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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4263 字 2個月前

,不曾有過半分失態的模樣,這是第一次,瓊枝看見薑梨失措的樣子。

薑梨也顧不得瓊枝如何看她,那一刻,心中被湧起的狂喜占滿,她道:“你說薛懷遠沒死?!你說的可是真的,是從哪裡聽到的?!”

起先瓊枝還懷疑薑梨打聽薛家的事是不是彆有用心,是想要利用薛家來完成什麼陰謀,但看到薑梨眼下的模樣,心中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這位薑二小姐聽到薛懷遠沒死的時候,眼裡流出的興奮和驚喜,可不是假意。

稍稍平靜了一下,瓊枝才道:“的確沒死,不過這也並不很好,薛家這位老爺,桐鄉縣丞薛懷遠,已經瘋了,六%e4%ba%b2不認,如今被關在桐鄉衙門的大牢裡。”

猶如從天上一下跌入深淵,薑梨的手心在霎時間變得冰涼,那一瞬間的狂喜瞬間灰飛煙滅,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定的看著瓊枝,道:“你說什麼?”

瓊枝覺得薑梨的眼神有些可怕,還很瘋狂。就像一隻壓抑著自己的悲傷地困獸,在極力的忍住想要將周圍一切撕成碎片的渴望。

她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放輕了,道:“來往我這裡的客人,但凡有點勢力的,我都詢問了。但不知為何,他們對桐鄉薛懷遠的事情都諱莫如深,不願與我談起,要麼就是直接拂袖而去。隻有一位商人,他與我關係向來不錯,見我問的認真,便也悄聲告訴了我。”

“聽聞桐鄉縣丞薛懷遠半年前因貪汙朝廷下撥的賑災款,被下獄,現在桐鄉縣丞另有其人。薛懷遠已經瘋了,在獄中六%e4%ba%b2不認,很是淒慘……”

“薛懷遠怎麼會貪汙?”薑梨憤道:“桐鄉百姓都不會相信的!”

瓊枝詫異於薑梨說起桐鄉百姓的自然,也詫異仿佛薑梨很了解薛懷遠一般,不過還是繼續道:“百姓們也沒辦法,畢竟是上頭的意思,再說了,”瓊枝笑了一聲,也不知那笑容到底在諷刺誰,“人走茶涼唄。自古以來都有民不與官鬥的道理,便是真的薛懷遠是個清官,沒有貪汙賑災銀,但有誰會為了他說話呢?人人都求自保而已。”

薑梨怔住。

薛懷遠一心為民,從未想過索求回報一事,薛昭和薛芳菲也從未想過,但眼下看來,瓊枝說的也沒錯,人都自私,誰會為了一個已經下獄的瘋子去得罪更大的貴人呢?但如果薛懷遠還清醒的話,看到這一幕,也會心灰意冷。

說不準,薛懷遠就是看見自己一心扶持的百姓如此冷漠涼薄,加之子女皆喪,才會忍不住打擊失心瘋。

瓊枝突然一愣,道:“薑二小姐,你……”

薑梨見她神情有異,不自覺的摸了一把臉,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落下淚來。

到底不能做到冷眼旁觀,那畢竟是自己的父%e4%ba%b2。知道父%e4%ba%b2在獄中受苦,她又如何能安之若素?

“如此說來,薛家一事,現在不曾有人敢過問了?”薑梨從袖中摸出絹帕,擦去眼角淚珠,神情變得冰冷。

瓊枝察覺到了她神情的變化,猶豫了一下,道:“的確如此,既然所有人都諱莫如深,隻怕此事哈牽扯上了其他了不得的人,並非表麵看上去的簡單。”

薑梨心中冷笑,牽扯到了其他人,不用想也知道是永寧在背後做的手腳!當時她自己奄奄一息,永寧為了斬斷她的念想,亦或是為了讓她痛不欲生,便告訴她薛懷遠已經病死。但現在想想,薛家一門三人全都在差不多的時間裡相繼去世,難免惹人非議,永寧自然不怕,沈玉容卻不能不顧忌。為了不添麻煩,永寧不能殺了薛懷遠,但以永寧的狹窄心腸,也必然容不下薛懷遠,便乾脆以這麼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讓薛懷遠下獄,承受無儘的折磨!

永寧知道薛懷遠心係百姓,讓他被自己牽掛的百姓拋棄,讓他的坦蕩清明留下抹不去的汙點,這比殺了薛懷遠還難受。等薛懷遠再得知薛芳菲和薛昭的死訊,自然新升絕望,生不如死。對一個父%e4%ba%b2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永寧,她還真做得出來!

“我能打聽到的,也就是這麼多了。”瓊枝道:“我畢竟不能隨意離開惜花樓,而此事牽扯極大……你說的沒錯,或許能幫薛昭報仇的,隻有你。”瓊枝看向薑梨的目光裡浮現起一絲希望。薑梨是薑家小姐,在葉家一事上,尚且敢與佟知陽針鋒相對,可見是有底氣的。至少那些平頭老百姓不敢做的,薑梨敢。

薑梨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在這一刻,顯得徹骨冰寒,她緩緩道:“我當然會幫薛昭報仇,不僅幫薛昭報仇,誰在背後陷害薛家,我也會讓他們百倍還之。”

從一個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嘴裡說出這種話,本應當是可笑的。瓊枝卻不知為何,打了個冷戰。隻覺得麵前小姐一雙清澈分明的雙眼,仿佛起了深深地旋渦,一眼望不到頭,可看不清其中掀起的風浪。

“多謝你。”薑梨看向瓊枝,“多謝你替我打聽薛家的消息。隻是如你所說,此事既然牽扯不少,你這樣打聽,若是被人發現……”

瓊枝道:“不必擔心,我詢問的人,都是信得過的。況且他們也都不是會主動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她應當是沒想到薑梨這個時候還關照她,看向薑梨的神情也柔和了些,忍不住問:“薑二小姐,你既然打定主意要管桐鄉的事……接下來,應當怎麼做?”

“在襄陽是沒辦法弄清事實真相的。”薑梨冷冷道:“我要去一趟桐鄉。”

瓊枝張了張嘴。

“不管背後之人勢力有多大,”薑梨垂下眼眸,“便是拚上這條性命,我也要拉他們一起陪葬。”

她說的陰寒,瓊枝便覺得那最初溫暖如春的女孩子,仿佛成了從陰間黃泉之下爬出來索命的厲鬼,帶著滿身的血債,淒厲的向人複仇。

瓊枝被她一瞬間的戾氣所攝,竟然再也不敢說話了。

……

從惜花樓裡出來的時候,桐兒和白雪都看出了薑梨的不對勁。

她慣來喜歡笑,平日裡便是見了陌生人,也要帶三分笑意。看上去猶如春風拂麵,格外令人舒服。今日也是一樣,然而隻是在惜花樓裡呆了短短一刻,再出來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般。

她的臉上一絲笑意也無,似乎被深重的心事所煩惱,雙?%e5%94%87緊閉,眉頭深鎖,目光很有些散漫。

桐兒嚇了一跳,還以為她在裡頭受了欺負,連忙道:“姑娘……姑娘,您怎麼了?”

這一叫,似乎才將薑梨的精神頭給叫回來,薑梨瞧了瞧她,似乎怔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道:“沒事,我們回府吧。”她從白雪的手裡接過藩籬,又給自己戴上,自顧自的往前走去。

白雪和桐兒心中擔心不已,但眼下在外麵,卻也不好多問,隻得跟著薑梨,趕緊往葉府的方向回去。雖然她們不知道薑梨在惜花樓到底遇見了什麼事,但很明顯,薑梨遭受了巨大打擊,魂不守舍。

葉府鄰宅裡,陸璣坐在屋裡的長藤椅上,斜對麵的塌上,姬蘅正手持一本書,漫不經心的翻著。

文紀從外麵進來,道了一聲:“大人。”

姬蘅:“說。”

“剛才薑二小姐又去了惜花樓。”文紀道。

陸璣看向文紀,姬蘅的目光卻是一點兒也沒從書頁上移開,隨口問道:“她又去見了那位瓊枝姑娘?”

“正是。”文紀遲疑了一下,才道:“有一件事很奇怪,屬下發現,薑二小姐見過瓊枝,從惜花樓裡出來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有些失魂落魄。”

姬蘅看書的動作一頓,陸璣麵上也閃過一絲訝然。

“失魂落魄?”姬蘅問。

“不錯,從惜花樓裡出來後,薑二小姐就帶著兩個丫鬟回葉家,一路上走錯了許多路,顯然心神不在於此,後來看兩個丫鬟都很焦急,應當是薑二小姐神情有異。”文紀細細的答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陸璣忍不住問:“她與瓊枝究竟說了什麼,沒辦法問出來?”

“沒辦法。”文紀無奈道:“這位瓊枝姑娘非常有防備心,且十分聰明,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撬不開她的嘴。大人不讓我們硬來,至今也不知道薑二小姐和瓊枝姑娘究竟說了什麼。”

文紀也實在沒轍,要說薑二小姐看著天真爛漫,每每做事卻十分周全。與她商量事情的人是誰不好,偏偏是惜花樓最難對付的瓊枝。瓊枝自小混跡在風月場所,也不求有人為她贖身,幾乎全無缺點。有句話叫無欲則剛,瓊枝沒什麼**,所以沒什麼能打動她。在姬蘅不許對瓊枝用強硬手段的前提下,他們完全找不到撬開瓊枝嘴的辦法。

薑二小姐分明是故意找這麼一塊硬石頭的。

“不用知道她們說了什麼,”姬蘅道:“看她如何做就是了。”

“大人,是知道薑二小姐要做什麼?”陸璣問。

陸璣也算是頂頂聰明的一人,朝廷布局十分精通,人情世故也相當老道。但對於這位薑二小姐,陸璣有時候卻覺得十分難懂。隻因為薑梨做事好像沒有章法,比如她對於葉家的突然示好,對葉家的出手相助,都是率性而為,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圖謀,但她做的每一件事,在很久之後,就會顯現出最初這麼做的原因。

但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人看得出來她究竟想做什麼。

陸璣能感受得到,薑梨去見瓊枝,必然是在做一件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事,而且這件事能讓一向從容的薑梨‘失魂落魄’,必然不是一件小事。但問題就在於,他們不知道薑梨到底要做什麼,便是知道了,可能也無法窺探薑梨這麼做的目的。她真奇怪,過往的一切簡單直接,隻要稍微一查便如透明,但即便查過了她的所有事跡,還是會覺得,她的全身上下都是謎。

陸璣忍不住看了姬蘅一眼,關於解不開的迷這一點,薑二小姐和肅國公姬蘅倒是頗為相似。

“不知道。”姬蘅道:“但很快就知道了。”

“我想,薑梨回襄陽的真正目的就要出現了,事實上,我也很好奇,”姬蘅含笑道:“她到底想乾什麼。”

……

薑梨並不曉得自己的一切,早就被人儘收眼底。但即便是曉得了,眼下的她,也沒有心思去與姬蘅周旋。她的腦子裡全都是薛懷遠瘋癲入獄的事,也不知此刻應該是喜是悲。

喜的是到底還有一條命在,他們父女兩個不至於天人永隔。悲的是瘋癲的薛懷遠可能再也認不出來自己的女兒,便是他們重聚,可能也一生不能相認。

老天爺便是這樣,看似流出了一線生機,但生機過後,反而是更深的絕望。

薑梨呆呆的坐在桌前。

桐兒和白雪問了幾遍,薑梨都沒有告訴她們究竟出了何事。到了最後,不隻是厭煩還是怎麼了,乾脆讓桐兒和白雪都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屋裡。兩個丫鬟怕她做什麼傻事,乾脆都坐在門前,耳朵貼著門,仔細聽著裡頭的動靜。打算一旦有什麼不對,就破門而入,千萬不能讓薑梨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