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1 / 1)

的積雪,對著貼身小廝招了招手。

“公子。”

薑希白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你出城去找塊好點兒的地方,我要用來做墓地的。”

“公子要離的遠些還是近些的?”小廝詢問道。

“遠些吧……遠些的好。”薑希白抬手撣了撣飄到他身上的雪花,想了一會兒,略有些黯然地道。

小廝飛快地應下帶了個鬥笠便出了府,遇上了停在門口的另一輛馬車,謝妗西掀著簾子,冷眼看著行禮的小廝:“不伺候著公子,你往哪兒去?”

小廝答道:“公子叫小的出城去尋塊好地。”

謝妗西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小廝行了一禮,見謝妗西沒再追問,飛快地跑離開了去,謝妗西放下車簾靠著車壁,她目光怔然地看著絨毯上精細的紋路,輕聲開口道:“他這是想著尋塊好地兒給她呢。”

“是啊,他比當初的你可是做的好多了。”季安歌端起小幾上的熱茶,輕輕抿了一口。

謝妗西沒說話沒反駁,季安歌說的沒錯,當初的她得知那人死了的時候,第一想到的是到督衛署大鬨一場,然後再到皇宮去大鬨一場,鬨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寧,這樣才好啊,所有人都與她一般不好過了才好呢。

謝妗西勉強地扯了扯嘴角,雙手捧著茶盞,飄飄的熱氣氤氳了她的雙眼。

“他是個好孩子,我都聽齊老將軍還有黎黎說了,他很努力,他繼承了他父%e4%ba%b2的優異。”季安歌放下手中的茶杯。

“他父%e4%ba%b2啊……”謝妗西喃喃道。多遙遠的人啊,在她的記憶裡那個影子都隱隱模糊了。

真可笑,她和她的兒子都走了同一條路,愛上潛藏在京都的高昌間諜,然後等來他們的死亡,這就像是一個輪回,隻不過……她的兒子比她看的清楚看的明白。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們為什麼不能給他一條生路。”謝妗西軟軟地半靠著,神色有些恍惚:“我和你是多年的好友,他和齊則薑恒之盛瑉亦有情誼,我一直都在想,我們之間這般深厚的情誼,你們為何不能留他一條命呢?”

季安歌沒有說話,現在她隻需要靜靜地聽著她說就好了。

“我天真的以為,隻要你們留他一條命,我們所有人都可以回到最初的樣子,最初……最初那肆意瀟灑的日子。你們說他自殺在督衛署的地牢裡,初始的時候我是不信的,他那樣的人,怎麼會輕易地自殺呢,後來我信了,但我依舊固執地把所有的過錯推到你們身上。”

“我忘了,他是敵國的間諜啊,死了其實才是最好的歸宿。”

無論是昔日那個她愛的人,還是今日的紫菀,對於他們來說一死方能百了,活下來要麵對的問題何其多,國與家本是同生,但當那個家不屬於自己的國時,哪來的什麼同生?

當季安歌回到季府的時候,腦子尚有些混沌,今日與謝妗西這麼一道,叫她想起了不知道多少的往事。

她洗了個熱水澡,也不管準備好的飯菜,一個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閉著眼。

當年她初初下山便結識了一道出來遊玩的齊則一行人。

那個時候的齊則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身姿挺拔,嚴肅清正,他身在將門,哪怕尚且沒有上過戰場,卻也帶著一股子獨屬於將門的鐵血之氣。

那個時候的薑恒之還不是現在這般平靜的如同個歲末老人,他喜歡%e5%90%9f詩作對,為人溫謙和雅,翩翩君子儒雅端方,大抵說的便是他這類的人了。

那個時候的盛瑉就如同他的兒子盛行一般,最喜歡胡鬨,京都第一紈絝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和盛行吃喝嫖賭樣樣拿手不同的是,盛瑉的紈絝體現著脾性上,囂張,傲然,不可一世。

他與齊則骨子裡都是同一種人,滿腔熱血孤傲血性,隻不過一個內斂些,一個張揚些。

那個時候的謝妗西瀟瀟灑灑,不知愁緒,她身為皇室中人非但沒有帶著嬌貴,反倒是和樂的不行,她總是喜歡拉著她說著京都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說說笑笑,每日裡當真是好不快活。

那個時候的日子確實美妙的很,美妙地讓人想要沉溺在其中再也不要醒來,所以她說她理解謝妗西,因為很多時候她也差點兒就把自己困在裡麵。

所有變化的開始大抵是在高昌和大靖開戰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高昌國主養兵蓄銳多時,又從大靖偷得了兵防部署圖,便想著乾一番大事業。

齊則隨著齊老將軍領兵上陣,他在軍事上有著難以想象的天賦,首戰便是大捷,勢不可擋,他以最好的姿態贏得了那場戰爭的勝利,陛下非常高興,直接封侯。

在那之後的兩年裡,邊疆又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在那兩年裡,謝妗西遇見了那個她癡癡念念了多年的人。

而她季安歌則是栽在了齊則身上再也掙%e8%84%b1不開來,那個男人就像是最香醇的酒讓她著迷,每次她抱著他,她就覺得自己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陛下賜婚的時候,她高興地笑出了聲來,嫁給一個她喜歡的又恰好喜歡她的,這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估計就是因為太幸運了,老天爺便想著給她添添堵,高昌聯和北伏和其他小國家卷土重來,齊則和盛瑉都披甲上陣,遠赴邊疆。

當噩耗傳來的時候,她正繡著她的嫁衣,齊則沒有死在真正的兵戎相交的戰場之上,反倒是栽在了敵手的陰招之下……瘟疫啊,那個時候的高昌國主昏老不堪,一心想著報當年之恥,讓染了瘟疫的士兵上陣,多‘好’的心思啊……

她在昏暗的燭火下繡好了自己的嫁衣,她想著穿上了嫁衣,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人了。

齊則死了,她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在朝堂之上得過且過,悠閒度日。他的守護大靖的夢想,她會幫他實現的。

齊則去了,盛瑉一個人頂著大靖的邊疆,他曾經問她他和齊則哪裡不同,她回答,兩個人,哪裡都是不同的。

盛瑉死的時候是個冬天,他戰死疆場,也同時結束了邊疆的戰爭,高昌元氣大傷,老國主薨逝,新國主繼位,所有的戰事都停了下來。

盛瑉曾經送給了她一套極好看的衣裙,她穿著去見了他最後一麵,在盛家的靈堂裡,見了他最後一麵。

齊則死了,盛瑉死了,他們五個人隻剩下她和薑恒之還有謝妗西。

和謝妗西的決裂在京都大肆抓捕間諜的時候,最後他們五個人就隻剩下她和薑恒之了。

謝妗西請求陛下賜婚,她和薑恒之成了一對名義夫妻,然後他們五個人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一個人。

她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朝政和培養季黎身上,陛下性情溫和,是少有的仁德君主,他素來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臨終前將幾歲大剛剛背完千字文的三皇子交到她手裡,小皇帝上位,她成了名副其實的權臣。

小皇帝繼位不過一年,她便將所有的事情丟到了黎黎身上,黎黎天資絕佳,她觀察了半年,覺得差不多了便帶著雲芸隱居在了歸雁山。

歸雁山等歸雁,她當年就是在那兒遇見了出門遊玩的齊則一行人。

驚見少年,終身難忘。

…………

謝妗西坐在圓桌旁,趴在桌麵上,她從睡夢之中醒來,迷迷蒙蒙地看著跳躍的燭火,恍恍惚惚看見那年京都雨落,屋簷下撐傘而來的人眉角眼梢俱是歡喜。

她低低地笑出聲來,滿麵怔然地趴回桌上,一時之間竟是不知所措,她居然又想起了那個人的模樣,明明應該消失在她記憶裡的模樣,突地又想起來了。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第64章

每年京都都會下雪, 今年的雪比之往年要更大些,風也比之往年要刺骨些。

季黎立在理政殿外的台階上,冷風掀起她的衣角, 她靜靜地看著覆蓋在琉璃黃瓦上的白雪沉默不言。

“娘子,我好了, 走吧。”在理政殿加了一件厚披風的謝雲邵快步走了出來,自然而然地牽著她的手, 對著她笑了笑。

季黎%e5%94%87角微翹, 反握住他的手,他的笑裡像是帶著暖陽,每每見著,哪怕身處雪雨風霜都能叫她一顆心都暖烘烘。

“你今日不去找齊老將軍嗎?”

謝雲邵搖了搖頭:“齊老將軍今日和王必簡大人有約,沒工夫理我。”

“那你今日可要做什麼?”季黎低聲問道。

“陪你啊。”寧世子笑眯眯地回道。

季黎停住腳步,輕笑著捏了捏他的臉:“好。”

兩人回到寧王府,旁邊季府的下人便匆匆忙忙找到了季黎。季黎聽著來人的話雙眉微蹙:“你是說,師父要走?現在?”

“是的, 大人, 老大人東西都收拾好了。”

季黎與謝雲邵兩人趕到季府大門外的時候, 季安歌正站在台階上看著下人把行禮往上麵搬, 季黎還未走近她便瞧見了她:“黎黎, 小邵啊, 你們怎麼來了?”

“師父。”季黎頗為不悅地喚了一聲。

“哎呀,黎黎,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反正我留在這京都沒什麼事兒,京都的天不怎麼適合我,我啊,還是回歸雁山去,那裡才自在呢。”季安歌笑著扯了扯季黎的臉,又轉身吩咐下人的動作加快些。

季黎抿了抿%e5%94%87:“這些日子我也沒什麼事兒了,師父不若留下來吧,趁著這個機會我好好陪陪你。”

“不用,不用,我還是想著回歸雁山去,等天氣暖和了,你們啊可以來歸雁山看看我的。”季安歌擺了擺手,直接拒絕了季黎。

“師父,雪路難行,你好歹等雪停了再走。”

“你看,雪已經停了。”季安歌指了指天空,雪確實停了,天也似乎有放晴的趨勢,她%e5%94%87角泛著笑意,眼看著下人將東西都搬上了馬車,側身抱了抱季黎,又愛憐地摸了摸她額邊的碎發:“師父走了,等到能抱孫子了,師父我就回來了。”

季安歌上了馬車,對著季黎和謝雲邵兩人揮了揮手,馬車緩緩啟程。

謝妗西剛剛從皇宮回來,她從袖中取出明黃的卷軸,看著上麵的龍紋出神,丫鬟玉竹走到她身側,低聲回稟道:“郡主,季大人離開京都了,這會兒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