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頁(1 / 1)

青詭 胖哈 4652 字 2個月前

柳青蘿尷尬,坐立不安,回避周燕紓深沉的目光,看向外麵玩鬨的小女孩。

“她以為是二狗的,我也?希望她這?麼認為。”

“總好過讓她知道二狗早就沒了....在她進樂園後沒幾天就被打死了。”

柳青蘿摸著自己的腹部,其實也?不清楚孩子的父%e4%ba%b2到底是誰。

但她瞞住了這?件事。

周燕紓已經查到了二狗子的死,但她也?沒提,背靠軟墊,手臂搭著檀木扶手,垂眸,聞到屋內檀香淡淡的。

那個不值一提的二狗子,是那人這?一生唯二參與過過往的人之一,是能讓她全身心信任跟庇護的人之一。

在她被弄進樂園後,在安置好柳青蘿後,不顧一切去做工賺錢,搬運屍體,後來好不容易弄到一點銅板,跑到樂園後門找門人打聽她的事,卻撞上?一些?宵小,被搶了錢,活生生打死在後巷。

而她不知道。

在裡麵,一無所知。

出來後,屍體也?早就被人無所謂般清理掉了。

滇邊那些?年,為此?死掉的人不計其數,各種死法都有,每個人都像是一粒塵埃,從漂浮到落下,從閃現?到消失,都不值一提。

也?因為二狗慘死,當?年鐘詭以為她跟二狗能相互扶持,才放任她離去。

柳青蘿也?因為家裡的連累,知道鐘詭的艱辛,才不敢麻煩她,也?因為要瞞著鐘川的死,知道鐘詭在害怕什麼,不敢讓韓柏這?些?人查到她,她以尚不算聰明跟不通透的認知決定放棄那樣?天大的好處,去迎接自己的命運。

於?是,分離。

從此?顛沛流離,不複相見。

最好的二狗哥哥。

最聰明的阿藥姐姐。

最笨的青蘿妹妹。

那年,他們都隻有十四?,十三,十二歲。

——————

這?是他們這?些?自以為掌握帝國命脈的權貴決計無法想象且經曆的。

“你恨我們嗎?”

“我說?的是滇邊之難這?些?事。”

周燕紓感覺到了屈辱跟悔恨——她沐浴著權力跟尊貴生長,其實理當?承擔這?個帝國的責任。

但她沒能做到,身邊其他人也?沒能阻止這?一切。

甚至,她的外公?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血脈既連罪的唯一責任。

所以她問柳青蘿恨不恨自己這?些?人。

“我不知道。”

柳青蘿驚訝她這?個問題,但她正視了周燕紓,眼中微有熱意,卻是含笑。

“阿藥的奶奶其實也?有清醒的時候,她被關在那屋子裡,天氣好的時候會扒在窗戶口喊我們三人。”

“讓我們....好好吃飯。”

——————

周燕紓見了周太公?,但在此?之前,她拿了桌子上?的那封信。

“還沒收好,看來是故意讓我看的,是要看我能不能發現?嗎?”

“祖父。”

周太公?雙手合握,沐浴焚香,仿佛在悟道。

不說?話。

“用的是奚公?的信泥,但,封泥的習慣不一樣?。”

“奚公?喜歡在上?麵封口三分之一,而她,喜歡封三分之二,所以她早就攔截了奚公?與祖父您的謀算,成為了新的合謀者,你們在謀劃一局,其中甚至安排好了我的去處,所以,她才會那樣?勸我。”

因為早就要給她跟言洄最好的。

周太公?睜開眼,看著她,眉目含笑,“謀士者,不為權,而在天下,但天下在誰的手裡,也?是最終收尾,自然要計算好,否則豈不是功虧一簣。”

周燕紓:“帝後之尊,的確貴不可言。”

周太公?:“你不想這?個後?”

周燕紓:“您跟她會給我們選擇的權力嗎?”

周太公?:“會,到時候,你們兩人自己選,我跟她隻負責奪,如何取,你們自己說?了算。”

“燕紓,你已經打算了,其實我改變不了你,隻有她能影響你。”

“但她,顯然沒這?個打算。”

“你是她最眷顧的人。”

周燕紓放下信,雙手行禮,趴伏在地板,也?跪著列祖列宗。

眼底落下淚來。、

通報百官監國那日,她得到了來自阜城縣的消息。

————

深夜,火光衝天,鐵騎喧囂,衝進這?已經被火光驚動?的縣城。

太子疾馳而來,一身玄袍跟玉冠被火焰照耀,他看到了火,慘叫一聲,幾乎從馬上?滾落下來,那一刻,他跟當?年看到老夫人的奚玄一模一樣?。

他要衝進火海,卻被手下護衛跟張叔江沉白等人拚死攔住。

“殿下!”

“太子!”

言洄落馬時,已經撤掉披風,踏過上?麵的金龍紋,伸出手,抓住了被燒出火星的大門,要衝進去,掌心被燙燒,痛意都是麻木的。

護衛拔劍相攔。

激鬥!

以死相諫。

人出來了,屍體被找了出來。

已焦黑。

岱欽.朝戈抱住這?具男屍,內襟都被灼燒了。

直到街道那一頭。

更大的兵馬抵達。

帶著諸多屍身,以及一人的頭顱。

部曲頭領跟韓柏的心腹戰將,他認得。

他們結束了一場廝殺,是凱旋,但付出了最大的代價。

部曲頭領下馬,上?前。

跪下。

部曲頭領從%e8%83%b8內取出了信件。

“下首,奚氏部曲諫上?,奉公?子奚玄之命,承《與天子書》,做十數年天局計劃,以殺岱欽.朝戈,終桁朝最大敵人,為邊疆之危,為涼王一脈為滇邊之禍最初之家國大恨做終結,也?是兩國一統做開端。”

“公?子奚玄已祭身,完成與天子之諾。”

“願太子與天子也?信守承諾。”

“讓奚氏無恙,讓家國無恙。”

“請太子動?身!”

戰將跪下,托舉人頭。

所有人都跪下,聲音震天。

“請太子動?身。”

岱欽.朝戈取過那封《與天子書》,打開,從裡麵看到了帝王下筆跟玉璽印鑒,也?看到了那熟悉的落筆。

公?子奚玄。

他低下頭,雙手顫唞,最終咧嘴一笑。

嘴角溢血。

上?馬,拉韁繩。

————

滇邊那座山,黎明清晨見太陽。

周太公?一動?不動?,仿佛故去。

下屬有點憂慮跟不安,小心呼喚他。

卻是沒動?靜,再一探鼻息。

沒了!

大驚,所有人都跪下了。

“太公?圓寂了!”

天呐!

眾人惶恐又?難過,突然,周太公?睜開眼,沐浴著光輝冷眼瞧他們。

“一群傻子,老子是修道,不是那禿驢,什麼圓寂!”

哦哦,對哦。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但周太公?心情不佳。

“怪了,殺了這?魔鬼,如此?大功德也?不能讓本公?飛升嗎?”

“生氣啊。”

“莫非是那昏君糾纏不休?要以龍運來纏著我?”

“呸,他也?配嗎?”

“定然是太祖不肯原諒我....哎...”

周太公?自言自語,起身來回,不安又?煩躁,仿佛因為殺了一個昏君而被連累失去飛升大計而生氣。

忽然,他站在這?,蹲下`身子,用衣服擦拭剛剛%e5%b1%81%e8%82%a1坐著的大石頭。〓思〓兔〓在〓線〓閱〓讀〓

這?什麼?

有人在上?麵刻畫什麼?

仔細看,才看出是稚嫩的筆劃,好像是用石頭片劃開的痕跡。

兩個筆跡不一樣?。

上?麵一個字,青。

下麵一個字,詭。

青字,娟秀神俊。

詭字,很醜,圓潤乖張,像是初學?者的字。

周太公?怔愣,跌坐在了地上?,看著大石頭久久無神。

他想起奚玄告知大薩滿藏身此?地時,那口%e5%90%bb的譏誚。

原來是其故鄉。

也?算是命運使?然,又?讓她惱怒厭憎。

不過周太公?恍然明白這?件事,卻更在意“青”這?個筆跡,這?個青字,有點眼熟。

如果“詭”是年幼滿山跑的小奚玄,那“青”是誰?

“啊,原來如此?....天命啊。”

“這?世?間,也?許真有天命。”

“是你啊,阿青妹妹。”

周太公?頓悟了,半跪在大石頭前,悟性通,窺見了人間命數,也?看見了遠方晨光後擢升的驕陽。

陽光在大石頭上?,落在他身上?,也?攀爬到了那臟汙不堪罪惡盈天的大薩滿。

一時之間,天光儘落金,仿佛神佛俯世?。

他,悟了吧。

——————

太子言洄終究趕回王都。

所有人都在觀望他是否登基,還是未來帝後兩人要因為先帝留下的“監國權”而大動?乾戈。

但周燕紓坐在那,沒有起來相迎的意思,也?從始至終不喜歡他這?個人,素來沒有除奚玄之外跟他有任何往來的興趣。

此?時,越見冷淡。

她讓先帝身邊的大太監呈遞上?兩個物件。

一封詔書,一封密信。

“前者,是陛下真正的傳召旨意,外麵留的是我擬造的,後者能平衡人心,穩住那些?見不得我的人,讓他們好等你回來,免得說?我趁你不在奪權。”

“後麵,是讓你看了之後做選擇。”

言洄打開密信,瞳孔地震,猛然抬頭。

周燕紓:“明白了?一開始,奚公?就沒有汙蔑你母妃一族,你們家是真的要造反,都招兵買馬準備圍城弑君了,陛下他知道,還拿到了真正的密信,但他就是沒把?密信拿出來發作,而是故意把?這?件事交托給奚公?去辦,事發緊急,為了避免帝國危難,奚公?也?已經知道昔日舊交生了叛意,於?是擬造密信去處決鄭家,密信的確是偽造的,但彆的都是真的,參與滅殺的也?有我家,以及彆家,軍部動?亂,怎麼可能毫無痕跡?密信隻是一個能迅速出手的由頭,要讓奚公?背負如此?罪責,隨時拿捏奚氏——因為如果將來處置奚氏,必須要有鐵證。”

“陛下,是故意讓奚公?自己製作滅掉奚氏的鐵證,如果奚公?不照做,他就拿出真正的密信處理掉鄭家,再以知情不報將奚公?列為同謀。”

“這?是他的魔,已不具備帝王之德。”

“言洄,你真覺得你配這?個位置嗎?”

言洄合上?密信,努力回憶著那位老者教導自己的麵容,也?想起對方身死那天,公?子奚玄跟老夫人後來看自己的眼神。

一個冷漠,一個無奈。

哦,原來如此?。

言洄把?密信乖正放回去,沒去看詔書,他知道那人不會讓自己上?位。

既然有心讓非帝王血脈的奚玄登基,後麵,如何不會選同有言氏跟周氏血脈,同時握有王權跟北地,還有奚玄支持的周燕紓?

自己自始至終都隻是一顆棋子。

“我知道你跟她都給給過我選擇的權力,官道上?,若我不回去,結局就大不一樣??”

“是。”周燕紓說?,“你上?去,更穩,我也?少麻煩,不必頂著逆天壓力同時麵對國內跟邊疆壓力。”

言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