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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詭 胖哈 4452 字 2個月前

麵的塵土都被浸濕,流進了裡麵,附著於發根與頭皮內,至於殺人手法,不知諸位耆老聽過貼加官之刑?這是邢獄之地用來拷問或者專門刑罰的手段。”

“桑皮紙備好,先是一張蓋在犯人臉上,再嘴裡含著水,使勁一噴,噀出一陣細霧,桑皮紙受潮發軟,貼服於臉,堵住口鼻。緊接著再蓋第二張,如法炮製,連續幾張。便是這世上最勇武強壯的人,用到第五六張,也難以呼吸,最終窒息而亡,這就是一種無須任何外傷也不需要用途,且取材並不為人猜疑的一種手法,不過亦有弊端,既水痕難掩。”

“幾張桑紙疊在一起,快乾燥,一揭而張,凹凸輪廓分明,猶如戲台上“跳加官”的麵具,這就是“貼加官”的由來。”

“當時,那凶手怕是隻擦乾了死者的臉頰,但頭發藏著,裡麵的水跡在屋內便是一日也難乾,粘著塵土留在發絲之內,鼻內亦被灌了水,畢竟人得用口鼻呼吸,不過因為一夜烘乾,倒是沒頭發明顯,便是這黏化貼服的塵土做了證據。”

羅非白:“那枕頭也臟了,上麵的黃色汙漬必有土腥味,李二你聞一下便知。”

啊?這死小白臉....

正在配合張叔演示殺人手法的李二聞聲表情僵住,卻在小書吏的鼓勵跟張叔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湊前嗅了嗅。

嗚.....

“是有土腥味。”

“上麵有塵土被水化開從死者腦袋流淌到枕頭上的痕跡。”

羅非白已經趁著張叔的解釋吃了幾口飯菜,此時接上話,“光是陳生氣力不夠不足以證明他不是凶手,畢竟這事可以裝,也沒人完全確定一個人的力量到底多強多弱,但貼加官的殺人手法需要不短的時間,陳生沒有這樣的時間,他那會已奔逃而去,前去忙著撈我頂替殺人罪了。”

“所以凶手不可能是陳生,另有其人。”

村長頭疼不已,此前他們不希望陳生是凶手繼而連累村裡名聲,到陳生事跡敗露,他們既巴不得此事就此了結,免得又扯出什麼事來,影響村裡安定。

現在又反了陳生的罪名,多了另一個凶手,他們震驚又為難。

這案子怎這般複雜?

“那以差大人跟羅公子的判斷,到底誰是真凶呢?”

“你們就明說吧,我等受得住。”

羅非白也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才跟張叔把案情分析如此清楚,此時,她內心盤算著老太太那邊的時間應該差不離,便放下碗,道:“侵害江茶之凶手自然為男子,以衣櫃可躲藏高低寬窄判斷,他不胖,身量算勻稱,也不高,大約六尺五到七尺一二上下,其次,那壺酒中的藥物既為迷[yào],應是風茄為末製成的蒙汗藥,用量極大,否則貼加官這樣的冷水蓋麵,對此亦有解毒之效,當時江茶一定會清醒一些,亦會掙紮,而非無知無覺中窒息而亡,而如此兩大的風茄,非一般人可得,又非本土可生的藥植,所得必然隻能外購。”

張叔摸著胡子微笑,目光如電掃過所有人,“縣城之中倒有三家藥鋪是可售賣的,老夫都熟,也知朝廷法度有所管控,藥鋪售賣之藥物也按時都有記錄可查,按理,一戶人家一次購買的量十分微末,一般是用於各地腳醫或是農家用來藥迷暈一些得病狂躁的牲畜,用以治療,有時候,一口牲畜比一個人值錢得多,朝廷也並不禁止用藥,隻是要控住量,是以,這個人必然有長期前往縣城且合理購買此藥物的身份,要麼自家豢養了許多牲畜,為牧農身份,藥鋪可酌情加量,要麼此人可以替村裡人購買這些藥物,然後從中克扣一些積攢起來。”

聽到這裡,村長似有所感,下意識環顧周遭,卻是皺眉。

他,沒見到這個自己剛剛迅疾便猜疑住的那個人。

是他?

第12章 下場

此時,羅非白輕輕一句:“最重要的是,此人此時此刻必不在這裡。”

“而在過橋了之後的那邊。”

她抬手一指後院方向,而後院窗戶敞開,對著的.....月色幽幽,白泛著光,溪流潺潺,水麵如魚鱗照月,如此清遠幽靜。

但隨著眾人懵懵懂懂或者清醒而望,驟聽到那邊的僻靜如裂帛一般,老婦人尖叫。

“蒼天呐,有鬼啊!”

老太太可總算是把那夜忍住的惶恐驚懼叫喚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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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廳內,村裡老少豁然站起,江河本被案情分析而牽動心神,且恍然間意識到自己生父並非殺母真凶,恍恍惚惚中,就被舅母按著手臂的緊張給驚醒了,倏然看向那窗戶。

他年少,耳力極好,怕是最為清晰聽到那邊有青年的怒喝。

似乎是在說:還不束手就擒!

也對,那老太太他自然熟悉,雖身體不錯,還算刁健,但決不可能麵對真凶趁夜襲擊時還有餘力如此高聲叫喊,凶手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自然是有人成功攔截且鬥住了凶手,老太太才能喊出來。

且聽這聲音....多了,有一個差役不在。

江河思維練達,跟著就看向了羅非白跟張叔。

從後者臉上他看到了其摸著胡須如釋重負的笑意,但前者....他看不出分毫情緒,顯得稀鬆平常。

他忽想起了縣裡私塾中老先生提及的《龐公傳》,裡麵既有城府之說。

性深阻若城府,而能寬綽以容納。

前者說計謀深遠,後者說待人處事。

那麼,凶手是誰?

江河查看周遭,心裡隱隱有所頓悟。

是他?!

——————

老太太這邊木屋建起已有數十年,朽木幾次倒也翻新過,隨著兒子兒女入了縣城,成家立業,能幫忙修繕的日子也少了,刮風下雨常有漏之,是以,她在見到蒙麵男子潛入欲殺且被官差攔住激鬥的時候,惶恐尖叫,但頃刻間為自家門柱桌椅而揪心,若非怕引那引那凶手注意,龜縮在角落的她可想提醒這倆人可千萬不要砸自己的桌椅。

也好在....那白日跟小白臉來問話的青年官差身手了得,一聲怒喝讓凶手束手就擒後,凶手狠辣,未想就範,但見殺不到老太太這邊,虛晃一招就想逃走。

足下一跳,踩著椅子上了窗下矮櫃,這就要飛撲出窗。

結果那江沉白一腳踹在矮櫃上,矮櫃被踢滑出,那矮健凶手身體趴倒而下,被江沉白再一彈%e8%85%bf飛踢中腹部。

踹地後再一折手,噶擦,手臂%e8%84%b1臼,慘叫中,手中匕首落地,那蒙麵男子既被扣地捆了起來。

“老太太,隨我去一趟江家,今夜這事就算是了結了。”

“我,我不行,我這身子禁不起嚇,現在實在是一步都走不動了。”老太太白著臉,扶著牆就要癱軟在地。

江沉白跟著張叔多年,既有把脈觀病的一點皮毛本事,自然也看得出這老太太身體板健,且飯量不錯,不然也不會在那夜窺見“鬼祟”後,第二天還能去江家門口觀望虛實。

怕是怕的,身板跟腦子也是真靈活。

是以,素來寡言冷語的年輕官差笑了,眉飛色舞,“您放心,允諾的獎勵不可少,您家這屋子若有修繕,我等包了。”

老太太眼睛發亮,扶著牆站直了,枯槁腳丫子耷拉套上此前嚇得掉落的一隻老舊棉鞋,拉開門。

“再不行,又如何?就說我這身子差成這樣,我這老婆子都想著為官家之事搭把手呢,豈能懈怠。”

“快走快走,你這後生可不得耽誤官家之事,怎還多嘴問我,往前走就是了,我還能不去?”

江沉白按著凶手,聞聲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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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快到了院子裡,正廳敞開,村長已經站在門檻上看著被扣來的蒙麵人。

他眨眨眼,在燭光月色交融下看清了跪在院子空地上的男子,喘了好幾口氣,後摁住心口,重重一歎。

“你這蒙麵何用,林嬸子年歲大,可見我之年少,遑論你,也算看著你長大的,你還以為能瞞過她?”

村長鐵口鏗鏘,失望不已,卻見老太太一愣,“二流子,這混賬東西是誰?我還認得?”

村長:“......”

老太太見村長表情,不滿了:“老婆子都這把年紀了,老眼昏花,還能認得幾個人,再說了,這混賬東西若真是咱村裡的,還如此狠毒,我寧可不認得,左右我來這就是做個見證。”┅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此前羅非白見過這老太太,與之攀談的時候就曉得其是個老而彌辣的,禁得起事兒,眼下見她話裡話外清楚非常,就知道其比自己判斷的還要精明乾練。

也挺好。

此時村中一人,也就是薑婆的兒子人高馬大,因自家老娘跟江茶交好,他與媳婦與之也甚為相熟,還曾想過將來若是有譜,將自家女兒嫁給那江河也甚好。

誰知人生際遇如斯,倆夫妻這兩天其實十分難受,連著一家幾口都算是真心為江茶身後事忙碌的,眼見陳生這王八羔子非真凶,還另有人謀劃,心中憤怒。

他便大步上前,“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謀害人命,豬狗不如!”

蒙麵人躲閃不及,一把被拽下蒙麵黑布。

全場頓時嘩然,後陷入可怖的死寂。

便是張叔也長長一歎,“真的是你啊,趙鄉役。”

小書吏麵露呆滯。

是他?竟是他!

想到這一路一直陪伴查案,一天走訪下來,爬山下山,任勞任怨,嗬斥陳生時的義勇正直,誰能想到這個結果呢?

可若非是鄉役之身,又哪來去藥房購置風茄呢?

無非是占著這等身份提黎村許多門戶購置,再從中克扣些許,積少成多。

又有何人會疑心他?

在場村民無不震驚,又迷茫?

圖什麼?

圖奸汙江茶嗎?既為此,也要殺人滅口?

不對,聽這羅公子跟老仵作的意思,對方顯然是長久密謀布局,有讓陳生殺人的意思,隻是沒料到陳生不頂事,這才不得不%e4%ba%b2自動手。

趙鄉役被抓後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完了,但一路安靜走來也在思索%e8%84%b1身之法,此時眼見村人鄙夷震怒的目光,如白日待陳生,他本有些絕望的心頓生掙紮之意。

他不情願落入那樣的下場。

“諸位差大人,其實今晚我也就是欲找林嬸婆問下案子的事,殊不知一入屋就見屋內有一男子,屋內昏暗,我沒認出這人是江差役,情急之下拿了平時防身的匕首廝鬥,可絕無殺人之意。”

又一個陳生啊?

羅非白倒了一杯清水,聞言掃了此人一眼。

果然,事關自己,人啊,那是臉也不要了,皮也不要了。

江沉白跟老太太可沒想到這人如此厚顏無恥,皆是憤怒質問。

張叔冷笑:“趙鄉役,你既知道貼加官這種刑罰,也算南來北往有些閱曆,就該知道案堂之上主張抓賊拿臟,你既被抓了現場,料想縣裡藥房之中也有你購買藥物的記事,你還能%e8%84%b1罪?”

李二插一嘴:“就是,你以為你是羅公子啊,還有自證的能耐?”

自古自證就是最難的,看之前那羅非白差點被村人入罪打死就知凶險,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