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1 / 1)

了一眼沈顏,想問什麼,卻見她低著頭,好似直勾勾的盯著腳麵,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頓了頓,將想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小陽台裡飄滿了檀香的氣味,祁承淮側頭看了一眼小小的龕籠,小香爐後方是一碟時鮮瓜果,果盤後麵是傅琛的遺像,綠色的軍裝,濃眉大眼的男人爽朗的笑著。

祁承淮覺得眼睛有些發澀,忙將頭扭開,看著防盜網上攀著的綠藤,溫聲問起沈顏以後的打算,“工作怎麼樣,你上班還要帶小寶,顧不顧的過來?”

沈顏點點頭道:“倒還好,上兩個星期開始我就不再上班了,家裡的事並不很多。”

“嗯?是辭職了?”祁承淮聞言驚愕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問道。

沈顏苦笑了兩聲,歎了口氣,“哪裡是辭職,是被炒魷魚了。”

說罷她看見祁承淮仍舊有些疑惑,便又道:“公司效益不好,下半年就開始裁員了。”

“那……需要我們幫忙嗎?”祁承淮先是恍然大悟,繼而有些擔憂的詢問。

沈顏聞言立時變得有些猶豫,看著祁承淮抿了抿%e5%94%87,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不用了,多謝你。”

祁承淮想再勸,但又不知道怎麼說才不會傷人,有的時候,一句話說不好,原本的好意幫助就會變成高高在上的施舍。

要不還是讓顧雙儀來勸,祁承淮以為她隻是不好意思麻煩自己,於是便如是想,也許女人和女人之間更好說話。

但沈顏卻又立刻道:“我總不能什麼都靠你們,我隻是成了寡婦,又不是斷了手腳,再說,要是實在不行了,再找你們也是可以的,並不是跟你們見外的意思。”

祁承淮聽她說完這幾句話,眼皮跳了一下,心裡歎了口氣,傅琛一個當兵的,不在家的時候比在家的多,她一個人又要工作又要帶孩子,不硬氣堅強些,好似生活的確不如何好過,難怪會是如今這個要強性子。

當下他便點點頭,不再勸說下去。

顧雙儀下午獨自回了家,父母都在,顧父正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顧母則一邊看電視一邊繡著十字繡。

見她回來,顧母便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打量了幾番她的身後,納悶的問道:“怎麼隻有你一個人回來,承淮呢?上班?”

“去看一個朋友了。”顧雙儀輕描淡寫的將傅琛的事一筆帶過,不欲多告訴父母這些她都不甚了解的事,“晚上會過來,我和他一起回去。”

“在家吃飯麼?”顧母殷殷的問道,麵上全是希冀,大約是不住在一起了,母%e4%ba%b2對她更多了幾分熱切,有幾分以前在外地讀書每個寒暑假剛回來的那個星期時的樣子。

顧雙儀想了想,便點點頭,“吃的。”

顧母便樂顛顛跑去廚房拎她的購物籃,“那我們一起去買東西啊?”

顧雙儀先是愣了愣,隨即失笑道:“才幾點,會不會太早了?”

但話是這樣講,她還是站起了身,一手挽著父%e4%ba%b2一手拉著母%e4%ba%b2,滿麵笑容的出了門。

也許冬季的陽光什麼時候都是溫暖而不灼烈的,顧雙儀走在日光裡,心情十分的晴朗,聽到母%e4%ba%b2絮絮叨叨的叮囑她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祁承淮,便連聲應是。

父%e4%ba%b2倒是慣常的寡言,在顧雙儀印象裡這個因為祖父極愛老莊而取名太極的父%e4%ba%b2深諳清靜自守無為而治那一套,清心寡欲的守著一份工作鑽研,從青年到垂暮,卻又偏偏曾對她這個唯一的女兒寄予厚望。

隻是他的厚望在後來被顧雙儀的懶散和不爭氣漸漸磨去,變得不再指望她出人頭地。

再後來他希望顧雙儀能嫁得好些,他到底還是有些舊思想,覺得女孩子嫁得好便成功了一半,所幸祁承淮這個未來女婿很合他意。

“爸爸在家待多久,不會還要回工廠去罷?”顧雙儀看著麵前的滾滾車流,隨口的和父母聊著天。

“過兩天去,差不多要過年了就回來。”顧父應道。

顧雙儀便又勸,“還回去做什麼,又不是沒了你就做不成了,一把年紀跑來跑去,還要帶著我媽,不累呀?”

“不累,做自己喜歡的事哪裡累。”他笑嗬嗬的,額頭上的皺紋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跳舞。

顧雙儀知道勸不了,便收了口不在說這個話題,轉而去和母%e4%ba%b2討論晚飯的菜色。

買了東西回家,走到樓下時聽見附近有人家傳出了一聲清脆響亮的“砰”聲,好似有玻璃砸在了地上。

顧雙儀嚇了一跳,拍著心口一麵往上走,一麵好奇的四處張望,“媽,這是誰家?”

“怪我!什麼你都能怪我!我難道不是為你好?還不是為了不讓你被彆人騙?”顧雙儀話音才落,就聽見一陣女人的大吼傳進耳膜,聲音高亢而尖利。

她嘖了嘖%e8%88%8c,又問了一遍,“媽,哪家的?”

“小孩子家家怎麼那麼好奇。”顧母拍了拍她的手臂,嗔怪道。

顧雙儀聞言剛要笑,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啕大哭就從樓裡飄了出來,有好些年頭了的老房子沒電梯,隔音效果也一般,讓人將裡頭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緊接著,她又聽見先前那個女聲喋喋不休道:“鐘靈,我是為你好,你彆這麼不識好人心,越大越不聽話,你看看人家……”

這下顧雙儀知道是誰家傳出的吵鬨了,頓時愣了愣,顧母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這下知道是誰家了吧?”

“怎麼是她家?”顧雙儀疑惑的皺了皺眉,“媽,鐘靈不是在B市工作定居的麼,上次都聽鐘家阿姨說她要結婚了的,怎麼回來了?”

顧母聞言歎了口氣,張嘴就道:“還不都是她那個媽害的……”

顧雙儀一聽就來了精神,“怎麼回事,媽,媽,快給我講。”

看著她一副等著聽故事的神情,顧母有些哭笑不得,正想出口教育她不要議人是非,顧父就道:“不要站在門口講,有什麼話回去關上門隨便說。”

他一麵說,一麵就“哢嗒”一聲擰開了門鎖。

第七十章

顧雙儀從小就是個很聽話乖巧的孩子, 她的父母亦樂於向人提起女兒的聽話,每每提起,周圍人都會用羨慕的眼光看著顧父顧母。

因為她的聽話,所以總是被人拿去做比較,諸如“你看看顧雙儀,多聽話, 你再看看你……”仿佛就是個固定句式。

在很多人的成長過程中,“彆人家的孩子”一定是個魔障, 無論何時何地它都存在,隻要一聽父母提起就會不高興。

顧雙儀就是這樣一個“彆人家的孩子”, 興許是因為被拿去作比較多了, 周圍的很多孩子都不愛和她一起玩, 她又不是那種靜不下來坐不住的,沒人和她玩就自己玩,久而久之就更玩不到一起去了, 青梅竹馬的情誼是未曾有過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但直到她長大,再想起這些舊事,她驚訝的是她並不是孤例, 和她們家住同一幢樓的鐘靈亦是如此。

她甚至比顧雙儀更加聽話懂事,在顧雙儀小時候,也曾被母%e4%ba%b2拿去和她作比較,卻不得不承認, 是不是會彆扭一下的顧雙儀還是不如彆人家的孩子。

顧雙儀和鐘靈並沒什麼交情,點頭之交直到後來讀大學就徹底變得陌生, 她隻知道鐘靈出國去了,研究生讀的是斯坦福,畢業後回國進了一家頂級的戰略谘詢公司,年薪優厚,還是公司的重點培養對象。

她交了一個男朋友,和她是斯坦福的校友,顧雙儀從顧母那裡聽來的小道消息,說該君是B市人士,家境極優渥,高大帥氣又有才華,今年年初才剛訂婚。

這本該是個很完美的結局,顧雙儀記得過年的時候見過她一次,看起來成熟穩重,善良努力,想來應當是那種人生贏家式的人物。

隻是她突然回來,她母%e4%ba%b2又是這樣怒氣衝衝痛心疾首的責備,動靜大得讓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但是顧雙儀沒想到會從顧母那裡聽到她訂婚之後的後續,令人啼笑皆非的後續。

在鐘靈與男友訂婚後,鐘母去了一趟B市,為了彩禮的事去的。

本是無可厚非,畢竟大環境是這樣,千百年來國人的嫁娶無論如何都繞不開聘禮和嫁妝多少這個永恒的話題。

但鐘母興許是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這樣優秀的一個女兒,決不能吃一丁點兒的虧,開的彩禮價碼那不是一般的高,除了高額禮金之外還要房要車,顧母轉述的原話是:“房子車子必須寫我女兒一個人的名字,算婚前財產。”

而且對房子也有諸多要求,要在三環以內,麵積不少於一百五十平,如今房價漲成這樣,滿足鐘母條件的房子沒有千萬根本不可能買下來,顧雙儀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道:“這哪兒還是嫁女,簡直是賣女罷,男方家裡肯哦?”

“怎麼可能!”顧母嗤了一聲,又講了起來。

因鐘母的要求過分,儘管男方家裡的確有千萬身家亦有四五套房產,但終歸是不肯答應這樣的要求,更何況鐘靈出身普通,本就是高攀,這樣一來,男方家裡就勸她未婚夫乾脆分手算了。

鐘靈沒法阻止母%e4%ba%b2,同樣沒法挽留住未婚夫,傷心欲絕,隻好終日以淚洗麵。

然而她的母%e4%ba%b2卻並未就此打住,反而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找到了她的公司去,問能否給鐘靈預支三年的工資和獎金,主管領導當然說不可能,畢竟獎金多少與績效是掛鉤的,鐘母不死心,又說她女兒心情不好能不能請三個月的假,領導當時臉就綠了,她甚至找過大小所有領導,都說不能才罷休。

鐘母悻悻而歸,她是沒得到任何好處,但鐘靈卻因她母%e4%ba%b2的所作所為失去了即將擁有的婚姻和已經穩定且前途看好的工作,跟著她母%e4%ba%b2回到了這個老舊的小區。

顧雙儀聽得瞠目結%e8%88%8c,“以前可沒發現鐘家阿姨是這樣的人啊。”

“誰知道,大約是覺得自己女兒太好了,不管提什麼要求人家都會全盤接受的,自信心膨脹過頭了。”顧母一麵喝水一麵道,語氣頗為嘲諷。

末了又問,“你說她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是不是病?”

顧雙儀愣了愣,撇撇嘴搖頭道:“我哪裡懂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