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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都來自同一個營銷號,叫快娛樂……我找人查過,是他經紀人養的脂粉。”

談寧眸光微眯:“所以,這些黑熱搜都是他經紀人買的……他什麼公司啊?”

裴司晨歎了口氣:“八方傳媒……”

談寧眉心蹙起,在辦高玉鯤案的時候,這個老牌娛樂公司的名字經常跳出來,它可謂是高玉鯤發家的地方,直到他紅了後,才從公司獨立出來,成立個人工作室。

還有那個Gary,現在仍掛在八方傳媒旗下。

毛雪晴喃喃:“我看和聞人汪以前一個團的成員都單乾啦,還以為他們這些歸國流量肯定掙得腰包鼓鼓,可以自己開公司呢。”

裴司晨搖了搖頭,“那是人家家底豐厚,像咱們汪汪這樣的,唉……”

相聲演員的職業病,說話總是說一半。談寧沉聲催促:“彆兜包袱了,展開說吧。”

裴司晨“哦”了一聲:“我倆雖然是發小,但是我家呢,從太爺爺那輩兒開始就有上T城學相聲的傳統,家裡當然很支持我走這條路……汪汪就不一樣,他爸在國企,他媽是老師,對他要求很嚴格,而且他打小聰明,成績特好,所以高中那會他從省重點退學,跟著一個陌生的星探跑到H國當練習生,他父母完全不能理解,差點斷了關係。”

“那時候汪汪日子過得多苦啊,每天從早上八點開始練舞,一直練到淩晨一點才能睡覺,他頂著家裡巨大的壓力,發誓一定要在H國出人頭地……沒想到H國那些公司壞得很,為了捧他們自己的藝人,欺負汪汪,好不容易有一次上舞台的機會,結果還是讓他戴著麵具給隊友當伴舞……”

毛雪晴倒吸口涼氣,“天!從沒聽他說過啊!”

裴司晨:“這事也就他那批死忠粉才知道,汪汪自己實力擺在那裡……隻要給個機會就能熬出頭,最後還不是成為頂級流量了嘛!”

談寧默然片刻:“為什麼要回國呢?”

裴司晨閉了閉眼:“一方麵是他媽媽那時候生病了,肺癌,他回國半年後就走了,他爸找了個寡婦,徹底跟汪汪不再往來。另一方麵,H國前幾年有個著名女愛豆自殺,你們聽說過嗎?”

毛雪晴點了點頭。

“那是汪汪一個公司的師姐。”裴司晨說。

毛雪晴問:“所以汪汪是因為師姐自殺,才離開了那個傷心之地?”

裴司晨搖頭:“師姐比他大多了,也不是他的菜……”

談寧那會兒還沒穿來,但是之前世界也有不少類似的新聞,她沉聲問道:“是因為H國公司要求藝人陪商界政界人士嗎?”

裴司晨簡略地點了下頭,“華國至少還有法律約束,不敢擺在明麵上,但是H國稍微有點名氣的藝人,都被經紀公司明碼標價,一旦對方出了錢,藝人就不得不去,滿足他們一切變態的要求,那個師姐就是不堪受辱,被幾個人連番……”

他說不下去了,毛雪晴憤恨地攥緊了拳頭:“真不把人當人看!”

“再具體的,汪汪也沒跟我說過,總之那個公司在H國有勢力有背景,出了命案,也就是灑灑水的事,反正永遠有更年輕更努力的小藝人渴望出頭……汪汪想回國的消息透露出來後,八方傳媒主動跟他接洽,幫他支付了違約金,自然也就多了一個拿捏汪汪的手段。”

毛雪晴:“那這麼說來,汪汪和高玉鯤還算師兄弟?看第一期他倆不熟的樣子……”

談寧算了下時間:“聞人汪應該是在高玉鯤離開後才簽約的。”

裴司晨說是,“原本以為回國就可以好好做音樂了,結果八方跟H國公司比也沒什麼區彆,寧姐,在節目上你也看見了,汪汪很愛吃東西,在H國那幾年就沒吃飽過,八方還是派助理和經紀人每天盯著他,就怕他長胖失去夢女粉……加上他在《推法》上的表現沒有公司預計出彩,和公司給他規劃的進軍網劇的路線相違背,八方現在給他訂了七八條規定,還要帶他去整容,隻要汪汪表現出一點反抗,就買黑熱搜威脅他。”

沒想到快樂小狗的過往如此悲慘,談寧回想聞人汪瘦骨伶仃的胳膊:“還不夠瘦嗎?”

裴司晨搖頭:“他走的就是這種花美男的路線,一胖就油膩了,這一點上,我倒覺得他公司沒錯。”

毛雪晴不讚成地說:“沒人能永遠保持少年模樣,我支持汪汪早日轉型。”

裴司晨吸了吸鼻子:“其實這些都還好商量,導火索是汪汪想繼續參加《推法》第二季,公司不同意,汪汪和經紀人打了一架,打得對方下巴縫針,後來沒過幾天,八方就找人登上汪汪的私人電腦,取消了他報考研究生的資格。”

談寧想起來了,錄製《推法》第二期前,聞人汪還跟她說過在準備考研的事,當時孩子一臉興奮,現在想想,他一定很想通過進修來改變處境。

毛雪晴問:“他還想拍《推理的法則》第二季?”

裴司晨走的也是相聲圈的流量路線,“兩季時間挨得很緊,上升期的藝人一年花這麼多時間拍綜藝,確實不固粉……但是談寧姐可能會參加第二季……”

他朝談寧看了一眼,談寧說:“我不參加第二季,等下我找個機會跟他說明白。”

裴司晨點了點頭。

談寧點開手機,實時廣場上,還有很多營銷號在捕風捉影——點進去一看,來源無一不是那個叫“快娛樂”的營銷號。

但是八方傳媒和點星性質不同,這些充其量隻算惡性競爭的手段,遠遠沒到犯法的層麵。

而聞人汪動手傷人在先,隻怕解約也不那麼容易。

夜風微涼,談寧回頭看了眼住院大樓上一個個徹夜不眠的小小窗格,站起身。

“你們再坐一會,我先上去勸勸汪汪。”

*

聞人汪醒過來的時候,左手腕的紗布之下還在隱隱作痛。

這裡的燈光很刺眼,他便一直緊緊閉著,朦朧中好像聽見了腳步聲,還有虎子和裴司晨說話的聲音。

等到他們都離開後,他才睜開眼,失神地朝天花板上看了一會。

走廊上又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聞人汪往被子深處鑽了鑽,像個烏龜一樣縮起來,誰也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聽。

他淺淺睡了一覺,外麵的聲音漸漸消失,那些人大概是……走了吧。

醫院裡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儀器規律的響聲,聞人汪獨自躺了一會,才用右手撐著床麵,坐起身。

他翻了翻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眉頭緊抓,皺起一道深深的紋路。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房門,談寧禮貌的聲音傳過來,“我可以進來嗎?”

聞人汪嚇了一跳,有種被抓包的愧疚。

“……我還以為大家都走了呢。”他一把藏起手機,小聲嘀咕,“寧姐你進來吧。”

vip病房很大,裝修豪華,談寧拎著食品袋,在病床邊的沙發椅上坐下。

聞人汪穿藍白相間的條紋睡衣,臉又小又白,眼睛很大,劉海乖乖趴在腦門上,要不是左手腕上包了圈起眼的厚厚紗布,看起來就是個很乖很小的高中生。

他憂心忡忡地問:“寧姐,他們怎麼把你都叫過來了……其實我沒什麼事的……”

談寧笑笑沒說話,隻是拉起床邊餐板,打開第一個飯盒。

“黃瓜%e9%b8%a1蛋?”聞人汪苦著臉,“我不想吃這個……”

“這是拿來應付你經紀人抽查的。”談寧打開下麵的飯盒,“皮蛋瘦肉粥,吃吧。”

聞人汪老老實實地點頭,拿著塑料勺子吸溜吸溜。

“好喝!”他眨了下眼,笑了。

談寧慢悠悠地說:“有一次我被網暴,低血糖發作送進急救,那時的助理也給我喝皮蛋瘦肉粥。”☉思☉兔☉網☉

聞人汪咬住下%e5%94%87,“你也進過醫院啊……”

“對啊。”談寧笑了一下。

聞人汪繼續點頭喝粥。

談寧輕聲道:“我還有個更慘的朋友,她啊,被公司壓榨,下海拍片還債,最後被網暴壓得喘不過來氣,就選擇了割腕……隻不過她運氣不好,沒被人發現,就這麼直接香消玉殞了,聽說她死後,公司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還敲鑼打鼓上市敲鐘。”

——她看著聞人汪,想起的卻是小說裡原身的結局。

聞人汪舉著勺子愣在原地,“這麼慘!是內娛的藝人嗎?”

談寧笑著搖了搖頭,“外國的。”

聞人汪“哦”了一聲。

談寧就這麼靜靜地坐著,陪著他吃完晚飯,一句也沒提從裴司晨那裡聽來的話。

倒是聞人汪自己不好意思了。他雙手攥著被角,低聲問:“寧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孩子脾氣啊?”

談寧溫柔地盯著他,“你在我心中,是個非常勇敢堅強的人。”

聞人汪眸光一閃,扁了扁嘴,“可是,可是……我都二十二歲了,還為了一點小事就要割腕自殺……”

“汪汪,不要責怪自己。”談寧認真地搖了搖頭,“也許我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你一定是遇到了特彆艱難、特彆過不去的事,才會做出這個選擇……”

談寧頓了頓,她雖然學過心理學知識,但並不擅長安慰人。

於是隻能仔細回想著記憶中閃閃發光的歸國頂流聞人汪,輕聲道:“我們才認識幾個月,一起錄了四期節目,但是我一直覺得你非常尊重藝人這份職業……第一期高玉鯤為難我和毛毛,是你善良地站出來維護我們,即便害怕黑暗也始終沒有退縮,而且你私下遇到這麼多不愉快的事,卻始終做嘉賓們的開心果,不遺餘力製造節目笑點……一個不懂事的人,是不會像你這樣默默付出的……”

聞人汪鼻頭一紅,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

談寧稍稍鬆了口氣,對於大多數抑鬱症患者來說,還能哭出來就會有好轉的希望,如果從此渾渾噩噩,喪失情緒,那離生命的終點就不遠了。

“其實上期結束後,喬老師專門給我發了私信。”聞人汪抽噎著說,“他說讓我放輕鬆點,都怪我不聽……”

喬聿白主修犯罪心理,能看出聞人汪內心頑疾也很正常。談寧給他遞了幾張紙巾,輕聲道:“汪汪,真的不要責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壓榨藝人的資本和公司,怪這個畸形的內娛造星機器。”

聞人汪“哇”地一聲,“寧姐,老裴他們都埋怨我,隻有你願意聽我說!”

他像被拔開了塞子的水瓶,一句接一句地向談寧訴說從H國到現在的遭遇。

“他們……他們還找水軍網暴我。”聞人汪攥著濕透的紙團,“我自己的公司網暴我!我還沒有證據!”

談寧理解地點點頭。

“我遭遇網暴的時候,也曾有想過要不要一了百了,但是我告訴自己,再撐一下,再等一下……天道有輪回,隻要我們活得夠長,就一定能看見作惡之人為自己惡行付出代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