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坐到了沙發床上，打開了手機鬥地主。

外麵的夜非常寂靜，屋子裡隻有符念念的鬥地主聲，還有臥室裡隱隱約約的哭聲。

淩晨三點多，符念念站起來去敲了臥室的門。

張夢圓腫著眼睛開了門，張淑梅站在她身後，眼神始終沒離開過女兒，因為她很清楚，今天一彆，就是永彆了，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符念念看見張淑梅那個眼神沉默了一瞬，但還是開口問：“張夢圓，你的選擇是什麼？”

張夢圓回頭看了看媽媽，有些不想在她麵前討論這個。

符念念懂了她的意思。

她轉而看向張淑梅：“我要送你女兒走了，晚了就趕不上投胎了。”

張淑梅聞言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低聲叮囑：“圓圓，要好好跟著大師，不要走丟了，你經常迷路，不要亂跑，趕不上投胎就糟了。”

張夢圓流著淚點頭，死死的抱住媽媽，啞聲說：“媽媽要好好照顧自己，彆老是吃泡麵對付，沒有營養，你血壓高，記得吃降壓藥，工作不舒服就請假回來休息，一個人也要開開心心的生活，彆再老是想著我了。”

張淑梅泣不成聲的點頭。

符念念低著頭不說話，給了她們一會兒調整情緒的時間。

張夢圓擦乾眼淚，鬆開張淑梅，跟符念念說：“我們走吧。”

符念念抬起頭，看向張淑梅：“你就留在家裡吧，後麵的事情你不方便跟著了。”

張淑梅剛擦乾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目送女兒離開，在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痛哭出聲。

張夢圓背靠著門板，沉默的聽了好一會兒，才無聲的跟符念念說：“我們走吧。”

符念念點了點頭，跟她並肩走下了樓。

走到樓下的時候，張夢圓抬頭望樓上看了一眼，張淑梅躲在窗簾後麵偷偷看著她。

張夢圓知道她媽媽在，但是她不能再回頭了。

她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強迫自己說點什麼分散注意力：“大師，我媽媽讓我把錢給你，她說怕自己忘記。”

張夢圓一邊往前走一邊把兩百塊錢遞給了符念念。

符念念伸手接了過來，問她：“你的選擇呢？是去報仇，還是去投胎？”

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小區，淩晨的路邊沒什麼人，否則看見符念念一個人對著空氣說這麼詭異的話，估計要嚇死。

張夢圓頓住腳步：“我去報仇，就不能投胎了是嗎？”

符念念點頭：“隻能二選一。”

張夢圓沉默一瞬，再開口時語氣裡透著徹骨的恨：“隻是因為她喜歡的男生喜歡我，倪萱就推了我，我失足滾下去，抓住了山邊的細枝，我求她喊人幫我，她卻冷眼看著，眼看著我掉下去摔死！我恨她！”

“我想要她死！”張夢圓周身怨氣飛漲，乾淨的麵容變得血肉模糊，%e8%85%bf跟手也變成了斷的，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

符念念並不意外她現在的模樣，怨氣飛漲，她的符紙也就漸漸失效了。

“你確定你要選擇去報仇了嗎？殺了她固然痛快，可你也放棄了自己的未來，你.媽媽會希望你那麼做嗎？”

張夢圓在聽到媽媽時周身的怨氣明顯小了很多，她轉動眼睛看向符念念。

符念念機繼續說：“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冥界會對枉死的人有所補償，所以你來世一定會幸福美滿。”

張夢圓往她媽媽住的小區看了望過去，她知道媽媽隻是想看她幸福快樂。

好一會兒，張夢圓才低聲問：“如果我不去報仇，她會得到懲罰嗎？憑什麼我被她害死了，她依舊還能肆意的活著？”

“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受苦的是我？”

張夢圓蹲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周圍刮起了陣陣的陰風。

符念念低頭看著她說：“她自然也會有報應，隻是時間還沒到而已。”

符念念抬頭看了眼天色，遠處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沒有多少時間了，儘管殘忍，符念念還是不得不問：“你的選擇呢？”

張夢圓抬起頭看她，臉上都是哭出來的血淚，符念念從口袋裡掏出張紙巾，幫她擦了擦。

張夢圓說：“我去投胎。”

符念念露出個笑：“好。”她點燃符紙，召喚了冥差來。

冥差這次沒有用鎖鏈鎖張夢圓，張夢圓臨走的時候朝著符念念深深的鞠了一躬。

符念念沉默一瞬，還是說道：“過些日子倪萱就會死，她死後會被冥界審判，故意殺人者下一世會被貶入畜生道。”

冥差在旁邊低著頭，假裝沒聽到符念念透漏冥界的隱秘。

張夢圓想笑，卻笑不出來，隻啞著聲音跟符念念說了謝謝。

符念念點了點頭，疊了幾個元寶燒給冥差，目送他們離開。

第21章 結束

符念念沿著街道慢悠悠的往酒店溜達。

等她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亮了，她坐到了酒店的台階上，望著天空發呆。

過了一會兒，陸吾從酒店出來坐到了她的旁邊。

符念念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是沒睡嗎？”

“嗯，你一晚上沒回來，擔心你，剛才在陽台看見你回來了，就下來了。”陸吾說。

符念念沉默一瞬，淡聲說：“我去做了樁生意，以後也經常會夜不歸宿，你不用特意不睡等我。”

陸吾轉過頭看著她的側臉，一時間有些躊躇要不要再繼續試探。

算了，急不得。

陸吾順從的答應：“嗯，好。”頓了頓，陸吾話題一轉“不過下次你要是去做生意能不能帶上我？”

符念念聞言回過頭看他，陸吾笑著跟她對視，解釋道：“我們修道者不管走的是什麼道，總是要攢功德的，我想跟你合作。”

“你不喜歡直接碰觸那些罪孽深重的鬼魂是不是？以後我可以代替你動手。”

符念念愣了一下，他這都觀察到了真的很讓她意外。

陸吾看她不說話，又笑著拋出誘餌：“為了彌補你的損失，我可以付費蹭功德。”

符念念回神，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個笑：“我們都是朋友了，我還怕你蹭我點功德嗎？”

陸吾低笑出聲，朝她伸出手：“那就這麼說定了？”

“嗯。”符念念也笑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恰好這時候，遠處的天邊升起了太陽，雲被染成了淺金色，燦爛如火，一如符念念此刻漸漸放晴的心情。

——

一個星期後，張淑梅接到了警察局的電話，告訴她她女兒張夢圓的其中一個同學，拍到了她女兒被倪萱推下去的證據。

張淑梅匆匆趕到警局之後，京市警局跟她說了具體的情況。

視頻是寧遠拍的，寧遠就是那個倪萱喜歡的男生，他本來是跟著張夢圓，拍著視頻想跟她表白的。

可沒想到倪萱中間橫插一腳，他拍下了倪萱推張夢圓的那一幕。

他看見倪萱不準備救張夢圓的時候嚇得六神無主，生怕被倪萱發現，她瘋到把自己也殺了。

本來他是想把這個事情爛在肚子裡一輩子的，可是倪萱瘋到綁架他，囚禁他，他甚至被她打斷了一條%e8%85%bf，而且由於救治不及時，他終生都是個瘸子了。

所以他好不容易逃出來後，第一時間就來警局報了警。

警察局已經抓了倪萱，但後續的程序還是要慢慢走。

張淑梅聽完癱在了地上，將臉埋進膝蓋裡痛哭出聲。

警員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女警端著水輕聲安慰她。

張淑梅緩過神來，反手抓住女警的袖子，滿臉通紅的嘶吼：“警察同誌，我要告她，她必須給我女兒償命！”

警察理解她的痛苦與憤怒，輕聲說話安撫她。

符念念跟陸吾就是在這時候踏進了警察局，一個警員看見有人來迎了上去。

在看清楚符念念跟陸吾的長相時，警察眉頭皺了起來：“你們怎麼來了？”

之前趙雲恩帶他們去抓王生息那次，這個警察對符念念印象很深刻。

趙雲恩抓了王生息回來，王生息也是他審的，最後審出個連環殺人犯來。⑨思⑨兔⑨文⑨檔⑨共⑨享⑨與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他對於這件事有太多的疑惑，而其中最讓他疑惑的就是符念念。

抓連環殺人犯，特殊管理局的顧問去乾嘛？她到底在裡麵扮演了什麼角色？

符念念對這位警察還有點印象，她禮貌的朝他點了點頭，回：“我來看看張淑梅。”

警察愣了一下：“你跟張淑梅認識？”

她怎麼又跟命案扯上關係了？

符念念點了點頭，朝裡麵走去。

警察皺著眉頭跟了上去。

張淑梅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了，眼神甚至有點亢奮，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標一樣。

符念念走到張淑梅麵前，張淑梅看見是她，站起來喊她：“大……”

符念念手搭在她肩膀上，給她按回座位，開口打斷她後麵的話：“我是來還你女兒的遺物的。”

張淑梅也意識到這裡是警局，喊符念念大師不合適，她閉緊嘴，看著符念念。

符念念攤開手心，手心裡躺著一枚發卡：“那天我拿走，忘記給你了，這是你女兒的遺物，你要好好保存。”

“你女兒來世一定會過的幸福美滿，你要相信我。”

“你女兒肯定希望看見你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活下去，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張淑梅看著那枚發卡，眼淚又一次洶湧而出。

她聽懂了大師的意思，手收緊攥住那枚發卡，哭著點頭。

大師在告訴她，她女兒已經去投胎了，來世一定幸福美滿，所以她也要向前看了。

符念念說完這些就跟陸吾離開了警局，完全無視身後警察探究的視線。

——

在回去的車上，符念念給趙雲恩打了電話。

趙雲恩的電話接的很快：“符小姐，有事嗎？”

符念念：“嗯，最近京市警局有一個案子，你幫我推進一下吧，越快結案越好。”

符念念把張夢圓的案子經過說給了趙雲恩聽。

趙雲恩沉默一瞬，問她：“符小姐是想要有什麼結果？”

符念念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強硬：“殺人償命。”

趙雲恩：“我懂了。”

符念念掛了電話之後，發現陸吾在看她。

她轉頭看向他：“怎麼了？你要勸我嗎？”

她打這個電話，多多少少會背上一點因果，因為倪萱的結局不一定就是死刑。

她能%e8%84%b1罪或者減刑的手段太多了，比如證明她有精神疾病，或者往她是過失殺人上麵辯護。

陸吾看著她，突然就笑了：“不想勸，因為我沒覺得你做的不對。”

而且你不知道，你這麼做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光。

他真的一次又一次的，為她的赤子之心而心動。

符念念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