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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就不能請假。”

“我又沒病沒痛的,請假作甚?”

“哦。”薑亭晚自己不吃,光坐在對麵看著他,看了有一會,終究還是紅著臉小聲問道,

“昨日我生辰,請你你為何不來呢?”

“昨日,”呂穆頓了下,低頭扒拉著鍋底菜,敷衍道,“忘了,左不過是課業太多,沒空。”

“你!”薑亭晚氣急。

呂穆可不管她臉色不好。

還是過了會,她自己軟了態度:“那,你何時休假?我知道下旬就是十五了,又或者端午...”

“沒空,都沒空。”

“還這麼早,你就知道沒空啊...”

“薑五,”呂穆吃不下去了,“你是為了讓你爹找個由頭好再羞辱我一番麼?”

他語氣有些重,薑五娘子的眼尾都有些紅了。

喬琬聽不下去,搖著頭轉身走遠了些,情竇初開的少女啊...

徐璟吃得差不多了,淡淡開口:“呂七郎。”

呂穆忙停下筷子,咽儘口中食物,起身聽訓。

等待訓示時心中不免嘀咕:徐司業與他們同食多日,還未有過交流呢,這次是要說什麼?

徐璟抿清茶漱了口,又撣去膝上不曾存在的灰,才正色:“君子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何解?”

今年才學了《禮》,這一句並不難。

呂穆正色:“回司業,學生以為此句是說,君子在人前舉止應慎重,容、言要端莊,不要說錯話、不該說的話。”

他說完,反應過來。

徐司業是把他剛才噎回薑五娘的那些話給聽進去了,一時間羞愧萬分。

“釋的不錯。”徐璟點頭,又端起茶盞,“可見基本的解義你已沒大問題。”

呂穆自然不敢以為這時候徐璟是要誇他了。

果然,又聽徐璟悠悠道:“隻是士雖有學,實行為本。為學之實,固在踐履,苟徒知而不行,誠與不學無異。爾知禮、能辯,卻少能容,還須得時時自省。回去再將《禮記》抄上幾遍,給我過目。”

喬琬咂摸著這古代版的《實踐論》,又或者說知行合一,很能概括徐司業的這番話。

概是敲打呂穆,批評他學了《禮記》卻還不懂禮貌。

年輕人,還是要講禮貌啊...

而徐司業所說“幾遍”,又是幾遍呢?

喬琬遠遠送上一道同情的目光——方才的同情對象還是薑五娘呢,現在便換了人。

因著徐璟這番長篇大論,在攤子上吃火鍋的監生們都紛紛站起領訓,隻有喬琬微笑看戲,還有薑亭晚呆愣不知道怎麼氣氛忽然嚴肅了起來。

不過聽不懂的或是半路而來不知前因後果的還是占多數,隻知道是呂七郎這個倒黴鬼,大約是吃飯時出言不遜惹得徐司業訓話,害得連累他們。

呂穆對著徐璟是犯怵,但對薑亭晚——他深覺自己才是受連累的那個。

不敢再言語,臉色則更冷了,匆匆吃完已下的菜,結過賬後,拉著柳廷傑走了。

其餘食客也走得七七八八,徐璟卻還沒走。

薑亭晚呆呆地看著呂七郎所有動作,咬住下%e5%94%87不放。

吃這麼快,她還沒吃呢。

喬琬看了眼徐璟那邊,不管,重新給被呂穆吃得一片狼藉的桌麵收拾過,又給傷情的小娘子重新上了個精致的小釜。

這釜黃銅造的,和現在用的鴛鴦鍋很是不同,中間高高隆起,裡頭可加碳,這樣就不必時時燒熱水。

鍋邊圍著一圈,裡麵加水涮肉和菜,和後世的銅鍋涮肉相差無幾。

這釜是她提前定製的,就先定了這麼一個,還沒試過,打算等試了好再投入使用。

喬琬最近有擴大產業規模的想法,雖然還隻是設想階段,但也足夠熱血了,每天晚上睡前摸著賬本和錢袋子算一遍,第二天起床的動力就又有了。

薑亭晚不解地看她。

“薑小娘子遠道而來,到底吃一些,否則不白跑一趟?”

銅鍋子裡隻是清水和幾塊白蘿卜切片,有點點鹽味,正適合薑亭晚這樣精致富貴的女郎吃。

她好奇看了眼造型奇特的鍋子,又想到剛剛呂七郎那狼吞虎咽的模樣...肚子餓了。

薑亭晚輕咳一聲,矜持點頭:“也好。”

“要奴給您下,還是薑小娘子自個兒來?”

她觀這薑小娘子不是自力更生的人,恐怕平日用膳也是有布菜丫鬟伺候的,此番偷溜出家門誰也沒帶...便主動笑道,“我來吧。”

取了雙乾淨的筷子當作公筷,先下各種肉片。

羊肉有裡脊、羔羊、肥羊,牛有吊龍、牛%e8%88%8c。

一整坨放下去,變色就撈起,再放進薑亭晚麵前的蘸料碗中裹一裹。

“薑小娘子可以嘗了。”

時人皆愛吃牛羊肉,薑亭晚本有些嫌棄羊肉膻味重,但在鍋子裡竟覺得和芝麻醬的香味融合得剛剛好,十分軟滑易嚼。

牛肉更不必說,自帶一股%e4%b9%b3香味。

纖維細長,質地軟嫩,不過瘦,略帶油脂卻不膩,細嚼之下又有些筋道。

薑亭晚吃得點頭:“很不錯。”

她眼中又點起星星火苗:“攤主小娘子,你與七郎可是熟識?”

喬琬微笑:“奴與呂監生的關係便如奴與薑小娘子一樣,並無什麼分彆。”

“好吧。”

她看向鍋裡浮浮沉沉的肉圓子,那熟了的肉圓子馬上就被喬琬給撈起來,放進調料碗中。

“丸子蘸芝麻醬未免厚重,薑小娘子試試這清醬汁,是用清醬與醋、香油調成。”

“口感紮實,裡麵有些脆生生的...”

“是馬蹄。”

“馬蹄?”薑亭晚瞪大眼,“馬蹄如何吃得?”

“俗語罷了,也可叫孛薺。”

“哦孛薺,”這她倒是知道,小時在莊子上吃過一回生的,脆甜水靈,不過有股土腥味,還算可口。

喬琬果然沒猜錯,薑亭晚正是被嬌生慣養長大的深閨少女,多少東西都沒見識過,更彆說%e4%ba%b2自動手涮菜。熟不熟還兩說呢,恐怕要燙傷她嬌嫩的肌膚。

徐璟看得心裡不是滋味,他阿婉怎麼就能這麼熟練得伺候人了,還不是在掖庭裡磨練出來的。

心疼女人的結果就是結賬時又足足多付了一兩銀子。

喬琬板著臉推了回去:“司業每次都給這麼多,存下的都夠整整兩月的飯錢了。奴恐怕這攤子哪日就要被監市盯上,還多罰稅錢。”

這話裡語氣帶些責怪,徐璟笑起來:“那麼,某給小娘子賠不是。”

“不必。”

薑亭晚向她一招手,她又撇下徐璟走開,毫不留情。

徐璟搖搖頭,也走了。

薑亭晚吃得開心了,恢複了剛來時候的那股精氣神,雀兒似的上了馬車,臨彆時還向她揮手:“我下回還想吃你的火鍋。”

喬琬道:“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再來就是了。”

薑亭晚“嘖”一聲,彆扭道:“哎呀,我是想,要麼你隨我回去,做我府上廚娘好了。”

她見喬琬不答,繼續加碼,亮出身份:“我姓薑,你可知這汴京城裡頭有哪幾家姓薑的?”

喬琬在心裡默默念過幾個名字,能有這般底氣的...

果然。

“我父%e4%ba%b2是禮部尚書薑琚。”

喬琬忙行禮:“薑小娘子大恩,隻是,奴出身粗鄙,又沒規矩,怕侍奉不好貴人。”

她知道薑亭晚今日來她這又邀請她大多原因是為了和呂穆置氣——喜歡吃火鍋麼,看我把做火鍋的人挖走了,若想吃就隻能求我。

開玩笑,她花了好幾年的積蓄和時間才從奴籍%e8%84%b1身,現在又要她去旁的府裡當下人,入奴籍?她又不是瘋了。思兔網

薑亭晚並不能強人所難,隻歎氣道:“好吧,那我下回再來找你。”

她走後,喬琬收了攤子。

薑亭晚並未付飯錢,是喬琬告訴他呂穆已經付過了,隻不過第二日,薑家有下人送了二十兩銀子來,說是家中五娘子吃著覺得好,賞她的,還說什麼時候若她改主意了,便到薑府尋他。

喬琬雙手接了賞,還有些雲裡霧裡的,這就值得二十兩銀子?

其實也不算多,對於薑五娘來說,她們貴女們小聚在酒樓裡消費一頓也要十兩銀,二十兩,隻兩頓飯資而已。

喬琬摳摳搜搜太久,不很習慣。

隻是她攥著這錢,覺得心裡有個想法又可以實現了。

先前胡娘子清明之前來找她說的事,是問她有沒有意接手一間鋪子。

這鋪子就在國子監後門,比她現在的位置要顯眼多了,從大門出來走五十來步就是,後舍住著主人家,將前鋪拿出來租,隻是店麵不大,也就能擺十來張桌子。

原先是胡娘子的遠方%e4%ba%b2戚租著,交的租金還剩小半年,家裡兒子媳婦添了新孩需要人手幫帶,加上生意一般,否則也不會轉手。

喬琬當時沒錢,她對那鋪子有印象,第二天特地注意了一下,還覺得甚是可惜——這國子監後門的鋪麵緊張著呢。

現在有錢了,也不知道去問還在不在。

她抱著試試的心態去問了胡娘子,胡娘子高興道:“在,在呢!”

租金比住宅略高,要八百文一月,喬琬立即付了一年的租金,過了手續,順利將鋪子盤了下來。

第16章 烤魚

春末夏初時節,氣溫漸升,空氣中開始浮動燥意,走街串巷賣炊餅的老劉總是走兩步就要停下來擦擦臉,肩膀上搭著的陳年汗巾被醃成了焦黃色。

但國子監背靠山,附近植被繁茂,周圍的鋪前院後都長了不少半人高的蕨類,每年都按時從石板縫裡冒出來,對比下已經比旁的地方要涼快多了。

喬琬一大早出去買了些正經的杯盤碗筷,再不像從前那樣隨意,按陶鐵瓷來分價格了。

隻是出去時還是一個人,回來時領著個手長腳長的高個丫鬟。

她回頭,招呼:“先將身上衣裳換下吧。”

丫鬟身上穿的褂子實在不合身,腋下、關節處繃得緊緊的,不知道撿了誰不要的。她臨時帶人去成衣店買了兩套湊合,日後添置更多。

丫鬟“哦”了一聲,將手裡抱著的碗碟全給堆在了桌子上。

等換好新衣裳出來,喬琬問她:“你從前的名字叫什麼?”

“阿猶。”

喬琬皺起眉:“不是這個,我是問你在家時爹娘可有給你起名?”

“哦家裡,”丫鬟認真想了下,“他們都是叫我二丫。”

二丫、阿猶都不是什麼正經名字,喬琬一時氣結無言。

若不是賭氣,她方才也不會買這丫鬟。

她剛剛沿街逛回來,穿過南瓦子,碰見唱曲娘子花釧兒打罵身邊的小丫鬟,就是阿猶。

白日瓦子內沒什麼人,她看這丫鬟一臉老實相,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隻手裡攥著一張粗糧餅不肯放開。

那花釧兒發狠,叫人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粗糧餅自然掉在了地上。

她又用腳尖去碾,全沾上了泥巴,才冷笑:“阿猶喜歡偷,偷兒怎麼配吃乾淨東西?那山上的猴子都是撿土裡挖出來的吃,你也一樣。”

旁邊米粉攤的老板端走喬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