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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461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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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公主出嫁後的第十?五日,也就是三月三日,昌平帝頒發了立儲的聖旨,沒有任何懸念的,李蘊玉為太子。

兩日後,消息傳到荊州吳王府。

正值裴禛和安陽拜堂的時候,吳王府到處張燈結彩,賓客盈門,絕大多數荊州權貴,都在吳王府了。

第69章

天色已然黑透,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濃墨似的黑塗滿了荊州城。

唯有吳王府不同。

各房各院的屋簷下,一盞盞燈籠都亮著,粘連成一片燦燦的紅。無邊的黑沉沉壓在那片紅上,遠遠望過去,整座王府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滴血。

安陽公主以扇遮麵,握著牽紅,木偶似的按喜娘的話三拜起身。

“夫人,小心腳下。”裴禛扶了她一把,話音溫柔,立刻引起賓客們的一陣善意的嬉笑。

這個說:“咱們世子也知道疼人了,果然成%e4%ba%b2就不一樣。”

那個說:“珠聯璧合,鳳翥龍翔,世子和?世子夫人感情好,用不了多久,孫子孫女就滿地跑嘍。”

“王府人丁興旺,王爺福澤深厚,乃是我吳地之幸啊!”

人們爭先恐後說著恭維話,就連三皇子李素詰也腆著臉笑道:“吳王乃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我朝的定?海神針,有你鎮守吳地,父皇是放一百個心。”

裴定?方頷首一笑,欣然接受了他的奉承。

喜堂一片歡聲笑語,無人注意到?,安陽的衣袖在微微顫唞。

吳王竟然把裴禛的%e4%ba%b2娘殺了,還是當?著裴禛的麵!

這一家子瘋子!

裴禛知道是她告訴吳王的嗎?

她做得很隱秘,送信的都是自?己的心腹,事後就把人遠遠打發走了,吳王也不可能主動告訴裴禛的。退一步講,按裴禛的性情,如果知道是她告密,恐怕路上就想法子弄死她了。

可他沒有。

想想他方才的溫柔細語,安陽輕輕籲口氣,心稍稍安定?了些。

她反複告訴自?己不要害怕,有吳王給她撐腰,裴禛也得對她恭恭敬敬的。兩人沒感情不算什麼,各過各的就好,反正他倆都不對彼此抱什麼希望。

牽紅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她跟著裴禛踏入洞房。

扇子緩緩放下,裴禛的臉出現?在眼前,出乎意料,他滿臉滿眼全是笑意,那笑容一點?不摻假,看起來開?心極了。

安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楞了好一會兒,才在喜娘的反複提醒下端起合巹酒,淺淺飲了一口,入口微甜,帶點?酸頭,十分的好喝,她不由又喝了一口。

她問裴禛,“這是什麼酒?”

“果酒,父%e4%ba%b2早年在戰場上受過傷,不適宜飲酒,王府從?不設酒宴,因著你是公主才破例。”

裴禛拿過她手裡的酒杯,潑掉殘酒隨手往床上一扔,繼而大笑,“一仰一合,大吉大利,我早就說過,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他笑%e5%90%9f%e5%90%9f的,話語間也沒有一絲惡意,完全是個新郎官的樣子。

或許是太正常的表現?,反倒讓安陽覺得裴禛不正常。

“你歇著吧,我出去敬酒,過會兒再來看你。”裴禛笑笑,吩咐丫鬟們好好伺候著,轉身離開?新房。

安陽是當?朝公主,身份貴重,自?不會有那等不識趣的人來鬨洞房,很快,新房隻?剩安陽和?幾個宮人。

前堂的絲竹聲和?笑鬨聲透過夜幕,隱隱約約滲進屋子,顯得屋裡更寂靜了。

安陽凝神思索片刻,越想越不對勁,自?從?那次,她安排人假扮和?尚設計奸汙蘇寶珠,裴禛都恨不能殺了她,怎會給她好臉色?

就是在吳王麵前做戲,裴禛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

她喚過心腹宮人,“你去前堂盯著,若有異常,立刻回來稟報。”

大婚之夜能有什麼異常?宮人疑惑地點?點?頭,依言去了前堂的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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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上觥籌交錯,熱鬨非凡,一百多桌的珍饈擺滿了王府大殿,近千人的勳貴官員說笑著,互相吹捧著,劃拳行令的,還有圍著李素詰暗中打探昌平帝龍體安康的,吵鬨得廊下的畫眉都煩躁地叫個不停。

裴禛提著酒壺挨桌敬酒,遇到?手握實權兵權的,還%e4%ba%b2自?給那人倒酒。他是新郎官,又是世子,沒人卻?他麵子,自?是接過他手裡的酒喝了。

敬了一圈下來,已是亥時了。

裴禛端著酒杯走到?父%e4%ba%b2麵前,“父%e4%ba%b2,兒子能有今日,全靠父%e4%ba%b2提攜栽培,兒子,謝過父%e4%ba%b2的大恩。”

裴定?方挑眉,目光閃爍不定?,“我以為你會恨我。”

“沒有父%e4%ba%b2,我什麼也不是。”裴禛坦然笑道,“人們怕我、敬我、恭維我,不是因為我是裴禛,而是因為我是父%e4%ba%b2的兒子,是吳王認定?的世子。”

裴定?方微微一笑,接過了他手中的酒杯。

裴禛提壺,同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俯身一禮,一飲而儘。

裴定?方卻?是略沾沾嘴%e5%94%87,就把酒杯放下了。

“父%e4%ba%b2……”裴禛笑笑,手鬆開?,酒杯落下,啪嚓,摔得粉粉碎。

裴定?方一怔,旋即臉色大變,猛然起身叫了聲“來人”,卻?是眼前一黑,又重重跌落椅中。

與此同時,隨著一陣霍霍的腳步聲,大殿湧進來無數兵勇,手裡的刀鋒映著燈籠燭火的光,泛出血一樣的顏色。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得殿內一片嘩然,有人禁不住大喊,“裴禛你要乾什麼?”

裴禛冷冷瞥了那人一眼,%e4%ba%b2兵會意,手起刀落,人頭咕嚕嚕滾出去老?遠。

人們立時變得鴉雀無聲。

有吳王的心腹想要奮起一搏的,卻?發現?自?己四肢酸軟,渾身無力,彆說提刀了,便是動彈一下都困難。

裴禛笑道:“方才你們飲的酒裡加了點?佐料,解藥隻?有我有。”

“逆子,”裴定?方咬牙道,“你要造反不成?”

裴禛隨意走了幾步,“你都看到?了,還問這種問題,蠢不蠢?”

裴定?方目光陰沉,“你想要什麼,我手裡的權力?”

“權力?”裴禛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嘴角扯出個毫無感情的笑,“是個好東西?……我隻?是不想對他俯首稱臣罷了。”

“你說的是誰?”裴定?方不明?白?他的意思。

裴禛沒解釋,冷冷掃過大殿形色各異的眾人,“我,裴禛,今日豎起反旗,要自?己做皇帝,在座的各位,誰願意跟著我一起乾?”

本以為是吳王府內部的爭鬥,結果是裴禛要起兵謀反!

猶如晴天一道霹靂砸下,所?有人驚駭得張大了嘴,瞪大了眼,如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

唯有裴禛悠悠然地在席間走來走去,拍拍這個的後背,捏捏那個的肩膀,笑嘻嘻問他們意下如何。

若有反對的,他也不多勸,抬手就是一刀,然後,提著血淋淋的刀再問下一個。

“謀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你們猶豫,我很能理解,不過,”裴禛甩甩手裡的刀,“不聽話,就現?在死,聽話,過幾年還能封王拜相。”

或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有幾個官員默默點?了點?頭。

輪到?李素詰時,他早已嚇得渾身篩糠似的抖,慌裡慌張道:“世子饒命,我對皇位無半點?非分之想,你當?了皇帝,隻?要封我個郡王就好。”

裴禛輕蔑地把他一腳踢開?,“殺你,臟了我的刀。來啊,把他帶下去,攻城時讓他衝在最前頭,哈哈,看看朝廷那些官兒會是什麼反應。”

李素詰麵如死灰,眼皮一翻昏死過去。◎思◎兔◎在◎線◎閱◎讀◎

裴禛的耐心似乎也消磨得差不多了,但凡眼前的人稍有猶豫,便是個死字。

慢慢的,默然跟在他後麵的人越來越多。

但大殿躺下的人更多,血順著台階滴滴答答流下,將堂前的青石板地染紅了一大片。

“父%e4%ba%b2,”最後,他看向裴定?方,“我就不問你了,你是必須死的。”

裴定?方已從?最初的震怒中緩過來,他定?定?看著站在血泊中的兒子,“殺我容易,讓三道的兵力全聽從?你可不容易,倉促起兵,失敗的幾率太大,你就這樣急不可耐?再等等,等我把手中的兵權一點?點?放給你,等你真正掌握吳地,勝算會比如今大得多。”

裴禛搖搖頭,“等不了,我說過,我不會向他俯首稱臣,我也無法再心平氣和?麵對你,天知道,我有多想你死。”

“又是為了女人。”裴定?方嗤笑一聲,“你娘也好,那個姓蘇的也好,全把你的心神攪亂了。”

他又笑,“不過現?在,你倒有幾分像我。”

冷硬心腸,毒辣手段,再無情愛。

裴禛閉了閉眼睛,雙手握刀,狠狠劈下,從?左肩到?右腹,裴定?方的身體快要斷開?。

滾燙的血,濺了裴禛一臉一身。

“用儘全力握住手裡的強權,你教我的,我全都收下了。”裴禛冷漠地擦掉臉上的血,“父%e4%ba%b2,走好。”

地上,裴定?方雙目圓睜,嘴角卻?在上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世子!”幾個%e4%ba%b2兵押著安陽進來,“公主妄圖逃跑,在後門被我們抓住了。”

安陽驚恐地看著滿地的屍體,不住掙紮尖叫,“裴禛你這個瘋子,你不得好死!”

“你比那個三皇子硬氣多了。”裴禛莞爾一笑,“我本不想殺你的,可你不該把我娘的下落告訴他,安陽,我娘死了,你又憑什麼活著?”

“我沒有,不是我!”

“隻?要做過,就有痕跡,除非你把整個牛頭村的人都殺了。”

裴禛看著她,就像在看一條將被開?膛破肚的魚,“殺了她祭旗,再把她的頭送到?長安,告訴李蘊玉,我裴禛,會不計一切代價取回我的東西?。”

漆黑的庭院,燭光閃爍,一隻?飛蛾執著地向那點?光亮撲了上去,嗤的一聲,燃燒殆儘,

第70章

荊州消息傳來,長安的人們立時想到了天寶之?亂,流言四起,人心慌慌,甚至不少人家商量著?,趁還裴禛還沒打到長安,趕緊攜家帶口外逃。

也有一個荒誕但不少人願意相信的說法在坊間悄悄流傳:裴禛之?所以?叛亂,是?因為太子李蘊玉搶了他的女人,裴禛氣不過才憤然舉兵造反。

畢竟李蘊玉帶兵奔襲千裡奪回蘇寶珠的事,已不是?什麼?秘密。

便有人撫須長歎:紅顏禍水,乃是?不祥之?兆啊。

慢慢的,長安城出現一種聲音:如果把蘇寶珠還給裴禛,是?否可以?平息他的怒火,從而讓長安城避免一場大禍事?

大多數人還是?不願再起戰事的,但裴禛殺了當朝公主,還耀武揚威把人頭送到長安,無論怎麼?說?,長安都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

因而李蘊玉提出帶兵征討裴禛時?,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