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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436 字 2個月前

,就是你不願說實話的時候。”

第27章

緣覺抱著她,抱著他的不安定。

越是這個月夜太靜謐,太容易讓人失神,他一時忘了放手。

“不許胡說,不過我慣用的自稱而已。”他低低道,可語氣卻沒什麼說服力。

蘇寶珠沒戳破他的虛張聲勢,隻是更用力地抱住他,“你背後的傷是怎麼來的,我想不通有誰敢打你。”

“沒人打我。”卻是不肯說受傷的原因。

“第?一次去福應寺那天,我聽到?鞭子?的抽打聲,就是你那間僧舍傳出來的,現在想來就是你吧。我聽說,佛門中人一旦破戒,要麼還俗,要麼重罰。”

蘇寶珠輕輕撫著他的背,“對不起。”

緣覺默然一瞬,“不關?你的事,你沒有錯。”

“你怎麼這樣?好,哪怕你對我嚴厲一點,狠絕一點,我都不會……”

都不會如何,蘇寶珠沒說,緣覺也沒問,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風聲,舒緩地從他們身旁吹過。

蘇寶珠突然直起腰,低頭壓下。

緣覺一偏頭,她的%e5%94%87落了個空。

“討厭,還以為能偷襲成?功!”蘇寶珠嬌哼一聲,不服氣,啊嗚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疼得緣覺接連倒吸氣,卻不敢猛然放手,一邊躲著張牙舞爪的妖孽,一邊把妖孽慢慢放到?地上,待她站穩了方斥責一聲,“胡鬨!”

蘇寶珠笑嘻嘻的,“誰叫你躲的?彆氣了,這回我家能緩口氣,都是多?虧了你,喏,送你的。”

看著她手裡的荷包,緣覺不鹹不淡笑了聲,“你看我戴哪裡合適?”

好像是的哈,沒見過僧人腰上戴荷包的,蘇寶珠訕訕笑了兩聲,把荷包收起來,“都怪我爹瞎出主意。”

想起那個圓圓胖胖,看著和氣好說話其?實一肚子?算計的“奸商”,緣覺不禁搖搖頭,“你和你爹長?得一點不像。”

蘇寶珠道:“你彆看我爹現在這個樣?子?,他年輕時可是姚州第?一美男子?呢!畢竟能生出我這樣?天上有地上無的美人,爹娘豈能差了?其?實我小時候,我爹也沒這麼胖,後來就跟吹氣似的一下子?圓乎了。”

幾聲更鼓打響,已是子?夜時分?了,緣覺無奈隻得讓她在寺中留宿,“破曉時分?你就要走,彆讓人發現。”

蘇寶珠乖巧應下,晚上睡在他的僧舍,規規矩矩的沒做出格的事,也按他的話天沒亮就悄悄離開寺院了。

可是,不到?一個時辰,她又回來了!

緣覺麵無表情?要關?門。

“等等。”蘇寶珠急急撐住門板,“真有事,你還記得那個冷淘攤嗎?我覺得廚娘有古怪!”

冷不丁提起冷淘攤,緣覺的表情?頓時顯出幾分?不自然,“不要總找借口纏著我,正是做早課的時候,讓人瞧見,對你不好。”

他們的事情?一旦敗露,沒人敢說緣覺的不是,隻會罵她狐媚蠱惑,不知?廉恥。

“我不在乎。”蘇寶珠道,“反正早晚回姚州,在那裡,沒人敢說我的閒話,沒人敢給我不痛快。倒是你,隻怕處境要難了。”

聲音越來越低,話到?最後,她臉上的沮喪已經藏不住了。

“算了,你去做早課吧,我走了。”她轉身,肩膀塌下來,身影在微陰的晨曦中有些飄搖。

緣覺認命似的歎息一聲,跟了上去。

蘇寶珠微微低著頭,挑挑眉,嘴角微勾。

-

今日的天陰沉沉的,灰色的雲越積越多?,迎麵吹來的風帶著微寒的水氣,應是要下雨了。

這樣?的天氣,是沒什麼人吃冷淘的,攤子?空空蕩蕩的,係著襜裳的男人木然坐著,讓人覺得有點心酸。

“店家,”蘇寶珠笑著走進棚屋,“來兩碗冷淘。”

一見來了客人,那男人立刻活過來,忙著請他們坐下,“好好,現成?的,馬上就得!”

很快,兩碗冷淘端上來,那男人重新坐到?一旁,都沒往這邊瞧一眼,根本沒注意到?僧人與女子?作伴的古怪。

不是過於老實,就是太會做人了。

蘇寶珠問他:“你家的冷淘做得真不錯,尤其?這醬汁,調味絕了,是祖傳的手藝?”

那男人笑容憨憨的,“是我婆娘的手藝,我家祖祖輩輩都是種地的,不會做這些個吃食。”

蘇寶珠暗喜,“是那位廚娘吧,長?得很美,瞧著不像莊戶人家。”

“南邊來的,說起來也是苦命人,家裡遭了土匪,%e4%ba%b2人們全死了,隻剩她一個。”那男人重重歎口氣,眼中全是憐惜,“因為我家給她口飯吃,就留在我家了,是個頂頂好的女人。”

又說他自己沒能耐,“跟我十?年,成?天操勞不停,沒過一天好日子?。原來家裡有地有房子?,現在……”他偷偷覷了眼緣覺,生硬地吞下後半句話,掩飾般道,“唉,才不到?四十?的年紀,都有白頭發了。”

聽得蘇寶珠心裡發酸,一時竟忘了自己是為什麼來的。

緣覺突然問道:“今日怎麼沒見她?”

“剛才還在這兒呢,我見沒幾個客人,就讓她先回家歇著了。”那男人恐怕是誤會了,急急道,“兩位客官放心,冷淘葉子?是她看著我做的,醬汁是她%e4%ba%b2手調的,味道不會錯。”

緣覺淡淡道:“是不錯,從明日起,隔三天往福應寺送兩百碗冷淘,你可做得?”

“做得做得!”那男人興奮得直搓手,又有點不敢相信,賠著小心問,“敢問師父是……”

緣覺起身,“冷淘送到?後找一個叫道武的和尚即可,當日送到?當日結清。”

蘇寶珠笑%e5%90%9f%e5%90%9f放下一片金葉子?,“這是定金。”

“多?、多?了,”那男人結結巴巴道,“三文錢一碗,用不了這麼多?。”

蘇寶珠挑眉一笑,“姑娘我喜歡,你家的冷淘就值這麼多?錢。”

那男人千恩萬謝,幾乎要感動?流涕了,可臨走無意感慨的一句“還是有心善的和尚啊”,聽得緣覺皺起了眉頭。

回到?福應寺,緣覺叫來道武交代一番,道武聽後道:“殿下專心佛法,四處雲遊也是開壇講法居多?,有些世間俗事注意不到?也是正常的。”

聽他話裡有話,緣覺淡淡瞥他一眼,“有話直說,不要賣官司。”

道武摸摸光溜溜的後腦勺,嘿嘿笑道:“福應寺是殿下掛單的寺院,這裡的僧人倒還規矩,彆處有那等假和尚,借著佛祖的名義,偷%e9%b8%a1摸狗的事沒少乾。那個店家,估摸著吃過假和尚的虧,便認為天下烏鴉一般黑了。”

緣覺沉%e5%90%9f道:“他說起家裡的房子?地,看了我一眼,就不肯繼續說了,想來彆有隱情?。你找幾個捕快暗地裡查查,彆驚動?其?他人。”

道武笑嗬嗬應下,“殿下,你最近越來越關?心俗務了。”

緣覺一怔,手中的念珠慢慢的,慢慢的停止了轉動?。

-

大?塊大?塊的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空氣的濕氣越來越重,到?了傍晚,空氣終是承受不住壓力似的,沙沙下起了雨。

窗子?大?開著,裴禛臨窗躺著,任憑雨點胡亂落在臉上、身上。

他的傷還沒好,不能沾水,侍從要把窗子?關?上。

“開著。”裴禛冷笑道,“又不是隱秘事,還怕隔牆有耳嗎?”

侍從尷尬地看看旁邊站著的王府管事,躡手躡腳從沉悶的屋子?逃離。

“世子?,王爺也是為你好。”管事簡直沒奈何,“王妃壽宴,你受傷了人回不去,可禮數要儘到?。壽禮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隻消你%e4%ba%b2筆寫封祝壽信,一件小事,何必這樣?彆扭?”

裴禛眼睛盯著房梁,嘴角的笑滿是嘲諷,“聽說她懷上了,現在最怕的是我下毒害她,信?根本送不到?她跟前,或許連二門沒進就叫人燒了。”

管事勸慰道:“所以才要你寫信,以安她的心,母子?哪有隔夜仇啊。”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網①提①供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母子??”裴禛想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這話騙騙不知?情?的外人也就算了,跟我提母子??哈,我一個低賤的蠻夷之子?,如何配做她的兒子??”

管事低著頭,等他的笑聲停了,方慢慢道:“世子?多?慮了,王爺明確說過,彆管他有多?少個兒子?,世子?之位隻能是你的,王妃她隻是想要個自己的孩子?傍身。”

“她要孩子?關?我%e5%b1%81事。”裴禛輕蔑地撇撇嘴,“你告訴我爹,我懶得再與王妃上演母慈子?孝的戲碼,信,我不會寫,誰愛寫寫去。”

“世子?,王爺的脾氣你清楚,何必為爭一時之氣,再讓自己受罪?”

裴禛身子?不由輕顫,深吸口氣,強行?把那些不願想起的回憶壓下去,嘴上還是不肯認輸,“放了白氏兄妹,我就寫。”

管事微微一笑,“王爺是念舊的人,不會拿他們怎樣?,隻是看著世子?太縱容他們,才代為管教?,人,是一定會放的。”

裴禛默不作聲走到?書案前,幾下寫好祝壽信,把筆一扔,又躺了回去。

管事仔細檢查兩遍,恭維道:“世子?文采斐然,王爺王妃看了一定會高?興。”

“滾。”

管事笑笑,躬身退下。

轟隆隆的悶雷滾滾而來,嘩嘩的雨聲響得不分?個,屋簷上的積水瀑布般落下,濺起的水氣浸透了裴禛的眸子?。

一閉眼,就是王妃那又驚又懼又鄙夷的臉。

“從今日起,她就是你娘。”爹爹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把他送到?王妃麵前,“禛兒,叫娘。”

“不,她不是我娘,我娘不長?她這個樣?子?!”年幼的他大?叫,“我也不叫裴禛,我叫伽羅,鳳伽羅!”

是啊,王妃怎會是他的娘,那麼醜,連他娘半分?的美貌都不及。

說話也冷冰冰硬邦邦的,一點不如娘說話好聽。

娘說,伽羅是佛教?中一種香木的名字,極為珍貴,一片萬金。

伽羅,伽羅,你是娘的寶貝。

寶貝?裴禛笑笑,都是騙人的。

第28章

七月十五中?元節,這天晚上有許多人放河燈以祭奠故去的%e4%ba%b2人,河道裡星星點點滿是橘黃色的燈,遠遠望去,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在人間。

裴禛在河邊走著,右手虛虛護在%e8%83%b8`前,防著有人不小心撞到他的傷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來這裡,難道是受管事話?的影響,想起?祭奠母%e4%ba%b2來了?

真是好笑!

然而從人群中走出來的時候,他左手多了盞河燈。

麵無表情?看看左手,撇撇嘴,還是走到一處人流稀少的地方,點燃那根小小的蠟燭,慢慢將河燈送入水中?。

一陣河風吹過,似一聲悲歎,像是母%e4%ba%b2的聲音。

裴禛看著那點昏黃,覺得?自己應該是悲傷的,可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