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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360 字 2個月前

時發出意味不明的呢喃。

隻能用僧衣墊手,捂住她的嘴!

濕熱的潮氣,一點點透過僧衣傳到他的掌心,在他心裡蕩漾起—種無法形容的滋味。

晚風也來添亂,把她身上那股清甜的氣息吹過來,想躲都躲不掉。

這個盛夏的夜晚,紛亂而昏熱。

“寶珠?”王鐸提起燈籠,一步步探向樹林。

草樹並不繁茂,夜色也不足以掩蓋白色的僧衣,隻要他再往深處走幾步,就可以看到樹後露出的那片與羅裙纏在一起的僧衣。

緣覺垂眸,麵前的女子,皮膚燙得嚇人,饒是月色朦朧,也能看出她眼神迷離,神情恍惚。

不是正常的樣態。

緣覺目光微沉,輕展衣袖,將她遮擋得更嚴實。

腳步聲猶猶豫豫停下了,但很快,重新朝他們走來。

“……殿下!”王鐸語調微微上揚,裝出來的驚訝。

緣覺輕輕“嗯”了聲,沒有轉身。

“殿下為何在這裡,你不是和寶……和蘇姑娘去取佛珠了嗎?”

風停了一瞬。

便聽冷冷清清的聲音在林間回蕩,“何事?”

不答反問,把王鐸問得一愣,語氣也不大好了,“無事,隻是這麼晚了,殿下還在黑乎乎的林子裡閒逛,覺得有些奇怪而已。”

妖孽還在扭啊扭的,絲毫沒察覺危險已然臨近,她的名聲即將毀於一旦。

幸好晚風解人意,吹動繁葉簌簌作響,把衣服與衣服的摩攃聲一同包容在內。

緣覺手下用力,把她的嘴捂得更緊,“施主若嫌棄,貧僧不再登門便是。”

語氣淡得白開水一樣沒味,連身子也不轉過來。若是彆人,王鐸早命人丟出相府,可這人是緣覺,王鐸不能,也不敢。

卻也不甘心就此灰溜溜離去,王鐸上前一步,忍氣道:“是我失言了,花廳已擺下素齋素酒,還請殿下賞光。”

緣覺眉頭微微蹙起,乾脆道:“你打擾貧僧冥思了。”

如此直白地讓他走開,王鐸臉上掛不住了,明知該告辭離開,可就是不願挪動腳步。

緣覺的聲音發冷,無形中多了幾分威儀,“王翰林沒有聽見貧僧的話?”

王鐸咬牙,拱手一禮退下。

待徹底沒了聲響,緣覺方緩緩放手。

掌心滑膩膩的,不知是汗,還是她口中呼出的熱氣,此刻凝結在他的掌心,一個勁兒往他心裡鑽。

可恨的是她還在笑!

卻不能把她扔在這裡,隻能提起她軟得麵團兒一般的身子,借著夜色,一路潛行到角門。

做賊一樣。

還好,那個又埋他一次的小丫鬟在這裡,緣覺把人往她懷裡一推,一言不發走了。

吉祥戰戰兢兢扶著自家姑娘上了馬車。

-

翌日日高三丈時,蘇寶珠方徹底清醒過來。

她盯著悠悠蕩蕩的紗幔,昨晚的一幕幕走馬燈似地從腦海中閃過,臉一點點漲紅,又慢慢變得蒼白。

“媽媽,媽媽!”蘇寶珠掙紮著下地,慌裡慌張喊南媽媽。

“我在這兒,媽媽在這兒!”南媽媽三步兩步從廊下跑進屋子,一把抱住蘇寶珠,“不怕,不怕,媽媽在呢。”

蘇寶珠忍不住哭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啊……”

南媽媽也沒想到死去的人竟然活了,還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嘴上卻道:“沒事,他要是怪罪我們,昨晚就發作了,到現在還沒動靜,說明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蘇寶珠抽抽搭搭道,“我身體裡的蠱蟲,昨晚又發作了。”

南媽媽大驚失色,“不可能,昨晚如意給你把過脈,沒有探查到蠱蟲的氣息。”

“不會錯的,那種感覺我死也忘不了。”蘇寶珠渾身瑟瑟發抖,滿眼都是恐慌,“當我認出他的一刹那,蠱蟲就開始不安分了,隻是沒發展到最嚴重。”

南媽媽眉頭微動,“你和他……”

“沒有。”蘇寶珠知道她想問什麼,疲憊地揉揉眉心,“什麼也沒做,我就抱了抱他,他也不容我再冒犯他。說來奇怪,單是抱著他,我就覺得好受很多。”

姑娘沒受罪就好,南媽媽鬆口氣,仔細思忖一番道:“蠱蟲有靈性,說不定記得他身上的氣息,往後你不再與他接觸,或許就不會再發作了。”

“他要報複我們可怎麼辦啊?光安陽就夠我們頭痛的了,再加上一個皇子,沒準兒相府也會反目。”蘇寶珠苦笑著搖搖頭,隻覺前途一片渺茫。

那就要舍出這張臉,去見她此生最不願見的人了。南媽媽長長歎出口濁氣,輕輕撫著蘇寶珠的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總能保住你的命。”

蘇寶珠依偎在南媽媽懷裡,嗅著她身上淡淡的百合香,心情漸漸平靜了。

“昨晚我突然走了,相府那邊可起了疑心?”

“他們?”南媽媽嘴角浮現一絲輕蔑的笑,“忙著數錢呢,哪有功夫管旁的事!”

蘇寶珠這才知道,昨晚南媽媽把一處鹽場作為下聘的回禮,送給了相府。

“那位佛子殿下一出現,我就知道情況不大好,萬一那位把你們的事抖摟出來,他是男人,又是皇子,人們大不了說一句:哪個男人沒有犯錯的時候?改過就好。可是你呢?”

南媽媽冷冷笑了聲,“他們隻會把汙言穢語潑向女人的你,罵你是恬不知恥的狐狸精,罵你是禍國殃民的禍水,尤其是昔日仰慕你的人,罵得會更狠!”

“昨晚我和王相爺談妥了,這樁婚事,王家要蘇家的錢,好在朝中運作,蘇家借王家的勢,擺%e8%84%b1節度使的威逼,他日各自度過危機,婚事自然解除。即便你和那位的事走漏風聲,相府也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南媽媽斜睨蘇寶珠一眼,“所以你也彆整天瞎琢磨,對不起這個,愧疚那個,我們與相府的婚約本質是一場利益交換,誰也不虧欠誰,更無須對王鐸多言。”

蘇寶珠一怔,“他也同意了?”

“他不知道我和王相爺的約定,王鐸對你是不錯,可他現在還沒有能力掌控相府。”南媽媽淡淡道,“興許將來有一天他會位極人臣,可我們等不了他了。”

“我爹……”

“老爺不會反對。”

蘇寶珠訕訕笑了笑,南媽媽說的沒錯,從小到大,凡是她的話,爹爹就沒有駁回的時候。

說話間,南媽媽已寫好書信,喚招財送信。

招財一直在院門守著,炎天暑月的,饒是在樹蔭裡坐著,也不免一身薄汗。

他剛進門,蘇寶珠的臉色就變了,手腳一陣陣酸軟麻癢,驚得她迭聲叫招財出去。

招財不明所以,以為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得姑娘了,忙退到廊下。

熱風一股一股吹過屋子,蘇寶珠渾身發燥,似乎又有小螞蟻從腳底往上爬,她不由緊緊蜷縮起腳趾頭,似哭似笑道:“媽媽,又開始了。”

南媽媽倒吸口冷氣,蹬蹬幾步把門窗關好,命招財帶府裡的小廝們都出去,隨便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要在府裡呆著。

約莫兩刻鐘後,蘇寶珠才恢複正常。

兩人都沉默著看著對方,良久,蘇寶珠“哎呀”一聲,橫倒在地:見個男人就有反應,她還活不活了?

南媽媽恨極,把那個給姑娘下情蠱的南疆瘋子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末了又埋怨蘇老爺辦事不濟,“都一年多了,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了,還姚州一虎呢,我看就是一隻蟲!”

刷刷幾筆,又在信的末尾添了兩句,當然,語氣十分惡劣。

“媽媽,現在怎麼辦,我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那還不如讓我死了呢。”蘇寶珠抱住南媽媽的胳膊,哼哼唧唧地使小性兒。

南媽媽眼神閃閃,“怕什麼,現成的解藥,不用白不用。”

“啊?”

“備車,去福應寺,我家姑娘要去聽佛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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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熱得像發了狂,曬得馬車像著了火。

饒是香汗淋漓,蘇寶珠也不敢開窗,唯恐蠱蟲再一次不合時宜的發作。

一路來到福應寺,這裡鬱鬱蔥蔥徑幽林茂,迎麵吹過來的風已不似城中那般灼人難耐,蘇寶珠站在山門外吹了會兒風,身上已涼爽得滴汗皆無。

說來奇怪,此刻再聽寺廟的鐘磬聲,隻覺悠揚婉轉異常悅耳,再也沒先前的眩暈煩躁。

連佛香的味道也變得分外迷人。

是時剛過午時,僧人們大多在歇午覺,寺廟裡靜悄悄的,偶有一兩隻喜鵲在枝頭玩鬨,見她過來,呼的一下飛走,倒把蘇寶珠嚇了一跳。

悄悄摸到那片竹林,僧舍的門緊閉,大約也在歇息。

深深吸口氣,她抬起手想敲門,待要落下時手忽又往上一抄,原地轉了幾圈,把提前準備好的說辭在腦子裡又過了兩遍,自覺沒有錯漏了,方再次抬起手。

“殿下不在這裡。”一道粗重的嗓音突兀響起,驚得蘇寶珠差點叫出聲。

回頭一瞧,是那個叫道武的紅臉和尚,笑眯眯坐在竹林裡的石凳上,也不知看了多久。

蘇寶珠臉皮火辣辣的發燙,可此時也顧不了那許多了,厚著臉皮問他在哪裡,還特意說明,“我是來找他請教佛法的。”

“殿下定會傾囊相授。”道武合掌念聲佛號,“他在後山荷塘水榭,從這裡出去順著青磚路一直走,見佛塔左拐,穿過一道竹牆就到了。”

到底心虛,蘇寶珠道聲多謝,逃也似地跑開了。

道武摸出酒葫蘆,痛快喝了一大口:昨晚殿下神魂飄忽回來,今天蘇小娘子就紅著臉追上門,嘿嘿,若說兩人沒發生什麼,打死他也不信。

不行,他得替殿下把把風,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闖進去可咋辦。

剛走到殿前的大香爐,便見道文抱著一摞經書拐過來,瞠目怒斥:“道武,你又吃酒!”

道武笑道:“我是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師兄你不如去管管那些整日吃齋念佛,背地裡壞事做儘的惡和尚。”

道文愕然,“什麼?”

“去看看長安城外的田地吧,如果你有精力,可以去更遠的州府看看。”道武打了個酒嗝兒,拍拍道文的肩膀,一步三搖慢慢消失在嫋嫋佛香中。

-

按照道武的指點,蘇寶珠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荷塘邊的水榭。

荷花開得正盛,一朵朵粉白燦紅的連成了片,從她腳下,一直延伸到那個僧人的衣擺旁。

她沿著曲曲折折的木棧走到池塘正中的水榭,還未到他跟前,身子骨便開始發酥了。

“師父……”

嘩,竹簾猝然落下,裡外涇渭分明。

“施主是來還佛珠的嗎?”

“昨晚多謝師父仁慈,沒讓我下不來台,我心裡著實感激……能不能讓我進去說話?”

“把佛珠放下,施主可自行離去。”

攸關生死,蘇寶珠怎肯輕易放棄,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