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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481 字 2個月前

巴掌笑道:“瞧這小兩口,頭碰頭,身挨身的,感情這個好啊。我看用不了多久,老夫人就能抱重孫子嘍!”

其實他倆站得不算近,衣服也沒挨著,不過大喜的日子,誰也不會說掃興的話。

盧氏淡淡笑著不開口,自有管事媽媽上前湊趣,這個說“三年抱倆”,那個說“子孫滿堂”,哄得崔老夫人笑個不停。

王鐸眼睛彎彎的明顯很受用,把蘇寶珠窘得臉頰通紅,也不好否認,隻能低著頭一言不發。

相府的四位姑娘也在笑,王萍抱著大姐姐的胳膊嘎嘎直樂,王蓉矜持地搖著團扇,目光間或落到蘇寶珠頭上的金累絲嵌珍珠寶石步搖上,旋即不動聲色移開。

而王葭頻頻看向敞廳外。

“三姐姐,你在看什麼?”王萍好奇向外打量,“天都黑了,除了燈影子什麼也瞧不見。”

王葭淺淺一笑,“就看燈影子呢。”

燈影子有什麼好看的?王萍目不轉睛盯著紅燈籠,把眼睛都瞪酸了,也沒看出個玄機來。

揉揉發酸的眼睛,待要細問,卻見從月洞門拐進來一個年輕的媳婦子,連走帶跑,慌裡慌張,險些撞到提壺伺候的丫鬟。

劉氏嗬斥道:“毛手毛腳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那媳婦子結結巴巴道:“非是奴婢莽撞,實在是,實在是……”她深吸口氣,說的話帶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語氣,“佛子殿下求見。”

方才還喧嘩的敞廳都安靜下來了。

還是王葭最先反應過來,急急走到那媳婦子麵前,“你說什麼?誰來了?誰求見?”

媳婦子答道:“一個和尚,他自稱緣覺,管家說那是佛子殿下的法號,因沒見過,不確定是不是他本人,沒敢往府裡領。”

劉氏明顯還在發懵,愣愣地說:“假的吧,誰不知道殿下不入紅塵,連自己%e4%ba%b2娘都能狠心不去探望,來我們府裡乾嘛?我們又和他沒交情。”

王葭本欲說是我邀他來的,轉念一想,此話出口,未免讓人聯想些有的沒的,於是又咽了回去。

“沒人敢冒充緣覺殿下!”王懷德霍然起身,興奮得滿臉通紅,“人在哪裡,快快有請!不不,我%e4%ba%b2自去迎。”

“在門房喝茶。”媳婦子急匆匆引他往外走。

敞廳頓時忙亂一團,盧氏一反方才的袖手旁觀,忙不迭地指揮婆子丫鬟們撤葷腥,換素酒,上齋飯。崔老夫人生怕酒氣對佛子不敬,命所有人用茶水漱口,香胰淨手,又搬出香爐燃起佛香,好一通的折騰。

喜慶氣氛一下子衝淡了,王鐸暗生不悅,覺得祖母母%e4%ba%b2的反應太過了,可也不能指責她們的不是,便低低勸慰蘇寶珠不要往心裡去。

蘇寶珠根本沒注意聽他說話,“嗯嗯”兩聲,眼睛隻緊緊盯著月洞門的方向。

縹緲的月光,溫柔地傾瀉在庭院裡,草樹簌簌作響,滿院的紅燈籠也輕輕跳起了舞。

一個僧人自月影中緩緩走來,僧衣勝雪,麵冷若霜,凜凜宛如風拂玉樹,高潔好似出塵謫仙。哪怕燈光給他周身染上一層朦朧的紅暈,也不能改變那種與之俱來的清冷。

空氣一下子變得靜謐,所有人都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夜風襲來,合歡花落,攪起一場粉紅的雨,與白色的僧袍交纏不休。

近了,更近了,他踏過滿地落紅,逐漸顯露在敞廳的燈光下。

長眉修目,高鼻薄%e5%94%87,一雙瑞風眼蒼翠如墨,讓人想起月色下的湖水。

可眼下,湖水泛起陣陣漪瀾,似在醞釀一場風暴。

崔老夫人趨步上前,畢恭畢敬與他行禮,所有人都如倒伏的麥子一樣俯下`身子,唯有蘇寶珠僵立原地。

“寶珠?”王鐸輕聲提醒她給殿下行禮。

蘇寶珠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眼睛直直望著門口的僧人,臉色煞白。

“蘇氏!”盧氏低低嗬斥一聲,臉上已浮現出怒氣,又不免惴惴,唯恐殿下怪罪相府不懂禮數,一麵引他上座,一麵帶著小心詢問他的來意。

緣覺沒理會她的問好,視線越過滿堂的人,徑直落在蘇寶珠的身上。

他向她走近。

她心裡的弦繃緊,再繃緊,就要斷裂。

他站定,白色的僧袍在風中悠悠飄蕩,搖晃著她惶惶無措的心。

緣覺緩緩垂下眼簾,聲音冷然:“施主,好久不見。”

嘣,有什麼轟然倒塌,耳邊嗡嗡一陣亂響,滾雷一聲接著一聲,風挾著雨,胡亂地拍著門板。

她伏在他的膝上,喘籲籲,喘籲籲。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可捉摸的香氣,甜絲絲,暖融融,帶著惱人的醉意,逐漸醞釀成[yín]靡,一點點吞噬著理智。

身體變得比藤蔓還要柔軟,纏繞,緊緊的纏繞,不容一絲一毫的間隙。

曾經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

破他的色戒,要他的性命,他一定很恨她,聽,一句波瀾不驚的“好久不見”,就令她頭皮發麻,雙%e8%85%bf發軟。

驀地,尾椎骨升起一股又疼又癢的悸動,就像有螞蟻爬過,這些螞蟻又啃又咬,拚了命地往骨頭縫裡鑽。

蘇寶珠大驚失色,蠱蟲,蠱蟲竟開始發作了!

胳膊被人扶住,是南媽媽。

不怕,穩住,且看他什麼意思。

蘇寶珠深深吸了口氣,勉強笑道:“多謝師父出手相救,我才能平安%e8%84%b1身,此前冒犯之處,還請師父高抬貴手,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日後定當重塑金身,修築寶殿。”

王萍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上次寶珠姐姐在宮裡被人欺負,就是殿下幫忙解困。”

崔老夫人等人“哦”一聲,齊齊鬆口氣,原來是這事,那的確是蘇寶珠失禮了,都沒有好好謝過佛子殿下。

瞧剛才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還以為兩人有什麼過節!

王葭卻覺不對,殿下絕不是如此淺薄之人,為一點謝禮耿耿於懷,他突然登門,定然是因為彆的事情。

“救你實非我願。”緣覺冷淡如水的聲音一落地,眾人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晚風穿堂而過,他身上的佛香,悠悠蕩蕩包圍住她。

肌膚發燙,渾身不受控製地發抖,好癢,好癢,癢得她不得不緊緊並攏雙%e8%85%bf。

蘇寶珠心一橫,抬眸直直看向他,“事關性命,是小女子唐突師父了,如今說再多也是托詞,隻問師父,小女子要如何做,師父才滿意?”

緣覺靜靜看了她片刻,道:“貧僧隻想取回落在你那裡的東西。”

蘇寶珠意識有點不清楚了,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佛珠,下意識往%e8%83%b8口一摸,卻摸了個空。

今天穿的是紅色齊%e8%83%b8襦裙,配黑漆漆的佛珠不好看,就沒有帶出來。

她想叫吉祥回家拿,剛張口,就要抑製不住一聲宛轉低%e5%90%9f。

急急捂嘴咳兩聲掩飾過去,旋即咬破%e8%88%8c尖,刺痛喚回一絲清明,蘇寶珠不知道蠱蟲為何突然發作,也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她必須找個理由離開這裡!

“那東西在我的妝奩匣子裡,請師父跟我一同去取。”

緣覺腳步未動。

王葭見狀道:“指派個丫鬟就好,何須勞動殿下再跑一趟?”

“三丫頭所言極是。”王懷德捋著胡須笑道,“近日我得了一本梵文佛經,送我的人說是孤本,我不懂梵文,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否請殿下品鑒一二?”

“那東西,彆人不知道在哪裡。”蘇寶珠顫巍巍的就要堅持不住,看向緣覺的眼神隱隱帶著祈求。

緣覺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良久方道:“走吧。”

回身時,蘇寶珠的手輕輕在南媽媽肩上一拍,悄聲叮囑:“攔住他們,叫吉祥在後園子角門等我。”

手指冰涼,掌心滾燙。

南媽媽驚得心臟一縮,臉上卻是不顯,伸手一擋,攔住想要跟過去的王鐸,“我們老爺有要緊的幾句話要和相爺、公子商議。”

“等等再說。”王鐸急著去追蘇寶珠。

南媽媽微微一笑,放下手,“蘇家新發現一處鹽場,反正是好事,本想錦上添花的,說急也急,說不急也不急,就聽公子的。”

王懷德一聽上了心,“這是大事,來來,我們去後頭說。”

王鐸隻得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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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更低地壓下來,那樣的靜,仿佛聽得到夜色是如何從樹梢一點點滑下,落在微微顫悸的,圓潤的肩頭上。@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緣覺停下腳步,“你要帶我去哪裡?”

蘇寶珠緩緩回過身,吹氣如蘭,眼神迷離。

緣覺一怔,冷冷吐出兩個字:“妖孽。”

第17章

絲竹聲透過濃重的夜色傳來,敞廳的定%e4%ba%b2宴還在進行。

今天本該是她和另一個男人許下婚約的日子。

蘇寶珠仰起頭,呼吸逐漸變得粗重。

體內燃起火,過不了多久,她的神智就會消失,隻剩下`身體上的本能,然後就是奇癢,癢得讓人忍不住把自己的皮一層層扒下來。

身體上的折磨遠比心理上的更為直接。

這一刻,什麼禮義廉恥,仁義道德,統統不管用了,現在,她隻想抱著這個男人。

“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沒死,隻有我知道,隻有我能感覺到你。”羅裙貼上僧衣,玉臂披著清輝纏繞過來。

緣覺暗惱,推又不好推,隻能連連躲閃,“施主,請自重。”

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蘇寶珠揪住他的衣領,踮起腳尖就要去%e4%ba%b2他。

緣覺下意識伸手去擋,不想掌心碰到她的%e5%94%87,驚得他急急收回手。

一觸即離,短暫得像沒有碰觸到,可那濕濕的,微涼的,仿佛花瓣一樣柔軟的觸?感,仍徘徊在掌心,久久不肯走。

夜風輕輕%e5%90%bb著樹梢,草樹搖搖晃晃,些許的慌張。

他握緊手,麵色冷凝,“我的佛珠呢?”

“你抱抱我,我就告訴你。”

“荒唐!”

他甩手,蘇寶珠猝不及防,後背撞在樹乾上,驚呼一聲:“師父,你弄疼我了。”

聲音帶著濕漉漉的水氣,很甜很細,顫巍巍的像哭又像笑,不經意間,就勾起一些拚命想忘卻的場麵。

緣覺呼吸一窒,轉身就走。

卻在此時,小路那頭亮起一點昏黃的燈光,燈光映出那人的臉,竟是王鐸!

來不及多想,緣覺推著她重新隱入樹林。

妖孽看著他,吃吃的笑,笑得緣覺一陣惱火,“閉嘴,站好。”

蘇寶珠根本站不住,她身子軟軟的,一點力氣使不上,不由自主就抱住他的腰。

他瞬間硬如木雕,肌膚冰涼,抱著他,就像炎炎夏日抱了塊大冰塊,涼沁沁的觸?感登時將體內的灼燒感逼退一大步。

蘇寶珠忍不住又是一聲喟歎。

“寶珠?”王鐸提著燈籠,遲疑地向這邊走來。

緣覺示意蘇寶珠不要出聲,可她還在胡亂地扭來扭去,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