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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渡佛 瓜子和茶 4381 字 2個月前

就去推僧舍的門。

她倒要看看,裡麵到底是何方神聖!

手剛碰上門板,一股酥|麻痛癢陡然從深處襲來,渾身氣力瞬間被抽走,膝蓋一軟,蘇寶珠向前倒去。

幾乎是門被撞開的同時,有人在內狠狠推了一把。

咣當!門緊緊閉住。

頭暈,氣喘,%e8%83%b8脯急促地起伏,身體開始顫唞,戰栗一陣接著一陣,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唯有那個雨夜、那座荒廟、那個在佛前誦經的佛子!

“師父,開門呐……”

輕柔綿軟的聲音,低低%e5%90%9f唱,帶著月夜的潮氣,絲絲縷縷的從門縫中透進來,宛若一條濕滑柔膩的蛇,纏繞著門後的人,一點一點絞緊。

她驚惶失措鑽入他懷裡,極力擁抱,無限度的汲取,就像即將渴死的人撲進一汪清泉。

那夜的荒唐放浪,不可遏製浮現在眼前。

喉嚨滾動了下,緣覺一手摁在門板上,一手緊握佛珠,指尖已是攥得發白。

一陣嘈雜聲過後,門外複歸於靜寂。

緣覺緩緩收回手臂,失去力量支撐的房門,在他麵前羞怯地徐徐展開。

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花香,是雨露潤透的花蕾,在清早的陽光中一層層綻放,花瓣顫巍巍,蕊心嬌嫩嫩,吐出一滴尚未吸收的露珠。

啪嗒,佛珠應聲而落。

緣覺抬起手,捂住眼睛,自嘲般笑了聲,淒清而苦澀。

到底需要身體上多少的痛,才能驅散內心最深處的欲?

“殿下?”匆匆趕回來的道武訝然看著他,“你臉色好差,生病啦?”

緣覺從地上撿起佛珠,“叫道文過來,備鹽水、荊條。”

“是。”道武習慣性應聲,忽呆了一瞬,聲音陡然升高,“殿下!”

緣覺轉身進門盤坐於佛前,口氣不容置疑:“快去。”

道武隻得從命。

他走得很慢,一路都在琢磨怎麼回事。

近來殿下心緒安寧,竹鞭也閒置許久,他都以為殿下終於熬過去了,結果今天又……等等,今天?就在相府表姑娘出現後!

剛到福應寺那天,她也在這裡。

殿下從劍南道回來就變得異常,而相府表姑娘就是劍南道姚州人。

道武恍然大悟,殿下的心魔就是相府表姑娘,相府表姑娘就是殿下的心魔!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他的猜想定然沒錯。

如此,殿下格外留意她便說得通了。

或許她能緩解殿下的痛苦。如是想著,道武腳尖一轉,打算去探探蘇寶珠的口風,不料迎麵碰到道文。

“道武,”他嗬斥一聲,“你不在師兄身邊守著,又到處亂逛!”

“我知道……”道武本要說我知道殿下的心魔是什麼了,卻想起道文說過的話:“假如我知道,必定想方設法替他除去這個心魔。”

於是%e8%88%8c頭在嘴裡拐了個彎兒,“殿下叫你過去。”

“說過多少次,緣覺師兄是出家人,塵緣已斷,不能稱呼他殿下。”道文揪著他往回走,“你又想偷跑出去喝酒是吧?”

“我才沒有!”道武反駁一句,不忘叮囑道,“待會兒你下手有點分寸,真把殿下打壞了,皇上也不饒你。”

“師兄又……唉,這該死的心魔!”道文咬牙切齒,手上用力,疼得道武是嗷嗷叫。

-

山門外的馬車,蘇寶珠悠悠轉醒。

王萍提著的心終於放回肚子裡,“你的眩暈症說發病就發病,一點征兆都沒有,可嚇死我了。”

緩了片刻,蘇寶珠才找回自己的意識,“看來我還是與寺廟無緣,上次隻是僥幸而已。”

“不來了,再也不來了。”王萍抱著她不住安慰,“這次有大姐姐二姐姐作證,大伯母不信都不行。”

正說著話,車簾掀開了,大姑娘王薇探身向內看看,“蘇妹妹怎麼樣?”

蘇寶珠虛弱笑道:“好多了,擾了大夥兒的興致,真是對不住。”

“回去再請郎中看看,吃幾服藥將養一陣子,也就大好了。”王薇叮嚀幾句,遞來兩個護身符,“就說你們求的。”

王萍挑了一個魁星點鬥底紋的,“多謝大姐姐想著我們,不然兩手空空回去,大哥哥那裡可交代不過去。”

剩下的是什麼圖案,蘇寶珠沒注意看,她滿腦子都是僧舍的那扇門。

以及門後的人。

莫名的,給她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第6章

蘇寶珠心裡裝著事,回到相府也心不在焉,崔老夫人略問幾句,見她答非所問的,便讓她回房歇息去了。

劉氏生怕老夫人因此生隙,忙替自家侄女描補,“那孩子也真實誠,明明身子不適,還強撐著給鐸哥兒祈福,可見是一心為鐸哥兒著想。”

崔老夫人是個菩薩,凡事隻嗬嗬的笑。

盧氏%e5%94%87角微翹,不鹹不淡道:“你這話說的對,彆管她嘴上如何不承認,確實一心撲在我兒身上。可憐見的,家裡出身太低了些,連捐官的資格都沒有。”

商人不能科舉,禁止捐官,有錢是有錢,地位連普通的農戶都不如。普通人家不計較,與之聯姻的不在少數,王家這種名門世族卻不能不計較。

放眼整個大夏朝,就沒有一個與商戶女聯姻的世祿之家。

她輕飄飄瞥了一眼劉氏。

劉氏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爹就是捐的官,勉強給她安了個官宦之女的出身,否則彆說嫁給三老爺做正妻,就是當侍妾也不夠格。

登時又羞又惱,用暗閃著惱火的目光盯了盧氏一眼,嘴%e5%94%87蠕動一下,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這幾日府裡風向有變,還以為盧氏鬆口了,竟是沒有!

劉氏不免惡意猜想,必是那張請柬打了盧氏的臉,她咽不下這口氣,來一招先捧再殺,寶珠從巨大的希望陷入巨大的絕望,還不得傷心死了?

不行,必須趕緊給王鐸去信兒,讓他知道寶珠的一片真心,千萬千萬不能辜負了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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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寶珠對壽禧堂的妯娌過招完全不知,隻反複與吉祥確認,替她解除蠱毒的那個僧人,是否還活著。

吉祥很肯定,他死了。

“老爺氣得不行,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敲暈,拖到亂墳崗埋了,後來知道是誤會,就派人去找,想要厚葬他。可都過了三四天啦,亂墳崗野狗成群,囫圇個兒屍首都沒有,哪裡還找得到?”

吉祥勸她,“老爺給他連做七天道場,還對他牌位說,如果有報應就報應在他身上……彆總想他了,這樣下去,你遲早會把自己弄出心病來。”

“不乾爹爹的事!”蘇寶呸呸幾聲去晦氣,歎口氣道,“其實,我今天在寺廟遇到一個人,很奇怪,給我的感覺有點像他。”

吉祥笑道:“僧人嘛,一樣的僧袍,一樣的光頭,看上去當然差不多了。”

蘇寶珠卻覺那人與彆的僧人不同,轉念一想,天下寺廟大差不差,處在相似的環境中,真是她的錯覺也說不定。

遂強使自己拋開此事,讓吉祥把護身符收好,待明日和其他人的護身符一起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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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會試的日子。

除了崔老夫人和大老爺,相府全體出動送王鐸應試。

如此龐大的隊伍著實引人注目,王鐸摸摸鼻子,“這麼多人!要是考不中狀元,豈不是愧對今日的風光?”

盧氏忙溫聲撫慰,“不要有壓力,心態放平和,隻要發揮出你平日裡的水平,就一定能高中。”

王鐸笑笑,目光在人群中一掃,準確無誤捕捉到走在最後的蘇寶珠,特意放慢了腳步等她走近。·思·兔·網·

“寶珠妹妹,”王鐸垂眸,目中的眷戀仿佛永遠流淌不儘,“你給我的護身符,我好好戴著了。”

蘇寶珠不知道他為何又開始情意綿綿,但這個時候不能潑冷水搞他心態,委婉道:“你又多想了不是?彆想這些有的沒的,好好考試。”

“嗯。”王鐸重重點頭,笑容燦爛明亮,“你放心。”

蘇寶珠扯出個不失禮貌又僵硬的笑。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不厚道的想,假如這次他考砸了,沉重打擊之下,可能會把全部精力放在學業上,自己就能鬆快許多了。

可惜老天爺不喜歡她暗搓搓的小心思,王鐸順利奪取會元,其後殿試,又被點為狀元,成為大夏第一位以弱冠之齡連中三元的人。

連皇上都誇讚了聲“虎父無犬子”,把王懷德這個當爹的喜得無可無不可,大手一揮,闔府上下每人多發一個月月錢。

一時間相府裡滿是歡聲笑語,熱鬨極了。

蘇寶珠跟著眾人賀喜一番,瞅空子偷偷溜回院子——王鐸喝了不少酒,要是當著她說出什麼醉話胡話,彼此的麵子都不好看。

沒想到他竟然跟著來了!

蘇寶珠冷著臉,不叫丫鬟給他開門。

“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我的心,也得叫你知道。”王鐸的頭抵著門板,笑得有些傻氣,“我,王鐸,喜歡蘇寶珠!”

“喜歡得不得了,一見麵就喜歡上了。”

“我要娶蘇寶珠做我的妻子,一生一世,白頭到老,永不相負。”

“你……喜歡我嗎?”

月亮躲進雲層,夜風放輕腳步,草蟲也停止鳴叫,萬物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她的回答。

好半晌蘇寶珠也沒能發出聲音,她頭一次發現,原來說出拒絕的話是這樣的困難。

再困難,也要說。

反複掂量好一陣,她緩緩開口:“你很好很好,可是,我不……”

咚,門外傳來一聲重重落地的悶響。

鼾聲隨之響起。

剩下的話便卡在了嗓子眼。蘇寶珠張張嘴,無奈吩咐丫鬟們:“把大公子抬回去,今晚的事,誰也不準泄露半個字,不是為我,是為了你們的大公子。”

丫鬟們唯唯諾諾下去,庭院重新陷入了寧靜。

夜色濃鬱,屋裡黑漆漆的,蘇寶珠睜著兩隻大眼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想家了。

等春宴一畢,就告辭回家,也不用爹爹來接,就是不知道突然回家,會不會給爹爹添亂。

添亂也顧不得,再不回去,這位大公子還不定糾纏到何時,真鬨成不可收拾的地步,大夫人肯定記恨上自己,如果吹枕邊風讓王相爺對爹爹動手,反而更糟糕。

又重重歎了口氣,蘇寶珠覺得這輩子都沒這一個月歎的氣多!

三月初九,是春宴的日子。

吉祥本想給蘇寶珠盛裝打扮,在春宴驚豔眾人,蘇寶珠卻挑了套薑黃的大袖衫和灰綠的齊%e8%83%b8襦裙,頭上隻插了根白玉簪,素淨得很。

“宴會上不是嬪妃公主,就是世家姑娘,哪個身份都比我高貴,我搶她們的風頭,怕是不用在長安呆著了。”

蘇寶珠叮囑道,“宮裡不讓侍女進去,你彆在宮門口乾等,在街上逛一遭,或者去咱家鋪子裡看看,等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