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我滴哥媽呀!這可咋辦?

這時柳慈在旁說道:“鶴翁,作畫老漢一竅不通,對歌怕是孔先生沒什麼興趣。不如還是像上次那樣,對個飛花令,人人都能參與。”

祝山長拍手笑道:“不錯,正合我意!不如柳老想個令眼?”

柳慈眯起眼睛想了想,說道:“如今是仲春,不如就用這個春字,對起來也方便。”

祝山長沉%e5%90%9f片刻,對岑觀道:“東山,你有什麼主意?”

岑觀笑道:“今日我們在九曲溪邊做集會,又是流水浮觴。依在下看,不若用個水字,也算是應個景。”

祝山長撫須點頭:“也可。”他又想了想,然後道:“以我看,春字水字都無不可。但是這兩字都太平常了些,能引的詩詞也不過是那幾首。不如把範圍再擴些,用水字加個偏旁。無論哪個字,隻要裡麵有三點水,都可算進來,各位覺得如何?”

岑觀和柳老異口同聲:“這個有趣!”

祝山長嗬嗬一笑,微微偏頭道:“清風。”

呂清風立刻端過來一個黑漆木盤,上麵一隻小巧玲瓏的白玉杯。霖鈴留神看他,隻見他走到溪水上遊大概十米遠的地方,把白玉杯輕輕放在水中。杯子立刻順著潺潺的溪水流下來,一路晃晃悠悠的,直到流至祝山長的座位旁邊,忽然卡在兩塊溪石中間不動了。

大家都笑起來。祝山長笑道:“那好,這輪飛花就由祝某起頭,格律不限。”

他想了想,朗聲道:“清明時節雨紛紛!”

第二個接令的是孔寅。他想也不想就接道:“黃河入海流。”

方霖鈴這時已經徹底崩潰了。雖然她已經猜出了這個飛花令的規則,就是背一句帶有三點水偏旁字眼的詩句,但是她現在腦子一片漿糊,除了“床前明月光”就沒有彆的詩。

霖鈴慌得要死,因為孔寅接下來是岑觀,岑觀下來是柳慈,柳慈下來就是她了。到時候她一句也接不上來怎麼辦,那不是自爆沒文化的事實嗎?

她現在千悔萬悔,悔不該參加這個什麼倒黴的集會,在家裡睡覺擼貓多好!

她在抓狂時,岑觀已經想好對句,在旁邊說道:“白毛浮綠水。”

霖鈴眼睛一亮!

這首《鵝鵝鵝》是少數幾首自己會背的詩。她等柳慈念完詩句,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大喊:“紅掌撥清波!”

她說完後,就看見祝山長笑著衝自己點點頭。

霖鈴心裡狂笑:過了!過了!自己竟然過了!歐耶歐耶歐耶!!!!

一輪過後又是祝山長起頭,祝山長念道:“海上生明月。”

孔寅接:“清江一曲抱村流。”

岑觀繼續:“但見淚痕濕。”

柳慈跟%e5%90%9f:“君去滄江望澄碧。”

柳慈在念詩的時候霖鈴心裡又開始焦慮,尼瑪為什麼這些人背詩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就像腦子裡值了個詩詞係統一樣。還有那個什麼穿越神器的設計師為什麼不給使用者附送一個詩詞係統啊啊啊啊啊啊!不然連逼都不好裝啊啊啊啊啊!

她在心裡咆哮的電光火石之間,腦子裡忽然想起之前和李之儀一家南下時,半路遇到蘇軾。蘇東坡當時和舅舅在船頭喝酒,一時詩興大發,對著月亮念了幾句詩,三點水,三點水...啊啊!

霖鈴幾乎是滿懷激動地叫出來:“把酒問青天!”

她話音一落,祝山長和柳慈都笑了。呂清風走過來,把一杯酒遞給霖鈴。

“李先生,請飲此罰酒,”清風笑道。

罰酒?啥意思?我對錯了?

霖鈴迷迷糊糊地喝酒。祝山長坐在上首對她和藹地笑道:“這輪飛花端叔雖然輸了,但念的這句詩倒是有趣,不知是何人所作?”

霖鈴忙道:“這句是蘇軾蘇太守的新作,前日我與他...”

她還沒說完,突然看見祝山長一臉驚喜若狂的表情。

“什麼?端叔竟然認得子瞻先生?”祝山長激動道。

霖鈴一臉迷惑:“是啊,蘇兄乃是在下的至交。這次在下從濱州趕來七柳鎮,途中路遇蘇兄,就是與他結伴一起乘船過來的。”

祝山長興奮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一臉誠摯道:“不瞞端叔,在下對子瞻先生傾慕已久,連做夢都盼望能與子瞻先生一會,可惜無人引薦。既然端叔認識蘇太守,可否引在下拜會子瞻先生,以慰在下平生渴念?”說完,他竟然站起來,對著霖鈴深深彎腰行禮。

霖鈴嚇得趕緊站起來說道:“祝兄快快請起。這是小事,不成問題。過些日子我就給蘇兄寫信,介紹你們兩位認識。”

祝山長喜孜孜地坐下來。霖鈴一看,原來祝山長是蘇軾的腦殘粉,嗬嗬。早知她也不用煩惱,直接把蘇伯伯這尊大神搬出來就行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然餘光中看到一束冷冰冰的目光盯著自己。她扭頭一看,正撞上孔寅的視線,眼神中帶點不屑,帶點不服氣,還有一點點迷惑。

兩人眼神對上後,孔寅飛快地把目光轉向彆處。

霖鈴撇撇嘴:偷偷觀察老娘,想害我?切。

這時第三輪飛花令又開始了。

祝山長飲一口茶,從容對道:“湖上春來似畫圖。”

孔寅對:“南湖秋水夜無煙。”

岑觀接道:“船動湖光灩灩秋。”

他們三個都默契地以“湖”字作為令眼,難度上了一層,樂趣也上了一層。

第四個接的是柳老。柳慈想了一會,對道:“湘波如淚色漻漻。”

祝山長和孔寅對望一眼。顯然柳慈沒有領會到他們的心思,也可能是領會到了但是想不出詩句。祝山長大度地笑笑,又把目光投到霖鈴的臉上。

祝山長看過去後微微吃了一驚。他看得出端叔前兩輪對得很吃力,表情也不太自然。但這次卻臉上笑%e5%90%9f%e5%90%9f的,一副%e8%83%b8有成竹的樣子。

實際上霖鈴這次確實準備好了一句詩,是她以前看老三國電視劇時,從主題曲裡聽來的,而且這句詩裡麵三點水的字很多,簡直是萬無一失。

她清清嗓子,挺起%e8%83%b8膛道:“滾滾長江東逝水!”

她話一出,祝山長幾個又一次哄堂大笑,連孔寅這種平時一直板著臉的人,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來。

霖鈴完全懵了:又錯了?不可能啊。這句詩裡有三個三點水,還有個水字,都快水漫金山了,怎麼還會錯!啊啊啊啊啊啊啊!

霖鈴焦頭爛額時,忽聽孔寅陰陽怪氣道:“怎麼李先生似乎對飛花令的規則完全不知,莫非李先生此前從未與友人行過此令?”

霖鈴看著孔寅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恨不得一腳把他踢到山下去。她強忍怒火和尷尬,冷冷道:“飛花令我確實玩得不多。”

“這就奇怪了,”孔寅嘴邊浮著一抹冷笑:“飛花令乃是常用酒令,連有些黃口小兒都會行,怎的李先生卻不會呢?”

祝山長看他們兩個要吵起來,趕緊打圓場道:“孝仁,各地習俗不同,許是濱州士人不喜行此令,也未可知。”

孔寅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祝山長又轉向霖鈴說道:“不過端叔剛才引的那句滾滾長江倒是不俗,不知是何人所作?”

霖鈴心念一動。她以前看穿越或者穿書類電視劇,最討厭的就是主角背詩裝逼,打臉全場的情節。什麼慶餘年啊,贅婿啊,一看到主角背詩就覺得惡心。所以輪到她自己時,她發誓自己一定要當個尊重版權的好青年。

想到這她對祝山長道:“這首詞乃是一位前輩所作。他為人不喜張揚露才,故而特地告訴在下,不要把他的姓名透露給旁人,請祝兄諒解。”

霖鈴心裡嘿嘿,老三國的詩詞,那肯定是前輩做的,至於哪個前輩她當然不記得了。

祝山長點點頭,說道:“懷才而不驕,確是我輩楷模。隻是祝某有些好奇,端叔能否把這首詞完整念一遍呢?”

霖鈴一聽,這倒是沒問題。自己陪奶奶看過很多遍老三國,這首歌早就會唱了。

她對祝山長笑道:“當然可以。這首詞是這樣寫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儘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江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祝山長一聽就拍案道:“真是妙詞!妙詞!”

霖鈴笑道:“這首詞寫的是三國群雄,講他們互相爭鬥,成就霸業的故事。”

祝山長連連頷首,又急促道:“那下闋呢?”

霖鈴看祝山長對這首詞很感興趣,但又怕說多了露餡,便胡謅道:“這位前輩隻寫了上闕,下闋還沒寫。”

祝山長沉%e5%90%9f片刻,笑著對在座幾個教習說道:“在下有一個提議,不如我們每個人都為這首詞連一首下闋,再評出一個名次,各位意下如何?”

大家都紛紛讚同。呂清風便走過來給每位教習送上一副紙筆墨。

霖鈴拿著毛筆,眼皮偷偷翻著觀察四周的情況。隻見孔寅捋著胡子繞溪而走,一邊走一邊嘴裡喃喃。岑觀提筆盯著紙張,身體一動不動,像被點了%e7%a9%b4一樣。祝山長則閉著眼睛,不斷搖頭晃腦地念叨。

過了片刻,祝山長突然睜開眼睛,提腕運氣,在紙上奮筆疾書,一闕詞一氣嗬成。緊接著,孔寅和岑觀也%e8%88%94筆開始書寫,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完成了創作。

三人把紙卷交給呂清風。祝山長看看霖鈴的白卷,笑道:“端叔還沒有下筆麼?”

“呃..”霖鈴硬著頭皮道:“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祝山長笑道:“端叔不用著急,詩詞貴精而不貴速。”

他又等了一會,見柳慈和端叔還是遲遲不下筆,乾脆也不等了,對清風道:“清風,你將我,孝仁和東山對的下闋念一念,諸位評個名次。”

“是,”呂清風將紙卷打開,朗聲念道:

祝同續《臨江仙》

關河空鎖漢家業/焦土難覓秦蹤/功名擾擾終一夢/買舟隨波下/浮浪聽西東

孔寅續

殷殷鼉鼓河山裂/欲補爭挽雕弓/古來唯有此心同/貪功趁年少/莫待白頭翁

岑觀續

冰井銅雀今何處/枯徑淡月疏鐘/千古魂忠兩飛蓬/遙知層雲外/秋嵐疊幾重”

他念完,祝山長笑道:“諸位,如何?”

方霖鈴已經崩潰了。尼瑪這一個個都是大文豪啊啊啊!自己一個沒文化的菜鳥混在他們中間,這以後日子怎麼過啊啊啊!

孔寅和岑觀都謙虛著讓祝山長點評。祝山長撫須笑道:“那就由祝某謬評一回。這幾闕詞,若論意境悠遠,情辭淒美,當推東山這首,若論與上闕寓意連接順暢,祝某應稍優一籌,若論氣勢跌宕,柳暗花明之妙,則孝仁這首又勝於我等了。綜上而言,論‘新,情,勢’三字,這三闕中當以孝仁這首為第一。”

他點評完,孔寅在下首謙虛道:“祝兄謬讚了,還是祝兄這首對得更為工整流暢。”

他嘴巴雖然在謙虛,眼睛裡卻流露出矜傲之色,朝另外幾個教習掃視一圈。尤其看到霖鈴時,他目光短暫地停留在霖鈴空白的紙張上,下巴微抬,嘴角輕蔑地一勾。

那表情用現代漢語翻譯過來就是:你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