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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撫畢,雲意靠著桌沿,已?經睡著了。蘭容與抱起雲意,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隻有這時候,她才不會抗拒他?的靠近。

年少的悸動,既長且深。他?本以為?自己抱月入懷,卻未曾想過,明月欲照亮的,並不是他?。

“澹台楨——”雲意嘴邊溢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蘭容與神色未變,手臂卻徒然收緊。

無妨的,他?可以等,等歲月流逝,等她忘記那個人。

第118章 第十章 邊關

大?曌朝女皇雲景,在一個落葉滿地的夜晚,悄然離開人世。

舉國縞素,上下同悲。

大?葬之後,前皇夫嫡女雲意繼承為帝,改國?號為元平。許多雲意一手提拔的朝臣,慢慢站穩了腳跟。

蘭丞相?多次約蘭容與?私下密談,蘭容與?都以各種理由拒絕了。蘭丞相?看著手中的權利日漸減少?,不由焦躁,傳過來的信言語鋒利,殺人無?形。

“你以為順著新帝,她便會將你放在心?裡?醒醒罷,她看似有情,實則無?情,等蘭家倒了,你就?沒了利用價值,最?後孤獨地老死在後宮裡。”

小內侍哆哆嗦嗦傳完話,不敢看蘭容與?。

蘭容與?揮揮手叫他走了,獨自一個人站在深秋的落葉下。天?涼了,他該添一件衣裳的。

“皇夫,陛下叫您去禦書?房。”

“知道了,這就?過?去。”蘭容與?頓了頓,道:“去給我拿那?件秋香色的披風。”

宮人應著,很快拿來了。

蘭容與?係好?披風,施施然來到禦書?房。雲意身著明黃色常服,在一堆比她高的奏折之中奮筆疾書?,眉頭深深皺著,時不時嘟囔一句:“煩死了。”

都當上了九五之尊,還?是會顯露孩子氣呢。蘭容與?莞爾。

“你來了——”雲意抬眸看到蘭容與?,眉頭舒展開:“快過?來坐。”

蘭容與?依言坐在雲意對麵,雲意遞過?來一本奏折:“西戎大?敗,卻還?是負隅頑抗,說投降可以,要求朝廷派人去談。你看,要談麼?”

這幾月,邊關軍屢傳捷報,其中一個人的名字,耀眼如星辰,接頭巷尾,都在談論他,稱讚他。

他卻不要任何獎賞,隻請女皇在戰後允他一個要求。

奏章傳到朝廷那?日,禦書?房的燈火,獨自燃至夜半。

蘭容與?細細看了一遍奏章,道:“雖然西戎大?敗已?成定局,但和?談,能減少?傷亡,將商貿提到明麵上來,可行。”

“這樣,派誰去好?呢?”雲意咬著毛筆管。

蘭容與?有些癡戀地看著她的眉眼,緩緩站起來,行叩拜大?禮。

雲意嚇了一跳,繞過?案幾過?來扶他:“你這是怎麼了?我說過?的,你我二人獨對時,不必行禮。”

“您要自稱‘朕’。”蘭容與?耐心?的糾正她,如同以前的每一次。

“管它呢,又沒有旁人。”雲意手上加了力道:“快起來。”

“陛下。”蘭容與?仰視著她,神情無?比認真:“臣請求出使西戎,與?西戎和?談!”

雲意愣住了,這兩年,蘭容與?安安靜靜地待在後宮,替她拂去煩與?擾。世人都快忘了,當初的蘭容與?,是何等驚才?絕豔的人物?。

他提這個要求,是不想待在她身邊了麼?

也是,如今她地位穩固,蘭丞相?式微。她曾經允諾過?他,待朝堂穩固,就?放他自由。

“你想好?了?想好?了我就?答應你。”雲意斟酌了一會兒:“待你出使立功,我又與?你和?離,就?可以名正言順給你賜官,你先去工部如何?”

蘭容與?眸中碎光點點,這樁婚姻,她終究是沒有一絲不舍。

“待臣真的立了功,陛下再談和?離罷。”

“好?,你何時啟程?”

“越快越好?。”慢一些,他就?舍不得走了。

“那?我馬上令翰林院擬旨,六部全力配合。”

“好?,時間倉促,臣先回去準備了。”蘭容與?站起,眉眼落著窗外透進來的光,明澈如湖:“走之前,臣有個不情之請。”

“你儘管說。”

“此行天?高路遠,臣想要陛下一件物?品,沾沾龍氣。陛下放心?,不會是貼身物?件。”

如此,雲意沒有了拒絕的理由,點頭同意。

蘭容與?從禦書?房出來,便匆匆回到寢宮,忙碌起來。臨行之前,蘭容與?給了雪嬤嬤一封信:“兩月之後,請將它交給陛下。”

從京城到邊關需一個半月的路程,順利的話,兩個月之後,邊關的和?談也許就?結束了。

雪嬤嬤以為是小夫妻之間的樂趣,笑眯眯收下了:“待此間事了,皇夫與?陛下,該要個小殿下了。”

這話也就?雪嬤嬤敢說了。蘭容與?愣了一會兒,溫和?回應:“確實該有了。”

“哎,這段時日,老奴也會勸勸陛下,不要總撲在朝政上,冷落了您。”

“那?就?有勞嬤嬤了。”蘭容與?作揖,轉身離開。

他走之後,寢宮的最?後一片梧桐葉,凋零了。

馬車轔轔,向北而行,經過?四十天?的風餐露宿,蘭容與?到達邊關。

迎接他的,是澹台楨。

兩人禮貌寒暄,暗自打量對方,心?中皆沉下來。

晚上,澹台將軍設宴款待來使,對蘭容與?道:“蘭使臣,和?談定了後日在雪城,您準備好?了麼?”

蘭容與?頷首:“一日足矣。”

“那?就?好?。”澹台將軍豪氣地乾了一杯酒:“這一場仗,總算是要結束了。”

澹台楨坐在蘭容與?對麵,幽幽地望著他。不得不承認,蘭容與?舉止談吐,容貌身姿都數上乘,這樣的人物?,日日陪伴在她身邊——

手指不由得用力,杯盞上,留下了清晰的指印。

“——這是我兒澹台楨,後日,將由他來護送使臣去和?談。”

蘭容與?朝澹台楨看來,男子一身玄色勁裝,高大?英挺,眉眼鋒利。一雙眼眸,如寒潭一般,深不見底。

“澹台楨!”澹台將軍見兒子沒反應,提高了聲調。

澹台楨忽地站起來,拿起酒盞:“久聞蘭公子美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澹台楨在此,敬公子一杯。”

澹台將軍皺眉,蘭容與?貴為皇夫,喚蘭公子,怕是不妥當。正想著,澹台楨已?經走到了蘭容與?麵前。

蘭容與?亦是站起來,含笑道:“自大?婚以來,已?是無?人喚我蘭公子了,小將軍這稱呼,有些遙遠。”

哼,擱這跟他炫耀!澹台楨袖子底下的攥緊了,麵上依舊冷靜:“蘭公子難得來,嘗一嘗我們這兒的壯魂酒,賞一賞大?漠風光。這壯魂酒性烈但回味無?窮,我們這兒的男子幾乎把他當水喝,不知蘭公子喝不喝得慣。”

“入鄉隨俗,小將軍來敬酒,蘭某自當飲一杯。”

“好?極,來人,給蘭公子換海碗!飲壯魂酒,如何能用一小盞耳?”

蘭容與?抬眸,與?澹台楨目光相?撞,暗波洶湧,互不相?讓。

帳營中的眾人忽地停下來,看向兩人。壯魂酒烈得很,普通人一杯就?倒。蘭使臣看著身板子那?麼細,一海碗下去,還?不得醉一天??若是腦子不清醒,和?談怎麼辦?小將軍今日咋回事,咄咄逼人呐!

難道還?是想打仗?

澹台將軍輕咳一聲:“澹台楨,莫對使臣無?理。”

澹台楨輕蔑一笑,就?要離開,蘭容與?將酒杯擱到一旁,道:“小將軍盛情,蘭某自然應下。不過?,蘭某有個不情之請,這碗酒之後,蘭某想向小將軍,討教騎術。”

眾人暗自吸一口冷氣,蘭使臣又是怎麼了?滿城誰不知道小將軍騎射第一,無?人能比。他一個文臣,何必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好?!”澹台楨應了,目光灼灼。

酒杯換海碗,蘭容與?喝了第一口就?差點嗆到。他一手抓著案幾,硬是麵無?表情地喝完了。

空碗朝下扣住,蘭容與?伸手向外:“小將軍,請!”

澹台楨不甘示弱,一氣喝乾:“蘭公子,請!”

兩人來到馬場,澹台楨的目光落在蘭容與?的馬上,頗感意外:“你這馬不錯。”

蘭容與?笑笑:“陛下所賜,萬一挑一。”

澹台楨的臉陰沉得要下雨:“上馬!”

禦賜駿馬這一路過?來,跟蘭容與?熟稔無?比。而澹台楨的更不必說,陪著他沙場殺敵,一身銳氣。兩匹馬如離弦之箭同時衝出軍營,消失在夜色中。

夜風呼呼地吹,蘭容與?腹中仿佛有一團烈火在燒,燒得他全身的血都熱起來。他想這麼一直跑下去,把所有的煩惱,顧慮統統拋在身後。

然而沒多遠,澹台楨就?趕上他,超過?他,一直到終點,蘭容與?再沒有機會反超。

石崖無?草無?木,冷厲孤清,一輪圓月高掛在空中。

澹台楨誌得意滿,朝蘭容與?抬抬下巴:“你輸了。”

蘭容與?仰望著天?上的圓月:“無?妨,你也輸給過?我。”

澹台楨的笑意退得乾乾淨淨:“我們的事你都知道了?她告訴你的?”

蘭容與?但笑不語。

澹台楨嗤笑一聲:“怕多說多措?你故作高深的樣子真可笑。也是,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說的。”

蘭容與?轉頭看向澹台楨:“小將軍英武非凡,邊關傾慕你的女子應當很多,小將軍應當早立家室,把該忘記的事,該忘記的人都忘記了。否則,兩邊徒增煩惱,何苦呢?”

崖底的風卷刮上來,把兩人的衣袍吹得烈烈作響。澹台楨的聲音混在風中,仿佛砂礫刮過?:“你與?她相?伴許久,還?不是未曾育有一兒半女?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至死不變。”

“隨你罷。”蘭容與?轉身離開:“無?論如何,我都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生同衾,死同%e7%a9%b4。”

澹台楨站在風中,蒼白著臉色,嘴%e5%94%87抿成一條線。

第119章 第十一章 終章

軟紅的帳幔如蝶翼紛飛,大?殿的深處,垂下的床帳遮得嚴嚴實實的,卻擋不?住破碎的喘熄。

澹台楨猛地睜開眼,身體滾燙。他沉默著起身,吹哨喚來坐騎墨風。墨風對他半夜三更召喚很是不?滿,一直噴氣。澹台楨塞給他一顆糖,拍拍他的鬃毛:“走,陪我出去一會兒。”

駐地十裡之外有一窪冷泉,平日裡士兵們都在?這洗浴。今夜夜深,一個人影也沒有。澹台楨二話不?說紮進水裡,任冰冷的泉水洗刷他的躁動。

一年?多了,那夜的場景總是出現在他夢中?,他一次一次地逼問她,問她答案。她睜著水潤含情的雙眸,時?而可憐,時?而迷蒙,卻始終不說話。

她不?說,他便自取。這一場軍功下來,他有九成的把握,她會答應。

蘭家式微,澹台家軍功赫赫,她身邊的位置,應該換人來坐。

以後夜夜陪伴她的,將會是他澹台楨!

日月輪轉,很快就到了使臣談判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