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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皎卻不買賬:“你來乾什麼?”

說話間,有敵來襲,才看著虛弱無比的青年猛一拔刀,刀鋒飛開一個頭顱,將偷襲擋開。而敵一退,他登時再趔趄兩步,隻差跪在地上。鬱明抬眼看李皎冷淡麵容,虛虛一笑:“我剛來就救了你兩次,你不滿什麼?”

他看到她,心中充滿久違歡喜。他有滿腔話想與她說,覺和她分離了太久。戰場一瞬萬變,他眷戀地看著李皎,隻覺太久沒看到她,甚是想念。他想要擁抱她,想要與她一起。

李皎定定看他,眼神從他臉上,拂過他的頸、他的腰,一路向下看。她目光如炬,似要穿透他的衣袍,看到他內裡的傷勢。鬱明非但沒感受到李皎的驚喜和柔情蜜意,還被她看得幾分不自在,也有幾分羞惱。李皎這種打量的眼神,讓他覺自己一腔柔情喂了狗。

青年半惱,心有挫敗之感。不肯被李皎看輕,他硬是咬牙提刀,強撐精神挺立長站:“如何?我再弱,也比你強。”

鬱明大手一揮,豪氣萬丈,抬手指一指李皎:“你這種拖後%e8%85%bf的,就跟在我後麵好了!老子保護你!”

李皎揚眉,看他蒼白側臉,想他哪來的臉說這種大話?

鬱明的威風耍不到一刻,被前方那桐喊住:“師兄你還在磨磨唧唧地乾什麼?還不快來幫我!”這邊定睛一看,見那桐前方人山成海,那桐辛苦為他們抵擋著殺機,才讓兩人有說話功夫,但眼看也扛不住了。

鬱明立刻提刀迎上。

感應到“望山明”的靠近,那桐手中的“斬春水”當即發出微微劍%e5%90%9f。那桐持劍而起,與鬱明相配合,排山倒海之勢在兩人周遭疊加,一眾人露出驚恐之色!

李將軍已死,群龍無首。

哪怕鬱明身受重傷,他加入戰局,也成為了推倒敵軍的最後一棵稻草!

己方獲得支持,人人迸發出更為激昂的精神,在鼓聲振聾發聵時,在將領的鼓舞中,赫連平一方浴血廝殺,以落後一倍有餘的兵力弱勢,硬生生將對方往後逼出了一裡。

赫連平吼聲沙啞:“不要後退!往前衝!衝!”

李皎喊道:“撐到天亮!天亮即有轉機!”

迎敵而上,勢不可擋!

天亮未必有轉機,然李將軍已死,赫連平和李皎對望一眼,皆心有靈犀,想趁勢一舉滅了敵軍。陰北風停雪住,消雪之時空氣一重冷過一重。晚上有冰霜襲地,冷意如刀。雙方都知道此戰輸贏甚為重要,尤其是李將軍那方。雖群龍無首,然一旦落到敗相,焉能活命?敵人爆發出強大旺盛的戰力,將這方打得措手不及,硬咬著牙往前衝,才沒被敵軍破了陣勢。

這場從天黑到天亮的戰爭,是幾日來打得最為艱辛的。

次日天亮,雙方皆傷亡慘重,精疲力竭。他們隔著一裡之地,警惕相望。三百步之圍,血河人海。鬱明、那桐身上新傷添舊傷,哪怕武功再高,在這種戰鬥中,所占優勢也不大。天明之時,無人再向前。李皎扶著鬱明,那桐持劍站在旁側,赫連平也氣息奄奄、紅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

幾個人站在最中心,四麵被零散的將士包圍著。

日光破雲,給陰冷數日的陰北帶來一縷陽光。

眾人抬頭,去看那雲翳後初生的太陽,久久不語。在長久的靜默中,天邊忽有涼風襲來,忽有兵馬如山壓來。鬱明頓時握緊手中刀,那桐麵容再次變得凝重。李皎和赫連平一同望去,心壓得極低,看向兵馬到來的方向。

鮮明的旗幟慢慢露出,這片地方被圍來的精良軍隊趕上。赫連平眯眼判斷旗幟,他呼吸突然加重,顫聲:“我的兵!我的兵!”

李皎也認出來了,麵上露出淡淡的喜色。

四麵呼聲如山來,將領下馬,遙遙跪下叩拜:“殿下,我等救駕來遲——!”

赫連平狂笑一聲,揚眉吐氣。前方兵馬讓開路,他與軍%e4%ba%b2自相迎。一裡之外的敵軍,人人麵上露出迷惘驚駭之色。先是還能堅持,而今看到漫山遍野相圍的兵馬,可如何相抗?竊竊私語聲變大,精神不再堅韌不拔。

突然間,砰砰砰。

眾人看去,見敵軍中掛出了搖搖晃晃的白幡,而敵軍扔了武器,個個萎靡不振地跪了下來,口上高呼“殿下饒命”。喊聲如潮湧,一開始三三兩兩,後漸齊心。赫連平麵上笑意掩飾不住,他精神充足,連喊了三聲“好”字。

如解語花般,赫連平%e4%ba%b2自去和前來援助的兵馬碰麵,並一同去慰問收押投降的兵。

一眾人歡呼,精神放鬆,笑聲不絕。所有人中,反倒是李皎他們幾個外人與眾人的喜慶格格不入。李皎、鬱明、那桐站在場中,靜靜看著周遭歡喜麵容。忽聽天邊幾聲響,抬頭看去,間晨光邊緣,有隱隱火光一閃而逝。

李皎目力不及習武人,與鬱明一道看去,卻半晌沒看出什麼。

鬱明精疲力竭,他看出來了,但他沒力氣說出來。他眼下不倒,完全是撐著那口氣,不肯被李皎看弱。

反倒是那桐負著手,淡淡道:“放煙火?這是過年了吧。”

李皎心中一動,頓時開始算時間。陰北人跡罕至,不見天日。之前招兵買馬,哪裡又有過年的心情。他們在這裡耗費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從年關將至,時間直接踏入了新年。李皎喃聲:“過年了……”

鬱明側過臉,怔怔然看李皎。日光下,女郎眉目疏涼,帶著溫意,如春水之生,浮著一層極淡的金色。她眉眼中蕩著笑意,她的歡喜放鬆之心,將他感染。他握著刀的手失力,癡癡看她,迷戀於她的美色中——

噗通!

身邊一空。

李皎愕然側頭,看到自己夫君毫無征兆地倒下去。她心中慌亂,立即彎身去扶人。女郎拍著人臉喊人,郎君躺在她懷中人事不省。李皎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直到那桐彎下`身看半天,沉%e5%90%9f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放鬆,暈過去了……”

那桐說:“他本來就該撐不住了。若不是……”

那桐看向李皎,意思直接明確不迂回,隻差直接開口“若不是你”。

李皎怔愣一下,那桐一說,她頓時也想清楚了。

新年伊始,幾家歡喜幾家愁。赫連平與他的軍隊相慶,發下豪情誌願要一路打回統萬去。人人圍著赫連平皇子興奮難抑,而李皎抱著自己昏迷的夫君,她被小師妹看半晌,臉一陣紅一陣青。夫君這麼倒下去,李皎咬牙切齒道:“活該!”

然陰北之危,到底解了。

李皎在最開始傳遞了消息,幫赫連平從危機中走出,之後與統萬相對之勢,合該赫連平一手促成。赫連平也不露怯,一如赫連喬想了很多年滅他一般,他也曾想過若不得已,該如何除掉赫連喬。如今赫連平神清氣爽,大魏公主夫妻站在他後方,大魏將軍在另一邊幫他打統萬,他隻要配合,隻要收回疆土——

夏國便是他的。

剛入新年,一刻不停歇,赫連平打出了“除佞”旗號,糾集大批軍馬,和魏**隊呈一北一南之局,揮師浩浩蕩蕩往統萬打去。今年新年,夏國國內卷入戰爭,民心惶惶,這個年過得不甚安穩。

而在人人不安中,卻也有人不受戰爭的影響。

在離統萬近十裡的小鎮村中,大年初一之時,村人放了鞭炮後,聚於村長家議事。而借住他們村子的青年男子漫不經心地從集市回來,提著一斤肉,踩在雪地上趕回借住民居。

青年人身材高大,戴著鬥笠行在小雪中,行速不緊不慢,不受雪的影響,戰爭也與他無關。*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一路慢悠悠進了院落,在屋外卸下了鬥笠,青年露出麵容,乃是好久不見的江唯言。當初一彆,江唯言和扈從們與敵大戰,他們抗住了這撥人馬。之後其他扈從去尋李皎,江唯言則帶著李明雪留下,回村子治病,並留意朝廷動向,隨時給李皎傳信。

大魏和夏國開戰的詳細信息,便是江唯言傳給李皎的。

新春伊始,他看戰局緊張,不覺替陰北那邊的公主擔心,想她不知現況如何,是否平安。尋思著一會兒吃完飯再寫封信,江唯言抬手拂去眉上沾染的雪霜,進了屋。屋中燒著火,乃是他出門前所燒。他將從市集中買回的肉放回灶房,在灶房中站了一會兒,冷眼看著屋中擺設。他敏銳十分,當即察覺此間狀況與他臨去時變得不一樣。

江唯言心神一凜,想莫非敵人追殺到了這裡?

他當即手按在腰間的“封雪”劍上,掀開簾子,向外躥去。他第一時間先去裡屋,他最擔心的,便是怕敵人傷到了昏迷不醒的明雪,拿明雪來威脅他,讓他受製其中。而他一把掀開門,料到的裡間情況,卻和他看到的不一樣。

他以為敵人一定藏在了這裡,等著除他。

事實上,屋舍中靜謐,沒有外人來過的痕跡。唯一的變化,是床榻上沒有了躺臥的病人。在他一把掀開簾子衝進來時,眼睛僵硬地看到女郎披發坐在妝鏡前。養傷月餘,她雖昏迷不肯醒,身上所受的鞭痕外傷,卻都被江唯言抹了藥治好。如今女郎跪坐妝鏡前,長發散如夜瀑,腰肢柔細,肩膀窄小,她低頭研究著妝鏡前擺置的梳子胭脂等物,纖纖長指一一拂過。

妝台上擺著一碗,看到這空碗,江唯言便知先前是誰去了灶房。

江唯言一下子放鬆,又一下子僵硬。他一步也走不動,看到她坐起來,眼睛便移不開。他才要說話,熱意已湧到喉間,讓他聲音發抖沙啞:“明雪……你終於醒了。”

女郎聽到聲音,詫異一下,回頭來看門口。

她清瑩如雪光的眼睛,安靜地與江唯言對視。江唯言看到這雙眼睛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他,奇怪、疑惑、了然、欣喜,種種古怪的情緒在李明雪眼中一一閃過,最後,女郎的眼中帶著笑,衝江唯言打了個招呼:“江大哥,好久不見了。”

江唯言:“……”

他覺得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裡怪。他滿腔情緒說不出口,他低下頭看到妝台前的碗,便道:“明雪餓了?是我糊塗了,這就去給你做飯……”

他轉頭往外走去,然走了兩步,他的腳步就停住了。

江唯言麵容繃起,他手垂在身子兩側,他站姿挺拔,卻仿若有沉重大山在上壓著他。他殺手出身,他對外界本是很警醒,當他察覺不對勁,當他腦中一直想著那不對勁,一個猜測,在他腦中成型,呼嘯而出——江唯言僵硬地側過肩,看向妝台前恬靜垂坐的女郎。

他啞聲問:“好久不見……是多久不見了?”

李明雪靜靜地看著他。

她輕聲:“十二年不見了,江大哥。”

海嘯呼卷,撲天駭浪,一同嚎嘯著衝向江唯言。這滾滾潮意,讓青年麵色蒼白,往後跌撞退了一步。

他聽李明雪道:“我印象中,上一次見到江大哥,還是我七歲那年撿到江大哥的時候。然後我陷入一個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