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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江唯言解藥,卻又給李明雪下了藥,一邊牽製江唯言,一邊讓他二人跟隨李皎前往夏國。李明雪懵懂不知,江唯言則心知這是李玉給他的機會,李明雪能不能好起來,得看他要如何做才能讓李玉滿意;

剛剛能下床的林白和楊嬰也站在高台下,仰頭看著三國之盟。三國之盟像個笑話,不管彆的兩國如何打算,他們大魏的天子從一開始,就準備了毀約。隻是李玉之前從沒毀過約,給人造成大魏天子一諾千金的錯誤印象。不毀約,隻是條件不夠。例如現在,李玉就安排好了林白和楊嬰。在結盟之後,林白與楊嬰將前往涼國,借助楊嬰的身份,在涼國做個內應,時時傳遞消息給大魏。何時大魏真的收拾完了涼國,二人才得真正自由。

人人心中自有思量打算。

在三國天子結盟結束後,便是互換質子。另外兩國換出的,皆是男子。其中夏國的大皇子有心想把他的最大威脅赫連平換去涼國,可惜夏國皇帝疼愛幼子,未能同意,使人頗為可惜。三國中,隻大魏換去夏國的質子,乃是大魏長公主李皎。

鬱鹿小朋友呆呆地被侍從抱著,看他阿父阿母走向陌生人中。那裡群馬候立,裝扮與他們不一樣的蠻族男子衝他母%e4%ba%b2友好地笑;還有另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站在夏國皇子團中,癡迷於他母%e4%ba%b2的美貌。鬱呦呦看著母%e4%ba%b2背身,在這一瞬,忽然間明白了離彆的意思。

鬱鹿有些後悔,他張口——

噠——!

馬蹄聲濺,由遠而近,穿雲破霧。馬蹄聲在一眾將士耳邊響起,眾人凜然,疑心一直緊張的意外即將到來。馬蹄聲來自大魏軍團的方向,雁蒔騎在馬上,眯眸向塵土飛楊的地方看去。她忽而認出了什麼,抬手示意諸人放行。

女郎聲音冷而乾脆:“師兄!嫂嫂!稍等——!”

李皎和鬱明回頭,鬱鹿小朋友回頭,他們看到白馬破塵,一騎飛如梭。束發的白衣女郎身手伶俐地跳下了馬,身後諸位江湖弟子跟隨她跳下馬。三**團中議論紛紛,看眾人跟隨女郎走向長公主夫妻。得人解釋,眾人才知這位麵容淩厲的女郎,乃是北冥派新任掌教。

北冥派掌教那桐走到了鬱明和李皎身邊,風起雲動,發絲拂麵。她從關中一路趕來,為的便是鬱明和李皎二人。夫妻二人訝然看她,那桐乾脆利索,解下腰間劍,雙手相托送出,麵向李皎:“嫂嫂。昔日你與師兄助我登上掌教之位,曾有約,我將斬春水送與嫂嫂,讓情侶刀劍湊於一起。然我左等右等,無奈嫂嫂忙碌,不記得跟我要劍之事。我得知嫂嫂即將前往夏國,恐再拖下去,永無送劍之機,是以千裡相行,特來送劍!”

斬春水光華流離,落在李皎眼前。

李皎與眉目清淡的那桐對望,再低頭看那劍。曾幾何時,她總想拿到斬春水這把劍。她覺得既是情侶刀劍,合該在她與夫君手中。她想拿到這把斬春水,從十四歲那年,一直想到了今天。

但一直沒有得到。

當李皎終有可能得到斬春水時,她見到了斬春水出鞘。斬春水之風華無雙,絕不輸於望山明。望山明之勢,斬春水之快,讓刀劍即使不相合,也天下無匹。

從那時起,從第一次見到斬春水在那桐手中大放光彩,李皎就淡了得到這把劍的念想。斬春水這把名劍,應該在那桐手中光彩照人,而不應該落在她這個不習武的人手中明珠蒙塵。

她昔年念念不忘斬春水,是她得不到鬱明。她對鬱明之渴望,寄托在一刀一劍上。而今鬱明是她夫君,她漸漸心安,不懼怕鬱明離開自己。隻是一把劍而已,李皎沒有以前的執念了。

望著那桐的眼睛,李皎微微一笑:“不必了,師妹收著這把劍吧。”

那桐冷聲:“怎麼,嫂嫂以為我輸不起?放不下一把劍?”

李皎悠聲:“我與夫君曾托聶先生幫我們鑄劍,我侍女明珠知道,你可去尋她問候。斬春水於我無用,那把所鑄劍又遲遲不成。師妹可等候數年,待那把劍鑄好,你再來送我。”

那桐眉目一跳,靜靜望著嫂嫂。

李皎微笑,如山似水。

她低聲:“師妹,幫我照顧好呦呦。”

那桐愣了片刻後,點了點頭。她伸手握嫂嫂的手,借兩手碰觸將一方木匣送了出去。

李皎麵上無波,手指輕輕拂過木匣上雕刻的花紋。她此時不知匣子裡是何物,隻能先藏於袖中收起,不被人知。待她人到夏國打開木匣,才會知那桐將她和鬱明曾送給北冥的那瓣雪蓮花瓣還給了二人。異鄉他國,那桐的關心,不用口訴。

此時此刻,李皎與鬱明望一眼,兩人轉身,看向身後靜候的夏**團。鬱明握住李皎的手,二人再看眼鬱鹿,齊齊彆了目。

他們走上前。

風起雲湧,如海潮般掠向二人,拂動二人的衣袍。青年衣袍颯颯生風,女郎裙裾被風向上揚起,形成一道彎曲的弧度。弧度下,露出女郎的雪白繡鞋——

在風吹動衣袂的這一刹那,在李皎和鬱明走向夏**團的刹那,人間寂靜,眾生皆望。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裡的心經內容是借鑒敦煌的,我改了幾個字,並不是我自己寫的,沒那麼有文化哈哈。然後說這卷結束了,明天開始終卷春秋篇!

☆、第130章

楚之南有冥靈者, 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占有大椿者, 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

——《莊子·逍遙遊》

五個月後的夏國國都統萬, 草長鶯飛, 正是春盛時節。

夏國原尚武好騎,然統萬近年來學習大魏文化,喜肖大魏長裙博帶,男女彈唱。統萬城中酒坊林立,旌旗飄飄,更兼大魏國長公主來夏為質, 雙方交流文化, 統萬如今正在修建的一座三層大酒肆, 據說便是魏國長公主與夏國皇子赫連平合作的生意。酒肆初開, 人如流水,絡繹不絕。

年少的女郎麵容雪白, 腰肢纖細, 站在一眾來來往往的客人中,仰著明眸打量樓上的人。她長發漆黑肌膚瑩潤, 立在人中清朗而乾淨,睫毛揚起下的眸子燦亮無比。她剛從人中擠出來, 站到了樓梯口,返身招呼身後的人:“江哥哥,快來快來!”

尚在人群中的高大青年默然跟隨, 麵容與眸色一樣冷淡。

此女郎乃是初初十六歲的李明雪,男子自然是江唯言。二人去年跟隨大魏信陽長公主李皎夫妻來到大魏,今年李皎剛出資建了座酒樓,開張第一日,李明雪便過來堂姊的酒肆玩耍。她自是不知李皎想潛移默化將大魏文化滲透夏國的用意,然這般三層酒肆,在大魏長安也不多見。夏國風尚與魏不同,難得見到與魏國建築風格相似的酒肆,李明雪心情雀躍無比。

江唯言忽然抬頭,眼神犀冷似簇箭,往樓上探去。

他同時道:“明雪,過來。”

李明雪應聲過去時,也看到了樓上人一閃而過的麵容。樓上有雅舍開窗,郎君看到女子清秀明麗的麵孔,略略笑了一下。當他推門而出,扶著欄杆站在樓頭時,江唯言和李明雪都認了出來,這人是夏國的大皇子赫連喬。◢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赫連喬素來與赫連平不和。魏國前來夏國做質子的公主李皎又與赫連平交好,那與赫連喬的關係自然不會多好。然赫連喬此人又頗好美色,自李皎來夏,赫連喬多次於公開和私下場合暗示過李皎,並與李皎的夫君鬱明多次爭鬥。赫連喬對李皎愛慕無比,雖家中妻妾成群,卻仍拜倒於李皎石榴裙下。無奈李皎已為人婦,且並無與他私下相約的意思,再加之鬱明實在不好惹,赫連喬隻好無奈退讓。

不過李皎雖然無動於衷,李皎的堂妹李明雪,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眼下美人立在樓間仰麵而笑,爛爛芳華,不經意間美目流盼,頓勾得赫連喬心中酥酥如過電。他情不自禁地關了窗,從門內走出。

赫連喬走下樓,身後仆從環繞。他看到江唯言將李明雪護到身後,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他的弟弟赫連平生相秀麗溫潤,不似大夏人;赫連喬則相貌粗獷,鼻梁高挺,頗有大夏人的風姿。赫連喬站在樓上,主動與李明雪打招呼:“原來娘子今日也在啊。今日為慶公主殿下開張之喜,我做東,請娘子上來喝幾杯酒吧。”

來夏國半年,大魏人都要學說夏國話。赫連喬的話,李明雪和江唯言都聽懂了。

李明雪睜著明眸,踟躕向後縮,牽住江唯言的衣袖。她能看出赫連喬對她的不懷好意,自然心中膽怯。江唯言一動不動,赫連喬口上說喝酒,眼睛卻色眯眯地盯著李明雪不放,同是男人,誰看不出他的司馬昭之心呢?

江唯言代替李明雪回絕:“我家殿下有事招呼明雪,恐怕要讓殿下您失望了。”

赫連喬眼眸眯起,冷聲:“你不過一個扈從,能代替你主子說話麼?明雪小娘子,上來喝酒吧。質子受縛,兼初日開張,你我心知肚明,彆讓你家殿下下不來台麵。”

李明雪低頭:“……我不想跟你喝酒。”

赫連喬微笑:“怎麼,不給我麵子?要不要去跟你家公主殿下說說,看她給不給我麵子?你們來我統萬為質,彆以為與我小弟交好,就忘了你們自己身份。長幼有彆,主客有序,便是我小弟在這裡,也要乖乖陪我喝酒!”

江唯言握緊了手中的劍,樓上的赫連喬挑釁地看著他,倒要看這個人是否真的敢拔劍。赫連喬身後扈從跟的不少,此時皆冷冷看著下方江唯言。江唯言心事幾變,目色沉沉,壓低眉心看著樓上囂張的夏國大皇子。按他本意,此人如此明目張膽地羞辱李明雪,並欲圖不軌,江唯言自是一劍殺了他去。縱是滿樓扈從,江唯言武功恢複後,也心有傲氣,自認無人能攔住他離開。

然江唯言已不再是昔日無所束縛的夜閣首牌殺手。

他千裡迢迢,跟隨李皎來夏,為的也不是快意恩仇。他心有所求,便不敢肆意。他恐誤了李皎大事,縱是看李明雪受欺負,手按在劍上,指腹粗繭幾次劃過劍鞘上的花紋流蘇,他仍在拔劍和不拔劍之間猶豫。

赫連喬眼觀他之猶疑,笑意更加充滿諷刺了:“扈從就要有個扈從的樣子。這裡遍是主子,哪有你開口說話的機會?江扈從,你退下吧,彆給你主子招禍。今天這酒,我請定了!”

“明雪小娘子,上來吧!”

夏國大皇子赫連喬向來張揚跋扈,統萬人皆知。此時赫連喬在酒肆中鬨出如此大動靜,眾人說話聲都慢慢小了,他們盯著那個從魏國來的美麗女郎,心中充滿了同情。赫連喬之好色,是夏國國舅都搖頭歎氣的。區區一個魏國女郎,如何能應付得了?

李明雪確實應付不了。

江唯言身子肌肉緊繃,手按在劍上,遲遲不出。李明雪感受到進退不得的難堪,肩膀微微顫唞。她記得江唯言對自己的三令五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