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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呢?

林白低聲:“我等前來就是相助將軍你的,我們江湖人行得快,先行趕來,關中軍隊隨後就到。軍隊編製雜亂,到時還需要雁將軍從中出力。所以將軍若有困難,當可與我直說。”

雁蒔睜了眼,低頭看向林白。

良久的沉默,讓林白幾欲失望。他垮下肩,無力地笑一聲,想因為自己身份特殊,雁蒔不信任他吧。他將要動作,聽到身後女郎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告訴你也無妨,我懷孕了。”

同時間,有將士領著一年輕女子和村民們過來。

將士指了路後,楊嬰過來拜見女將軍,她才走近,思索如何跟女將軍求助,聽到雁蒔跟林白說:“我懷孕了。”

林白:“……”

楊嬰:“……”

已經轉了半個肩的林白,和娉娉嫋嫋走過來的楊嬰麵麵相覷。林白先是驚喜愕然,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楊嬰。下一刻,在楊嬰探尋的目光下,他立刻跳起,結結巴巴地擺手否定:“不不不不是我讓她懷孕的!不關我的事你彆誤會啊——”

☆、第123章

雁蒔懷孕的消息, 鬨了一出烏龍後,楊嬰才明白雁蒔的懷孕和林白無關。而林白驚喜在這裡能遇到楊嬰, 楊嬰則跟雁蒔說了自己在此的原因——

“因波及戰爭,涼國人打到月沙河。月沙河邊有個小村, 我帶一部分村民逃了出來, 卻還有很多村民被困在月沙河。我想著若能遇到大魏將軍,求助大魏將軍去月沙河救了那些遺留的村民。”

雁蒔摸著下巴,喃喃:“恐怕很難啊……”

林白看著雁蒔蒼白麵孔,心中微沉。他大腦中思緒重重,幾次大變,去猜雁蒔肚裡孩兒的父%e4%ba%b2是誰。林白很難猜出來, 他與雁蒔隻有幾麵之緣, 他不知道雁小將軍的感情史。但他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懷孕, 對雁蒔自己,對戰事, 都不是什麼好機緣。

接下來數日, 這隊疲憊將士和北冥弟子拖著那些逃出來的村民一路逃命。涼軍已到最為關鍵時期,又與雁蒔碰過麵, 深知這個女將軍的難纏。眼下大魏軍馬尚未集合完畢,大魏國內的水患還急於解決, 雁蒔再落了單……這麼好的機會,涼軍怎麼可能不追?

當夜逃至一地,風沙渾濁。沙漠夜裡不適趕路, 這隊人馬正好能在晚上休整。楊嬰問了番村民情況,安慰他們一番。期間,她總能感覺到有強烈的目光注視著她,欲言又止。

是林白。

楊嬰知道。自重逢,她已經被林白看了一路。林白分明有話跟她說,卻一直沒找到機會。蓋因楊嬰有心躲他。

“將仲子兮,無逾我牆。”

這話楊嬰始終謹記。楊家已經這樣了,她已經這樣了,林白卻不一樣。他身份這麼特殊,流言蜚語對他的傷害該有多大。自小到大,楊嬰受夠了被大兄利用,被大兄舍棄。她自己經曆過什麼,就不想用同樣的方式對待彆人。

活下去。

好好地活下去。

始終是楊嬰心中最重要的執念。

晚上流沙滾燙,天上圓月如盤。眾人皆眠,楊嬰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沙丘背陰處。她靠著沙丘坐下,提起自己地裙裾,手摸上了腳踝。她蹙著眉去%e8%84%b1鞋,繡鞋卻和羊襪粘在了一起,可以想到為了逃命一直沒有休整,鞋子裡的腳必然鮮血淋淋。

楊嬰手指顫唞,輕微抽氣。每抽次氣,女郎麵色便雪白一分。

忽然,一隻手掌捧住了她的鞋。那人力氣又穩又狠,楊嬰自己痛煞,不敢下手。那捧著她鞋襪的人用力,直接將鞋襪從她腳上剝了開來。刹那間撕裂般的痛苦襲來,楊嬰麵前發黑,口猛地被一隻手捂住,掩住了她%e8%84%b1口而出的尖叫。

楊嬰抬頭,對上林白的目光。

他麵容俊俏秀美,眉目一彎,跟她做口型:“包紮下。”

他指的是她的腳。

女郎腳背如弓,腳心下布滿血跡,腳上方卻如雪玉般清瀅瀅一片。她的腳被迫踩在郎君的膝蓋上,細白柔和,被青年骨指分明的手小心翼翼地拖著。

楊嬰往回縮了下,她的裙裾散落,林白握著她的腳不放。

林白抬頭:“不會有人發現的。有人過來我就放開,你的名節不會跟我牽扯不清的。”

楊嬰客氣道:“那也不必勞你費心。”

兩人一坐一蹲,女郎後背僵硬地挺著,郎君握著她%e8%a3%b8透的腳不肯放。兩人對峙片刻,林白責怪她道:“我以為楊三娘子和彆的名門閨秀不一樣,又有膽識,又不拘泥於俗禮。一兩月未見而已,你怎變得如此不識抬舉?”

楊嬰:“……”

不識抬舉……

她無奈笑一下,身子往後靠,隨意林白了。

林白這才滿意,低著頭給她包紮傷勢。先前看楊嬰走路姿勢就知她有傷,現在才知道傷勢有多重。林白手碰觸她顫唞的腳,撕下布條給她包紮。他想這樣的腳再走路,隻會傷上加傷。但是如今逃難,他又哪裡有辦法可以讓楊嬰不用走路呢?

林白低著頭:“你,你這段時間,還好麼?”

楊嬰:“……嗯。”

“你沒想過我?”林白抬頭,“你不告而彆,一絲一毫沒想過我?”

楊嬰:“……沒。”

林白握著她腳的手微用力,他眸子清潤,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常擔心你吃不好睡不妥,你連想我一下都很難?有多難呢?念頭一動也是想啊。”

他嘀嘀咕咕,青袍散在滾燙砂石上,長發烏黑,低垂的麵容秀麗無雙。

這樣的容貌……配上這樣的性情……

楊嬰早就習慣林白的調調,真不像是昔日皇長孫,他的真性情,更像是跳%e8%84%b1的少年郎。純真,良善,無有煩惱。他隨便笑一笑,就能開煞一樹繁花。

楊嬰%e5%94%87角向上抿了下,提醒自己千萬矜持,哪怕在她眼中林白再有趣,她也莫接林白的話。隻要她一接,以林白的性子來說,這牽扯就越來越不清了。

忽然,包紮楊嬰腳的林白身子忽然一躍,撲向了沙地中。楊嬰的腳被放下,她愕然無比地腳踩上滾燙沙地,看到青年撲跪在一旁的沙漠中寫畫。

楊嬰心中一動,轉目看去,見夜間巡邏的兩個小兵從旁走過。兩個小兵往這裡看一眼,楊嬰的裙裾放下擋住了腳,他們隻看到女郎靠著沙丘假寐,林郎跪在地上研究地形。

小兵們走開,楊嬰才睜開眼,林白仍趴在原地。楊嬰“喂”了一聲:“想不到你反應真的很快。”

林白輕笑一聲,沒有抬頭。

楊嬰忍不住站起,跳著走過去:“你真的在研究地形?做什麼?”

林白麵前的沙地上,被他用手勾出了一幅圖。這段時間一直呆在河西的楊嬰,一眼便看出他畫的是眾人逃過的路。林白沒有抬頭,專心致誌看著自己的圖:“明天,你就帶著村民跟雁將軍走吧,我來斷後。”

楊嬰先是一驚,再冷靜道:“你斷不了後。涼軍一直對我們緊追不舍,他們的目標,是雁將軍。隻要發現不對,他們掉頭就能追來。沙漠少水,涼軍補充精良,隻要他們一直對我們緊追不放,我們就沒辦法躲開。”

林白聲調悠長:“可是雁將軍懷有身孕,我隻能護她先走。你帶的村民也是官兵要維護的,自然該一起走啊。”

“他們怎麼會緊追不放呢?雁將軍的身份重要,打仗好手嘛,他們想擒活的。那還有彆的人身份也很重要啊。楊三娘子,你忘了我是皇長孫了麼?”

楊嬰:“……!”

她悚然一驚,立刻明白了林白想要做什麼。涼國之前一直盯著晉王,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林白的存在。當年爭奪皇位一戰,皇室嫡係傷亡慘重。林白在那之後改命換姓,被天子李玉送去了北冥山靜養。

林白養了這麼多年,他頗為乖覺,從沒提過重回長安之事。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極少,起碼雁蒔是肯定不知的。

然而楊嬰知道。

她更知道涼軍對大魏皇室嫡係的渴求。晉王那樣的庶出,因為養在太皇太後膝下,就被涼國往天子的身份上捧。若是涼國知道林白的身份,比李玉更為名正言順,區區一個雁蒔,算什麼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林白才是真正的皇室嫡係啊。在他的血統麵前,李玉都不算什麼。

楊嬰低聲:“你想當天子?”

林白輕笑一聲。

楊嬰:“那就是想當誘餌,被人追殺,被人圍攻,甚至被大魏天子懷疑了。”

林白淡聲:“我必須救雁將軍……我疑心她的孩兒……與天子有關。皆有種種跡象可循。我李氏血脈,皇室嫡係血脈,怎能流落在外呢?我勢必要保護的。”

楊嬰看著他的背影。他蹲在地上,影子落在沙丘上。天上月明,照著孤零零的人影。楊嬰在忽然一瞬間,看到了林白與往日不同的樣子。

不再不著調,不再慵懶隨性。

他有智有才,可他從來都知道他什麼樣子,才能最大限度地讓天子放下戒心。他也不怎麼關心李玉的事,不怎麼為天子奔走。而當關鍵時期,林白卻站了出來。

楊嬰:“你若落到他們手中,你答應了他們,大魏天子不會放過你。”

林白拍手站起,微笑,隨意道:“我不會落到他們手中的。”

楊嬰猛抬頭:“那你會死的!”

林白微微一笑,用那種似是而非的眼神瞥一眼楊嬰。楊嬰怔然,往後一退。

林白與她擦肩而過,%e5%90%9f哦道:“將仲子兮,無逾我牆。你既然這樣想,就一直這麼想下去吧,不要關心我的事情了。”

楊嬰倏的回頭,瞪眼看他。他竟然知道了?對……那張紙條!她寫了字的被丟棄的紙條,落到了林白手中?

楊嬰在一瞬間沉默,又迷茫。

她畢生都在努力的活著,林白沒那麼在乎。她放棄好多東西想要活著,林白輕而易舉就能為李氏皇室自我犧牲。他身上燦然奪目的光輝,讓她多麼的好奇,向往。

楊嬰喃聲:“身份特殊麼……”

她想,誰身份又不特殊呢?

你是皇長孫,我還是涼國公主的後嗣。我身份暴露的話,引來的追殺,不比你少。論身份特殊,誰又輸給誰呢?

林白的算計,雁蒔自然不肯。但林白壓根沒跟雁蒔商量,他直接打暈了雁蒔,讓兩個北冥弟子護送雁蒔離開,其他人跟著他深入敵軍,回去和涼軍當麵。

林白深吸一口氣,與身旁的楊嬰對望。

他淡聲:“你不走?”

楊嬰笑一下:“腳受傷了,走不了了。沒辦法,隻能舍命陪君子一次了。”

眾人站在山丘上方,風沙吹過,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涼軍在風沙中踽踽,迎向他們。林白的衣袖和楊嬰碰挨,風吹動兩人衣袍,掠在兩人麵上。

林白深吸口氣。

他的身份,必然要暴露在眾人眼下了。隻有這樣,他才能讓這些涼國人放過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