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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怔看著高貴雍容的長公主殿下:“……”

鬱明低下頭,與懷裡的鬱小鹿對望。他眉目間含笑,手指撥了撥兒子,心裡軟成了一團。李皎便是利用他,也心疼他,於他來說,已經足夠。

雙方相談一個時辰。

出去後,鬱明送那桐出門。師兄妹二人默默走了一路,立在藤蔓山壁前,那桐靠在山石上,慢慢抬眼看師兄。

那桐笑了一下:“師兄,你娶了個好嫂嫂。”

“嫂嫂真厲害。”

“最好的是,嫂嫂心思那麼重,還對你好。”

“嫂嫂對你這麼好,我和師父便放心了,不用擔心你被人賣了還不知,”那桐清冷的麵容上帶笑,她少見地露出俏皮色,跟鬱明眨了下眼睛,“日後自有你老婆操心你會不會被賣了,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皎皎贏得了小姑子的愛了23333

☆、第110章

李皎給鬱明師兄妹二人的掌教之爭指明了一條明路,接下來數日, 師兄妹二人都在山中活動, 拜訪幾峰長老。那桐被李皎說服, 為體現自己行事之效率之公正,她領著自己師門這一脈最先投靠朝廷, 積極派弟子下山,幫朝廷對付涼國人士。

林白不管怎麼算,都算李皎這一派, 北冥派弟子們下山,他當仁不讓主動請纓,楊嬰便也跟著去了。

江唯言來尋李皎。

是時江唯言和李明雪一同前來, 山中庭院花落如粉白雪粒, 簌簌灑了滿地,與地上青苔色交加,混於泥土中。青年身形高大英武,少女窈窕多嬌, 叩門而來。李皎正與姆媽一同蹲在高坐在榻上的鬱鹿麵前, 哄兒子吃羹。

李明雪歡呼一聲,撲過來趴在榻前,烏黑分明的眼睛盯著鬱鹿小朋友。

這兩日前來拜訪李皎的人頗多,皆與北冥現在的對外政策有關。李皎低頭吹著羹勺中的湯, 對江唯言的到來並不意外。旁邊兩個孩子玩耍,她問:“你也來跟我討個差事,下山與涼軍對陣?”

畢竟江唯言武功高, 還要養一個李明雪。憑江唯言現在整日無所事事的模樣,他急於建功立業,是正常的。

江唯言搖了下頭,一山花飛如潮湧,他聲音在潮水般的聲浪中清晰又模糊:“我是來向殿下辭行的。”

“叮”。

李皎手中的羹勺落了地,她驀地回頭,臉上的表情沒有收斂住,詫異又微怒地看著江唯言。她給他重回朝廷的機會,他竟然不要?!江唯言避過了李皎的眼神,低低道:“殿下忘了陛下對臣的懲處了麼?他讓臣護送殿下回北冥後,當散去一身功力,自行帶明雪離開,他不再對臣追究。”

“先前殿下沒有歸山,北冥一派對殿下的態度不明,臣恐殿下不能服眾,因此並未離開。然眼下殿下`身邊已經不缺人,諸事步上正軌,臣在此也是耽誤時間,特來辭行。”

江唯言臉色平淡,語氣平靜。他說完後,從懷中掏出一小瓶藥:“這是當日離開時陛下給臣的。天子之令,便是遠在天邊,臣也不能不服。”

李皎冷聲:“天子是我的兄……”她語氣一頓,慢慢站了起來,她驟然收起的溫和氣,忽然外放的冷冽氣,嚇得一邊鬱鹿三人噤若寒蟬,見長公主殿下冷冷道,“隨便你!”

江唯言沉默。

李皎對他幾多失望,他能感覺到。

江唯言低聲:“臣沒有莫大願想、理念,臣隻想找個小地方隱居避世,武功、江湖、朝堂……臣都不感興趣。”

李皎冷笑:“我知!你向來是這般小富即安的寡民心態!”

江唯言被訓得一陣恍惚,想到自己多年起伏的際遇。自少年時被李明雪相救後,李皎是他遇到的對他最好的人。若非明雪在前,他當真、當真……他想到跟隨李皎的那幾年,當是他最沉靜的幾年。李皎她不喜說話,所以便不會探尋他整日在想什麼;她吩咐什麼,他做什麼;她去哪裡,他跟去哪裡。

她用審度的眼神看他,從他身上找另一個人的影子……現在想來,那些日子,是他半生最平和的一段時光了。

江唯言低下眼,雙目微紅。李皎大局為重,有身為長公主、思慮江山社稷之責。他不一樣,他永遠想的是一畝三分地,他能照顧好李明雪,能不給李皎拖後%e8%85%bf便好了。而且他之前犯錯,又焉能不受懲罰?他若毫發無損地留在這裡,李皎身邊的那些人會如何想?

江唯言總是不喜多說。

他與李皎對望,發現兩人的關係又回到了之前無話可說的地步。終是道不同不相為謀。青年繃著臉,將那瓶藥水一飲而儘。李皎眸子微縮,沒說話。江唯言做完這些,如釋重負。隻覺牽扯自己半生的累贅包袱,終是%e8%84%b1落。

他也不是李皎,整日關注朝廷大事;他也不是鬱明,整天想成為什麼武功天下第一。他習武是被逼,做殺手是被逼,投靠晉王也是被逼。他半生都是照著彆人的想法而活,投向這個,奔往那個,全無他自己的想法。他本是一介名門子弟,卻落到今日這般結局,自覺也甚是無趣可笑。

江唯言淡聲:“明雪!”

李明雪應了一聲,乖乖過來,站到江唯言身後。江唯言跪下,李明雪懵懂地跟著一同跪,二人給李皎磕了個響頭。李皎目光冷淡地看著二人,一言未發,看江唯言起身,領著李明雪退了出去。

待兩人走了,李皎仍沉默著。

頭頂傳來一把酸溜溜的聲音:“你既那麼舍不得,何不把人追回來?”

李皎:“他犯的錯本就該承擔,我兄隻讓他廢儘武功,已經是法外開恩了,”她揚下巴,與高處坐在屋頂上的青年望一眼,“再說就他那種小民心態,隻想種種田地,武功對他也沒什麼用,廢了也好。”

坐在屋頂上已經看了一陣子的鬱明道:“好歹主仆一場,人家走了,你總得送送金銀之物什麼的。再者小翁主還算是你堂妹呢,翁主有個不靠譜的父%e4%ba%b2,堂姐如你也不替她想想麼?你送些禮物吧。”

李皎冷著臉:“不送。”

鬱明:“……”

鬱明站了起來,他身形高瘦,一身武袍貼身凜凜揚風。俊朗青年立在房頂稻草間,清風徐徐,郎自風采無雙。其下庭院中哄著鬱呦呦的姆媽抬眼看時,都難掩目中驚豔之色,暗歎他們家駙馬真是生相出眾;隻有鬱明他老婆李皎淡著臉,完全不為色.相所惑。

鬱明站在房頂,遙遙地伸指,隔著虛空,輕輕點了李皎一下。他這個動作,惡意中,透著幾分%e4%ba%b2昵。尤其是他微偏頭,%e5%94%87角上翹,慢悠悠說了聲:“真是個棒槌。”

鬱明赫然一躍,從房頂跳了下來,落到了李皎麵前。他從幾丈高的地方跳下來再走來,一路蕭蕭肅肅如履平地,掠到了李皎麵前。鬱鹿和姆媽圍觀,看到鬱明到了李皎身邊,手指戳了下李皎的腰,將李皎往前戳得趔趄了一步。

鬱明強硬道:“回屋!備禮!我%e4%ba%b2自去送!”

李皎:“不。”

鬱明懶得跟她廢話,一把扯過她,將她橫抱在了懷裡,抱回去屋舍。李皎當著仆從的麵被抱起,長發一尾散於青年臂彎間。想到姆媽和鬱鹿都在看,李皎臉紅到了脖子根。她惱怒地在他懷裡亂踢:“混蛋放開我!”

她手扒著門牆不肯進屋,鬱明不以為然,強勢無比地將她抱儘了屋舍,關上了房門,不讓外邊人看。

過了一刻鐘後,鬱明提著包袱,神清氣爽地出了門。姆媽連忙抱著鬱鹿進屋,看李皎坐在床頭地茵上,雙手撐臉埋於床間。可見李皎沒有拗過她夫君,還是被迫地備了禮。姆媽想與李皎同仇敵愾:“殿下還好麼?要不要讓人去追駙馬?駙馬這麼對殿下,太過分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李皎抿%e5%94%87:“不用了。”

姆媽一愣,心思一轉,瞬時明白是李皎本來就想送,卻拉不下臉。恐怕駙馬的強迫性行為,是給李皎一個麵子,好讓兩相歡喜。

再說江唯言領著李明雪去收拾了行裝,二人下山。身上的內力一點點流散,過程不痛苦,然對於武功強者來說,完全能感覺得到。縱是不在意這一身武藝,卻也是多年所學,如今一朝廢除,哪怕是淡漠如江唯言,也很是不適。

下山一路,腳下漸虛,五感下降,江唯言吐口氣,努力適應一個普通人的感官。李明雪抬頭看江唯言臉色平淡,她眨眨眼,低頭踢腳下石子,嘟囔道:“江哥哥,是我連累你了麼?要不我一個人走好了,你留在堂姐身邊好了。”

江唯言伸手摸一把她的頭:“沒有。彆多想。”

然李明雪一眼又一眼地用餘光偷偷看他,心情頗低落。她雖然心理年齡較小,隻有七八歲大,但七八歲的孩子,也能聽懂大人的話。大人都當她聽不懂,經常在她麵前說很多。說得多了,李明雪便知道是自己連累了江唯言。

大家都說是她小時候救過江唯言一條命,之後她受了重傷,再不能愈,江唯言就把這條命賠給她了。

大家還說江唯言正邪難分,時而幫好的人打仗,時而幫壞人,本身心中沒有正義那杆秤。說他不算好人,所以陛下不願用他。

李明雪聽得很是難過:怎麼就是這個樣子呢?她以前還在長安寺廟的時候,眼下世界隻有方寸天地,江唯言來看她,已經是她最開心的時候。跟著江唯言離開,逃離那片小天地,是她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她現在卻漸漸明白,她的幸事,也許並非是江唯言的幸事。

李明雪怔然:她到底害了他。

她二人半生糾纏在一起,她既救了他,也害了他。大家說他非善,但他願意補償自己的錯誤,怎麼能說他不好呢?他不好的部分,都是她的錯。

李明雪低頭,手指摳著包袱上的粗線頭,心想:我應該離開江哥哥吧……如果沒有我了,就沒人是他的累贅了。他就能快活許多了。

頭頂一個清越的響指,打醒了李明雪。

李明雪抬頭,與江唯言一道,看到路旁高樹叢枝綠葉間,坐著一青年。鬱明輕鬆地追上來,在高處俯視二人。他心中也覺幾多不適,因昔日江唯言輕功之高,尤在他上。而今鬱明追上來,江唯言已經完全察覺不到他在附近了。

頗有英雄遲暮的心酸。

鬱明沉默了一下,心想這是李玉的決定,江唯言自己都認可了,外人實在不必多說。

他從高處,往下拋了一個包袱,正好落入江唯言懷中。鬱明道:“皎皎給你們的盤纏,山下在打仗,彆往西邊和北邊去。你們往江南走,往東都走,都是安全的。”

江唯言頷首:“多謝鬱兄。”

鬱明俯眼看他:“反正你知道北冥,你們若有困難,求助北冥即可。有些事你可能指望不上皎皎,但我也會幫你的。”

江唯言:“……”

他用一種怪異眼神看鬱明,再次被鬱明的心大所折服:自己和李皎那種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