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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攀,她私下裡是分外大膽的。那個郝連平居然會覺得皎皎在床上如死魚般……雖然他確實對皎皎在床上的表現完全沒印象,也不知道日後是什麼樣,但以他和皎皎相處的經驗來看,皎皎是非常知情識趣的人啊。例如現在,她還正兒八經地找地方與自己溫存呢……

鬱明心有期盼,步伐就加快,他從李皎身後趕至她肩畔,再超過她肩畔,往那狹窄小巷衝去。他想著自己是男兒郎,不能什麼都被李皎比下去!

李皎:“……”

她一邊疑惑鬱明在做什麼,好奇地望兩眼;一邊給明珠遞個眼色,侍女便去與小販買了李皎需要的栗子。捧著栗子回來,香氣陣陣,明珠剝一個遞給李皎。李皎口中咬著栗子,一邊繼續走向大道,一邊回頭,奇怪看鬱明在乾什麼。

她的眸子與他對上,眨了兩眨。

人已到了巷口,卻發現情人沒跟過來。鬱明側個身,靠著牆,臉微青。他手扶在磚上,差點把手下磚瓦捏碎,看得一旁小販退避三舍。鬱明心中羞怒:我果然是自作多情!我就知道她沒那樣好心!

栗子一入口,李皎的脾胃就開始滿足地叫囂,讓她心神頗暢。栗子的甜味衝擊著口腔,讓李皎深吸一口氣。脾胃頗喜歡這個味道,她口腔卻覺得太甜了。李皎不覺手捂住腮幫,口中含糊地跟那個站在巷口的青年說話:“你站那裡做什麼?”

鬱明心痛麵淡然:“此處風景甚佳,我看看風景。”

李皎:“……”

她用一言難儘的目光結束了這番對望,她的舊情郎理解不了她的花花腸子,她有時候也不知道她的舊情郎心裡在想什麼。他都遇見了她,還站在街頭巷口看風景,他對感情的悟性,也太慘烈了些吧?

李皎不知道鬱明被自己坑了一把,但鬱明言之鑿鑿說要看風景,信陽長公主殿下素來大氣,沒有趁機譏諷一二,還頗為理解地點了點頭。她越點頭,鬱明臉色越沉得難看。兩人之間有種難言的默契,雖然不懂為什麼,但是看到鬱明臉黑如滴墨,李皎覺得口中的栗子一路甜到了心房。

她%e5%94%87角上揚,絲絲笑意入眼。

這番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她進了宮,在殿中與自己的皇兄碰麵。

一室藥香,李玉剛由禦醫診過脈,又讓準備退下去的禦醫給長公主看了脈象。診脈結束後,禦醫等殿中眾人退去,李玉手揉著僵硬的脖頸,從案後看妹妹,發現她嘴角的笑,居然還沒有藏起來。

李玉與李皎說起她離開後的一些事,李皎眼眸漆黑,走神卻走得厲害。

李玉停了下來,問:“這麼高興,路上碰到鬱明了?”

李皎詫異,手摸腮幫,看向皇兄:“……有這麼明顯嗎?”

李玉聲音裡便也帶了一絲笑意:“你隻有碰到他的事才會傻樂。”

在皇兄麵前,不用掩飾自己的心事。李皎臉紅了下,卻大大方方地微笑。她心裡喜愛誰,這麼多年下來,在李玉那裡,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也許是她向來如苦行僧般熬著自己,她皇兄也一樣,兄妹二人見麵,氣氛向來凝重。這一次難得輕快,兩人目中均露出幾分追憶之色。

在他們還是皇孫的時候,很多快活的事都分外簡單。身份越高了,越發身不由己。大多時候都心中堅定自己的選擇無錯,但偶爾的時候,脆弱的時候,也會想起如果當年不想要這個天下,當年不去爭,現在是不是就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

但是如果他們當年不去爭,今日又哪裡有能力去護住心裡的朱砂痣呢?

一切都是必然的,冥冥中自有天定,不需怨天尤人。

李玉收回那份笑意,重回了皇帝的模樣。他說起李皎出京與夏國王子郝連平私下相會之事,便語氣嚴厲:“不管是夏國還是涼國,我不管,自然是有我不管的緣故。你管了是好,但我不管,事情也未必會差到哪裡去。我難道不比你心中有數麼?你妄自決定和郝連平和%e4%ba%b2,如此把自己的婚姻當兒戲,我了解你一心為國為我的心思,但你不能替你自己多想想麼?若非路上碰到鬱明,現在我就該收到你和郝連平的婚書了吧?就得送你和%e4%ba%b2去夏國了吧?”

“皎皎,你也是一女子,何以總那麼逼迫自己做不願的事?你向彆的正常女郎,多學學吧!”

“做長公主自然要把私人感情放在第二位,然你已經不是放在第二位了,你是放在最末位了!”

“你就這麼一個人,你打算把你自己犧牲多少次?”

“還有路上江扈從叛變一事,你太過冒險!把賭押在他身上,才至你入那樣險境。否則事先若好好布置,種種巧合未必能趕至一去。江唯言何嘗不是利用你太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心?你想在回京前與敵人碰麵,江唯言難道不是想最後和你交一次手麼?”

“你輸得何等慘!幸虧你活了下來,保住了孩兒。你想過鬱明知道後會什麼反應嗎?你當年已經傷了他一次心,你覺得不夠,還要再來一次?他有幾個心可以讓你傷?”

李皎早料到她回京後必聽兄長訓斥,早已做好準備。兄長訓她的話,她左耳進右耳聽。她往日素來是為國為民,小我再犧牲也無妨。若非她是這個脾氣,當年的皇位之爭,皇祖父也未必會考慮李玉。李玉自己的性子得適合皇位,李玉唯一的軟肋,妹妹李皎,也不能給他拖後%e8%85%bf。若非李玉兄妹二人的性子讓皇祖父滿意,皇祖父何以棄了太子,棄了皇長孫,來扶持他兄妹二人呢?

若非他們兄妹是這個性子,李皎昔日不過是東宮中無人問津的秦淮歌女懷的女孩兒,李玉不過是一個內斂孤僻的男郎,皇帝何必非要排除眾議,封李皎為公主,封李玉為平陽王?那時,便是李皎的幾個姑姑,都沒有得到縣公主的封號,她卻得到了!

她靠的,從來就是她這種永遠犧牲小我成全國家的氣節。

身為公主的脾性,讓她的地位水漲船高。但同樣是這個脾性,太不應該為人情人,為人妻,為人母了。

李皎垂目,她聽到李玉提起鬱明,心中便一派緊張。她差點流產死去的事,是她心中大忌,不敢告訴鬱明;她當年拋棄鬱明的事,也是她心中忌諱,不想和任何人說。李玉體諒她,從來不主動提她的心病。但李玉今日忽然說起來,李皎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緊張害怕。她手心出汗,手指伸長又屈縮,摳著案緣的紋路。

鬱明如她的一塊心病,讓她見之欣喜,卻又提都不敢提。

她對不住鬱明的事,沉沉壓在她心上,讓她日夜煎熬。尤其是拚湊過當年故事的始末後,那塊大石,更是把李皎壓得喘不過氣。

日日夜夜折磨著她。

但她就是不說,跟誰也不說話。

李玉見李皎低著頭,明燈照著她皎潔的側臉,雪白溫潤。她的手在下方,又在摳案緣。李玉心中一歎,鐵石心腸軟下,不忍過度苛責妹妹了。算了,李皎這個悶葫蘆的倔強脾氣,讓鬱明慢慢去磨吧。他自己都管不好他的媳婦,李玉為什麼要替他管?

李玉揮揮手,眼不見心不煩:“行了。日後不要再把自己的命不當命,你自己斟酌著辦吧。”

李皎“嗯”一聲,抬眸看皇兄:“兄長不想管夏國和涼國的事?是急著遷都的緣故嗎?”她微疑惑:“為什麼這麼急?連那兩國的虎視眈眈你都不理會?”

李玉說:“我自然理會了。郝連平來京,我會讓他賓至如歸,他若想聯姻,那麼多宗%e4%ba%b2,隨便他選,夏國與我友誼長存。至於涼國的刺探問題,我也派使臣出走敦煌前往張楚涼國,嚴厲斥責。”

李皎心中微嘲。就這樣?堂堂長公主被人劫殺,李玉就這樣收場?李玉等於是在糊弄她。他這樣蜻蜓點水,輕輕放過,根本踩不到正點上。他分明是在應付。然李皎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李玉為什麼要應付差事一樣處理那兩國的事?她知道皇兄想遷都,知道遷都後眼前的三國危機會有所緩解。但是……

李玉不是那種彆人冒犯他、他吃啞巴虧的人啊。⑥本⑥作⑥品⑥由⑥思⑥兔⑥網⑥提⑥供⑥線⑥上⑥閱⑥讀⑥

然張楚屢屢冒犯,李玉居然都忍了下來……

李皎眸子微閃,起身:“皇兄既然對夏國聯姻之事不太心動,但夏國內亂這個機會實在是錯過可惜,皇兄不如把與郝連平有關的事交給我辦?畢竟我與他有約,尚未赴約。再者一路劫殺我的人,我疑心是長安某名門。江扈從背叛,我想查查江家有沒有問題……這事,我也會%e4%ba%b2自看的。”

李玉不置可否:“自然。”

李玉從來不製止李皎過問國事的行為,前兩年他還偶爾斥她多事,最近一年,他卻問也不問,她想管,他就讓她管。李皎試探李玉的底線,可她至今沒有試探出來。自古女子不得乾政,李皎原也不想乾,但是李玉的無底線……讓李皎心中不安。她從不知她皇兄這麼好說話。

李皎最後深深地看李玉一眼:“皇兄,你真的沒事嗎?我二人是兄妹,你若……一定要告訴我。”

李玉瞥她一眼:“無事。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李皎從他那裡探查不出什麼,便心事重重地點頭準備離開。離去前,她忽然想到皇後洛女,便再次問起李玉:“皇後殿下與你的關係,現在還是老樣子嗎?”

李玉沒說話。

李皎寬慰他:“兄長放心,等我調.教好明珠,便讓她進宮來幫你管理後宮事宜,你就不用總忍著洛女了。皇兄你太拘著自己了,你若實在不喜洛女,完全可以廢棄了她,你不用一直忍耐啊。你比鬱郎還大一點……他都要成%e4%ba%b2了,你身邊連個體己人都沒有。”

“天下女子那樣多,皇兄難道就找不到一個喜歡的嗎?”

“你若實在不喜……如、如我們父%e4%ba%b2那般廣納妾室,也無人會怪罪於你啊?”

李玉目光冷淡,妹妹說了這麼多,他隻回一句:“明珠你留著自己用吧,你懷有身孕,你好不容易調.教出來的能乾侍女,先緊著你自己吧。”

李皎一想也是,明珠實在太會辦事了。有這樣一個侍女跟在身邊,省她很多事。明珠心性又好,因為江唯言的事情難過了兩天,躲了她兩天後,回來後又恢複了以前能說能笑的模樣。李皎心中對明珠滿意,既然李玉不要,她自己用著也無妨。

李皎慢慢說:“行吧。我先把她留身邊再教一教,等明年產子後……我再把她給兄長你。你放心處理完洛女,也不必擔心後宮事宜無人管理了。”

明火幢幢,光影在牆上帳頭飄蕩如澡。坐在高位上的帝王似笑非笑,嗯了一聲。

他心想恐怕等到那個時候,他也就活到儘頭了,哪裡還需要人幫自己管後宮?不想跟涼國打仗,也是怕他去後,新的皇帝撐不住場麵。不想和夏國建交,依然是怕夏國狼子野心,在他去後利用新皇……若隻有他一個人,他是萬萬不希望事情改變,%e8%84%b1離自己的掌控。

但是李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