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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馬的疾行之速,又豈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多數黑衣人被攔在身後,越來越追不上,心頭焦急無比,口上大聲喊道:“老大!莫讓那小女子逃跑了!”

身後再沒有聽到人回複聲。

李皎心頭在呼吸間掠過一絲不祥,她馭馬而走時,驀地扭頭,看到其他人七零八落地被甩在了身後,卻仍有一道黑影緊追不放。馬行速如魅影,那黑衣人大約是他們中的“老大”,用黑布掩著口鼻,一雙冷戾的眼睛看到她,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此人武功甚好!竟沒被馬甩下!

李皎不敢再心存僥幸,再加快馬速,馬跑得大口喘氣,載著女郎在林中飛梭。那身後不放棄的殺意,被那老大再提一步,竟也緊緊跟了過來!他無聲無息,不如他的手下般多話,他憋著那口氣,便要給李皎致命一擊!

李皎借地上樹影的移動,發現那黑衣人輕飄飄地跳起,掠到了頭頂上方,在高樹叢葉間跳躍!

她咬牙,再揮韁繩!

馬已跑得大汗淋漓,身上凝成朱紅色血滴般的汗液。它已快到極致,不防身後跟蹤的人仍不放棄!馬頗為忠誠,當李皎的命令下達後,它再進一步!肌肉流暢,高高跳起!

前方出現一橫在道上的長條枝杈!

原本馬躲得過去,如今卻因速度太快,一頭撞上去!眼看馬即將被絆倒,李皎連忙拉韁拯救。身下流血汗的馬也急急停下,四蹄忙亂。然馬與李皎的反應都極快,它頓了一步,就重新揚蹄,跳過了那會絆倒它的枝杈。僅僅隻是這一刹那的停滯,那緊追不放的黑衣人已經殺到了!

殺氣縱橫!

李皎扭頭,兜帽掉落,眼看一刀從幾步之外殺來!

那黑衣人提刀而上,刀的鋒刃直對她的脖頸!

雪色鋒刃在熾烈陽光中反射出一段奪目的光芒!那光芒刺眼,照亮李皎的眼睛!

黑衣人精神大振,眼看這麼近的速度,李皎身子緊繃貼在馬上,已經避無可避!他行得極快,這刀刃揮去,不是衝著李皎,就是衝著她身下的馬。而這兩者中任一落馬,今天都是李皎的死期!

黑衣人心頭在眨眼時間,浮現一陣狂烈的喜意!

他的刀柄挨上了女郎烏黑飛揚的發絲。

兩人的距離已經逼近。

黑衣人看到她的長發被刀刃砍落幾綹,發絲貼麵而落,她雪白的麵容仰著看他,眼眸靜黑,顏若舜華。她身上有清清冷冷的氣質,若霧若水,飄飄渺渺,人又消瘦虛弱,很容易讓男人側目。這般美麗的女郎,給黑衣人直麵衝擊。他握刀的手不覺一鬆,心中浮起一陣遺憾:這樣的美人,卻要在此香消玉殞。

黑衣人手上的刀鋒即將碰上李皎的麵孔,黑衣人硬生生把刀轉個方向,砍向女郎的脖頸。他理智恢複後,仍要殺李皎。然他終究是男人,不忍看到女郎漂亮的臉蛋被刀所毀。她便是死,臉蛋也應該是無損的!

就是黑衣人的這般婆婆媽媽救了李皎一命。

李皎心中意外,知自己有些托大了。她以為他會因為自己的美貌看癡,砍殺自己會猶豫一下。他倒是真的猶豫了,不過猶豫後卻還打算殺她。雖然遺憾,這點時間,卻足夠李皎縱著駿馬,再往前跨了一大步。

擦肩而逃,她與那刀之間重新有了距離!

黑衣人大怒,狂吼一聲,急提一口氣,這次毫不猶豫,果斷揮下去!哪管她是紅顏還是白骨!

電光火石,四周驟靜。

咣一聲!

刀落下去,砍到的不是女郎,卻是一柄亮劍擋在了那刀勢前!

樹枝砸下,馬從刀下跑過,李皎馭馬而駐,看到身形高大瘦削的青年淩空而起,手中的劍一路迎著刀的鋒刃往後扛壓。他的勢推著那黑衣人,黑衣人被他帶入半空中,長刀掠起,被強硬拉入這人的劍風中。

劍光刀影卷起狂風,葉落花飛,李皎仰頭而看,看江唯言身形快猛,突然現身,將這黑衣人打得措手不及。

四周光景快速發生變化。

鳥鳴聲消失,地麵震動聲傳來,無數兵馬從入出進來,進來這個林子!軍隊在林中奔走,密密麻網從高處罩下來,將一眾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黑衣人罩住!有反應敏捷的人在網罩下的短短時間,持器突圍而出,然更多的人,傻傻地被收了網,膽戰心驚地看到女將軍騎在高頭大馬上,指揮將士們圍住敵人。

那些逃出網圈的黑衣人,也被四麵八方撲來的扈從、官吏、將士所阻!

大戰驟然爆發,這次卻是朝廷兵馬數倍於這些江湖野寇!

雁蒔大喝:“兄弟們收網!再讓他們逃了,提頭來見!”

眾人高應:“喏!”

聲震古木,氣勢衝天!

樹林中鳥驚獸逃,此時已被官府兵馬包圍。將士們裝備精良,恭候多時,一重重推進去,哪裡容得草寇有藏身之處?當是時,各種鬼哭狼嚎聲、求饒聲不絕於耳。敵方的陣勢轉眼間被打亂,被朝廷兵馬追得四處亂逃。這般的慌亂,落入李皎眼中,落入江唯言眼中,自然也落入那被江唯言拉入戰局不得%e8%84%b1身的老大眼中!

他喉間湧血,目呲欲裂,怒道:“李皎你耍我!”

“你使詐!”

到這一步,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李皎送走了她的情郎,卻埋了一步棋。他們覺得這是刺殺李皎的最好時機,恰恰李皎也這麼覺得。李皎早早有命令或者暗號,留給了朝廷兵馬。一夜長奔,跟蹤的不光是這些黑衣刺客,還有朝廷的兵馬黃雀在後!

李皎等著這些人!

若非她身體不適至極,整日離不開驛肆,她這步棋,早就打算布下了!她早已察覺敵人非同一撥,自己人中出了問題。為了揪出一些,冒險是必然的,且不能告知己方人太多。

就是如今也不晚!

當昨夜鬱明抱著她,非要帶她走時,非常慚愧,李皎摟住情郎脖頸時,不光想到了與情郎的溫存,還想到了可以借自己的情郎擺這麼一步棋。她可以不跟鬱明走,鬱明不可能拗過她,但是李皎想走。隻是她以為昨夜是很好的刺殺機會,這些黑衣人卻按捺不動。不過也罷,今早鬱明走後,他們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黑衣老大怒得渾身發抖:“你這個賤.人!”

“你拿我的兄弟們開刀!”

“你這般算計,不怕你情郎怪你無心麼?!”

李皎冷笑一聲,她才不與這跳梁小醜多話。鬱明怪她?憑什麼怪她?她又不曾故意算計他,分明是他強行帶她走。她隻是臨時起意留了這麼一手而已——隨著她懷孕,她身子必然越來越不適,以後的機會幾乎可說沒有了。這是回京前的難得機會!她行動不便前的難得機會!

各路妖鬼蛇神,還有什麼手段,儘數使出來吧!

李皎縱馬欲走。

身後那打鬥中的黑衣老大卻是恨極了她。江唯言的武功路數極為狠辣無情,無多少花哨手段,卻招招致命。老大應付江唯言已經頗為辛苦,赤眼看李皎要走,他自是萬般不願意。江唯言的長劍寒光再落下來,那黑衣老大竟是爭著一口氣,手中突然飛出無數銀針,刺向李皎的方向。

同時間,江唯言的劍落下,黑衣老大的右臂噴血,斷落摔地!

那黑衣老大被殺得慘叫時,卻還張狂大笑。

江唯言氣息驟緊:“殿下!”

他持劍而走,使勁手段躍向李皎,手中之劍光影無雙,空氣氣流被他擾亂,數針被他擋住!他出儘手段,想擋住刺向李皎方向的銀針。身後被他一劍劈向後方撞在樹上的黑衣老大%e5%94%87角滲血,卻提起一口氣,不管體內亂竄的內息,大喝一聲,跨步跳起從後抱住江唯言的腰!$$思$$兔$$網$$

他堵住江唯言施救的縱躍路線!

大半數銀針被江唯言所擋去,卻仍有小部分飛向李皎。聽到江唯言急促的提醒聲,她與江唯言相識多年,配合良好,李皎沒有回頭,立刻伏下`身趴在馬背上,堪堪躲過了數針。

然人躲了過去,身下的馬卻沒有!

數針紮入馬%e8%85%bf上,絲絲毒意散發,陣痛無比。馬變得狂躁,再聽不得李皎的指揮,旁邊有將士伸手來拽馬,被馬蹄踩中掀翻。馬在樹林中橫衝直撞,揚長而走!那寶馬不愧其名,正常時的速度已讓常人追趕不及,當它發起瘋來,快得如挪移**。刷一下,人眼前一花,它已不見蹤影。

林中過來保護殿下的將士們尚未反應過來,耳邊聽著將軍大叫“攔住它”,他們立即提步跟上,卻跟不上,越追越遠。

黑衣老大大笑不已:“賤.人你受死吧!”

江唯言有片刻停頓,後一劍反手刺入身後男人的腰部,那男人吃痛放手,騰出了空隙,讓江唯言轉身便走。然黑衣老大何以死心?他此時傷痕累累,還斷了一條手臂,兄弟們都折在這裡,讓他足以發瘋!

他追上去與江唯言廝殺,武功底子並不弱,江唯言又短於耐力。一時間,兩人奈何不了對方。黑衣老大心知今日必然不得好死,臨死前能扯上李皎的性命,當是大喜!

這時的李皎,正與她身下的烈馬鬥爭!

汗血寶馬之快,非人所能及!馬發著瘋,載她一路往回跑。也就是馬常年馴養的本能還在,李皎又馭術了得,才沒有被馬顛下去!她咬著牙,趴在馬背上,穩住下盤,儘量與它隔開一段距離,好讓自己的小腹不被碰到。她腦中繃一根弦,其實她什麼也不怕,獨怕自己就此落了胎!

她才送走了鬱明,才答應在長安等他來求娶她,她不能在他出現的時候,告訴他說“孩兒已經沒了”。

那鬱明該有多難過!

她從來都負他。

負他一次又一次。

然她並不想負!

這個孩兒,是她與鬱明之間難得的轉機。若是沒了,若是沒了……若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沒了……鬱明心中,該覺得她依然隻顧著天下大義,不曾想過他吧?他再是心善,再是好說話,恐怕也難以接受一次次被她誤。

她不要那種情況發生!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自己的舊情郎,她和他的感情還停在淺淺一麵上,她還沒有再近一步,她又要被重新打回舊日噩夢中嗎?

十九歲的她,難道有再一次的四年渾噩嗎?她還再有像十五歲那年崩潰大哭的心情麼?

她不能出事!

孩兒不能出事!

不然鬱明絕不會原諒她!

這股信念撐著李皎,已經成為李皎現今的唯一執念。她伏在馬背上安撫身下的馬,她使出自己所學的馭馬之術來讓馬的狂躁減輕。馬每馱著她往前跨一大步,李皎長發淩亂,腦中要多想一次鬱明。

她麵容緊繃,%e5%94%87白似紙。她緊扣著韁繩收力,又夾緊馬肚,口中不斷地喊著“籲”!她一陣風似的從眾人身邊穿過,馬速不減,跑出了林子。李皎辨認一下方向,當即認出這是跑回了“望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