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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李玉卻不會。

他一邊喝酒,一邊起身,盯著牆壁上的繪圖,想著繼續畫下去。他準備畫一大幅壁畫,為此特意向匠工們請教過。他想畫長馬揚蹄高嘯,萬千賊人跪地求饒,而馬上著紅衣戰袍的女郎手提長.槍,英姿勃發,神采奕奕。

她會抬起手,一隻大雁從天上飛落,落在她肩頭。

蒔花開遍北雁飛,總是無情怨無情。

李玉那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是這樣。他心中深愛一人,他既不想被旁人知道,也不想被當事人知道。輾轉難眠,日日夜夜,那擊潰他的麻煩的感情,一點用都沒有隻會帶來煩惱的感情,在永遠看不到儘頭時,李玉根本不會讓人知曉。

他祖父說他像本朝開國皇帝,所以排眾議讓他當皇帝。然事實上,李玉也就是心機深沉像了點,野心勃勃像了點,沒有把握的事從不露痕跡像了點。其他方麵,他連林白都遠遠不如,他生來不討喜,如何敢與曾祖父比?

然而即便不討喜如他,心中也藏有一愛人。不見天日,永不會見天日。

這暗室,連他妹妹也不知道。李玉想過,等他臨死前,他就放火燒了宣室殿,把自己的秘密帶入地獄,依然不為人知。

眼下,李玉在想:皎皎要回來了,那個人,也是要回來了。

蒔花開遍北雁飛……那隻雁兒……他也能見到了吧?

李玉慢慢閉上了眼。混沌中,那牆壁上的大雁似乎活了過來,振振翅膀,飛上蒼穹。千萬裡路披星載月,長河滾浪,青山重重。星月當空,大雁高飛長嘯,在雲海中穿梭。它在半空中疾行,又從高空中飛下,落入人間煙火。夜色下有人整裝待發,有人商議著如何執行李皎的命令,好把鬱明從回京隊伍中哄騙走。

鬱明剛剛問了雁蒔回京的行程,憂心忡忡。因李皎依然胃口不好,近日更不好。她之前一路上也那個樣子,然也許是鬱明多心,他總是認為自從他知道她懷孕後,他覺得她更瘦了,發現她精神更加不濟了。

鎮日昏昏欲睡,醒了後胃口極差。

鬱明那獨自偷樂的歡喜慶幸自己有孩兒的一顆心,被弄得忽上忽下。尤其是他每天看到雁蒔活蹦亂跳與他打架,李皎奄奄一息,他更是放不下心。鬱明懷著一腔害羞與憂心,去請教醫工這是怎麼回事。

醫工說:“懷孕嘛,多正常,都這樣。”

鬱明說:“但是她都不吃飯……”

他本意是想問醫工自己能做些什麼膳食幫李皎補一補,醫工會錯了意,忽然想起來:“哦!那就是她心情不好!孕婦嘛,情緒波動比較大。她心情不好,不想吃飯,就正常了。”

鬱明便不說話了。

他臉沉了下去,垮下肩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他知道李皎心情不好是因為他,他說錯了話,讓她氣惱無比。他硬生生熬壞了她的身子……鬱明心中自我反省,羞愧難安,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教育自己閉嘴,沒事不要開口說話了。

就他這樣的,還說什麼話啊!如果他是啞巴,李皎都不會受氣了。

就這般情況下,那群江湖人來找鬱明,支支吾吾地說起覆滅夜閣的事,慫恿鬱明去幫忙。鬱明心神不寧下,仍看出他們目光躲閃,欲言又止。鬱明福至心靈,忽而問:“為何要我去?是有人說了什麼嗎?”

江湖人那根腸子,百轉千折後也筆直無比:“是殿下讓我等邀請你去……”

眾人同情看這位郎君,心想公主殿下真不待見他啊。

鬱明愣一下,沉默片刻後,淡聲:“好,我去。”

如果她不見他,心情能好些,能好好養身子,他離開便是。

李皎並不知鬱明這樣想,她讓江湖人把鬱明弄走,純屬跟鬱明賭氣。當江湖人來報,說他們還沒有使計,鬱明就主動答應走了,李皎怔住。李皎心中發惱,惱鬱明一點麵子都不給她,一點氣都不受。然人家已經開口說要走了,李皎憋著那口氣,也沒好意思變卦,說把人留下。

她心情更不好了。

明珠陪她說話時笑道:“明白了。您這是既想撩撥他,又不肯為人家負責,非讓人家巴巴求您。你們這些談情說愛的男女啊,真讓人看不懂。”

李皎望著窗外等某人,口上不服輸:“他想娶我,難道不該求我麼?!”

明珠抿嘴而笑,默默退下。

鬱明與江湖人辭行,是向雁將軍辭行。眾人倒是想臨彆前拜謝公主殿下,然公主殿下最近不知道生了什麼病,根本不出來。以前還偶爾能見到麵,最近李皎連麵都不露。眾人遺憾地上馬,接過江扈從給他們的夜閣地形圖,提槍刀走千裡月明,勢必要一舉滅了夜閣,好給朝廷一方交代。

李皎一直沒有露麵。

她晚上勉強吃了一碗粥,吐了小半碗,就再無法進食了。明珠進來跟李皎說起鬱郎已經走了,李皎微微抿嘴,握緊了手中宗卷。

鬱明始終沒來找她,沒跟她告彆!

她一晚上心神不寧,總想著那個人。洗漱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掌了燈,李皎拿出彙報匪賊證詞的卷宗繼續看。這樣看著看著,慢慢放鬆,睡意湧上,她也漸漸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窗閣被從外輕輕撬開,黑衣青年動作輕快地翻窗躍入室內。

鬱明躡手躡手地進來,沒有驚動任何人。他初看到屋中亮著燈,心中一駭,以為李皎還沒睡。他心臟突突跳,麵孔漲紅:他終是放心不下,偷偷折回來看李皎,卻並不想被李皎知道。

鬱明現在都有點兒避著李皎。

然掀開帷帳,看到燈燭燃了一半,蠟淚滴在木案上,床上女郎側躺,手握卷宗,已閉眼沉睡,鬱明鬆了口氣。她睡了。但他隨即那口氣又重新堵了回來:她都睡了,衣衫也沒褪,鞋襪也沒%e8%84%b1,除去散了烏發,女郎手中甚至還抓著一本書!

這分明是看書看睡著了!

明珠都沒進來看一看!這侍女太順著李皎,一點都不儘責!

儘責的青年俯身看李皎,看了半天,他也沒敢去解她的衣服。他俯在她身上,小心地拿下李皎手中的書,就已經滿頭大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後脊出汗,汗濕貼衣。鬱明站了一會兒,又蹲下去。他手托住李皎的腳踝,置於自己膝上,懷著豹子膽幫她%e8%84%b1鞋襪。

女郎沉目而睡。

麵容皎皎,長發如蘿。

她無顧忌地靜睡,暗夜徒增人的心猿意馬。鬱明長睫顫唞,根本不敢抬頭看,隻專心盯著手中的女郎腳踝,一心一意地為她褪去鞋襪。然他%e8%84%b1著%e8%84%b1著,也慢慢口乾%e8%88%8c燥,不敢多看。

李皎的腳被他捧在手中,秀而翹的腳弓,細又柔的腳骨,如臥著的白鴿般。那十根腳趾圓潤可愛,未塗丹蔻,溫溫的白光浮照,嫩藕芽兒似的。鬱明的手發抖,手心出熱汗,隻覺手中肌膚膩滑,讓他舍不得放開。

他額上不斷地出汗,隻顧盯著她的腳。他目光發直,摸著她的腳不舍放開,已是有些癡態。

一滴汗順著鼻梁落下,滴答一聲,滴在青年手中的玉足上。

鬱明眸子猛縮,眸心幽黑,緊盯著手掌。他滾了滾喉結,沒發現床上的李皎,睜開了眼,濃睫落下,幾分詫異地看著蹲在地上握著她腳不放的青年。李皎驚愕無比,睡夢中感覺到腳肉又酥又癢,無法掙%e8%84%b1。她難受得睡不著,睜開眼,借著昏昏燈燭之光,便看到鬱明盯著她的腳不放。

李皎:“……”

她幾分不自在,%e8%85%bf動了動,想收回自己被褪去鞋襪的赤著的腳。誰知她往後縮,鬱明竟然本能往回拉拽,差點將她從床上拽下去。

李皎:“……”

鬱明一驚,猛然抬頭,與李皎震驚的目光對上。

他一下子尷尬,困窘。手中的女郎腳如燙手山芋般,讓他的血液,從脖頸一路紅到了臉上。但鬱明強自鎮靜,不屈服。他重新低下頭,淡定地換另一隻腳,幫她%e8%84%b1鞋襪。鬱明聲音沙啞,口上卻沉靜道:“睡覺不能不褪鞋襪。”

李皎乾乾道:“……哦。”

另一隻腳被他放開後,她忙縮回到了裙裾中,才覺得安全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李皎沒有坐起來,隻用一種稀奇目光看他。空氣一陣靜謐,暗香在帷帳內浮動,燥熱升起。夜色將一切不可能變得可能,將人心中掩埋的欲.望勾引出來。李皎垂目看這位郎君,有刹那時間,想要伸手擁抱他。

但他握著她的腳愛不釋手,死活不放。

李皎覺得羞窘,躺在床上,紗帳輕輕拂蕩在四周,讓她感覺到熱潮,又感覺到清水般的涼意。女郎揣著那甜蜜又煩惱的心事,%e8%83%b8.脯微微起伏:總握著她的腳算什麼回事?莫非給她%e8%84%b1完鞋襪,他就打算走了?

她突然道:“你偷偷回來,卻怎麼不說話了?”

鬱明頭不抬,輕聲:“為什麼要說話?我說話總惹你生氣。”

青年心有偉大期望,他想從此後當個沉默寡言的靠譜郎君!

作者有話要說:  二明一定是腳控哈哈哈~~皎皎是聲控你們知道麼!

☆、第46章

暗夜花開,帳中浮香。那香氣躁動不安, 悠悠然飄過兩兩相望的青年男女。隻不過李皎是側睡在床畔間, 俯看著她的情郎。鬱明則是蹲在床頭, 磨磨唧唧地為她褪鞋襪。

他明顯是舍不得,手捧著她的腳心, 側容嚴肅而莊重,掩在陰影中,俊俏再顯幾分。

李皎望著他, 心中猜測他那句總惹她生氣是什麼意思,說他再不想說話了是什麼意思……

李皎低著眼眸看鬱明時,青年再留戀也%e8%84%b1完了她的鞋襪。她的腳還踩在他膝蓋上, 鬱明忽然抬頭看她。他沉%e5%90%9f半天, 似要說什麼,然也許是想到了他才說過自己要學“沉默寡言”,硬生生把自己的話又憋了回去。

鬱明沉靜淡然地看著李皎。

李皎目中卻一動,心裡尚沒想清楚他這是鬨的什麼彆扭, 就已經被他逗得在心裡噗嗤一樂。她的彎彎腸子, 她的舊情郎從來不懂。然她舊情郎的彎彎腸子,她就算還沒懂,已覺得是世間罕見的可愛。

他的眉骨高聳。

他的眼睛深邃。

他的五官深刻而明晰,衣袍寬鬆又束腰。夜色中, 武袍裹著他頎長的身材,又讓他顯得悍利勇猛。他經過很多事,很多滄桑, 然他看著她的眼睛,仍盛滿星光,一如少年般清澈。

他笑起來時,俏得讓人麵紅耳赤。

李皎傾而起身,從臥睡的姿勢變成坐姿。女郎坐在床邊,身子前傾,衣衫鬆鬆垮垮,輕紗半轍,她渾.圓的玉峰若隱若現,向青年正正倚去。鬱明心頭大燥,不想多看,然他目力太好,無意地瞥過一眼,當即羞得麵孔漲紅,幾欲暈倒。青年目光遊離,肅穆地凝視時,他不知所措地淡定著。

然後李皎捧住了他的麵孔。

鬱明上半身僵硬,目光抬起,直直與向自己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