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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責罰了一通那些紈絝子弟,卻並不嚴重,此事便算輕輕揭過。

數日過後,被在牢房中關了幾日後放出來的洛槐進宮,言辭激烈地向妹妹洛女告狀:“那個林白,不知好歹!我打聽清楚了,他不過一個江湖人士,就是托了那位我們誰也不認識的新郎的福氣,鄉巴佬來看一看就罷了,居然還敢打我?!殿下,你去跟陛下說!憑什麼隻關我不關他!”

長秋宮殿椒壁錦幕,香氣沁鼻。端坐高位的洛女歎口氣,柔聲寬慰兄長:“算了吧。本就是你之錯。我怎能去陛下麵前胡說呢?”

“但是你看,我的臉被打腫了!我的胳膊也折了!他不是在打我一個人,他是在打我們洛家!妹妹你這麼賢惠乾什麼?誰不知道陛下最寵愛你啊!”洛槐滿不在乎道,甚至麵對這個妹妹,他還帶幾分希望她被責罰的惡意,“你也要有點小性子嘛!那樣男人才更喜歡你啊!”

“殿下,去吧去吧!去找皇帝陛下吧!”

“懲罰要公平!憑什麼厚此薄彼!”

洛女沉默著看她這位在自己麵前張狂無比的兄長,她一開始非常不讚同他,然說著說著,也確實被勾起了不平之意。對呀,兄長縱是有錯,那個林白便沒有錯嗎?洛家的麵子被一個江湖人這麼踩在腳下,日後誰還敢站在洛家一邊?

有時候人們的觀感,不在乎你到底地位如何,而是你如何對待自己的同族之人。

何況……洛女已經一月多沒見過皇帝陛下了。

她心中苦澀,她對皇帝的態度捕捉不住。她時而覺得他對自己不錯,時而又覺得這不是夫妻之道。她試探了許多年,外人把皇帝對她的寵愛傳得天下儘知,連洛家人都堅定不移地這樣認定。洛女無法改變眾人認為她得寵的觀感,她心中慢慢升起極大的恐懼感——

她和陛下之間這般陌生,她一點都不熟悉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夫君。如果他從來都不曾喜歡過她,卻在外人麵前對她這麼好,那他到底在下著一盤什麼棋?

他藏在心裡不為人知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洛女坐於殿中,聽兄長抱怨不住。然她已經出神,已經開始想自己這幾年無聊的皇後生涯。她心中有怨氣,卻無處發泄。她……一個宮女快步從外殿進來,行動之急帶起了一陣小風。她直接走過洛七郎,沒來得及給洛七郎行禮,便跪於女君身畔,傾身與女君耳語一陣。

洛女聽到這位自己從娘家帶來的極為信任的宮女對她說:“陛下去太皇太後宮中,與太皇太後商議夏國王子來京慶賀之事。如今宣室殿中無人,婢子買通了其中侍候的中常侍,中常侍說靜候殿下。”

洛女心中一陣疾跳:宣室殿中終於無人了!

陛下終於離開宣室殿了!

她買通中常侍數年,聽聞宣室殿裡有陛下真正的秘密所在。陛下在時,她根本進不去。而今陛下去太皇太後那裡,她終於有了機會,一探究竟!她要去看看,皇帝陛下到底掩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說不得他對她的冷漠源頭,就在那秘密之中!

洛女再不耐煩聽洛槐的喋喋不休,起身扶住宮女手腕:“兄長莫說了。我這便去向陛下說情,時辰不早了,兄長儘快出宮吧。”

洛七郎目中驚疑地看著這個妹妹,眸色一閃:這個喜歡扮賢惠的妹妹,居然會答應替他說話?他不過是進宮來惡心惡心她,她竟然……

洛七郎敏銳察出此中有事要發生,他也不敢留在宮中,踩著風火輪溜得飛快,一路高叫著回去向家中長輩報告妹妹的異常。這會兒,洛女早懶得理會兄長怎麼想自己了,她領著長秋宮中諸人,一路往宣室殿殺去。

一路暢通,即便是有小阻,也被她以皇後身份喝退。

宣室殿中有一密室,李玉從不讓人跟他進去!今夜,洛女勢必要知道那宮中藏著什麼!

她要知道李玉扭曲的感情,李玉不讓她近身的隱情!她受夠了不斷地猜來猜去,受夠了提心吊膽的日子!她要知道一切!她要知道!

洛女站在中常侍所說的那密室之外,她手顫唞著去推牆壁。牆壁轉開,果然有極大空間被藏在其後。女郎心中湧起激蕩之意,往前迎一步,手顫著去碰那重重掩著的因牆壁轉開而飛揚的帷帳紗幔。

數年猜忌,在此一瞬……

她纖白的手,碰上了帷帳。

身後有冷淡平靜的男聲幽幽響徹在耳:“再往前一步,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你的榮光,性命,就到此為止了。”

洛女渾身一僵,聽出了來人聲音:李玉!

他竟然就站在她身後等著她!

李玉道:“洛女,想要朕成全你麼?”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我皎和明明的第一天~~想我大明明傷心~~

☆、第45章

洛女容貌多嬌,昔日在平陽時被眾兒郎追慕。然她誰也看不上, 她獨獨喜歡新來的平陽王。身邊所有人都緊著她, 隻有平陽王冷淡不理她。宴席時, 她故意跟他說話,那昔日少年郎也漠漠然, 連說話都懶得說。她心中賭氣,覺他欲擒故縱。

她那般貌美,風采可比神女。天下竟然有男子不喜她貌嗎?

被嬌寵長大的女孩兒總是想法簡單, 她與那個總不理她的平陽王彆著氣,彆著彆著,她就真的想嫁給他了。當父兄在天下大勢將亂時, 把賭注壓在平陽王身上, 洛女忍著羞意,忍著歡喜,主動進了家人選的圈套,去誘惑那少年郎君。

她成功了。

洛家賭對了。

洛女成為了皇後, 一國之母, 天下女子再沒有比她更尊貴了。平陽王在兵亂中順利登基,他繼承了他祖上的深情傳統,娶了一皇後,不設後宮, 遍棄人間佳麗。洛女對成為皇後,又擔憂,又欣喜。她說服自己, 想少年時的算計,應該無事,皇帝陛下沒有與她計較、與洛家計較的意思。

他手段那麼厲害,若他當真不喜歡她,就算她%e8%84%b1光了站在他麵前,他也可以隨意拋棄吧?

但是如果他後來主動默認了那種算計,默認了她是他的女人,那就說明,他還是有點喜歡她的吧?

這都是欲擒故縱吧?

“欲擒故縱”。

洛女雙眸含淚,轉身屈膝,給自己那天下至尊的夫君行禮。她用“欲擒故縱”這個詞騙了自己四年,如今她終於再無法說服自己了。她夫君不愛她,她夫君的心她猜不到。她與他成婚一年時還會撒嬌,還會嗔他。然她無論做什麼說什麼,他都漠然無表情。他既不睬她,也不斥她,他視她如無物。洛女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時日久了,洛女開始恨李玉:如果他心裡沒有她,為什麼當年答應娶她?

李玉負手站在牆壁外,身後跪著一地黃門。那個與洛女通風報信的中常侍跪在地上,被宮中衛尉押著肩膀,臉色慘白,渾身狂抖如篩糠,兩股戰戰間,有暗黃色的不明液體滲出。衛尉皺眉,當即把人押了出去,不礙陛下的眼。

寬敞宮殿中,便隻有洛女還站在李玉麵前。⊙思⊙兔⊙網⊙

洛女咬了下%e5%94%87,輕聲:“我兄長來跟我說那個林白的事,我雖知兄長有錯,然林白也並非無辜。我前來尋找陛下,是為我兄長求個饒。”

李玉看眼她身後敞開的牆壁,牆壁後的亮光滲出,帷帳飛揚,流蘇纏上洛女腰間的長絛。洛女垂目,婉婉清幽,她之美,世間女子少有所及。然也許是太美了,洛女總有一腔不合時宜的自負——譬如現在,暗室門都被推開了,洛女還敢辯解?

李玉幾分嘲弄地扯扯嘴角。洛女若真有勇氣忤逆他,他尚敬她一分。然她既沒有勇氣忤逆他,又藏不好她的不平之心。這樣的女子,若非背靠洛家,如何能當得起一國之母?

李玉和太皇太後的關係不甚好,因他間接害死了他的父%e4%ba%b2,太皇太後的%e4%ba%b2兒子。然太皇太後和洛女的關係更不好,因太皇太後覺得洛女不堪為皇後。洛女從來就沒覺得她在未央宮的地位很危險嗎?

李玉想收拾洛女很容易,然他何必收拾洛女呢?偌大的皇宮,他總不能指望太皇太後去替他管吧?沒有了洛女,他到哪裡再去找一個擋箭牌呢?

所以,當洛女夜闖宣室殿,闖入她不該進來的地方,李玉也隻是晃了一下神,靜靜地看她片刻:“明日去太皇太後宮中,陪她誦經一月。此事揭過,下不為例。”

洛女眸中含淚,輕輕應了“喏”,她抬頭委屈地看一眼自己的夫君,她看到丈夫倚牆而立,手指揉著太陽%e7%a9%b4,蹙眉似有些不適。洛女沒有看出李玉在頭痛,她以為李玉見她煩得看都不想看了。她更為難過,熱淚湧出眼眶,匆匆向李玉行了一禮,轉身快步離開此殿。

李玉不阻攔。

他站在原地,忍了一會兒頭暈後,吩咐宮人退下,再吩咐宮人去打探皇後洛女到底在想什麼,順便拔去洛女在他這裡安的釘子。李玉難受緩解後,起身跨步,長擺拂地,掠過地磚上鋪陳的茵褥。他手扶著牆壁,走入了洛女想進、卻沒敢進的暗室中。

李玉關上牆門,窄小密室空間狹隘,稍稍一轉身,帷帳便飛向他。

他麵無表情地穿過帷帳,走入牆的另一邊。這間暗室中有四麵屏風,一張矮幾。矮幾上堆滿了書冊奏折,還放有酒盞。李玉有時候會把政事帶入暗室中處理,然大多時候,他待在這裡,都是獨自喝酒,自我開解而已。

李玉甩袖,坐了下去,伸手拿過來酒壺便開始給自己倒酒。

當他坐下去,從他的視線去看,洛女若在此地,便能發現皇帝陛下隱瞞世人的秘密了——

四方屏風上,畫著女郎畫像。屏風有四季之美,屏風上的女郎,也有四季之衣著打扮。地上扔著一燈籠,燈籠有八麵,每一麵由人手繪一女郎。當燈籠快速轉起時,那布麵上的女郎就仿若活了過來,在柔白光輝下快步行走。

木架上掛著剪紙,剪得惟妙惟肖。當暗室中所有燈燭滅了,隻留一盞,當這剪紙映在牆上開始動作,當它呆滯又輕盈地活過來後,便會看出,它還是那個女郎。

還有案上有畫帛,其中也是一女子畫像。

身後牆壁上也有女郎側身而立的繪影。此繪不精細,隻簡單畫了一個側影,沒有如其他畫作般上了彩。然這樣大毛筆地畫在牆上,女郎側容之俊,之生氣,已躍躍然,讓人心生神往。

這些畫,全都出於同一人之筆。朝臣們也許看不出這些畫是誰的筆跡,然由信陽長公主來認,便會看出這毛筆出自她那位為人孤僻不合群的兄長李玉。

此時若有外人來此暗室,會覺得格外恐怖,格外喘不上氣。

四方皆是真人大小的繪圖,李玉手指撥一撥,就能讓人像“走”起來。真人大小的畫中女郎,整日與李玉這麼麵麵相對。任何人坐在這裡,被一個個逼真的真人人影日日夜夜地盯著,都會惶恐不安,逃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