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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逼著鬱郎吃,並不是逼著她吃?為什麼?

室中隻聽到青年吃飯的聲音。

匪人還站在門口,用一種男人特有的癡迷眼神望著李皎。李皎有察覺,卻連回視的興趣也無,並不在意。而鬱明瞥了眼那匪人的狼子野心後,移開了目光,並不關心那女郎會不會對此惶恐。

李皎盯著鬱明看,忽然想到,鬱明有武功在身,那些匪賊大概也知道。那逼著鬱明吃東西,大概是因為飯菜中下了藥,好讓人無法用武?她腦中一轉,便想到他們下給江唯言的“軟筋散”了。那他們不逼她吃,是看出她不會武,吃不吃藥都沒什麼關係了。

李皎心中微頓,想:我該如何做,才能讓鬱郎少吃些呢?

半晌,李皎開口:“妾家有萬貫之錢,若遊俠們隻是為了財,倒也不怕。等妾家中仆從送來了錢財,便能出去了。不知王兄如何打算?可有需要妾相助的?”

鬱明嘴裡叼著麻餅,沒想到那女郎又跟他說話了。他咽下口中飯食,見那女郎側坐,對著他這邊的方向。鬱明一時不知她何意,咀嚼著口中餅渣,沒有說話。

李皎羞澀說:“郎君若有困難,妾願資助一二。敢問郎君%e8%84%b1困後,可願與妾同歸?”

門口人:“……”

鬱明:“……”

女郎羞赧,話中涵義哪個聽不出來?

全都看向李皎。

門口匪人心中氣怒,惡狠狠瞪向那身材高大的青年。萬萬想不到這人都落難了,還能引得美人看對眼。他有些惱恨天下女子看郎君都隻盯著一張臉,這青年窮的叮當響,還被關了起來,武功使不出半分,憑什麼吸引女郎?

匪人幾步衝過去,踢翻鬱明麵前的飯菜。飯菜摔在地上,他踩上去弄臟,碾了兩碾。惡意滿滿地笑兩聲,他伸出拳頭,想揍這個青年一頓。鬱明驟然抬眼,看向他的拳頭。青年眼中的寒意,讓匪人膽顫,一時竟不敢下手。

他吼道:“瞪什麼瞪?再瞪挖了你的眼!”

鬱明挑眉。

匪人驚疑地與他對視一眼後,又得門外同伴喊了兩聲,尋到借口,也不管裡麵人有沒有吃完,就提了食盒出去了。出去前,他仍然回頭恨聲嗬斥兩人:“莫再喧嘩!不然就殺了你們!”

門刺啦關上,室中再歸寂靜。

李皎側臉,看到鬱明眼睛看著她。他左手指節搓了搓,不甚真誠地誇讚她:“娘子倒是聰敏。”

統共就說了兩句話,便免了他服用藥物的罪。

鬱明說:“你這般伶俐,當真……”

李皎心頭疾跳,怕他認出了她。她手心攢了汗,低著頭,不敢迎視他審視一樣的目光。他為何盯著她看,莫非她哪裡露出了馬腳?他是要說什麼,試探她,還是……

鬱明慢悠悠說完了後半句:“當真叫‘李翠花’?”

李皎:“……”

鬱明一本正經麵無表情:“既然相遇是緣,娘子又這般有主張,有些話,我不得不提前說。”

李皎頷首,洗耳恭聽。

鬱明說:“我叫王石頭。”

李皎語塞。

“今年三十二。”

李皎道:“……這倒很難看得出。”

鬱明充耳不聞她話裡的嘲意:“我習武嘛,年齡看上去小一些。”

他再說:“我已成家。膝下有一子一女。我畏妻,不想納妾。我懶惰好賭,卻偏偏不好女色。我是不會聘你的。”

李皎靜了一會兒:“聘我?你想得美。”

她話回得直白難聽,鬱明麵色微沉。似有反駁之意,他卻張了口又閉上,冷著臉點了點頭,重新閉目了。他口腔中藏有解藥,此時就是咬破了藥,去解那“軟筋散”。然而這些,自然無需讓那個高高在上的小女子知道了。

他還知道,當他閉上眼後,李皎又在看他。

他心中嗤笑,卻也懶得理會。

而李皎盯著他,目光落在他手上。她回憶方才他用膳的片段記憶,心想:他方才似乎是用左手拿筷箸。

而我怎麼記得,他並非左撇子呢?

到最後,這二人都沒提所謂%e8%84%b1困計策,便已相看兩厭。

……

舊日情郎,在多年後重逢。

郎君他英俊如昔,以前整日背著的大刀卻不見了。

他腰束革帶,武袍半舊不新,衣角多處補丁,看上去落魄十分。

他還從正常人,變成了左撇子。

……

李皎坐在黑暗中發呆,她睡著後,又在自己的夢中繼續坐在暗中出著神。有這麼連續幾年的時間,她都是這樣。不管身在何處,總是待在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地方,看不到彆人的影子,也不想去和彆人說話。

她阿兄說她這樣很沒意思。

暗夜中,女郎睡在夢中,她一眼一眼地看那個青年郎君,又再緩緩地移開視線。

她想:鬱郎,何以至此?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變化如此之大?

……

鬱明解完了身體裡“軟筋散”的毒。

他立在抱膝而睡的女郎麵前,蹲下`身。她睡覺時都帶著紗帽,也不知道在防誰。而很是奇怪,看著她,鬱明心中總有說不出的被吊著的感覺。那感覺,使他厭惡。鬱明伸出左手,彈了個響指,李皎並沒有醒來。

他起身,沿著柱子,幾步跳上了房梁。屋門被關上,上方天窗卻還有可能出去。他身材矯健輕快,倒掛金鉤往外蕩去,躡手躡腳地出屋。他在黑暗中蟄伏片刻,若能視物般,在高處穿梭,目光掠過一間間屋子。

雨淅瀝不停,眾人被關在一個破舊豪舍。鬱明一一探查後,算完被抓起來的人數。最後有人巡邏,他身子一躍,掀了屋瓦跳下去,入了一燈火通明的舍內。

那些賊子圍案而坐。為首者沉聲:“總之,不要引起他們的防備心。定要把那位公主帶出去。”

鬱明蹲在橫梁上,眯眼:公主?誰?

作者有話要說:  他說自己三十二,實際是二十三!所以皎皎才嘲諷他!

他真的沒有認出皎皎。因為他和皎皎好的時候,皎皎才十四歲。皎皎現在長大了,而且一直是故意壓著嗓子跟他說話。最關鍵的是,他智商沒皎皎高O(∩_∩)O

☆、第5章 機關

“聽主上所言,公主分量極高,輕易不能死。我等既已在此地埋伏良久,悄悄將她帶出雍州。等到了河西,天高任鳥飛,就無人奈何得了我們了!”

“嘿嘿,不錯。此是我等最後一次收獲,兄弟們打起精神,莫被人抓住了把柄。等把人運出去,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就不必再提了!”

“兄長說的不錯!焉知道弟弟我在藍田徘徊,每碰到官兵就緊張……”

“唔,那其他人怎麼辦?一直用他們換錢,等咱們走了,放人回去恐多生變。照兄弟看來,不如把這些人也帶走!到河西後,我們便把這些人賣了,多換批糧草財!”

“糊塗!這麼多的人帶出去,恐還沒出了雍州,就被人發現了。一切以公主為重,這些人,便……殺了吧。”

鬱明手撫著下巴,對方話多說得他不耐煩。他開始思索不如抓一個賊人嚴刑拷供,好得知那“公主”是何人。他極有耐心,在梁上伏了小半個時辰也不換一下姿勢。在他思量如何找出所謂“公主”時,聽到極輕的一聲啪嗒聲。

他聽到雨水的滴答聲。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在很輕微的程度上,聲音增大了一點。氣流從上方湧下,涼氣襲來。

鬱明猛地抬頭,看到頭頂上方的瓦片鬆動,有光照入。他目光一瞬間變得鋒銳,眼睛盯著前上方——在距離他不到一丈的方位上,一滴雨水從上方瓦片遺漏而落。水滴圓潤清澈,極快地向下滴去。

水滴正下方,是賊人們所圍的木案。

鬱明抽身而走!

他往前一縱,方向時機算計得好。他身形極快地閃到水滴正下方,手向上一湊。

啪嗒。

水滴濺在他的手背上。

鬱明仰起臉,漆黑的眸子,看到瓦片上方有人的影子一閃而過。他立刻便知道是有同道中人,和自己一樣來做這“梁上君子”。今晚之行必將打斷,且為了不讓賊人們起疑心,鬱明攀著梁柱躥上,欲出此舍。

他如光霧般一躍而起,身形靈活輕盈,腳下無塵。一路往上跳躍,連蛛網的方位都小心避過。下方的賊人們還在熱情討論著事務,青年郎君已經從溫暖室內%e8%84%b1出。他在寒雨中暴出,踩上碎瓦。身影才如風一樣出現在頂簷上,頭頂就有掌風呼嘯而來。

鬱明尚未看清來人身形,便旋身抬臂,回了一掌!

氣血上湧,內力回蕩!

下方賊人的討論沒有被打斷,屋頂上的兩道黑影已於瞬間交纏到一處,對了數招。且這兩人都怕驚動了屋簷下的真正主人,在簷瓦間起躍時便都使出了生平最厲害的輕功。

風搖雨飄的聲音,比這兩道黑影的打鬥聲更高一些!

他們如鷂子般在一座座屋簷上起起落落,離賊人屋舍的方向越來越遠。鬱明越打越放得開手腳,招式淩厲,甚能持久。相比於他,對方卻是一擊而退。鬱明發現對方的一個馬腳,一拳打出,直擊對方%e8%83%b8口。對麵與他對打的青年一聲不吭,人卻飄飄然往後落去,屈膝跪在了一處低矮些的屋頂上,捂住了%e8%83%b8口。

來人抬眸。

雨水傾瀉如潑墨。

鬱明站在高處,認出了這個人。他挑了下眉,警惕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原來是你!”

青年半跪在簷瓦上,麵無表情地擦去遮住視線的雨水,與鬱明對視。這人麵孔英朗,沉默無言,正是李皎的貼身扈從,江唯言。鬱明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但是那晚入舍時,他一眼就將舍中唯一有威脅力的青年記得一清二楚了。

鬱明微驚訝:“你不是吃了‘軟筋散’?怎麼有力氣出來?”

他眯了眼,覺得這人武功這般高的話,在尋常鄉野間,實在不正常啊。他不自覺地把這個江唯言,和那些賊人口中所說的“公主”聯係到了一處……

江唯言冷冰冰道:“我之手段,又豈是你所能明白的!”禦中手段,不一而足。李皎出遠門隻帶他一個扈從,自然是有這些江湖人不知道不了解的手段了。江唯言站了起來,目光仍沉沉盯著鬱明。

鬱明微訝:這個人到底是生性如此,還是對他很有敵意呢?

他皺眉沉思。

那邊倒先開了口:“你也要救人?不如我們合作……”

鬱明抬起下巴:“不必了。”他惡劣十分地停頓了一下,“我之手段,又豈是你所能明白的。”

江唯言:“……”

他身上到底有毒未解,能按照公主的吩咐,主動跟這個人談合作,已經是江扈從做出的挺艱難的決定了。不料這個人,不但拒絕他,還用他的話回諷了他。這個人身上疑點重重,真不知道武功明明在,偏偏跑到賊窩裡,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