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買什麼的男子是堂堂瑞成王的話,一定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出來時不過一輛馬車,回去時已經擠得要命,顧青抓起一物,“這是什麼?發帶?二哥買發帶乾什麼?”
慕容焯成一把奪過來,“不許亂拿,你那手都是灰,弄臟了怎麼辦。”
說完還吹了吹,然後拉過在他旁邊規矩坐著的緩歸,“來,恕兒,試試這個好看不?”
“啊”緩歸呆了呆,任憑瑞成王拿著那根淡藍色發帶在他頭上比劃了一下,滿意點頭,“嗯,不錯,這個顏色好看。”
顧青瞠目結%e8%88%8c了好半天,才又拿起一物,“這,二哥,這劍你又要乾嘛?你不是不喜歡帶佩劍?”
“哎不許動”瑞成王趕緊“護”過來,把緩歸手裡一放,“恕兒,喜歡不?這劍多霸氣。”
“霸氣?”顧青搶先道,“這就是破銅爛鐵造的,能比得上恕兒的冰痕還是你的驚魂?”
“用你管”瑞成王吹胡子瞪眼,拍著緩歸肩膀,“恕兒,先拿著對付著玩,等父王給你尋了龍嘯來,比你那小氣師父的龍淵好一百倍,咱不稀罕他的。”
緩歸又呆了呆,“父,父王,龍淵”
他剛想說他沒想過要師父的龍淵,慕容焯成不給他機會,“成,等下次父王把龍淵給你搶過來,兩個都給恕兒玩。”
緩歸張張嘴,不知道該怎麼接口,閉嘴不說話了,悶頭扯著劍柄上的流蘇玩……
顧青已經還是翻瑞成王買的一堆東西,“弓箭?二哥,恕兒身子不好,練弓箭傷身。”
“嘖嘖,歙硯啊,還是上等的,讓恕兒寫字啊?恕兒字比二哥你的好看多了,倒是二哥你該好好練練,不然說出去給兒子丟臉。”
“花燈?這是小孩子玩的啊二哥,你家沒那麼大小孩子了啊,送大哥吧,等岩兒成%e4%ba%b2了大哥就有孫子了。”
“咦,這是什麼?哇塞,雲錦啊,二哥,你那錢到底是借的還是要的?不行你得還我,這一件雲錦多少銀子啊,多少啊……”
“閉嘴”
瑞成王眼睛早已瞪得溜圓,終於忍受不住顧青一路不停的聒噪,使勁搶過那套價值連城的華衣,小心翼翼展開,摩挲幾下,“恕兒剛剛試了,合身的很,又好看又暖和。”
顧青張大嘴,“是好看,是暖和,可是銀子啊……”
瑞成王鄙視地看他一眼:“這才十件而已。”
顧青撞頭:“才十件而已……”
瑞成王早已不理他了,去看緩歸,逛了一晚上幾人都累了,何況緩歸剛剛好些,靠著車壁有些昏昏欲睡,慕容焯成扯來顧大將軍剛嫌冷蓋上的毯子,把緩歸裹了個嚴實,然後往懷裡一帶,“恕兒累了吧?睡一會吧,到家了父王叫你。”
緩歸迷迷糊糊靠在瑞成王肩膀上,還沒反應過來,瑞成王已經拍了拍他,“彆動,聽話,睡。”
緩歸沒“聽話”地動了動,瑞成王手臂又緊了緊,聲音有些帶著笑意的威脅,“快睡,再亂動,父王打你%e5%b1%81%e8%82%a1。”
“撲哧”,似是顧小狐狸終於忍不住笑出來,又似是秦夕玦和陸嘯岩強忍著笑聲,緩歸怔了怔,眼睛一閉,立刻“睡著”。
第一百三零章 歸期無期
正月三十。
瑞成王府,明園。
蒼伯一大早醒來,就見院子裡堆了一地的東西,他揉揉眼睛,仔細看去,瑞成王賜的錦被,慕容堯寬送的衣服,整齊地擺在一起。
緩歸一身錦衣站在旁邊,神情有些落寞。
“臭小子,你搞什麼鬼?”
緩歸輕輕轉頭,忽地微笑,輕聲道:“蒼伯,恕兒要走了。”
蒼伯又是一愣,哼道:“滾吧,滾多遠不是還得回來。”
緩歸淡笑,“蒼伯,恕兒不在的時候,蒼伯要保重自己,恕兒屋裡有十幾壇好久,保準夠蒼伯喝一年的。”
“蒼伯無聊的話,就去和王廚子聊聊天。”
“恕兒已經跟吳大哥他們說了,以後隔一段就給蒼伯送些好吃的過來,蒼伯喜歡什麼就叫他們送來。”
“還有……”
“夠了夠了”蒼伯皺著老臉,不耐煩地打斷緩歸,“老頭子又不是小孩子,用得著你在這婆婆媽媽吩咐嗎?煩不煩。”
“是”緩歸也不惱,笑笑,“是恕兒囉嗦了。”
他後退幾步,俯身跪倒,叩了三個頭,“恕兒謝蒼伯撫養之恩,此生無以回報,來生——”
“囉嗦”蒼伯厲聲打斷他,複又尷尬,訥訥摸了摸鼻子,哼了一聲,“要滾快滾,像個娘們一樣,沒用的東西。”
緩歸站起來,目光落到那一乾物件上,他凝視了許久,淡淡一笑:
“蒼伯,這些——都燒了吧。”
蒼伯一愣,緩歸已經轉身,大步走出明園,不再回頭,單薄的身影越走越遠,很快就消失在晨霧中。
瑞成王這幾日總是深情懨懨沒有精神,哪怕早早進京的軒王被以大逆不道之罪削爵,哪怕瑞淩王差點又卷進不必要的爭鬥被天明帝狠狠罵了一頓,哪怕七皇子現在的氣勢已經如日中天,瑞成王還像是有什麼心事一樣悶悶不樂,直到早上三公子按例來請安時,他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卻再聽了一句話後,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你說什麼?”
“父王,恕兒來跟父王辭行。”
“辭行?去哪裡?”
“恕兒護送公主去西然。”
慕容焯成愣了一下,“不是說初二走嗎?怎麼提前了?”
“回父王,是,段子軒提前了日期,恕兒隨他一起。”
慕容焯成呆了半晌,“什麼時候走?”
“明早離京,恕兒今日離府。”
慕容焯成又好半天沒說話,過了一會慢慢走到緩歸身邊,抬起手,輕輕落在他肩膀上,語氣有些苦澀。
“這麼早就走?”
看緩歸點頭應是,慕容焯成心內更加不是滋味,想問:“什麼時候回來?”又不知如何問,最終還是壓在了心底。
“去吧。”
“是,恕兒告退”緩歸跪倒叩頭,之後猶豫了一下,抬頭道:“父王,恕兒今後不能侍奉在父王左右,請父王——珍重!”
慕容焯成強笑:“胡說八道,你又不是不回來了……”
話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半天才回神,掩飾著背過身去。
“去吧。”
緩歸再次叩頭,起身向門口走去,剛走到門口,慕容焯成忽然又喚他:“恕兒——”
緩歸回頭,慕容焯成止住他要跪下的動作,快步過來,將手搭在他肩膀上,上下仔細凝視了一番,才微笑。
“你已經長大了,但凡事也要當心,你沒去過西然,在那裡一切都要小心,不可再如以往一樣逞強了。”
他這樣溫聲囑咐,緩歸反而不適應,有些赧然地應了,微微垂頭,所以沒看到慕容焯成眼中的憐惜之色。
慕容焯成輕輕拍著緩歸的肩膀,觸及他單薄的衣衫,遲疑一下,才道:“西然雖比錦都要暖和些,但現在天氣還冷,自己注意,以後,不要再穿得這樣單薄。”
他一聲聲囑咐,緩歸隻低聲應了,慕容焯成摸摸他的頭發,溫聲道:“好了,去吧,小心著。”
緩歸終於走出瑞吉院,慕容焯成目送他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心頭仿佛空了一大片,空得難受,一顆心似乎被揪走了一塊,比起當年目送長女遠嫁時的難過,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自主將手放在%e8%83%b8口,使勁地按著。←思←兔←網←
諸葛滄海紅著眼圈從外邊進來,“王爺,恕兒走了。”
慕容焯成恍惚應著:“本王知道。”
“王爺,恕兒還會回來嗎?”
還會——回來嗎?慕容焯成扯出一絲苦笑,這裡,給過他的都是痛苦和屈辱,他還會回來做什麼?
他離開王府去聽雨閣的時候,跪在院子裡發誓,會回來,四年之後,他果真回來了。
這一次,是不會再回來了吧。
他會有一個家,一個他夢寐以求的家,這個地方,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父%e4%ba%b2,很快就會從他的記憶裡消失,很快就會的。
慕容焯成失魂落魄地回頭,齊壽卻快步進來,笑道:“王爺,三公子不是很快就要去西然了,就彆再罰他了,這門口人來人往的,讓人看到了也不好。”
“什麼?”
齊壽一想,難道王爺不知道?忙道:“王爺,三公子在大門口跪著的,不是您罰他的?”
“本王沒有罰他”慕容焯成猛然站起身,“他跪著乾什麼,快去讓他起來。”
“是”齊壽答應著,剛要出去,卻被剛進來的影涼攔住了。
“王爺,讓三公子跪著吧。”
“胡說——”
“王爺”影涼深吸口氣,道,“您讓他跪著吧,這樣,他心裡還會好受些。”
見幾人都不解地看他,影涼苦笑:“影涼陪三公子在南州時,有一次出去遊玩,聽到當地一個習俗,說父母在,不遠遊,遠遊則為不孝,不孝子要在離家之前在父母房前跪一天一夜,以示請罪。”
不僅慕容焯成呆住,連諸葛滄海和齊壽都愣了半天,慕容焯成有些慌神地問:“他之前,都跪過嗎?”
影涼低眉:“他每年回王府再離開時,都會跪著請罪。”
慕容焯成顫聲,“本王之前怎麼都不知道?”
“王爺,三公子說,他其實是不配的,所以都是在後門偷偷跪著的,這次——”
這次,是覺得再也不回來了,所以才敢在正門口跪著的吧,慕容焯成覺得眼睛發澀,%e8%83%b8口如鈍刀割了一半的難受,不由自主向前邁步,喃喃道:“本王去讓他起來。”
“王爺”影涼跪下,“您就滿足三公子一次吧,您就讓他跪著吧,王爺,求您了。”
“他身子不好……”
“王爺,您就讓他跪著吧,您要是讓他起來了,那孩子心重,他又會胡思亂想,身上的傷不算什麼,彆讓他心裡難過了。”
正月末的天氣,錦都還在下雪,單薄的身影跪在瑞成王府的大門口,跪了一天一夜。
他並不知道,這一天一夜間,有個偉岸魁梧的身影也一直躲在王府拐角的暗處裡,偷偷看著他。
直到第二天的早上,緩歸才站起身來,跪了一天一夜的%e8%85%bf腳發麻,險些摔倒,躲在暗處的人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想去扶他,又停住了,再看去時,緩歸已經後退幾步,再次跪下,叩頭,起身,跪下,叩頭,再起身,跪下,叩頭。
慕容焯成的心裡像被撕裂一樣,從他這裡看去,緩歸行禮之後就一直凝視著王府的紅漆大門,一直看著,眼中複雜的情緒紛湧而過,強烈的感情看得人想哭,看了不知多久,他才輕輕抬手,對著王府的大門伸出手去,伸到半路,停下了,蜷縮下手指,放下,再伸出去,反複幾次,最終還是放棄,有些失望地垂下了手。
慕容焯成強忍著就要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