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隻當什麼都沒聽到，望公子諒解。”

“我”葉緣張張嘴，眼中水色一閃，幾欲落淚，卻硬是忍了回去，強笑道，“是，是葉緣唐突了，三公子勿怪，葉緣，葉緣就自罰三杯，以示賠罪。”

他端起桌上酒壇，開封倒酒，果真連喝三杯，嗆得滿臉通紅，卻還是一禮到地，“請三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樓緩歸靜靜看他做完一切，並未阻攔，隻是溫聲問，“緣公子不能喝酒？”

“說來慚愧，葉緣生來病弱，滴酒不能沾，真叫三公子笑話了。”

他說完又倒了杯酒，雙手奉於樓緩歸，“三公子若是原諒葉緣，便請喝下這杯酒，都說三公子酒量極佳，葉緣無緣得見，今日隻請三公子給葉緣這個麵子吧。”

樓緩歸含笑接過，“玉帶花，緣公子雖是不善飲酒，這待客之久卻是極品，如此多謝公子費心，隻是諒解二字，萬不敢當。”

他一飲而儘，再次稱讚，“好酒。”

葉緣見他喜歡，心情也稍有輕鬆，“三公子若喜歡，這壇就送與三公子了。”

“緣公子如此大方？”

“隻要三公子喜歡，無論什麼，葉緣都會竭儘所能，何況隻是一壇酒。”

“緣公子……真是天下難尋的好人……”樓緩歸含笑感歎，“鳳都有謫仙公子之名，果是名不虛傳，今日一見，確令在下折服。”

“三公子莫要取笑葉緣了”葉緣苦笑，搖頭自嘲道，“如葉緣這樣的傷病之軀，又用何用，一無是處的廢物罷了。”

樓緩歸靜靜微笑，“緣公子太過自謙了。”

他似是極喜那酒，又連喝兩杯，才去看葉緣的琴。

“這是緣公子的琴？在下可否一看？”

“三公子儘管看”葉緣立刻拿起送到樓緩歸手中，樓緩歸凝視一番，“綠綺琴？緣公子果真當得起濁世公子之稱。”

“三公子認得這琴？”葉緣兩眼一亮，他性子溫和，很少有如此喜不自勝的時候，“那，三公子也精於棋藝了？這個葉緣卻是不知。”

“嗯？那緣公子都知道些什麼呢？”

“我”葉緣一愣，樓緩歸還在低頭凝視綠綺琴，並無一點異樣，他也低頭不語，樓緩歸抬頭看他，竟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由一笑，“緣公子切莫多想，在下不過隨口一問，不過，緣公子如果想知道些什麼，不妨今日%e4%ba%b2口來問在下，亦可少去很多周折。”

“不是”葉緣慌忙擺手，“三哥，不是，三，三公子，你誤會了，並非如此，葉緣是從家母，啊，不，不是，我是說，我多問了一些，娘%e4%ba%b2，娘%e4%ba%b2她拗不過我，才，不是，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從娘%e4%ba%b2那聽說了一些。”

他越說聲音越小，卻還是鼓起勇氣，繼續道，“三，三哥，我知道娘%e4%ba%b2這些年做的不對，她不該把你扔下不管，但是，但是你不要怪她，她，她受了很多苦，她也很痛苦的，那天，那天我問了她關於你的事情，她一直在誇讚你呢。”

樓緩歸一直沒有說話，沉默無言，聽著葉緣語無倫次的話，卻沒有像剛才一樣動容，葉緣越說越激動，他卻越聽越平靜，聽到最後竟淡淡一笑，輕聲反問：“誇讚我？”

“是啊是啊”葉緣不解他心中所想，隻是歡喜道，“娘%e4%ba%b2一直在誇你，說三公子天資聰穎、為人謹慎，說話做事滴水不露，無論是在哪裡都是讓人不能小覷的人物，三，三哥，你不知道，娘%e4%ba%b2她很少誇人的，她其實，她其實喜歡你的，三哥比我強很多，不像我這樣沒用，隻會連累她……”

他聲音終於漸漸減弱，最後幾不可聞，樓緩歸臉上沒有悲喜變幻，靜靜地聽完，%e5%94%87邊含笑，目光柔軟，聲音也是輕緩的。

“緣公子覺得，葉夫人不喜歡你這樣的孩子？”

葉緣點頭，又搖頭，“她喜歡我，因為我是她的兒子，可是，若我不是她的兒子，她必不會喜歡我，她喜歡的不是我這樣的孩子，如果我能像三哥這樣優秀……”

“緣公子這樣想，未必是對的”樓緩歸慢慢道，他手裡的茶已經涼了，又給自己續了一杯，透過白霧，聲音和麵容一樣的有些不真實。

“在下卻覺得，一個母%e4%ba%b2喜不喜歡她的孩子，和他優秀與否並無關係。若是她的孩子，哪怕一無是處，她還是會愛他，若不是她的孩子，就算是人中龍鳳，她也未必會多看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留爪有點少啊，不開森

第11章 第十章 穿心透骨

葉緣愣愣看著樓緩歸，總覺哪裡不對，可是又反駁不出，隻能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這樣子的……”

樓緩歸含笑搖頭，目光溫和，葉緣忽覺自己在他眼前，竟像是個孩子。

果真還是個孩子，如白紙一樣，從未染上汙濁的孩子。

這樣，真如謫仙一般的人。

自己與他，何止是雲泥之彆，光明與黑暗的極致，也不過如此了。

樓緩歸淡淡微笑，“方才聽緣公子彈的那首曲子很是好聽，想不到緣公子也喜歡那曲晴偏好。”

葉緣覺得剛才說錯了話，有些局促不安，“我幼時在府內鳳凰樓裡翻到一張琴譜，就是晴偏好，一下子便喜歡上了，常常彈來自己聽，隻是，後來發現，娘%e4%ba%b2並不喜歡，便不再府裡彈了。”

“夫人不喜歡？緣公子彈的，夫人也不喜歡？”

“嗯”葉緣點頭，“雖然娘%e4%ba%b2沒有說出來，也沒有怪我，但我看得出來她並不喜歡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問誰都不肯告訴我，後來也不問了，也就不怎麼彈了。”

“這樣”樓緩歸慢慢道，“在下不善琴技，卻也聽過這首晴偏好，若是緣公子不介意，在下可否借綠綺琴彈奏一次？”

“當然不介意”葉緣忙道，“三，三公子喜歡，儘管用，能聽三公子彈奏一曲，是葉緣的福氣。”

“夫人，景嵐王去了洞仙閣，正和少爺談話呢。”

“都說三公子素來謹小慎微，這次卻是膽大”葉無痕輕輕笑著，“他們都談了什麼？”

“屬下無能，聽不清楚”五鑄慚愧低頭，“景嵐王功夫著實了得，我們跟隨他稍近幾步他便會察覺，不敢貿然靠近。”

“嗯，也不怪你們，秦書畫的弟子，想來功夫也是一流。”

“夫人，用不用多派人去保護少爺，萬一景嵐王——”

“對小緣動手？”葉無痕不以為然地笑著，“他也要有那個膽子才是。”

“是，屬下多慮了，夫人，那景嵐王，額，三公子，是真的想要和我們合作？”

“五鑄如何看出來？”

“屬下總覺得，三公子像是認真的，他給我們提供的情報，跟我們商定的計劃，幾乎天衣無縫，屬下甚至覺得，覺得……”

“覺得如果按照他所說，我們複仇指日可待？”

五鑄低下頭，“屬下沒用。”

“五鑄說的沒錯，隻是，五鑄可想過，越是天衣無縫的計劃，少了其中一輪，都會是滅頂之災，而若是這計劃的實施者反其道而行之，又會如何？”

五鑄大驚失色，“夫人是說，三公子，三公子可能是故意欺騙我們，讓我們上當，然後再——，夫人，這不會吧，他，他畢竟是您的……他怎樣都不會害您啊……況且，屬下曾讓人去暗裡試探過，他對瑞成王多年的折磨虐待並未否認，也並未辯解，看情形，也不想再提過去之事，屬下認為，他那樣的人，怎會真心甘於人下，為人奴仆。”

葉無痕聽後輕笑，搖搖頭，“你不是他，怎知他心中所想，這些現在說來為時尚早，還是等等，看他到底有何打算，你再去洞仙閣，看他今日意欲何為。”

“三公子一曲，葉緣都要沉醉，還說自己不善琴技，葉緣真是羞慚了。”

葉緣怔怔聽完樓緩歸一曲，滿眼歎服，對這位他口中心中的“三哥”更是崇拜不已，隻是總覺那曲雖是一樣，和他彈奏的，卻有極不一樣的情感，說不太清楚，就是讓人難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樓緩歸輕撫著琴弦，淡笑道，“緣公子謬讚了，在下怎能和緣公子相比，在緣公子和在下手中，這琴和琴曲，又怎能一樣？”

葉緣不解，“琴和琴曲，還能有何不一樣？不管在誰手中，不都是那樣的琴，那樣的曲。”

樓緩歸輕輕搖頭，“自是不同，比如”他撫了下琴弦，“這琴，在緣公子這裡，是怡心養性之物，在在下這裡，可能就是殺人奪命的武器。”

他無視葉緣驚訝變色的臉，又笑道，“再比如這琴曲，在緣公子手中彈出，風雅清冽，由在下之手彈出，卻可能是魔音邪調。”

葉緣動動嘴%e5%94%87，“三公子……”

“緣公子不信？”樓緩歸淺笑，“那，不妨一看——”

他話音未落，手下“錚”地一聲，琴聲驟然響起，卻比方才激烈無數，葉緣隻覺耳中驀地轟轟作響，頓時頭昏腦漲，正要出聲阻止，卻聽身後一聲奇怪聲響，猛地回頭，隻見身後一塊石板竟緩緩移開，露出有些微光亮的洞口。

“這是？”葉緣愣住，“我從未見過……”

“緣公子不知？”樓緩歸走到他身邊，仔細觀察了洞口，回頭笑道，“既是如此，不如同往一探，看這密道通向何處，又是何人在此建造，如何？”

“少爺”澄碧拉住葉緣，急得滿臉通紅，“不能去。”

葉緣呆呆望著那洞口，“我，我和三公子一起去。”

“少爺，不能！”

“澄碧，你在這等我，很快就回來，彆擔心。”

“少爺！”

“澄碧姑娘放心，有在下在，自會保護緣公子安全。”

“我”

“澄碧，你在這等著，不要跟來。”

澄碧眼睜睜看著葉緣堅持跟著樓緩歸進了密道，急得跺腳，轉了半天，奔出亭子，“小立子，快去告訴夫人。”

密道兩邊都有夜明珠照明，並不黑，也不崎嶇，青石板的路麵很平，但是很長，樓緩歸和葉緣走了很久，左右無事，樓緩歸便問起葉緣幼時生活，葉緣初時不想多說，但很快便順著樓緩歸所問說下去，說到祈淩對他很是關愛，祈然也對他愛護有加，說起他素來體弱不能飲酒，卻極愛辛辣之食，幼時每每不懂事偷吃辛辣，有一次傷了腸胃，大病一場，母%e4%ba%b2守了他幾日，憔悴不已，卻沒有責備他，他卻已覺自己不懂事，再不會這樣任性妄為……

“三公子，是葉緣說多了。”

葉緣轉頭看見樓緩歸若有所思的神情，暗自責怪自己，“其實娘%e4%ba%b2她……”

樓緩歸卻隻淡笑，“緣公子和令堂母子情深，著實令人豔羨。”

“三公子……”

“到了”樓緩歸推開石門，率先邁出密道，眼前陽光一閃，碧影重重。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大片青綠色的植物，迎風搖擺，翠色欲滴，體態纖盈，令人觀之——心曠神怡。

葉緣睜大眼睛，“這是？”

他張大嘴巴，驚訝萬分，回頭去看樓緩歸，見他站在那一叢碧綠之前，一手撫著%e8%83%b8口，眼神似是穿透那一片綠色，佇立不動。

良久，葉緣才聽到樓緩歸微微低頭，喃喃低語。

“秦桑絕……”

“果真……如此……”

“秦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