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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人?”

黎遠下意識去看景嵐王,見他不著痕跡地搖搖頭,便笑道:“秦姑娘莫擔心,都是我們自己的人,早已安排好的。”

“秦姑娘”柳眉一豎,沒理黎遠,反而瞪了景嵐王一眼:“三公子,你當我秦夕玦是那麼好騙的人?你再撒謊,我便替師父教訓你。”

景嵐王尷尬一咳,“師姐英明。”

秦夕玦又一瞪眼,正要再說,景嵐王忙問:“黎大哥,公主可安全?”

黎遠點頭:“雖是有些變故,但沒有影響我們行動,莫先生已經護送公主出城,新羅有阿寂他們接應,不會有問題,剛剛西然之人也未看出什麼,公子和秦姑娘放心。”

景嵐王輕輕一笑,搖頭道:“‘秦姑娘’三個字是萬不能再提起了。”

黎遠一拱手,對著秦夕玦深施一禮,“公主千歲,夜已深了,還請公主早點安歇,明日還要進鳳都見西然皇帝!”

景嵐王也道:“師姐請先回去,這些小事以後再說,千萬不要讓彆人看出破綻。”

他們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秦夕玦冷哼一聲,卻也沒有再追問,回後院去了。

見她走遠,黎遠冷著臉吩咐申平守好院子,才關緊門,“公子。”

“追上了?”

黎遠不似往日爽快,支吾一番,方答了一聲,但景嵐王問他追到的是何人,他卻都推說“未看清”,景嵐王冷笑一聲:“黎大哥,你也想欺瞞與我嗎?”

黎遠忙要跪下,又想到他這少主不喜彆人跪他,又站直身子,“公子,我……”

他吞吞吐吐,景嵐王卻也不再逼他,沉思半晌,道:“是她的人?”

他語氣很是平淡,黎遠卻總覺那裡邊蘊含了無數的心酸苦痛,喉頭一哽,說了個“是”字,便再不敢答話。

夜色已深,屋裡僅剩景嵐王一人,他負手站在窗口,凝望遠處闌珊燈火,神情平靜,眼中光芒忽明忽暗看不太清,初春夜風還是很涼,他忽然想起去年隨景之王堯寬西巡之時,也是這樣的初春時節,隻是那時卻總有一縷溫暖在周圍彌漫,不似今日這般淒冷,那種似乎從骨子裡浸出來的寒冷,一點點侵蝕著他的四肢百骸,似乎連一顆心都被凍得麻木,他本想就這樣站一夜,想一些事情,反正也睡不著,但他實在是太冷了,到最後連牙齒都在打顫,隻得到床上坐下,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第2章 第二章 葉落無痕

此時,離朝出使軍隊離西然都城鳳都,隻有半日的行程。

鳳都裡最高貴的所在,除了皇宮,就是承慕候府。

西然沒有封王的傳統,封侯便已是最大恩寵,如今的承慕侯祈淩身為世襲一等候、當朝小皇帝的%e4%ba%b2叔叔,儼然已是僅次於小皇帝的“九千歲”,小皇帝年紀尚小無法%e4%ba%b2政,西然隱隱有隻識承慕侯而不知小皇帝之勢。

承慕侯府並未建在鳳都最繁華的地帶,但府邸富麗堂皇,一見便讓人心生敬畏,其附近也無其他高門大戶,隻一處小小宅院,低矮門樓,並不起眼。

“又失敗了?”

問話的是大廳正中站著的紅衣女子,她容顏傾城,隻是從左邊眼角而下,一道疤痕幾乎貫穿半個臉頰,雖是有秀發遮擋,痕跡也已淡了,卻還是能看出當年受傷時的慘重,她卻已然毫不在意這無用的傷疤,秀眉緊蹙,道:“五鑄,這已經是第三次失敗了,原因為何?”

“夫人,那景嵐王著實厲害,上次屬下%e4%ba%b2自和他動手,他武功出神入化,不是屬下所能匹敵,屬下無能——”

半晌沒有動靜,五鑄對他們的夫人向來是又驚又怕,正要跪下請罪,卻聽那女子幽幽歎了口氣。

“罷了。”

五鑄反倒愣住,“夫人?”

“若是他能輕易被你們殺死,也就不是天明帝禦賜的景嵐王了,待他們到了鳳都,我們另做打算。”

五鑄不知為何,心裡驀地一陣輕鬆,不該說的話便%e8%84%b1口而出,“夫人,那人長的……”

“嗯?”

五鑄一驚,卻無法再改口,惴惴低頭,懦懦道:“那人,那人長的,很像夫人……”

女子沒有發怒,卻是怔了好一會。

離朝的景嵐王慕容堯恕,除夕之夜方被封王,年方十八,離朝戰神瑞成王的第三子。

第三子,嗬,第三子啊……

一聲冷笑響起,五鑄渾身一顫,抬頭看去,女子明媚的麵容隱在燈火之下,卻顯猙獰恐怖。

“景嵐王啊……哈,來了西然,就不要再想離開了。”

她的聲音還是和往常一樣,不怒而威,讓人禁不住就去服從,去尊敬,五鑄聽來,卻是千思萬緒無法排解,他咬著牙,“夫人,他是您的——”

話未說完,就不覺打個冷戰,不敢再說。

其實那女子連動都沒有動,仍是沉默立在原地,良久之後道:“下一次,不許失手。”

“夫人……”

女子%e5%94%87角上挑,微微一笑,那笑裡卻沒有任何的感情,冷若寒冰。

“他早就——不該活在這世上。”

“夫人,夫人”

沉寂之中,忽然有人使勁拍打門環,五鑄怒道:“吵什麼?”

來人聲音急促,“夫人,少爺病重……”

女子原本陰冷的眼神一顫,五鑄隻覺眼前一閃,再看時,她已經快步走到門口,隨著來人消失在小院裡。

承慕侯和夫人獨子名喚葉緣,剛滿十七歲,長得玲瓏漂亮,極像他娘,隻是胎裡帶毒,自幼體弱,是用無數珍奇藥材養大的,饒是如此,十幾年裡還是屢屢發病,無數次病危險些不治,今日再次病重,承慕侯一早和朝中大臣在宮中商議離朝使臣之事,還未回宮,他的夫人從外邊回來,便直奔葉緣住處,果真進屋就見兒子臉色灰白,已然不省人事,多年裡都隻為他看病的太醫門圍在床邊,商議救命之法,見承慕侯夫人進來,忙都起身行禮,這位夫人家世不明身份不明,甚至都很少有人見過她的真麵目,隻知她名叫葉無痕,是侯爺青梅竹馬的戀人,侯爺待她如珠如寶,連二人唯一的嫡子都隨了母%e4%ba%b2姓葉,好在承慕候庶出之子眾多,兼之有侄少爺然公子在,也不怕無人繼承香火。

他們這些常駐侯府的太醫卻是知道這夫人的能耐厲害,誰也不敢怠慢,細細講來葉緣病情,承慕候夫人點頭,讓他們出去開藥方,自己坐在床前,給兒子擦去頭上的汗,眼中憐愛疼惜更重,葉緣本已昏迷,此時卻像感覺到母%e4%ba%b2回來,朦朧中往葉無痕身邊靠去,模模糊糊地道:“娘……”

“娘在這” 承慕候夫人攬過兒子,柔聲道,“娘在這陪著小緣,小緣不怕。”

葉緣昏沉間聽到母%e4%ba%b2安慰,心頭一鬆,在母%e4%ba%b2懷裡再次睡了過去,他母%e4%ba%b2便隻在他床頭坐著,握著兒子的手,一刻都沒有鬆開。

偶爾有人來往送藥,寒風透過門縫擠進來,這春天的夜裡,風竟還是這樣冷呢。

冷得徹骨,冷得讓人無法安眠。

不過一城之外,也有人在夢中掙紮。

和這些年裡無數次一樣,他夢到很多很多,鮮血和黑暗,痛苦和屈辱,交錯在一起,讓他麻木而絕望,而就在不遠處冷眼看著的熟悉身影,他撲過去,哭叫著“父王”和“娘%e4%ba%b2”,那身影總會立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總會怔在原地,不挽留也不呼喚,隻是冷得抱緊自己,再次陷入無邊的黑暗,周而複始,無邊無際,直到世界一片空白,他終於驚醒,朦朧間不知這是冰寒殿的回廊下還是明園的小屋裡,或是文萊那狹小的地獄,待到徹底清醒後,才自嘲一般恍然一笑,披衣起床,再冷都已無睡意,窗子尚還開著,也再沒有刺客過來。

卻無人知道,在那一刀刺過來的時候,他其實很想不躲不閃,就死在那刀下,那樣,她的恨意,會不會隨著那鮮血流出而消逝呢?

娘%e4%ba%b2……

夜寒天冷,許多做娘%e4%ba%b2的半夜起身,給心愛的孩子蓋好被子。

承慕侯夫人也不例外,她攬著病重的愛子,滿心滿眼都是一個母%e4%ba%b2對孩子的愛。

隻是有的孩子,他心裡的呼喚,早已無法宣之於口,並多年前就已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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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離朝大軍到達鳳都。

二十一日,西然崇帝鳳儀殿款待景嵐王,十歲幼帝難掩好奇,宴席後特留景華公主慈心殿覲見太後。

驛館門口早有人在等候,申平還在詢問來人身份,黎遠已經低聲道:“公子,是承慕侯府的人。”

申平瞠目結%e8%88%8c,麵對黎遠的不屑眼神無言以對,苦笑不語,聽黎遠問:“公子,我們要去嗎?”

景嵐王點了點頭。

黎遠最喜歡自家少主這種萬事儘在掌握之中的神態,讓他安心無比,一張黑臉上也帶了點不像笑容的笑容,對申平道:“你留在這。”

申平苦著臉,他這七皇子%e4%ba%b2自點名送來保護景嵐王的五品帶刀護衛這幾個月裡儼然成了小跟班的,偏偏他又不敢惹那黑臉雷公,正要點頭,景嵐王卻道:“黎遠,你留下,申平帶人跟我過去。”

“公子!”

景嵐王語氣堅定,“你留下。”

黎遠還要再說,卻從景嵐王目光中捕捉到了什麼,恍然有些明白,於是不情不願去安頓彆人了,臨了還瞪了申平一眼,申平隻能繼續苦笑,馬車轉頭,直奔承慕侯府而去。

今日本是朝會,但承慕侯卻未上朝,愛子病重,他一直陪夫人守護在旁,直到兒子好轉些後,才聽說景嵐王已經等候了近一個時辰。

祈淩見夫人%e4%ba%b2自去熬藥還未回來,囑咐管家祈安不要聲張,這才抽身離開。

祈安低頭擺好幾個清淡小菜,想等少爺醒來後吃,卻未看到簾幕之後,一雙漆黑的眼睛已經睜開,凝視床頂良久無言。

祈淩想,他已經十八年沒有見到那個孩子了,那個當年在他懷裡拚命掙紮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他聽到消息後就已做好了準備,但真正相見之後,還是靜立了好久。

太像了,那臉型,那眉毛,那頭發,尤其是那雙眼,簡直是太像了,和他這輩子最愛的那個女人,太像了。

但那眉宇間的高貴和驕傲,卻是像極了他今生唯一的敵手。

祈淩既喜且悲,隻望著那張臉孔,很久都沒說話,有人在旁提醒了幾聲,他才回神,嘴角一揚,慈愛溫暖的笑容便溢出來。

“恕兒?”

雖是嘗試的一聲,但那呼喚中百轉回腸的憐愛呼之欲出,仿佛慈父對久未歸家的愛子伸出手,景嵐王長睫低垂,而後輕輕轉身,微微躬身一禮。

“景嵐王堯恕見過承慕侯。”

淺嘗輒止的一禮,不過是兩國平等身份之人的禮儀,承慕侯隻眼神微微一動,便又笑起來,讓其他下人都下去,卻派人請了侄子祈然過來。

祈淩兒女無數,最疼愛的除卻葉緣,就是這個父母早逝的侄兒了,當年文萊與離朝和西然交換質子,祈然不過十三四歲,卻主動請纓,甘願為叔父分憂解難,也就是在那一年,他和離朝質子相見,一彆之後,也有七八年了。

再見之時,錦衣華服站在大廳中央的,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瘦弱可憐的孩子了,祈然心中半是歎服半是憂慮,臉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