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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慕容焯成冷哼,“再亂來,本王把他也關起來。”

“關兒子也能上癮啊”秦書畫嘲笑道,“不過你那兒子確實該收拾,真是像他娘,心狠手辣,心腸歹毒,那破世子之位,好像我徒弟稀罕似的。”

慕容焯成隻有再次苦笑,秦書畫捅捅他,“有人找你來了。”

“嗯?”慕容焯成抬頭,“老師?”

秦書畫轉身想走,甄倫卻擺手,“秦殿主請留步,老夫的話,也想請秦殿主聽聽。”

秦書畫不屑一顧,“秦某沒興趣。”轉身便走,甄倫朗聲大笑,“秦殿主還是當年的性子,唉,時至今日,雖是時過境遷,但多數熟悉的人,還都是熟悉的性情,如今再見這麼多故人,唉,真是讓人又驚又喜。”

秦書畫笑:“甄相是來懷舊的?”

甄倫搖頭大笑,“自然不是,老夫來,是想問問王爺,接下來有何打算?”

慕容焯成看看這位當年的老師,卻問:“老師可否告訴焯成,因何在三堂會審時改變了主意?”

“噢?王爺此話何來啊?”

“如果焯成沒猜錯,老師雖和焯淩目的不同,但一開始,是想除掉恕兒的吧?為何又會中途改變主意呢?”

甄倫意味深長看他,“王爺果真慧眼如炬,那敢問王爺,如果老夫定要除掉三公子,王爺會如何呢?”

慕容焯成隻淡淡道:“他是本王的兒子,本王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他。”

甄倫笑笑,老眼一眯,“因為在地牢裡,也有人說了和王爺一樣的話。”

慕容焯成驚訝:“堯寬?他竟然……”

“是他”甄倫長歎,“老夫低估了寬兒和三公子的兄弟之情,若是堅持除掉三公子,恐怕堯寬也會和我這個外公決裂,還不如保下三公子,也算個小小人情吧。”

秦書畫冷冷插嘴:“恐怕這算盤也打錯了,你害他救他,都是為一己之私,和他何乾?這人情,他會接受才怪!”

“哈哈”甄倫大笑,“老夫之前還想,瑞成王爺怎麼會培養出三公子這樣的孩子,現在想來,該是秦殿主的功勞!”

秦書畫哼一聲,算是讚同,慕容焯成問:“老師不怕皇上怪罪嗎?”

甄倫似笑非笑道:“如今老夫被囚在樓城,怕是最安全不過了。”

“老師恕罪。”

“無妨”甄倫擺手,“既來之則安之,老夫來之前,也沒想著那麼快離開。”

話裡有話,慕容焯成不由正色道:“老師請講。”

甄倫歎息:“也不過是秦殿主說的私心罷了,鬱家和我甄家也算是世交,十九年前大難,我無能為力,十九年後,總不能看它再發生一次,何況還有堯寬,他既是鬱家的孩子,也是甄家的孩子,更是——慕容家的孩子。”

慕容焯成聽到最後笑道:“老師,難道焯成表現的還不明顯嗎?堯寬一直是焯成最疼愛的侄子。”

“疼愛還不夠”甄倫笑道,“執掌天下者,需要的可不隻是疼愛。”

慕容焯成直視甄倫的眼睛,那雙已經混濁的眼球裡卻是精光四射,生氣勃勃。

慕容焯成慨歎:“老師想要什麼?”

甄倫卻搖頭:“老夫什麼都不要,我甄倫登堂拜相數十年,要的不過是天下太平,求的不過是個曠世雄主。”

“老師當年教導我和皇上時,也對先皇說過這樣的話。”

“是,但皇上也確實是個百年難遇的君王,隻不過”他仰頭凝視樓城昏暗的天空和四周厚重的城牆,慨然道:“有的事,不該做卻要做,做了,卻又做不絕,圖留無功。”

他轉身麵對瑞成王,躬身:“老夫不希望王爺也犯同樣的錯。”

慕容焯成沉默半晌,“老師究竟為何呢?為自己,皇上,堯寬,還是鬱家?”

甄倫也沉思良久,緩步離開,搖頭歎道:“老夫也說不清啊,許是都有吧,對於有的人,總是有愧,也不知道將來見到鬱老教主,他會不會怪我,唉。”

瑞成王目送甄倫蒼老的背影漸漸走遠,並不知道,他們剛剛討論的兩個人,也都還沒有睡。

“恕兒,夜裡涼,多穿點。”

慕容堯寬在旁絮叨不停,緩歸隻道:“恕兒沒事。”

慕容堯寬責怪道:“總說沒事,忘了剛才咳了那麼久了。”

緩歸笑笑不語,慕容堯寬給他係好衣領,“恕兒,怎麼不太開心?”

“七哥”緩歸遲疑著,“若是有一天你發現,有的事情,並不是你原本想的那樣,有些人,也不是……七哥,你會怎樣?”

慕容堯寬看著緩歸,他的弟弟,甚少有過這樣難以決定的時候,又是因為他這個不稱職的哥哥。

這些事情,原本都該是他這個哥哥來承擔的。

“恕兒”他撫著緩歸的肩膀,“哥都知道,這些,哥本來都應該知道的,卻還讓你為難,都是哥的錯。”

“七哥……”

“傻孩子,我是你哥哥啊,我們是孿生兄弟,恕兒,你知道什麼是孿生兄弟嗎,就和一個人一樣啊。”

慕容堯寬深深看進緩歸的眼裡,那漆黑的瞳仁如同一片黑夜,包容了所有的不公。

“七哥已經知道了,知道很多了”

他按著緩歸的肩膀,那裡傳來的涼意讓他心疼,“母後,外公,還有彆的人,他們說的,我自己猜測的,很多都不是以前我以為的那樣子,該怎麼做,哥都清楚,所以,恕兒,你不必為難,我們是兄弟,是天底下最%e4%ba%b2的人,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也不會再給任何人傷害我們的機會,任何人都不行!”

緩歸斂目沉思,慕容堯寬不知道怎樣的表述或表現,會讓他有所動容,讓他感受到來自哥哥或其他%e4%ba%b2人的心疼和關懷。

他們又要怎樣做,才能暖化那顆已經被冰冷凍結的心。

他正想再說什麼,忽然有人奔過來,“公子,公子,出事了。”

“什麼?”

那暗閣之人上氣不接下氣跑過來,語氣中卻帶著點興奮,“如公子所料,的確有人試圖接近慕容堯銳,她又要在井中投毒,被弟兄們逮個正著。”

慕容堯寬一驚,“誰?”

“慕容瑤纖。”

瑞成王和秦書畫趕到的時候,慕容瑤纖已經被控製住,原本溫婉美麗的瑞成王府大小姐如今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一見到慕容焯成先是一愣,之後拚命掙紮起來,高呼:“父王,父王救纖兒,救纖兒。”

慕容焯成已經聽聞了虞地的事,又看到慕容堯寬憤怒的神色和緩歸冰冷的眼神,便什麼都明白了。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對這個女兒太了解,還是太不了解。

“纖兒”

聽到瑞成王痛悔的聲音,緩歸有些猶豫,慕容瑤纖還在痛哭:“父王救纖兒,他們欺負纖兒,他們亂抓人,纖兒怎麼會做害大家的事情,樓城的將軍都是纖兒的長輩啊。”

“你也知道他們都是你的長輩”慕容焯成痛心疾首道,“可你和堯銳都做了些什麼?我還以為堯銳本事大了,原來是你和他一起,你們姐弟,太讓父王失望了。”

“父王”慕容瑤纖痛哭失聲,“不是纖兒,是他們冤枉纖兒,就是他們——”

她拚命掙紮著去指緩歸,一聲淒厲的呼喊震在慕容焯成耳邊。

“父王,他殺了煦兒,他殺了煦兒啊!”

慕容焯成大驚,“什麼?”

慕容瑤纖哭得撲倒在地,“父王,他不僅滅了神虞一門,他連煦兒都不放過啊,父王,他殺了您唯一的外孫啊,您要為煦兒報仇啊父王……”

慕容焯成震驚回頭,“恕兒?”

“王叔”

慕容堯寬把緩歸拉到身後,“是寬兒做的,虞紹和西然勾結,要叛變投敵,被我們發現,救恕兒和鬱夫人回來的途中,正好碰到他們,他們還意圖陷害我們,寬兒認為,叛國投敵乃不赦之罪,寬兒身為離朝皇子,該當為國除害,於是滅了神虞,至於煦兒,也確是寬兒所殺,斬草除根,請王叔見諒。”

慕容焯成後退兩步,踉蹌一下,臉色蒼白盯著他們,一時說不出話來。

緩歸默默走出來,對他施禮,“父王恕罪。”

慕容焯成剛想說什麼,就見他身形閃動,眨眼間來到慕容瑤纖身邊,寒光閃過,冰痕已經搭在了她纖細的脖頸上。

慕容瑤纖華容慘淡,慕容焯成也大驚失色。

“你要做什麼?”

“父王”緩歸聲音清冷,緩慢道,“恕兒不做什麼,隻求父王答應恕兒一件事,恕兒便答應您,放了大小姐,不追究她的過錯。”

“恕兒”

慕容堯寬和秦書畫齊道不好,一起叫道。

緩歸恍若未聞,隻注視慕容焯成,等著他的回答。

慕容焯成強穩住心神,“你要什麼?”

他覺得,這一刻的心痛,要遠遠超過剛才看到形容憔悴的女兒。

緩歸揚起%e5%94%87角,一絲勢在必得的微笑輕輕綻開,秋夜裡,他的聲音清冷如水,緩緩吐出五個字——

“樓城的兵權!”

作者有話要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過渡章節,下章溫馨一下,然後,應該這卷就要完結了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天和十九年,九月下旬,三公子樓恕於樓城奪權,樓城四十萬兵馬,係數歸三公子麾下。

淒清月夜,瑞成王和三公子擊掌為誓,樓城的主要將士,見證了這個過程。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瑞成王心裡猶若油煎。

他對麵的少年隻是清淺微笑,依稀是當年那個笑容單純甜美的孩童,聲音清澈如水,在月夜裡格外的清晰。

“一斷父子情,從此後,樓恕再非瑞成王之子。”

慕容焯成手心溼潤,十九年了,他幾乎沒有怎麼握過那隻手,那手寒意入骨,和他的主人一樣,讓人此刻無法走近,無法接受。

從此後,連名義上的父子關係,都不再有了嗎?

魔域聖女鬱文蘿在幾步遠的地方冷眼旁觀,心卻如那觸碰到一起的兩隻手一樣,輕輕顫了顫。

“二斷養育恩,此後恩斷義絕,再無乾係。”

慕容焯成感覺自己的手重若千斤,不知如何抬起。斷了吧,原本就不是什麼恩情,十九年的養育,也是十九年的折磨,何必還用“恩”這個字。

“三斷主仆義,此後生死,再不相乾。”

慕容焯成心口一痛,仿佛有刀子狠狠紮了進去,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吐出來。

主仆義,主仆義……

在你心裡,原來還有這主仆二字,時到今日,你竟還認為我們之間,還是主仆。

“王爺”

“二哥”

顧青搶先一步,扶住瑞成王,看向緩歸的眼睛也紅了,“恕兒,你不知道,你父王當年曾經——”

“阿青”

瑞成王緩過來,立刻開口打斷他,“不要說了。”

他慢慢看過神色各異的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到緩歸身上,凝視良久。

緩歸在他的目光下,莫名覺得難過,為什麼呢?他不懂,這緊要時刻,他也沒有再想,隻是深深躬身施禮。

“樓恕冒犯,請王爺恕罪。”

果真是恩斷義絕,連“父王”都不叫了嗎?

瑞成王眼圈酸澀難當,卻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好,好”

他拍掌,那掌心似是還有剛才觸碰到的涼意,驀然間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幼小的孩童跟在他身後,踉蹌著腳步,聲聲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