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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手裡大爺們也挑不到好的,旁人手裡更沒好的了。”

慕容以致道:“我倒想挑一個出挑的侍女,也不必極好,隻與欣馥一般就是了。”

他說得輕鬆,石婆卻聽得咋%e8%88%8c,睜大了眼睛道:“大爺,出挑的侍女倒是能找出來,和欣姑娘一樣出挑的,這要哪裡去找?這得是打小在官邸裡伺候的人,才能養出這樣卓越的氣度,雖是比主人差了一層,放出去也是該叫人仰頭看的人物。我老婆子買人這樣多年,和欣姑娘一般出眾的倒真見過一兩個,隻是一早賣出去了,哪能留到這時候呢?”

慕容以致側頭瞧了欣馥一眼,挑眉道:“我倒不知道,我這丫頭這樣出彩了。竟然百個裡挑不出一個來?”

林玦在旁笑道:“我一早說了,欣馥姐姐是個出眾的人物,你偏隻當是耳旁風。你當有銀子就成了?好丫頭,便是黃金萬兩,且買不得呢。”

石婆也笑,“這位爺說得很是,不是說一個丫頭值萬兩黃金,卻是沒這個運氣能找到一個好丫頭。”

慕容以致冷笑道:“我仍是不信,你就沒見過比欣馥好的?”

“這……”石婆頓了頓,似是十分為難的模樣。過了一時,才道:“倒也曾見過一個,叫蓮溪。咱們蘇州這裡的林老爺家想必兩位大爺也曾聽過,當年的探花郎,娶了京裡國公府裡的小姐。林夫人當年領著林小公子回來小住,找我過去買丫頭,那蓮溪就是賣入了林家了。”

慕容以致便含笑看向林玦,挑眉道:“說來說去,原是你們家得了。我正缺丫頭,還不快送過來?”

林玦卻麵帶疑惑,“你竟是記錯了,我不記得家裡有個叫蓮溪的丫頭。”又與慕容以致道:“若是有,送了給你也不妨事,不過是個丫頭。隻是我們府裡,無論是蘇州、揚州,再或是京裡,委實沒叫蓮溪的丫頭。”

慕容以致“唔”了一聲,眯著眼看石婆。

那石婆心下一凜,忙笑道:“原來是林家的哥兒,怪道外頭人都說林小公子生得俊秀出塵,不是尋常人家的能比的。我今日見了,果然比潘安還俊上三分呢。大爺年紀小,又不管後宅裡的事的,想必不知道。宅子裡的丫頭,但凡買回去了,或是給了人了,都要改個名字,以示跟了新主子了,不好再想著從前了。蓮溪那丫頭我是記著的,確然是賣進了林家,林家的夫人聽聞也是個心慈的人,待她極好。”

林玦便笑道:“我竟不知這個。既說到這丫頭很出眾了,我便少不得問一句,你可知道這丫頭改了叫什麼,我好問清楚了,給穆大爺送過來。”

石婆見他們隻是問這個,心下鬆了口氣,接著道:“蓮溪進了林家就是深宅大院裡的大丫頭,林家又不常買人的,便是買人,我也不能見到她,故而竟不知道她後來改了叫什麼名字。隻是聽聞林夫人極喜歡她,叫在房裡伺候的。”

“這卻難辦了,不知道叫什麼,又怎麼找來給你?”

慕容以致回道:“叫她講講那丫頭的模樣就是了,有什麼特彆的地方,說出來。左右在你們林家宅子裡,還能飛了不成?”

這話一出,不必林玦問,石婆子便自個兒答了。雖不知道他們怎麼就對一個丫頭這樣上心,卻也十分詳儘地說了:“容色過人,卻是端方的標致,絕沒有狐媚相的。說話沉穩又和氣,有些北邊的音。對了,她身上還帶著一枚玉佩。一半小指大小的一尾遊魚,十分玲瓏精致。隻是磕壞了一角,不值錢了,竟沒叫人收走,她貼身藏著。”

旁的倒也罷了,這枚遊魚玉佩,卻是蘇歸盈最貼身的物件,另有一半在舒郡王妃手裡收著!此時二人已經確信,這石婆口中的蓮溪,便是林家的珠璫,更是舒郡王府的大姑娘,蘇歸盈。

林玦並上慕容以致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都在對方眼裡搜尋出疼痛來。整顆心猶如被人摘下來在熱鍋上灼燒,汩汩流出一汪碧血來。兩汪碧血裡寫著痛惜,更映著千刀萬剮一般的淒楚。

一朝家敗,原先呼奴喚婢的千金閨秀淪為官奴,經曆多方人馬,輾轉被賣。便是連名姓都顛來倒去,原先尊貴的姓氏,竟成了最屈辱的字眼,最終隻能藏在心裡,不足為外人道。

林玦又想起賈敏並上霍處家的說過的話,她到了林家,賈敏問過她家原在什麼地方,喚作什麼,她說自己一概忘了,無名無姓,叫賈敏揀可心的叫就是了。

當日隻覺她是因著年歲太小記不清了,如今知道了這背後的緣故,卻叫人心如刀絞。

二人皆心神大怮,卻都隻能忍住。

慕容以致灌了半盞冷茶下去,才僵聲問:“如今話已至此,我也不必瞞你了。因我才娶了夫人,因她說當日他們家裡曾遭逢大變,她嫡%e4%ba%b2的妹妹走丟了,找了好些年都不曾找回來。她爹媽日日以淚洗麵,幾乎肝腸寸斷。前些時候在林家吃席,倒見著他們府裡有個丫頭,和我夫人的妹妹長得很像,她有心要問,又怕唐突了人家,空歡喜一場。因知道那個丫頭是你這裡買來的,我又趕巧要來蘇州采買東西,便叫你過來問一問。那方遊魚玉佩,正是我妻妹貼身的物件,自小帶到大的。”

那石婆再沒料到這裡頭有這樣的曲折,再一想,那蓮溪何等出眾的人物,果然要這樣的富貴人家,才能配得上她的出身。隻是名門閨秀,千金之質,淪落至此,如何不叫人歎息?

她聽了便歎道:“我再料不到有這樣一回事,原先看著蓮溪的行止談吐,便與眾人不同。並不矯揉,文氣中透著莊重。”一麵又是歎自個兒,幸而那日想著蓮溪姿色過人,奇貨可居,便不曾打罵過她。誰能想到蓮溪能有這一日呢?

慕容以致目色沉沉,鬱鬱道:“還請你將我妻妹怎麼來你這處的原原本本告訴我,我知道了,才好找那拐子算賬!”

這一句話雖是語氣平平,其中透出的狠辣,卻又如何不叫石婆膽戰心驚。

石婆磕磕絆絆道:“是……這樣的人,天打雷劈……也不算過!”於是將蓮溪到她那裡的事都緩緩道來。

原來那一日正是下雨天,石婆有個女兒叫寒芸的,生得亦是不俗。她因在書裡看了,這無根水煮茶吃,比尋常的水好些,便舉了一隻青瓷的罐子出來,放在廊下接水。

才放下,就聽見有人叫門,是住在他們隔壁的,叫聲很急切。寒芸開門一看,隻見是隔壁屠戶家的娘子領著一個容色靈秀,約莫六七歲的小丫頭過來。屠戶娘子隻自個兒撐著傘,那小丫頭卻淋在雨裡。她隻穿了一身暗藍碎花的短打,被雨澆得濕透,緊緊貼在身上。

那已是初秋了,寒芸見了便覺得冷,不由打了個哆嗦。

屠戶娘子開口便問:“芸丫頭,你媽在裡頭?快讓我進去,我才撿了一個大便宜,這不,冒著雨就給你媽送銀子來了!”

寒芸領著屠戶娘子進去,一路上回頭好幾次,對著那走在雨裡的丫頭看了又看。

她想必原本梳著極精致的小髻,隻是現下都散亂了,零零碎碎貼在臉上,卻仍然顯出一種超然的靈秀文雅來。那雙眼睛卻無神采,隻跟著他們走,一句話都沒有的。

寒芸心想,莫非是個傻子?

第146章 究細裡歎聲需憐惜, 偶提及道句真應憐

寒芸領著他們進了屋子, 屠戶娘子收了傘,隨手放在廊下。寒芸叫他們坐, 自打簾子進裡屋去, 一麵進去一麵喊道:“媽, 隔壁李嬸子來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石婆原在屋子裡納鞋底, 聽寒芸說這話, 忙放了針線, 道:“快請進來罷,初秋了,外頭是穿堂風, 怪冷的。”

寒芸便站在那裡, 撩著簾子,半邊身子往外,喊道:“嬸子, 我媽喊你們進去呢。”

“哎。”李嬸應了一聲,站起身來, 領著身後那丫頭往裡去了。

石婆一看,李嬸身後還領著一個渾身濕透的丫頭, 心裡哪有不明白的。當下卻並不說透, 隻又拿起了針線並上頂針,隨口道:“呦,老李家的,今天怎麼有工夫過來?”

李嬸在石婆手側的玫瑰椅上坐了, 笑道:“撿便宜這樣的事,倒不好我一個人占全了。想來想去,唯有姐姐你這裡,是個好去處。”說著,她朝一直站在自己身側不做聲的丫頭招了招手:“蓮溪!你過來!”

“去,往廚房裡去燒壺開水給你李嬸子沏茶吃。”打發了寒芸,石婆才抬頭認真打量那個叫蓮溪的丫頭一眼。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好料子,隻是臟亂得很,那繡的花兒也被水泡得沒法看了。丫頭的模樣也是好的,雖是潦草淩亂,到底能從這份混亂裡瞧出原有的貞靜秀美來。

石婆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口中淡聲道:“老李家的,你這是哪裡找過來的姑娘,這麼大的雨,你倒忍心叫她淋著過來。”

老李家的擺擺手,絲毫不放在心上:“她又不是我養的,左右與我沒有相乾。這丫頭皮實著呢,且受得住。”

便是石婆這樣買人賣人慣了的,也不由歎一句,老李家的這心腸太硬了些。縱然不是自己養的,是要賣了人家來換銀子的,也是一條性命。何必這個作踐人家呢?

心下如此,便不由多生了兩分惻隱。伸手召蓮溪往前兩步,聲音也放軟些:“來,上前來我瞧瞧。”

蓮溪往前走了兩步,並不低頭,隻平視前方。即使淪落至此了,舉止中仍帶一股端方。

石婆見了,心下更喜,便問:“我方才聽你李嬸子說,你叫蓮心?”

蓮溪便回道:“媽媽,我叫蓮溪,蓮子的蓮,溪流的溪。”

“你認字的?”石婆一驚,若是認字的,又這樣落落大方的舉止,便是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也該是人家深宅裡伺候主子起居的大丫頭,怎麼就落到這地步?況且又說了,雖是有家裡犯了事的。竟不曾聽見近段出了這樣的事。石婆瞧老李家的那目光越發古怪了:“老李家的,你今兒不與我說實話,這姑娘就是再好,能賣黃金千兩,我也不敢收。”

老李家的麵上笑意略僵,旋即道:“姐姐,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這丫頭絕不是我拐騙過來的,我也不是成心為著銀子,不過是看她孤苦伶仃,年紀小也長得好,恐怕被龜公瞧中了賣到妓院裡去,那這丫頭的一輩子可就毀了。不如領她到姐姐你這裡來,好歹是個正經的去處。調理幾年往大戶人家去做事,做好了,過上幾年放出來,也是一回事。有手有腳的,何苦去做皮肉生意。”

這話說罷了,那邊寒芸已熱熱泡了一壺茶,放在木盤裡,托著進來。先給老李家的倒了一碗,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