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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你是在揚州生的,素日回去得少,也不大認得那裡。今次是為著你的前程,才叫你去了。你父%e4%ba%b2公務繁忙,我如今又是這樣。若是你有個哥子,也不必如此。偏你是頂大的,下頭還有個妹子。萬般無奈,唯有叫你藝人上路。雖是千叮嚀萬囑咐,到底差了一層……”

林玦將賈敏的手握住,懇切道:“還請母%e4%ba%b2放心,兒子都明白,母%e4%ba%b2竟不必說這些,兒子從不覺著母%e4%ba%b2並父%e4%ba%b2虧欠我什麼。十四歲的人了,來日還要撐起林家,難不成真連一趟遠門都出不得麽?”

孕中本就多思,何況如今這情形。林玦打小不曾遠離她身側,陡然要離開這樣久,叫她怎麼放心,又如何舍得。言已至此,賈敏不由哽咽:“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會責我們。隻是我們心底,還責著自個兒呢。”

林玦再坐不住,陡然起身,撩起衣擺跪在她身前。賈敏伸手要扶他起來,他卻躲了,對著賈敏重重磕了個頭,道:“母%e4%ba%b2種種言語,實在叫兒子慚愧。母%e4%ba%b2現下精神不濟,父%e4%ba%b2朝中事忙,妹妹年歲尚小,本該是兒子竭力幫著父母分憂解難的時候。兒子倒要偷閒,往蘇州去。雖說是苦讀,那江南美景入眼,也不過是修身養性罷了。不能侍奉在父母身側,已是兒子的不是了,如今再叫母%e4%ba%b2傷心,更是我的過錯。還請母%e4%ba%b2收了淚,若是再傷了心神,實在叫兒子寢食難安。”

賈敏不過是舍不得他,聽了他這番話,便是再不舍,也將淚收了,麵上強擠出個笑來。傾身去扶他,“是了,原是我的不是。你出門的日子,好好地倒哭起來,平白地給你招晦氣。”

“母%e4%ba%b2這話說來,兒子更覺羞愧。”林玦又在她身側坐了,這才道:“兒子這廂去了,父%e4%ba%b2又是極忙的,一時間顧不上家裡。唯有妹妹一個伴著母%e4%ba%b2,母%e4%ba%b2如今身子是要緊的關頭,若是遇著事了,妹妹也使不上力。還請母%e4%ba%b2萬般小心著,若有什麼事,彆藏在心裡頭。一是跟父%e4%ba%b2說,二是同妹妹分擔。另有要告訴我的,寫了信送往蘇州來。母%e4%ba%b2需記著……”言至此,他也不由略哽了一哽:“兒子也常常盼著家裡的信兒呢。”

母子二人千般不舍,萬般難分。林黛玉雖也不舍哥哥,到底她是喜散不喜聚的人。等了一刻,便道:“如今日上三竿了,若再這麼著,隻怕哥哥要瞧了晚霞再出去。依我說,何必在這時候拖著。早早地去了,早早地回來,這才是正理。”

如此,林玦並賈敏才收了離彆愁緒,兩廂罷了。

賈敏身子不便,不好再送林玦出去。她隻交代秦媽媽並上琉璃送林玦出去,林黛玉也跟著送到垂花門邊上。離著還有幾步路,林黛玉便止步,站在抄手遊廊裡,扶著霽雪,道:“送君千裡,總有彆離時。哥哥,我今兒就送你到這裡。什麼時候你回來,我還來這裡迎你。”

林玦轉過身又望了她一回,靜默許久,方才道:“你就送我到這裡罷,再遠也不能夠了。往日裡我常說的話你都要記著,母%e4%ba%b2那裡一刻也不能離人,如今更是說來就來的時候,你要時時去陪著。我知道你念著寶玉,你們兄妹久久不見麵了,自然是要想的。隻是榮府如今烈火噴油,你若常常地過去,難免叫人說一句錦上添花。你如今七歲了,也該是知道事的年歲。做事很應該知道輕重緩急。”

字字句句皆是真心為她。

林黛玉眼中帶淚,口中罵道:“我都知道,昨兒便說過一回了,今兒還要說一通,囉嗦得很。不想再瞧見你了,快快地離了我麵前。”

林玦豈不知她口不對心的習性,當下笑道:“我這就去了,回來的時候給你帶東西。”

這話說了,果然再不停留,轉過身往外去了,步子半點不停頓。

秦媽媽並上琉璃一路送他到正門口,外頭任辭已套了車候著。林海到底不放心,要叫幾個慣用的老人跟著林玦,這才使得。故便指了從蘇州老宅帶來的任辭並上任辭的兒子任樸跟著伺候,另有一個婆子,是特意從莊子上調來的,人人都喊她霍處家的。原要叫任辭家的跟去,隻是賈敏身側也正是缺人的時候,便將她留下了。霍處家的原也是蘇州老家跟來的,此時叫她跟過去,再合適不過了。賈敏也不能放心,又派了一個大丫頭喚作琛琲的,也跟去伺候。林玦自帶了四個小廝,再有溫柔、有嬗兩個丫頭。雖比起在府裡時伺候的人銳減了,卻仍是長長一串,饒是坐人的車就套了七八輛,再彆提後頭裝物件的車。

林玦不是第一遭出門,第一回瞧見這般陣仗,也覺太繁瑣了些。後次次都是這般,倒也慣了。大家族出行都要這般,一是為著自個兒用著舒服放心,二是擺出這架勢來叫人不敢上前來叫板。如今這時候,既說要這麼做了,就有這麼做的道理。

林玦上了車,又等了一時,才等來馮紫英的車隊。

馮紫英撩開車簾子跳出來,徑直上了林玦的車,笑道:“在路上原最百無聊賴,趕巧今兒與你同行。聽人說你下棋是極好的,我的棋藝也是許多人都讚過的,不如咱們手談一局,也可略解旅途之苦悶。”

他們一行走的事官道,大路平穩,車又駛得極穩,若真要下棋,擺上就是。

林玦卻聽出他話裡的玄機來,遲疑道:“誰與你說的,我棋藝好?”

他認識的人原都在揚州,跟著林海往京城來,也不過半載。便是與賈寶玉是表兄弟了,他也不知道自個兒下棋是個好手。滿打滿算知道的隻是那幾個,皇帝與馮紫英並無交集,自然不會說出來。剩下的唯有慕容以致、北靜王水溶並上他師父陳居安。

馮紫英與他們裡頭哪一個好得這樣,便是連自個兒下棋好這回事,都說到了?

馮紫英麵上笑意略僵,亦不過是一瞬之間,旋即便恢複如常,笑道:“誰不知道林家公子驚才絕豔,人多口雜的,我又是個愛聽閒話的,傳來傳去,竟不知是從哪裡聽來了。”

“這樣……”林玦口中呢喃一聲,不再多問。隻麵上浮出個寡淡的笑來,便轉過身去,將身側那隻黃花梨木雕福祿壽的櫃子開了一隻小抽屜,從裡頭取出棋盒來。

桌子一早擺好,現下也不必費事了。將棋盤擺上,林玦開了棋盒擺上。馮紫英取了一枚瞧了,手中棋子不是尋常玄色,竟是淺孔雀藍。更難得的事剔透晶瑩,拿到窗邊迎著光瞧,還能瞧見外頭的景致。握在手中極圓潤細致,周遭還有一圈細細的蘭草紋路。極小巧的物件,還這樣玲瓏地刻上紋路,不說工匠手藝高超,便是這份心思,也格外出眾了。

馮紫英驚豔道:“好巧思的東西,不過是個閒時把玩的物件,哪裡就值得費這樣多工夫了。子景你這是從哪裡得來的,我妹妹也好風雅,我回來時,也買一件送了她玩。”

林玦也捏著一枚淺天水碧色的棋子,淡聲道:“這卻是不能了。”

“怎麼?”馮紫英奇道:“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事故?”

林玦%e5%94%87角扯出個笑來,卻顯出三分涼薄:“這是我閒事塗鴉之作,蓋因有個友人將過生辰。他是最不好風雅的,十分粗俗,精細的東西再他眼裡一概不如劣酒一壺。我刻意畫得十分精細,又請了能工巧匠,精琢細磨,二月有餘方才得了。隻是這棋子收到了,我與他卻已陌路。送不得了,原該砸去。偏前些時候病了一場,不及顧著這個。我那幾個丫頭想必覺著這是我的愛物,竟也一並收拾了進來。”說著,隨手將手中棋子扔回盒中。“這是天上地下隻此一件的東西,馮兄要再尋來,是不成了。”

第124章 林子景設問埋暗線, 惠溫柔出銀備羹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這原是林玦昔日最鐘愛的一部電影裡頭的台詞, 後來不知生了什麼變故,又有人在後頭添了半句, 湊了整。說的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 就有悅來客棧。

當日隻覺往誇張處說, 如今瞧著悅來客棧的匾, 卻是不由失笑。

果然都說穿越過來,不住一回悅來客棧,算是白穿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林玦此刻深以為然。

那廂小廝先將被褥物件搬進去, 待收拾罷了, 侍婢才過來請二人下車。預先打點的都已進去了,如今來請的,一個是溫柔, 一個是馮紫英的丫頭,喚作朝雲的。

溫柔見林玦隻瞧著那客棧不動, 略等了一刻,才喚道:“大爺?”

林玦這才回過神來, 笑道:“這匾上的字寫得倒有幾分趣味。”

馮紫英正下車去, 才雙腳落地。聞言抬頭瞧過去,口中道:“倒也能算得工整,隻是太規整了些,毫無風采可言。若這也能算作趣味, 再彆提旁人,便是我家中妹子閒事隨手寫就的字帖,也該稱一句佳作。”

林玦不過隨口一言,哪裡認真說那字了。聞言隻是一笑,踩了小凳下車來。

馮紫英是個驕奢的,今次出門,竟將家中伺候他的四個大丫頭儘數帶了出來。麵前這朝雲,是他一貫最得用的。心思靈巧不說,麵容也極秀美。最出眾的是一頭秀發,如雲似墨,恍如雲霧繞於頭頂。

朝雲是個靈巧的人,跟在馮紫英身側,笑%e5%90%9f%e5%90%9f開口:“兩位爺舟車勞頓,想必又是乏又是餓了。奴婢方才已叫夕暮往灶間去催水了,現下想必已抬過去了。兩位爺先熱熱地泡一刻,奴婢並夕暮他們往灶間去瞧瞧,有什麼能入口的。若是不好,東西咱們也帶了,自做了吃,好歹能吃著順口些。”

三言兩語,卻是將萬事都想好了。

林玦道:“馮兄這丫頭倒很靈巧。”

馮紫英笑道:“你若喜歡,贈了你就是了。隻是你們林府,難不成就缺一個丫頭。我瞧著你身旁的倒也很好,顏色溫婉,舉止和順的。”

如今這世道,瞧上了丫頭說一聲就是了。尋常都是簽了死契,誰要送了去,並不值什麼。林玦不過隨口一言,馮紫英這話也是玩笑著來。再沒人當真。

林玦一麵抬腳往裡走,一麵睨了溫柔一眼道:“這可真是不湊巧,溫柔她雖伺候著我,原不是我的丫頭。我雖使喚著,也不過是她半個主子。她是合睿王府出來的人,昔日王爺愛惜我體弱,又恐身旁人伺候得不周到,這才將溫柔並有嬗他們撥過來暫且伺候著,如今分例銀子仍從王府那裡出。你若想要他,還得往合睿王府走一趟才是。若你真有這心,待此行回來,我陪著你往王府去一趟。雖合睿王不在府裡,到底溫柔不過是個尋常丫頭,得總管一句話就成了,不必費什麼工夫。”

一番話說得十分細致,十足十為著馮紫英著想。馮紫英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