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1 / 1)

性子。

又說這廂,璨萏郡主往暖閣去。宮婢在外候著,見她來了,便要往裡傳話。璨萏郡主卻擺手製止,提著腳尖,彎腰屈膝,壓低了聲音:“彆出聲,林姐姐想必在裡頭歇息,瞧我瞧瞧往裡去,唬她一跳才好呢。”

璨萏郡主一貫是個愛玩鬨的,太皇太後並上孝義王妃也由著她。她唬人這也不是第一回,故宮婢十分駕輕就熟,隻抿著%e5%94%87笑,略略屈膝,與她一樣,壓低了聲音,道:“是。”

說話間璨萏郡主已往裡去,暖閣內以銀骨炭籠了火盆,才走進來,便一派暖意融融,叫人手腳回溫。璨萏郡主悄悄將手裡暖爐遞給侍婢,從屏風隔著望,能瞧見兩個隱約的人影,背對著她,靠在窗邊說話。

璨萏郡主暗暗發笑,踮著腳往裡,隻聽水瀅道:“太皇太後宮裡的碧梅生得好,我方才聽縣主咳嗽了兩聲,這碧梅有入藥止咳順氣的功效。不若尋了煮粥,又是風雅,又是對身子好。”

林黛玉道:“水姑娘是個細心的人,多謝姑娘教我,趕明兒我回家去了就與母%e4%ba%b2說,叫她尋了與我。”

璨萏郡主聽得發笑,都站在這裡一並說話了,還縣主、姑娘的,聽得生分。她暗暗忍著笑,瞧瞧上前去,伸出手,陡然一下拍在林黛玉右肩,人卻往左邊站。

林黛玉不防陡然有人出手拍她,果然唬了一跳,低叫一聲,往右肩那處回頭瞧了,卻無一人。正當疑惑之時,卻聽站在她左邊的水瀅道:“見過璨萏郡主。”

黛玉側頭看過來,這捂著嘴樂不可支的,可不就是璨萏郡主!

“好啊你!竟敢嚇我!瞧我不撕你的臉!”

林黛玉說著,便伸出手去,食指並拇指捏住了璨萏郡主臉頰一側,再一用力,隻聽璨萏郡主側著求饒:“林姐姐,我再不敢了,饒了我罷。”

“不成!”她口%e5%90%bb帶笑:“若是今次饒了你,就有下次。”

“我再不唬你了,再沒下次了,姐姐信我一回!”

水瀅不防二人竟好得如此,略詫異一番。又見璨萏郡主仰著脖子直喊疼,不由上前勸道:“縣主且鬆了手罷,回頭再慢慢地‘整治’郡主就是了。現下不多時就要往前頭去赴宴,若是再叫人瞧見了臉上的紅印子,卻又怎麼好呢?”

這話說得合理,林黛玉嬌哼一聲,果然鬆了手,往一側小炕上去坐了。

璨萏郡主揉了揉臉,自覺無礙,便笑著端了茶上前去,奉與黛玉:“好姐姐,隻是玩笑一回,且饒了我罷。”

黛玉生氣,原非真心,不過順著玩鬨罷了。見璨萏郡主奉茶來,便接了茶吃了。才吃了半盞,就聽她道:“姐姐,聽聞那位薛姑娘今次除夕也要來赴宴,姐姐原與她認識,卻不知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黛玉放下茶盞,笑道:“你不冷麽,且往上頭來坐了再說話。”說著,招呼水瀅也在一側坐了。這才道:“薛姑娘閨名寶釵,我們都喚她一聲寶姐姐。她是個極好相處的人,為人寬厚,善解人意,又很細致。來日她成了你嬸子,你就知道她的好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那位叫算了吧的讀者請再發一遍進群申請……管理員手抖點錯了……

第110章 林子景不作二意人, 馮紫英病急亂投醫

能進宮去與皇上後妃等共度除夕, 這是極長臉麵的事。如今賈元春乃是當今聖上宮裡僅有的後妃,王夫人既為其母, 自然也得了個從三品淑人。薛寶釵已得懿旨賜婚, 太皇太後%e4%ba%b2口說了, 今歲除夕要在席上見一見她, 故薛寶釵便跟著王夫人一並赴宴。

王熙鳳一早過來請了安, 陪著用了午膳, 待夜幕低垂時分,送王夫人上了車。馬車緩緩駛出,不多時便見不著了。王熙鳳轉過身去, 扶著平兒的手, 揉了揉額頭:“今兒除夕,這風還吹得刺骨,簡直叫人沒法活了。”

“這風是其次, 奶奶不過是太忙了些。能者多勞,奶奶且擔待些罷, 這一處處的,哪兒離得了奶奶呢?”平兒扶著王熙鳳跨過門檻, 笑道:“奶奶當心。”

王熙鳳順了順抹額, 道:“我倒是想離這一攤子事遠些,隻是誰又能接呢?太太如今又是這不管事的模樣,少不得要受累些。”

說話間已進了賈母屋中,今夜除夕, 賈赦、賈政皆在,按著排序坐於賈母左側。另有邢夫人領著賈琮、賈迎春,賈探春領著賈環等,李紈領著賈蘭,再有賈璉、巧姐等,熙熙攘攘坐滿了一屋子。獨賈寶玉一個,被賈母擁在懷裡,摟著說笑。

王熙鳳進來便笑:“呦,瞧瞧這熱鬨勁,不及恭喜老祖宗。果然是福澤深厚,如今四世同堂,不知什麼時候,再來個五世同堂呢?”說著,將%e4%b9%b3母手中巧姐接過抱著,笑著逗她。

賈母佯怒道:“你這潑皮,大清早的就不曾見你,忙得這樣了?”

王熙鳳明知賈母是裝,卻仍是一本正經地回了:“可不是,一大早地起來就想著,怎麼打扮得光鮮,好叫老祖宗見了高興。光頭上這華勝,就和平兒挑了大半日了。”

“我說你今日瞧著這樣好了,原來費這麼些工夫打扮自個兒。”

一時眾人都說笑起來,隻是姑娘們因賈赦並賈政在,到底拘束些,比往日拘謹許多。唯有賈寶玉,仍有一股癡症。他因在側呆坐了一刻,見眾人停了,這才道:“鳳姐姐,寶姐姐往宮裡去了,什麼時候才回來?”

王熙鳳略想了想,道:“宮裡頭的宴都是有時辰的,想必要過了亥時才回來。”

賈寶玉道:“寶姐姐和林妹妹都往宮裡去了,獨留我一個在這裡,沒意思。”

賈政罵道:“沒尊卑的混賬,你妹妹如今是福壽縣主了。怎麼還口沒遮攔地一口一個妹妹叫著!如今得尊她一句福壽縣主才是。”

賈寶玉速來怕他,見他動怒,不由一顫,往後推了推,嘟囔道:“縱成了縣主,她也總還是我的妹妹。”

“胡鬨!”

“這大過年的,你平白無故地罵孩子做什麼!”賈母最疼寶玉,見不得他這般畏縮的模樣。一把將他緊摟在懷裡,哄道:“咱們寶玉哪裡說得不對?原都是在情在理的話!林姑娘如今是福壽縣主了,卻到底還是寶玉的妹子,私下喚一聲妹妹,本不是什麼大事。”說著,卻又與寶玉道:“隻在私下喊喊就是了,你知道你妹妹的性子,若是大庭廣眾喊了,就是沒規矩。叫你妹妹聽見了,是要惱的。”

事關黛玉,寶玉自然肯聽。當下道:“我都聽老祖宗的。”

一時四下歡喜,唯有賈政,連連搖首,十分歎息。

賈府中事,暫且按下不提,說至這處。林海並上林玦往宮裡去赴宴,林玦入席落座,不多時隻見又有兩個穿錦袍的少年過來坐了。側頭一看,卻又是昔日見過的馮紫英並上衛若蘭。

馮紫英與他抱拳:“林兄,多日不見,身子可大好了?”

林玦自千秋節回去,也不知是嚇住了還是怎麼,病得下不來床,斷斷續續好些時候。這在京城裡頭,已是無人不知的事。

林玦所受風寒已好大半,如今這般羸弱,不過一半因著心病,一半是故意如此罷了。聽馮紫英問他身子,他蒼白玉麵上露出個笑來,猶如漆黑夜幕,明珠獨盛輝,光芒柔和,卻皎然出眾。“不妨事,多謝馮兄關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旁衛若蘭也落座,尚不是開席的時候,便湊過來絮絮地說些閒話。“我前兒得了一張好弓,等著來年開春跟著皇上往行宮去打獵呢。你們年間都得了什麼好東西?”

“東西不拘好,旁人給你的,都是一份心意。”馮紫英才說了這一句,便聽內侍唱喏,卻是太皇太後進來。眾人皆起身行禮,隻見太皇太後身側還跟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姑娘,遠的隻能見著一個身影,近的卻看清了二人麵容。

林玦這一桌近些,落座後隻聽馮紫英問:“聽聞今次福壽縣主跟著太皇太後,那兩個裡,哪個是你妹妹?”

林玦抬頭瞧了一眼,道:“穿雪青衣裳的那個。”

馮紫英吃了兩杯酒,便笑道:“你妹妹生得好,可許了人家不曾?”

“……”林玦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我妹子過了除夕才七歲。父%e4%ba%b2的意思是要多留些時候在家裡,不急著這個。”

“我妹子三歲就定了%e4%ba%b2事。”衛若蘭湊過來添了一句。

馮紫英卻道:“多留些時候是好的,早早地嫁出去,雖還能回來,到底是彆人家的人了,與往日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林玦因覺好笑,兩個王孫公子,偏在這時候提及家裡的妹妹。這委實不是尋常男兒該說的話茬。“好好地,問這個做什麼。”

衛若蘭道:“林兄不知,馮兄家裡有個嫡妹,今歲十三,正趕上這時候……”說著,他暗暗伸出手指,以酒盅擋著,往今上那方向指了指,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馮紫英苦笑了笑,他一貫是個灑%e8%84%b1的人,事關嫡妹,卻不得不憂心一回。皇宮那地方,但凡有些血性,有些法子的人家,都不肯叫女眷進去。艱難是一回事,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連累得家族滿門被誅的,這又是一回事。馮紫英望著林玦想了一時,笑道:“聽聞林兄尚未定%e4%ba%b2?”

歲數正巧在裡頭的秀女,有訂了%e4%ba%b2,在選秀前嫁了人的,這也是條出路。聽聞林玦今歲十四過半了,過了除夕就是十五,正是弱冠之年。他又生得俊美非常,風姿獨絕,才學更是十分出眾。馮紫英便盤算著,將妹妹與他定下,也比進皇宮這地方更好些。

想到這出,馮紫英更覺著主意好。緊接著道:“林兄,我那妹子也是個絕代佳人,自小識文斷字,為人溫柔嫻雅,又是個大度的……”

話已至此,卻已再直白露骨不過了。

家裡的姑娘,有要定%e4%ba%b2的,大多是母%e4%ba%b2定下,再與父%e4%ba%b2商議了,定下就是。馮紫英不拘禮教得這樣,實在叫人吃驚。卻又叫人感歎一聲,果然他是急得走投無路了,見著林玦是個好的,才有這樣急切的言語。

林玦本不欲早娶,後又將心交付了那人,縱然如今已是滄海化桑田的光景,再無可能了,也沒想著再娶個姑娘。夫妻之道,在於兩相歡喜。若是連歡喜也無,卻難以長久。便是長久了,也不能順當自在。

何苦為難了自己,再白白地辜負那姑娘的青春年華?

故林玦搖首回絕道:“馮兄一片真心實意,這原是極好的事。隻是我已心有所屬,卻不能做出辜負他的事。誠然我與他並非良配,卻也不想再娶彆人,叫他難過,也叫我自己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