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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來,才往老太太那裡去了。是什麼事,尚不及問清。”

王熙鳳才要命她出去問清了,便聽外頭有說話聲傳進來。有個小丫頭進來回話:“太太、奶奶,老太太房裡的鴛鴦姐姐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平兒撩開簾子,鴛鴦打頭進來,後頭跟著金釧兒。

王熙鳳立時起身來迎鴛鴦,口中笑:“呦,今兒是什麼風,倒把你吹來了。”

“奶奶隻管打趣我罷。”王熙鳳讓鴛鴦坐,鴛鴦讓了讓,末了隻在杌子上略坐了些。鴛鴦笑說:“尚不及給太太請安,我倒先坐了。”

“你坐都坐了,快彆起來了罷。”

王熙鳳打趣她,王夫人也跟著道:“不必多禮。”

鴛鴦頷首謝過,取了禮單出來,先交到王夫人手中,道:“才林大爺來了,帶了好些東西來。說是姑太太特意挑了,叫林大爺送過來,給大姑娘做添妝用的。老太太才看了,叫我把禮單拿來給太太看。”

“這樣……”王夫人看過了,便交到王熙鳳手中。

王熙鳳隻略看了看,也不由咋%e8%88%8c,暗道那位林家的姑太太真是大手筆。

王夫人麵上不顯,取了茶來吃。半晌,慢悠悠道:“你去回老太太,就說我已看過了,多謝林姑太太費心。”又道:“老太太一時半刻都離不得你,我就不留你了。”

鴛鴦應聲,起身告退。

平兒送鴛鴦出去,回來撩開簾子,卻聽王熙鳳道:“瞧著像都是好東西。”

“好幾樣都是當日老太太為姑太太配送的嫁妝,若是這個再不好,更好的東西,你也唯有去宮裡頭找了。”王夫人放下茶盞,搖頭道:“她厚待元春,賈府也不能失禮。金釧兒,你開我的私房,把我從娘家帶來的那尊羊脂玉送子觀音像取出來,明兒往林府送過去。”

“是。”金釧兒應是去了。

王夫人坐了一時,也起身要去。王熙鳳將她送至隔簾前,才又退回來。

卻說近日因著大皇子鬱鬱寡歡,彆院又離林府遠了些,合睿王便未往彆院去,隻在王府裡住著。白日裡常往宮裡去,寬慰大皇子一二。夜間又常常做梁上君子,往林玦房中去。

今日早間就聽人來報,說林玦往榮國府去了,夜間回來得遲些,叫他不必去了。

合睿王聽了,便在宮中陪著太後用了晚膳再回去。

偏才用了兩口,就聽那廂鬨起來,竟有兵刃相向之像。

合睿王與太後皆放了筷子,歸瀾進來道:“主子,皇上往德意宮去了。”

德意宮裡住著明妃,這後宮裡最得意的一個人。皇上除了前些時候病得下不來床,平日裡都往那裡去。近些時候好了些,又往德意宮去了。並無稀奇之處。

今日鬨起來,卻又是為著什麼?

歸瀾似有難言之隱,支支吾吾半日,合睿王猛地一拍桌子:“有話說話,支支吾吾的半天沒聲,這是你的規矩?”

歸瀾噗通跪倒在地,頭抵著地,半分也不敢抬:“說是……說是明妃娘娘小產了……”

第89章 掌燈燭暗影搖密語, 難久長帝王恩莫測

天色已晚, 紫禁城內一早有內侍領了小太監一路點燈過來,宮巷頎長, 一行人提著燈籠走得四平八穩, 不聞一絲動靜。

一路點燈至德意宮外, 隔著宮牆, 亦有絲絲縷縷嗚咽聲, 並上求饒聲傳出來。

領著小太監來點燈的內侍盧典登停住了步子, 遙遙瞧見聖上身側的沈傳誌守在外頭,接過身側徒弟手裡的燈籠和點燈物件,揮手叫他們候著, 自往前去點燈。

沈傳誌迎麵過來, 笑道:“呦,您老跟著掌燈呢?”

盧典登躬身笑著回了:“前年才領了徒弟,教得妥帖了, 我就該歇著享福了。”

“您老身強體健,也舍得往外去享福?”沈傳誌接過他手中的燈籠, “盧爺爺您請,我給您提著燈。”

盧典登瞥了他一眼, 口中道:“不敢, 不敢。”身子卻轉過去,將路邊的罩子上頭掀開,自伸手進去,將蠟燭點上, 再重將罩子蓋上。暖黃燭光自紗罩裡透出來,暖融融一片,無端端讓人覺得暖和許多。“今歲像是格外冷。”

“是比往年冷些。”沈傳誌接了話,又引著他往前頭走去。

盧典登是先帝一朝伺候著的老人了,先帝原先住在乾元宮時,前頭一片就由他點燈。後來先太皇太後那裡走水,掌燈內侍被處置了,先帝仁孝,他就往先太皇太後那裡去了。掌燈這差事,說大不大,說小卻又不小。不在主子跟前伺候,被提拔的時候少。宮裡燈多,走水的事也多。掌燈內侍被罰的也多。偏盧典登在哪裡做事,哪裡就一片太平,幾十年了,沒出過岔子。這也算是宮裡的老油子,瞧著不起眼,保不齊身後牽扯著誰。故沈傳誌雖是禦前伺候的,對盧典登也很尊重,便是他師傅吳複來了,也得對盧典登一口一個爺爺叫著。

自先太皇太後、先太後、先帝一一地去了,盧典登就告老,不大出來做事,隻在後頭教徒弟,調理小太監。能叫他出山的時候絕少,今兒%e4%ba%b2自來點燈,想必也是聽著了德意宮裡的事。

想來也是。

明妃是宮裡第一得皇上心意的人,她這裡不好了,宮裡的人,就都過不舒坦。

盧典登更謹慎些,也是尋常。

最後一處燈點亮,盧典登熄了手中的火引,伸手要拿沈傳誌手裡的燈籠:“勞你的駕了。”

沈傳誌往後一退,道:“盧爺爺,我送您出去。”

盧典登睨了他一眼,到底沒說什麼,由著他送自己到德意宮外。沈傳誌這才把手裡的燈籠遞給他:“盧爺爺。”

“你小子有你師父當年三分模樣,夠在主子跟前吃飯了。”盧典登露了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你師父是人精,能學著他三分,已經是造化。”

“哎,多謝盧爺爺誇我。”

他收了笑,往德意宮裡指了指,“好生往外候著去罷,主子、貴主兒的事,原不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該知道的。你師父叫你在外頭,是想著你。彆不知好歹!多說多錯,多問早死。去罷,好好候著去。”

得了這一句,沈傳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盧典登這是著意教他呢,既承了這份恩,少不得要回一份情。

沈傳誌笑道:“伺候聖上安康舒心,是咱們這些奴才的本分。隻消這個,旁的也不必了。”

是個機靈的,難怪吳複肯教他真本事。瞧眼色,下菜碟,這份工夫,可沒處教去。

盧典登點頭:“得了,不叨擾你當差,前頭還有燈沒點,我這就去了。”

沈傳誌目送盧典登去了,那廂有個小太監過來,道:“沈哥哥,都處置好了。有幾個昏死過去,另有一個咬斷了%e8%88%8c根,去了……”

“昏死過去的,都抬到房裡去歇著。今兒的事原不是他們當差犯錯,不過是他們命不好,趕巧撞上了。”沈傳誌的臉在略暗的燭光中若隱若現,隱約透出些冷肅,偏眼中又摻著些感歎。“那個咬了%e8%88%8c頭的,是誰?”

“是明妃娘娘身側的大宮婢,映紅。”

沈傳誌略蹙了蹙眉,“怎麼偏是她……罷了,到底死得不體麵,也不叫她家裡人道宮門口來斂屍了,拖下去按照老法子處置了,不必我教你罷?”▂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既說是老法子,必然就是人人心知肚明的東西。若真連這個都要沈傳誌說清楚道明白,這小太監也不必在禦前伺候了。

小太監應了一聲,果然去了。

沈傳誌搖了搖頭,仍舊走到殿外守著。今天處置的那些宮人,原都無辜。便是那個咬%e8%88%8c自儘的映紅,想必也不是因著正頭緣故去的。

不過是皇上拿著他們做筏子泄火,明妃娘娘不會開口救他們,自然是枉作冤魂。隻是他們做奴才的,能挑主子、貴主兒的錯處嗎?自然不能夠。

也隻能說一聲命不好罷了。

盧典登一路往前走,他徒弟易照蓋走在邊上,尋摸半天,仍找不出滋味,忍不住問他師父:“師父,你說這沈傳誌究竟想說點什麼?”

“說些什麼?”盧典登笑了一聲,伸手召他過來。易照蓋湊過去要聽,盧典登反手給他一下,罵道:“這是你該問的?聽著了就放心裡,糊塗和明白都隻是自個兒的。說出來可就不好聽了。”

今兒沈傳誌算是給了他一個大情麵,明著是給聖上表忠心,暗裡要告訴他的,不過是“聖上安康”這四個字。

這些事都得自個兒琢磨,砸吧不出來滋味,那就是你沒這個腦子,也沒這份眼色。

盧典登心道,難怪合睿王千裡迢迢從邊疆回來的時候,就傳言說聖上不好了。身子骨怎麼地差,又是怎麼熬不過這個新年,要賓天大去了。卻又斷斷續續地撐著,到了這時候,竟還能來瞧明妃。

原不過都是哄人的,隻是這要哄的是誰,卻叫人費思量。

前頭就是大皇子的養光宮了,盧典登提著燈籠一步步往前,夜色隱晦,叫人瞧不出這深宮原本是什麼模樣。

德意宮內燭光通明,裡頭一片死寂,鎏金竹節香薰爐中,嫋嫋煙霧升起,繚繞出娉婷婉約的姿態,又絲絲縷縷飄散在空中,再尋不見了。

明妃跪在地上,她身前站著一個穿玄色衣袍的男子。她的視線,原本凝在他鞋麵上。這是一雙花了大心思的龍鞋,上頭繡著五爪金龍,龍身蜿蜒盤旋,自鞋後盤繞至鞋麵,龍頭威風凜凜,正於鞋麵正中。這是她用了三個月才熬成的,沒叫人添一下手。巧綠和映紅都見不得她這樣辛苦,都說舞青的針線活是最好的,叫她來幫著做。明妃到底沒能同意,一針一線,都是自個兒來的。

做成之後皇上果然歡喜得很,十日裡,倒有七八日穿著它。

如今他來瞧她,仍舊穿著這雙鞋。

隻是她終究明白了,原她在他心裡,本算不上什麼。不過一雙鞋罷了,他口口聲聲掛在嘴邊的情愛,給的富貴都是假的,何況一雙踩在腳下的鞋?

她悟了,隻是來不及了。

明妃緩緩將目光移開,皇上身後立著一架綠釉陶孔雀九支燈,當日她誕下皇四子有功,皇上龍顏大開,當下賜了這盞燈下來。說是前朝流傳下來的,算是古物。九枝燈,意頭好,久久長長。

這原是皇後能用的燈,卻給了她。

明妃想起當日得了這燈,多歡喜。叫人擦乾淨了,擺在屋裡,日日都點著,時時都看著。明妃幾欲顫唞:“皇上……請皇上……”

她原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