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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隔出的位置。一雙鹿眸黑亮生輝,卻比原先靈活些,更顯可愛。

原來這蘋芩竟然就是當日林玦在合睿王彆院之中,帶回來的那隻鹿。因黛玉素來體弱,更無甚可嬉鬨之物,便將這鹿予了她。

林黛玉對此鹿鐘愛非常,每每用過飯,便要看它一回。因著《鹿鳴》[1]一篇中兩句話,便將此鹿取名蘋芩。

林玦才走近了,尚不及取草喂它,蘋芩竟如通靈性,將嘴湊過來,拱在林玦臂膀之處,竟是十分討好的模樣,偏要林玦摸一摸它的腦袋,才肯罷休。

溫柔笑道:“想必大姑娘平日裡就這樣地哄它,故他竟慣了。”

“又與黛玉有什麼相乾。”林玦%e5%94%87角也帶著笑,隻摸了一時,便將蘋芩推開,喃聲道:“到底是那人的院子裡出來的,這無賴的模樣學了十成十。”

此話雖輕,到底溫柔站得近,豈能不聞?隻聽著了,也裝作沒聽著的模樣,隻當自己是個聾子。

這兩位爺的事,自然有他們自己的造化。她聽著吩咐做事,旁的倒也很不必。

林玦逗蘋芩玩過一回,才要回屋,外頭伺候的丫頭小蘭進來,道:“外頭來了個人,說是姓穆,要見大爺。”

“姓穆?”林玦在心中一過,已知來人是誰。當下道:“請進來。”

小蘭回道:“傳話的人說,穆大爺說了,今不進來,隻請大爺出去就是。”

“偏他想一出是一出,我今兒原是想在家裡休憩的。罷了……”當下揮退了小蘭,自進屋去了。

溫柔命人送熱水上來,在銅盆中調了,奉與林玦淨手。林玦再換了衣裳,整了衣冠,這才往外去了。走至圓鵲軒外,又轉頭吩咐溫柔:“我今想必不回來用飯,不必等我。”

“是。”

如此,林玦出了院門,偏祝遇又上前來說:“穆大爺在後門等著。”

“偷偷摸摸的,不是君子做派。”口中如此,步子卻不停,轉了個彎,往後門去了。出了後門,果然見著外頭停著一輛朱蓋車,置辦得簡樸,到底這朱蓋不是尋常人能用。

邢季並一個不曾見過的男人坐在外頭駕車,見林玦出來,便跳下車,上前笑道:“林大爺。”

那個不認得的男人也上前,“奴才華顯,給林大爺請安。”

林玦略微頷首,邢季轉身,取了小凳供林玦踩腳之用。華顯自另一側,將車簾掀開。林玦彎腰進去,這才將車簾放下,又合了車門。

“青蓮?”林玦進了車內,裡頭坐著兩個人。一個正是昨兒夜訪林府的冤家,另一個則是大皇子慕容永寬。林玦不理合睿王,隻和大皇子說話:“你今日竟出宮了?”

大皇子尋著他說話的方向,頷首笑道:“得了子景一問,敢不赴約?”

林玦立時展笑,亦念及當日所贈一話,念道:“安得青蓮同把酒,揮醉墨,問枯榮。”

“當日王府一彆,我亦常念對坐閒話之景,更覺宮苑索然,竟無一人可言語。”

“宮苑深深,你又不是公主,藏在深宮,終生隻盼著下降才能出來。”合睿王道,“常常地出來散心才好,省了你素日在殿裡胡思亂想。”他側頭與林玦道:“你想必聽著了他的消息?”

“什麼消息?”林玦一臉茫然,竟渾然不知。

“你竟不知?”合睿王略顯詫異:“昨兒皇兄下旨,將你那位賈府的大表姐賜了給永寬做側妃。我因想著他鬱鬱寡歡,才將他帶出來。”

“什麼?!”林玦大驚失色,竟不及細思大皇子為著什麼鬱鬱寡歡,滿心隻想著賈元春竟要嫁與大皇子為側妃。湊巧此時車軲轆滾過一個坑,林玦心亂神空,竟不由地往一側歪倒。

大皇子手不可控地一動,未及伸出,電光火石之間,合睿王已將林玦撈回去,扣在懷中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見他無恙,這才鬆手放他坐回原位。

合睿王朝外斥道:“我瞧著素日待你們太好,竟連車都駕不平穩?”

外頭立時傳來兩人請罪聲,大皇子道:“想必是這路原不平穩的緣故,他們當差一向用心,倒不必過分苛責。”

林玦掃了他一眼,淡聲道:“王爺不必大張旗鼓,車門都關得緊,我總跌了,也不至飛出去,隻略失儀一些罷了。”

合睿王念著大皇子瞧不見,當下瞪了林玦一眼,口中語氣一壓再壓,聽著與尋常所差不大:“駕車不穩當,叫你摔著了就是他們的罪過,再彆提飛出去這樣的死罪!你隻想著跌一跤損些臉麵,怎麼不念著額頭磕在車壁上要吃的痛?”

他原先要說:“像你這樣的身嬌柔嫩,若是撞上了,隻怕那淤青要過好些時候才能消下。你縱不念著自己身子疼,也該想著我心疼。”到底念著大皇子在側,這些話儘數吞咽回去,又換了一番話。

大皇子一手背在身後,握成拳頭,五指指甲陷入皮肉之中,一絲一縷細微的疼痛傳出來。麵上半分不顯,仍是微笑,見了便覺如沐春風。

他道:“如此,叔叔說得很是。子景很應該仔細著。”

林玦謝過一回二人關懷,不多時車子驟然停住。邢季並華顯開了車門,放下小凳,恭請三人下車。

隻見車停在一座酒樓前,酒樓拔地而起,高聳異常。門口人來人往,裡頭人聲鼎沸,瞧著十分熱鬨。樓上招牌更是三個大字,以草書寫就,“絕品樓”三字,瞧著狂放不羈,極有風骨。

林玦見了那字就道:“是王爺的字。”

大皇子在側笑道:“子景猜得正著,絕品樓三字,正是昔日十七叔出征前,揮毫所就。一眼看破,子景眼力高超。”

林玦掃向身側合睿王,隻見他麵帶得色,雙目發亮,竟和蘋芩等著摸頭時的模樣一般。林玦心底好笑,莫非他也正等著誇讚麽?

偏不如他的意。

當下道:“這字……”

合睿王追問:“這字如何?”

林玦一徑往樓裡走,慢聲道:“我這人最愛說實話,這字在草書裡,實在不堪一提。不過是因著王爺多年征戰,帶幾分肅殺,故有些不尋常的風骨在裡頭。隻是草書一脈,承的是不羈之風流,隨意之灑%e8%84%b1,狂放之荒誕,王爺離草書之根本已遠。”

此話一出,合睿王麵上得色瞬間僵住,瞧著林玦,眼中又愛又恨,咬著牙湊過去,在他耳邊道:“我縱容你太過,你倒越發地放肆了。”

林玦挑眉,眉眼之中滿帶風流,其出眾之風采風姿,不期然叫人見了骨頭一酥,折服在此。

“我便是這樣肆意,你又待如何?”他說這話時刻意壓低了聲音,大皇子已進雅間,竟未聽著。偏偏這話又說得十分放肆,哪裡有素日裡溫文爾雅的林大爺的模樣,分明刁鑽,隱約還透著幾分刻薄。

“巧得很,我愛的就是你這份肆意……”

作者有話要說:  《鹿鳴》[1]:根據《詩經●鹿鳴》中“呦呦鹿鳴,食野之蘋。”“呦呦鹿鳴,食野之芩。”兩句,小鹿取名蘋芩(q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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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表象彩含笑隱彆情, 內裡苦酸楚藏腹中

林玦反手一推, 不輕不重,卻將他推得往後躲了躲。“光天化日的, 王爺口中很沒遮擋。”

說罷, 徑直隨大皇子往裡去了。合睿王略笑了笑, 也跟著往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裡頭已整治了一桌好菜, 卻是合睿王一行人進了這絕品樓, 便有小二瞧見, 急急地往後廚去催菜。待三人踏入雅間,萬事已然具備。

三人自落座,揮退伺候的人, 合睿王自提著酒壺, 傾酒三杯。

林玦伸手接了,隻見這酒色瑩瑩,卻是一汪紫紅, 瑩潤如紅翡。

合睿王笑道:“這是西域傳來的葡萄美酒,咱們今兒也算嘗個鮮。”

大皇子緩緩伸手, 將麵前酒杯取了,貼至%e5%94%87邊。他酒量淺, 隻略飲一口, 便已放下,口中卻笑道:“十七叔今日吃這酒,倒叫我響起一首詩來。”

說著,摸了桌上烏木筷, 一手摸到碗碟,%e5%94%87角含笑,敲著那碗,跟著念:“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這詩不好。”林玦聽了,掃了合睿王一眼,卻道:“後頭那兩句,悲壯有餘,令人生痛。到底不詳,今日佳肴美酒,不宜%e5%90%9f此傷感之作。”

“永寬心中帶苦,所念及自皆是傷懷之作。”合睿王夾菜送到大皇子碗中,道:“這肘子燉的酥爛,我吃著倒不覺生膩。永寬你近些時候瞧著,竟更瘦弱了些,須得多用一些才是。”

大皇子夾起吃了,淡聲道:“父皇賜婚,不日美妾在懷,傷懷從何而來?”

“你隻騙著我,還請將自個兒騙過了,才是真的。”

林玦瞧得古怪,因問道:“到底是怎麼個章程,我一早想問了,斷斷續續,竟不能問得明白。”

“何必問得明白。”大皇子放下烏木筷子,又摸到那杯酒,將殘酒飲儘了。摩挲著酒杯道:“這葡萄美酒,初時吃著尚可,再入口,到底酸澀了些,不及花雕陳釀。”

“到底是你心頭酸澀的緣故。”

合睿王才說了這一句,便見大皇子將空酒杯送過來,竟說道:“再來!”

他待提了酒壺要倒,林玦卻陡然伸手,將大皇子酒杯擋住。“青蓮,以酒會友是豪邁,借酒澆愁則自傷。你是聰慧的人,自當明白其中究竟。皇命不可違,我雖憐你,到底不忍見你如此。我那位表姐,最賢良淑德,聽聞自小是榮國府老太太教養大的,很有一些風采。雖是側妃之位,你若憐惜她,她必以百倍回你。隻一樣,你若仍心有所屬,到底斷了罷。縱你來日以正妃之位迎她過門,已是此一時彼一時,心生隔閡,意所難平。”

話雖如此,林玦到底明白。大皇子如今這模樣,他若能娶那位意中人,絕不能讓皇上下旨賜婚。

其中緣故縣你隔壁十分曲折,他卻也不必知道得很清楚。

隻一樣,有得有失。賈元春若真嫁了他,他又是這樣將溫情儘數給了旁人的,如何不是傷元春的心?

何必一錯再錯,叫被辜負的人再多一個。

林玦絮絮說了許多,大皇子麵上隱約顯出落寞,終究收了酒杯,低喃道:“你哪裡知道我的心。”

合睿王在側道:“你隻不開口,哪個猜得出你的心?”

“罷了……”他略搖首,又問林玦:“聽子景話裡話外的意思,竟是念著從一而終,再不肯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