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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見過王爺這樣看重一個人?世家嫡子又如何了,士族裡這些事多得很,我偏不信他能潔身自好得這樣。不說旁的,那榮國府裡就是乾淨的?”邢季冷哼,“如今好言好語得他不肯受,待消磨了王爺的耐心,他就知道什麼是弄巧成拙。”

欣馥淡笑了笑:“公公還有工夫想這些,想想回府了怎麼與王爺回話才是正經。”

第32章 碎翡翠辟證內盛怒,望星辰永夜陡驚異

卻說這廂,欣馥同邢季回到王府。欣馥捧了那對翡翠如意一路往鏘勢軒去,卻並未見著人。因問姣沁,姣沁說在林玦曾住過的辟證軒。欣馥便未停留,徑直往辟證軒去了。

自林玦走後,合睿王隻消有什麼煩心事,就往辟證軒來。若時候遲了,也有幾日在這裡住下。他如今的心思昭然若揭,下頭伺候的人也隻敢在自己房裡磨牙,往外來伺候了,也總三緘其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已入深秋,屋裡隔簾等物已換上厚實的。門簾上原用的冰絞紗也被除下,換了精致的錦緞。門口有守著伺候的侍婢,見欣馥來了,含笑將門簾撩開:“姐姐回來了。”

欣馥捧著木盤,朝她略頷首,朝裡望了望,小聲問:“王爺在裡頭做什麼?”

“不聞聲響,想必是在休憩。”

“知道了。”說罷,她稍稍彎腰進了門。隔簾外也守著侍婢,朝欣馥行過禮,也不敢出聲,隻撩開隔簾,恭敬請欣馥進去。

辟證軒擺設仍舊如前,恍如林玦仍在。

欣馥自然很清楚合睿王的意思,他是覺著林玦總有一日能回來。不說旁的,被合睿王瞧上了,他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裡去?

一麵想一麵往裡走,屋裡軒窗小開,合睿王正坐在小炕上,靠著軟枕,手裡握著一枚黑色棋子,慢慢摩挲著,凝著眉眼,不知在想什麼。外頭日光灑進來,正照在他臉上,卻是溢彩流光。從欣馥這裡望過去,正能瞧見他俊美逼人的側臉。

她在不遠不近處行了禮,合睿王隨口喚她起來,她便起身,慢慢走近。小桌子上擺著棋局,卻是合睿王自與自下,白子黑子在局中纏綿不休,伯仲難分。

合睿王也不望她,隻看著棋局,又下了一子,又取白子一枚,在指尖輕撫。“你今兒往榮國府去送東西,瞧子景的模樣,近來可好?”

“林大爺眼瞧著很好,那兩瓶金桂倒還喜歡。”欣馥上前一步,半蹲著將手中木盤奉至他麵前:“隻這一對翡翠如意,林大爺不肯收下,仍命奴婢帶回來。”

他扯了扯嘴角,隨意將手中白子扔回盒中。這才肯將視線投到木盤中那兩隻錦盒上,抬手將其中一隻盒蓋打開,望了一眼裡頭的如意,他十分淡漠地問:“他必定有話叫你帶給我,都說了什麼?”

林玦那一番話說得僭越,如今要叫欣馥再說一遍,實有些冷汗津津。卻隻得呐呐道:“林……林大爺說……”

“夠了!”他卻陡然出聲,冰冷銳利似刀鋒撞傷冰柱,發出叫人心驚肉跳的凜冽來。“他說出的話左不會是好聽的,我能猜出來,也不必叫你複述了。”

欣馥噤聲不語。視線所及,隻見他緩緩的伸出手,將盒子裡一枚翡翠如意取出來。那如意做得小巧,握在合睿王手掌之中,更顯精巧。翠色瑩瑩,在他麥色肌理映襯之下,更見華貴。

翡翠握在手心,先是冰涼,後才慢慢覺出溫潤。他反複摩挲著如意柄,光滑的翡翠,觸手生涼,握之覺溫。令他想起林玦……

他眯起雙眼,反複呢喃:“他這樣的人……這樣的心……”說著,手下用了極大的力道,將之慢慢握緊。電光火石之間,欣馥餘光隻掃見他猛然抬手,而後倏然拍下!

那一枚精巧華貴的翡翠如意被他狠狠拍在棋局上,這副棋子原也是玉石磨出,如今也有許多都被擊得碎裂。而那枚如意更是首當其衝,自柄處斷成好幾截,邊上還有瑣碎的玉屑散落。

欣馥心底發緊,手中仍捧著木盤,人已經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聲請罪:“王爺恕罪,奴婢知錯。”

今兒沒能將這對如意送出去,沒能當好差事,是她的錯處。

合睿王站起身來,“都扔出去。”隻這一句,便掠過欣馥,徑直往外去了。

欣馥捧著木盤許久,直到外間侍婢進來扶她,才渾身癱軟,陡然鬆懈下來。這樣多年了,饒是當年在書房裡處置奶兄的時候,王爺也隻是冷淡間處置了所有。卻沒料到今日竟能出一個林玦,讓他怒得這樣!

自林玦將合睿王身前得用一等侍婢帶去大半後,除姣沁外,欣馥另又提了兩個人上來用。一個是原從宮裡跟到王府伺候的布渠%e4%ba%b2妹,喚作布穀。另一個是邢季認的一個乾女兒,喚作甘卿。

布穀將欣馥扶起來,讓她在椅子上坐了。甘卿將那幾截斷裂的如意收拾起,又將一旁碎屑儘數挑揀了,用絹帕包了,捧到欣馥麵前。“姐姐……”

欣馥略看了一眼,指了指一旁的錦盒:“仍放回去罷。”

甘卿將之小心地放進去,不免念了一句:“王爺今日怎麼發這樣大的火,好歹是太後賜下來的東西,說碎就碎了。”

“東西碎了都是其次。”欣馥覺得略好了些,起身將盒蓋蓋上。“往日裡什麼珍稀物件,碎了不知多少,卻也罷了。如今這個是跟心連在一處的,不能同日而語。”

先前林玦在時,布穀同甘卿雖已提上來,卻隻在鏘勢軒裡伺候。合睿王不叫他們貼身使喚,往辟證軒來時也不常帶著他們。故這二人雖對林玦之事略有耳聞,卻不知詳細。如今聽欣馥提及,一時不能想透。隻相互對視一眼,複又默默垂首。

“剛極易折……”欣馥歎息一聲,又往方才那棋局上望過去。如今已然一片狼藉,瞧著令人心生寒意。合睿王這樣的天潢貴胄,有了喜歡的物件拿不到手,且還要細細地籌謀過來。遑論這回是有了歡喜的人。再彆提放過這種話,他萬萬是不能放了林玦的。

隻盼著皇後千秋節二人相見,林玦能和軟一些,彆再這樣當麵鑼對麵鼓地碰上。

合睿王此處暫且按下不提,卻說林玦這處。

蓋因白日裡合睿王派人來了一回,林玦出來時又是鬱鬱不歡的模樣,先是賈母喚他去瞧了一回。晚間用膳時,賈敏又問了一回。

他皆以瑣碎言語掩了過去,到底瞞不過林海,用罷晚膳,將他喚至書屋,佯作問他書。

林玦心亂,難免答得不周全。

林海又命他寫字:“也不必寫什麼難的,能寫明白平心靜氣二字即可。”

林玦執起筆,那狼毫沾了墨,入目飽滿,揮毫落在紙張,四個字卻寫得不見神采,隻餘潦草。最後一筆寫罷,他自知不好,便放了筆,後退一步,“父%e4%ba%b2……”

林海上前瞧了,又望了望林玦麵色:“今兒合睿王使人來,與你說了什麼。”

林玦暗抿了抿%e5%94%87,仍麵無表情,眸色卻十分冷淡:“隻是尋常的話,沒什麼稀罕。”合睿王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叫他怎麼能說出口?要對父%e4%ba%b2說,他堂堂王爺,竟要當朝大員的兒子雌伏於他身下麽?林玦說不出口。

饒是想想,都令他覺著恥辱,再彆提能對著林海說出口。

左手負在身後,用力地握成拳頭。麵上不動聲色,仍舊寡淡。這些事他能處置好,林海近來在朝堂上已經十分吃力,不必再讓這些事叫他煩心。

他到底是個男子。

“罷了。”到底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既不肯說,林海便不再問。“你回去罷,明兒就同寶玉往學裡去了,再不得閒。”

“是,兒子回去了。”林玦垂首,緩緩地退了出去。

院子裡燈火明亮,繁星滿天。長風驟起,冷意侵體。林玦垂手站在院子裡,仰首望去,夜色濃稠,月暗星明,卻不知那一顆才是屬於自個兒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露出一個寡淡的笑意來,瞧著未添真心,更像是嘲弄。“星辰雖好,終不可及。”

就如合睿王那份情意,其實那是很好的東西。隻是他非斷袖。縱然是了,也不能選合睿王。那樣的皇室,那樣的尊崇,三妻四妾尚不能填滿他整個後院。如今也不過一時心動,何必再叫自己陷入惘然裡去?

與其末尾潦草,不如開端截斷。

隨意將這些散碎情緒遺落在風裡,林玦再不願多想,自回了房。

采意端了熱牛%e4%b9%b3來與他吃,又漱過口,林玦便道要安置。采意命人退下,同采心二人伺候他除了衣裳,又用了水,便服侍他睡下。

林玦並無睡意,闔了眼躺在床上,腹中默背今兒才看的文章。卻雜亂瑣碎,往日看一遍就能滾瓜爛熟的東西,今日竟不能背全。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卻覺耳邊傳來衣裳摩挲的悉索聲。才要睜眼,一雙柔夷已自錦被邊沿摸進來,徑直覆到他%e8%83%b8膛上。又極快地貼著中衣邊沿伸了進去,隻是還未觸到肌理,林玦便陡然睜開雙眼,猛地抓住那隻手,反手用力往外推開。

耳邊隻聽見女子嬌聲驚呼:“爺……”

林玦不及看她是誰,坐直身子:“來人!”

這一聲喚得急切,采心采意並上溫柔有嬗等一窩蜂湧進來,眾人將燈盞點亮,方才看見,林玦坐在床上,麵有怒色。而跌坐在腳踏上的女子衣衫不整,正是賈敏賜下的瓔珞。

眾人再想不到瓔珞敢做這樣的事,也料不到林玦竟然這樣不愛女色,連母%e4%ba%b2賞下來的通房都不肯要,生生地從床上推了下來。

第33章 斥瓔珞子景拒落花,道無情卻求得一心

林玦房中向來由采心采意二人整治,從沒出過這樣的事。如今來了這一遭,卻叫他怒極。

他自床上起身,溫柔回神快,忙取了鬥篷,上前與他披在肩上。“爺仔細著風。”

林玦掃向仍跪在腳踏上的瓔珞,蹙眉道:“我竟不知,我房中如今竟誰都能來。”

他這話,雖直言瓔珞,其中彆意,卻也在指責采心采意等人伺候得不用心。自賈敏賜下玲瓏並瓔珞後,林玦便一直不許他們進屋子伺候,再彆說侍夜這一茬。如今瓔珞竟能偷偷摸進房內,怎麼不是他們守得不當心的緣故。

此話一出,眾人知林玦動了真怒,皆跪了一地。

采意因道:“是奴婢守夜不當,奴婢原領責罰。隻是瓔珞是太太賜下來的,大爺饒是不肯讓她伺候,也請惦念著太太的心。”

采意是林玦身側最說得上話的人,她心腸軟,處事也公允。往日裡有什麼事,隻消她在林玦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