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桐意姑姑麵上也帶著無奈的苦笑。

就是往前說,當日先帝驟然駕崩,饒是太後身為中宮,膝下還有尚為太子的皇上,不也膽戰心驚,食不下咽麽。天下間做女人的心或許不同,做母%e4%ba%b2的心卻都是一樣。

皇後款款走進來,她隻比皇上小三歲,如今年歲也不小了。雖保養得宜,卻仍舊比不上新鮮少女的美豔動人。她是先帝做主選的太子妃,一路坐到皇後的位置。和皇上少年結發,雖並非恩愛,卻相敬如賓多年。一舉一動代表的是皇族,一言一行都是母儀天下的風範。

先帝眼光獨到,這個皇後選得極好,隻差一樣,皇帝心愛的不是她。

“給母後請安。”皇後屈膝行禮,赤金簇珠堆鳳步搖熠熠生輝,鳳凰口中銜著的東珠輕微搖晃。

太後望著那顆東珠,抬手叫她過來。皇後上前任太後將手握住,側身坐到小炕另一側。

“皇後近些時候瞧著憔悴了些。哀家知道,你擔憂皇上,隻自個兒的身子也該好生當心著才是。”

皇後是六宮之主,十年如一日,還為皇上生養三位皇子兩位公主。皇後母族水氏滿門忠烈,一心為國,祖輩父輩皆戰死沙場,如今也隻剩了皇後嫡%e4%ba%b2的一個弟弟。於社稷,於後宮,皇後勞苦功高,無人可撼動她的位置。

皇後露出個笑來,瞧著十分溫和慈善:“謝母後記掛妾身。”

“皇後愁眉不展,可是在擔憂什麼?”

“母後觀之入微,什麼都瞞不過母後。”

太後放了她的手,將桌上的茶盞拿起來吃了一口。不知怎麼,往日吃著都很好,今兒用著卻覺苦澀,從%e8%88%8c尖直直苦到%e8%88%8c根,幾乎連心都苦透了。“這茶不好,換奶子來。”

“是。”歸瀾上前取了二人麵前茶盞,放於漆金木案中,垂首退下。

太後靜靜望了皇後一時,“皇後終究是皇後,既有了皇後的樣子,自然也能有皇後的裡子。”卻不能明言,也唯有隱晦說一些,安安她的心罷了。“聽聞你近日%e4%ba%b2手下廚,做小食與皇上吃?”

“皇上近些時候脾胃不健,用膳不香……”皇後答得十分謹慎。

“哀家沒怪你的意思。”太後輕拍她手背,叫她寬心。“皇後雖為天下表率,需時刻注重皇家姿儀,卻也是皇上的賢妻。叫哀家看,這就很好。隻你擔憂皇帝,卻也不能放手後宮。”

皇後垂首聽著,十分柔順地應聲:“是。”

又聽太後不急不緩:“皇後賢德,前些年身子也不好,故而才叫明妃協理六宮。隻是妃終究是妃,有些事她想不到的,唯有皇後才能想到。”

一時歸瀾取了奶子來,奉與二人。太後叫皇後先用,靜靜用了半盞,方才接著往下說。

“前幾日大皇子病了,雖說是傷了風,又因他素日身子羸弱的緣故,才十分艱險,卻也不能除了*這一茬。”

皇後抬起頭,果然望見太後目光中帶著一抹暗沉。她已經知道太後的意思,其實這事,她也早已經查出來了。隻是那人到底是皇上心頭所好,如今時局又這樣艱險,也隻能按下不提罷了。

如今卻被太後提及,卻是叫她追究的意思麽?

“母後的意思是……”

“此事雖與明妃無關,卻到底有她失察之責。”太後摸了摸自己耳後的發髻,淡聲道:“念在她為皇上養了四皇子,隻收回她協理六宮之權,以儆效尤。往後還需皇後多費心,後宮之事,中宮之主,一是一卯是卯,不能叫人鑽了空子。”

皇後忙起身下蹲:“是,妾身謹遵母後懿旨。”

太後略笑笑,仍舊將她扶起來,望著她發髻間的步搖:“你這步搖瞧著倒新鮮,尚服局才進上來的?”

提及此物,皇後麵上倒添了笑:“這是外頭的式樣,十五弟這回回宮,特意為妾身選的。”

合睿王回宮,確是為幾人帶了禮,太後皇上等皆有。皇後自他年幼,就十分疼愛他。長嫂如母,他會記著皇後,特意帶禮回來,也是尋常。

太後頷首,麵色溫和:“以致這孩子念舊情,誰對他好,他都記在心裡。你從前事事都念著他,也是他的福分。”

二人又說過一回話,皇後方才念著皇上要用藥了,起身告退。

太後望著她的裙擺緩緩離開,端著那碗奶子,慢慢品了幾口,似自語又似喃喃:“宮裡的女人,好日子都是熬出來的。能從苦品到甜,不是人人都有這個福分。皇後……熬了這麼多年,她也不是熬不住了,隻是要給哀家提個醒……”

桐意道:“太後心裡明鏡似的,皇後委實多慮了。”照她瞧著,今日皇後戴那支步搖來,想必也是為著叫太後念念往日她待合睿王的情分。

練了這樣多年,手段還是生嫩,連桐意都瞧得出來。

伸手讓桐意扶自己起身,太後漫步走到窗邊。窗外天色陰沉,瞧著大抵是要落雨了。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後,還不知是什麼光景呢。”太後麵色漠然,“皇後與妃,就如正室與妾。皇後要個安心,哀家願意給。”至於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管她做什麼。

就連桐意也在旁感歎:“這回明妃做得實在叫人寒心,連奴婢都有些看不過眼。”

宮闈之爭由來尋常,隻她不該對最溫和無害的人動手。小貓小狗都不舍得動的人,你傷他做什麼呢?

“以致將永寬接出去,也很好。這宮裡有什麼好的,明爭暗鬥,虛情假意,還不如尋常人家自在。”這潑天的富貴,縱得了又能如何。“聽鐘杏傳話來說,以致還接了新任戶部尚書林海的嫡子陪永寬說話。永寬像是很喜歡那個孩子,以致也對他多有褒獎,他能多些人陪伴,哀家也能放心些……”

永寬……太叫人心憐……

第23章 降寒霜先襲文子景,端有嬗怒駁姣沁語

物轉星移,轉眼之間林玦竟已在合睿王府小住一月有餘。初時覺著不慣,後同大皇子互引為知己,日日往顯時軒去,日子倒也過得舒爽。

近來朝堂變動,白日裡在王府少見合睿王,他回府時常已是披星戴月,林玦好些時候不曾見他。

秋涼漸至,這一日才淅淅瀝瀝下了半日秋雨。林玦因昨兒受了涼,大皇子特意命鐘杏來傳話,叫他今日不必往顯時軒去,留在辟證軒用過午膳,吃過滋補的藥,好好歇個午覺才是。

林玦鼻塞氣悶,用過午膳坐在書桌前看了半刻書,竟真有些坐不住。忙命有嬗合了窗子,和衣臥於軟榻。

身上裹著錦被,枕著手臂,不多時竟真昏昏沉沉睡過去。

有嬗見狀,放了隔簾下來,再輕手點了清蓮香。隻見香料入爐,升起一股嫋嫋煙霧,緩緩升騰而起,再慢慢飄散開來。

見林玦睡熟了,有嬗往外退去。深翦原就在外,見有嬗出來,方上前道:“姐姐,我瞧著林爺這傷風怕是越發重了,昨兒隻說頭疼,銀苑給揉了半個時辰,仍不見好。原我昨兒就想請大夫來瞧,爺偏是不肯,說住在王府裡,好歹萬事從簡,叫人聽見了,指不定背後說他怎麼拿喬。我原想著爺睡一覺能好,誰知道今兒竟連坐一時都覺艱難。”

“照我說,還是得請個大夫來瞧瞧。”有嬗也十分憂心,怎麼說都是世家嫡子,在王府裡出了差錯,又算怎麼回事?乃道:“深翦,你去角門哪兒找個婆子,請回春堂的白先生來瞧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哎,我這就去。”她沒二話,立時就去了。

有嬗想想,又伸手招來銀苑:“這事我瞧著還需叫王爺知道才是,你去前院打聽打聽,王爺今兒可曾出府,若是在宅子裡,就通稟一聲。若出府了,回來的路上往鏘勢軒去一趟,請欣馥姐姐來一趟。”

“是。”銀苑也是個聽話的,自調來辟證軒做了大丫頭,又知道有嬗是這四個裡領頭的,便事事都聽她的。聽她囑咐了一長串,也沒旁的話,應了就往外去了。

將事都吩咐好,又聽見裡頭林玦含含糊糊喊了一聲要茶。立時撩開簾子往裡去,桌上茶水仍溫著,捧著茶盞跪坐到軟榻邊上,一手扶著林玦肩膀,一手托著茶盞往他嘴裡送。

林玦不過睡迷了,又覺喉間乾渴如火燒,方才要茶。吃了半盞,仍覺眼皮沉重,擺擺手叫有嬗退下,自躺回榻上,又睡熟了。

有嬗又跪坐著等了一時,方才捧著茶盞退下。才出去,便見姣沁字外頭進來。有嬗今兒尋了她一早上,卻不見人影。便問了一聲:“你大清早的往哪裡閒逛去了?”

不過尋常一句,誰料姣沁掃了她手中茶盅一眼,立時冷笑道:“哎呦,我的好姐姐。往外去的也不是我一個,怎麼獨問我呢?深翦和銀苑那兩個小蹄子去哪了,叫咱們有嬗姐姐端茶送水,竟沒得把氣撒到我頭上。”

這番話說得刻薄,便是為人端方和善如有嬗,聽得也不由蹙眉:“光天白日的,你吃酒了,滿嘴的胡唚。”

姣沁將茶盅從她手裡接過來,沒好氣道:“我自沒姐姐你會來事,胡唚也不是頭一回了。姐姐當我失心瘋也罷,羊頭風也罷,左不過也隻是兩三句話,當誰真在意?”撇撇嘴:“平日裡那兩個唯你是瞻的,怎麼今兒倒全不見人影?”

有嬗也不知她這無名火從哪裡來,卻也不願跟她吵,動動嘴角:“林大爺身子不爽,我使他們去做事了。”

姣沁皺眉:“姐姐命他們去請大夫了?”

“怎麼,生了病不請大夫又待如何?”

“平日裡林大爺吃的用的都和大皇子一般,已叫人多話,如今隻是傷風,姐姐又巴巴的使人請大夫。”姣沁上下打量她:“隻怕說林大爺的人更多,說姐姐的人也會跟著多。”

有嬗知道她話中的意思,麵上隱現薄怒:“做好你的事,旁的不必你操心。閒言碎語倒聽得多,有磨牙的工夫怎麼不想著好好伺候爺!”

話音剛落,便聽見欣馥刻意壓低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好好的吵什麼!”

二人立時噤聲,上前與欣馥見禮,欣馥回了一禮,朝隔簾內望去。隔簾尚是薄紗,還不曾換,隱約能瞧見林玦在裡頭,臥在軟榻上小憩。

欣馥收回目光,掃了二人一眼。

姣沁忙賠笑請她坐:“姐姐請坐。”

她坐了,才緩緩說:“隔著門就聽你們在裡頭拌嘴,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如今是什麼身份,叫下邊的小丫頭聽見,還要不要臉麵了?”

有嬗知道自己叫姣沁激著,失了體統,也不辯解,隻垂首站在一邊,低聲認錯:“姐姐說的是,這事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