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1 / 1)

“隻隨意逛了逛,人生地不熟,也沒什麼好去處。倒是途經攏珍軒,為母%e4%ba%b2選了一支釵,為父%e4%ba%b2選了一方頭冠,又為妹妹擇了一塊玉。”

隻這一言出,黛玉便糯糯笑道:“玉?什麼玉?上頭帶著字的玉?昨兒寶玉還問我有玉沒有,聽我說沒有,倒還鬨了一場。”

鬨得黛玉還心中不安,哭過一場。這話卻不必再在林玦麵前說了。

“妹妹若想要字,我叫工匠刻幾行,也不是什麼難事。”想必是為著賈寶玉的通靈寶玉,方有此一問。林玦尚有要事,略回了一句,便仍同林海說話。

“隻有一事,卻要告知父%e4%ba%b2母%e4%ba%b2。”

“何事?”

林玦撫著腰間的平安扣,麵帶遲疑:“今兒在瀟雨閣選防身小刃,偶遇合睿王。王爺厚愛,賜我一刃。”朝後掃了一眼,采意已抱著小匣子上前,將盒蓋打開。裡頭短刃小巧玲瓏,並無珠玉之飾,隻發暗金之色。

林海伸手取了,打開刀鞘,登時一道冷光凜冽閃出,燭火通明之中,也呈銳不可當之芒。

饒是他們不懂兵刃,也知道這當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匕首。遑論這短刃還是合睿王定下,原預備著自己用的。

林海麵上表情變幻莫測,眉頭微蹙。這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榮,可能承得?皇家天恩,真當是那樣容易享的麽?

最終也唯有平靜地將短刃放回盒中:“王爺看重,是你的福分,好生用著,彆辜負了王爺這份期望。”

林玦已見林海變色,後頭的話便覺十分難言,卻仍舊往下說:“王爺說我書讀得好,邀我改日去王府小住。”

這話一出,滿室皆靜。

皇家之恩,尋常不降。便是得勢如賈府,也不能得這份榮耀。林玦何德何能,年未弱冠,就得合睿王青眼相加?林海今兒才見了皇上,又揣度一番,自覺猜出其中隱喻來。

皇上最信任的人原是合睿王無疑,合睿王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天家之策,欲用其人,首施恩賞,當褒%e4%ba%b2眷。

想必再過幾日,晉賈敏為一品誥命夫人的旨意,大抵也要下來。也是黛玉尚小,若略大一些,隻怕林玦這份恩榮,加在她身上,也未可知。

林海麵上不露,心中卻長歎息。“王爺肯賞識你是好事。”

隻這一句,再無彆話。

賈敏不願叫父子二人沉寂下去,一疊聲命琉璃擺飯,又說到林府在京城新置辦宅子的事,一時間倒也將愁緒掃去大半。

四人用過飯,林黛玉已然困頓。賈敏命雪雀抱著她往賈母那處去消食,一麵催林海去書房,反倒將林玦留下。

林玦隻覺今日賈敏比之往日略有不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見她笑意不明,隻做不知,硬著頭皮捧著茶吃。吃了大半盞茶,見她視線仍舊落在自己身上,方覺不對。

“母%e4%ba%b2怎麼這樣瞧我?”

賈敏笑意慈藹,略添一些諄諄善誘之意味。“我瞧我的兒子,雖未弱冠,瞧著卻已經是個大人模樣了。”

“母%e4%ba%b2……”

“子景……”賈敏同林海都極少喚他表字,皆以玦哥兒相喚,唯恐愛他多了,反折損他的福祿。如今卻情真意切,喚他一句子景。隻因心中真察,林玦已然長成。“我前些時候將玲瓏和瓔珞賞你了,你該知道我的意思。”

到底她是母%e4%ba%b2他是兒子,有些話能同黛玉直言,同他卻唯有迂回。

林玦原不明白,聽了這一句還有什麼不懂的。低著頭不由麵紅耳赤,呐呐不能言語。“我……我年歲尚小……”

便是先前沒來這裡的時候,他也未經人事。雖曾有過愛慕的女同學,卻也隻是朦朧好感,再沒多的。如今陡然說起房內事,真叫他無所適從。

第18章 聰子景試露金玉意,引湘雲聚春品芙蓉

賈敏身為林玦之母,賜通房命人教他知人事是尋常。隻終究子大避母,隻能略影綽提兩句,若要說得再直白,卻不能夠。

賈敏因伸手摩挲著林玦飽滿的額頭,微笑道:“子景類父,我都知道。隻是略提一句,你也不必十分在意,隻當多了兩個尋常伺候的丫頭。若覺他們不好,就來告訴我,再另擇好的給你。”

“是。”這些事在大家族裡本是尋常,林玦也不欲過多頓滯。又道:“咱們家的宅子置辦得如何了?外祖家雖好,卻終究不是咱們林家。”

賈敏之手微頓,“在這裡有人給你氣受了?”轉念一想,又覺不至如此。“還是有人在你耳根邊上說了什麼?”她一眼掃向他身後采意采心:“便是聽著什麼,也不打緊。我是國公府的姑太太,這是我家,自然也是你們的。”

“誰能給我氣受?”他雖看來軟和,內裡卻有一杆秤,很知道分寸,也有林海教的風骨。這賈府瞧來家大業大步步為營,也不過是個披著錦繡皮囊的虛殼子,怎麼有人能給得了他氣受。

他話鋒一轉,卻說到黛玉:“我隻擔心妹妹。聽她方才話裡透出的意思,像是寶玉鬨了一場,黛玉瞧著倒有些不虞。”

她歎道:“你這表弟,自帶一股癡。一見你妹妹就喜歡得緊。他生來從胎裡帶了一方美玉出來,晶瑩潤澤,更奇的是正反皆以篆文刻著字。眾人皆以為奇,對之寵愛非常。他昨兒見了你妹妹便說似曾見過,還問了有玉沒有。黛玉說無,便惹得他摔玉鬨了一場。”

林黛玉自小敏[gǎn]入微,雖在林玦等人麵前嬌糯可愛,在賈府人麵前卻處處小心。才來第一日,就引得賈母的心肝寶貝賈寶玉摔玉,她又是驚,又是怕。賈母愛她,夜間留她在碧紗櫥裡安置。今早聽雪雀說,晚間卻偷偷哭了一場。

“原是這樣,妹妹太小心了些,小孩家家的,玩鬨之間略有磕碰也是尋常。”林玦口中輕描淡寫,心中卻不能不疼惜妹妹。另說了一番藏著隱喻的話:“既是寶玉,自然有更精貴的金枝來配他。又何必問有玉沒有,金鑲玉自古由來。”

紅樓中人,有金的當屬薛寶釵無疑。她如今尚在家中,來日來了賈府,想必仍如紅樓原文,處處圓滑,惹人歡喜。便是賈寶玉,也對這位寶姐姐多有褒獎。

林黛玉木石之質,既與他們不同,又何必非要纏繞在一起?

賈敏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賈府已然搖搖欲墜,大廈將顛,她本也不欲叫黛玉折損在這裡頭。賈母倒存著這個心思,想將兩個玉兒湊在膝下。看來是要叫賈母失望了。

“不過是玩鬨的話,也不必很當真。”林海如今官至一品,林玦肯讀書,聰敏也隨了他父%e4%ba%b2。黛玉有這兩人護著,來日想必十分光明。何苦非要拘在這一府之中?“你父%e4%ba%b2近來公務繁忙,外頭宅子的事是你母舅和璉表兄在辦。想必不多時就能住進去……”

林玦說得很是,賈府雖好,卻不是久留之地。

自瀟雨閣偶遇合睿王後,林玦過了好幾日惴惴不安的日子。這半旬都不肯出門閒逛,隻在府中溫書寫文章。中旬由賈寶玉引著,見過賈璉同賈玫,又往寧國府,見了賈珍,也算是將嫡出表兄見了個齊全。庶出又當彆論,不能於此一提。

賈珍欲留林玦用晚膳,林玦因想著昨兒應了黛玉,帶絕品樓的芙蓉酥回去與她吃。若回府晚了,隻怕她夜間吃了要積食。因三言兩語回了,又往絕品樓走了一趟,再回府是天色尚亮。

走在路上,林玦也覺自己先前太過小心。想必合睿王也不過隨口一說,他要什麼樣的人讀書找不見,又何至於大費周折叫他去。大抵是船上之事相纏,竟叫他成了驚弓之鳥,隨意一句話就沉鬱半月。

如今出府一趟,心緒漸寧,林玦步伐鬆快,卻是分外輕鬆。

才到林黛玉屋前,卻看見雪雁候在外頭。見林玦來了,上前接過他手中芙蓉酥。“請大爺的安,今兒史家大姑娘來了,幾位姑娘陪著來見姐兒呢,才剛進屋。”

史家大姑娘想必就是那位醉臥芍藥的史湘雲,也是個妙人。府裡三位姑娘同史湘雲既在這裡,林玦身為外男,自然不好在這時候進去。

“趕巧帶了芙蓉酥回來,你送進去給姑娘們嘗嘗鮮。”又問,“雪雀何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話音剛落,雪雀便從屋裡出來,上前與林玦見禮:“大爺尋我?”

雪雀比雪雁年歲大上一些,是林玦見雪雁一團稚氣,叫賈敏特意為黛玉所選。平日裡萬事都第一個叫她,卻比雪雁得用許多。

林玦道:“你仔細瞧著,不許姑娘多吃,仔細吃絮了咳嗽。”

“是。”說吧,雪雀自雪雁手中將芙蓉酥接過,又屈過膝,往屋裡去了。才進門,便聽裡頭傳來一陣歡聲笑語,林玦知道有人陪著妹妹,也很為她歡喜。自踱步回屋去了。

才剛進屋,瓔珞便上前來為他除外裳。麵上帶笑:“往哪裡去了,這一頭一臉的汗。”

林玦不答,往後退了一步。采意見狀,忙上前接了:“我來吧,大爺在外忙了一整日,你去端茶來。”

瓔珞雖心中不虞,卻也隻咬了咬%e5%94%87,往屋外去提茶。

這廂腰帶還未除,便聽外頭有小廝來報:“大爺可在裡頭?”

瓔珞因吃了冷氣,話語頗有不耐:“著急火燎的,像個什麼樣子?”

小廝以袖拭汗,麵上賠笑:“姐姐恕罪,實是急切。前頭合睿王派了人來,說要接咱們大爺過府小住……”

話音不輕不重,卻叫屋裡屋外都聽個明白。林玦麵色發白,采意已然停手,頓了一刻,將才取下的玉佩墜子等又掛回他腰間。

林玦抿了抿%e5%94%87,隻見秀麗的麵龐上陡現鋒利之色。徑直朝外走去,見著那小廝也沒停頓,一徑往前院去了。

第19章 彆%e4%ba%b2眷憐妹難舍去,合睿王匠心護盲侄

過了垂花門,再進大廳,林海坐在首位,堂下站著老熟人邢季。另有一行四個侍婢,打頭的不曾見過,旁的倒都是熟麵孔。

林玦進了大廳,先朝林海行禮,再朝邢季拱手:“邢公公彆來無恙。”

“林大爺言重了,承你恩澤,竟還記著奴才。”邢季言語之間十分不敢當,“前些日子王爺就說了,要接林大爺去府裡讀書。隻這兩日有事絆身,故而遲了幾日。今兒才算是處置妥當,緊趕慢趕叫奴才來請了。”

言語之間雖很懇切,卻又另帶幾分不可違抗之感。

皇族之令,向不能辭。林玦生於官宦之家十三載,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卻無旁話,隻吩咐身後小廝往屋裡去,叫采意收拾衣裳來。

林玦朝邢季道:“還請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