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1 / 1)

拿這兩個功臣開刀,今天是他們,以後會不會就是他自己,會不會就是晏家?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閃過的時候,老謀深算如晏懷清也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阻止自己再往下想......

晏修白從來不覺得自己笨,相反他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這次的牢獄之災是他自願進來的,甚至還安撫住了前來看他的燕長生,他覺得這隻是暫時的,為什麼不呢,皇帝沒有理由殺他這個功臣,何況他還是晏家的人。

他到底是低估了人心險惡這四個字。

因為猜忌和忌憚就能置一個人於死地,哪怕這個人是幫他做事的,為他除掉了最大的競爭對手,這是晏修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當那場火莫名其妙不知道是從哪裡著起來的時候,他還有些懵,然後他就聽到了濃煙中燕長生喊他的聲音。

刑部的地牢燕長生摸進來太多次了,熟悉的很,幾乎是立刻就到了晏修白的所在地。

“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這是晏修白見到他時問的第一句話。

“這不明擺著嗎,刑部失火!”想到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那種擔心害怕的戰栗似乎還停留在心頭,現在見到人安全無慮的站在麵前,燕長生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生氣,他早就提過要讓他先跟自己走了,偏偏對方蹲牢房還蹲出癮來了,偏要光明正大的出去,否則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更不會叫他如此擔心。

火光隱隱的已經要燒到裡麵來了,燕長生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上前就要拉他走人,卻被晏修白一聲“等等”給打斷了。

他皺眉,鼓著臉頰說道:“這個時候了,你不會還不打算走吧,留這兒等死?!”

晏修白沒理他,隻是嗅了嗅鼻子,差點被越來越濃的煙給嗆著,他捂了捂%e5%94%87,沉聲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什麼......”

燕長生剛開口,就被晏修白一把抓住了,拉著他就往外衝。

硫磺的刺鼻味隱隱傳來,電光火石間晏修白便明白了一切,這是一個陷阱,這個陷阱不是針對他來的,燕長生才是對方的目標!

這一刻,他是懊惱的,他早該想到,在燕長生幾乎是肆無忌憚的殺了大皇子之後,三皇子怎麼可能對他放心,尤其是對方現在已經是皇帝了,猜忌心隻會更重。

軍隊是對付不了像燕長生這樣的高手的,哪怕是幾千的軍隊,他雖然對付不了,可順利逃%e8%84%b1是沒問題的,到時候,皇帝就該為自己的腦袋整日裡提心吊膽了。

明的既然不行,那就隻能來暗的,而晏修白就是一顆非常好利用的棋子。

想明白這些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晏修白很想敲燕長生的腦袋的,然後好好地教導教導他,做人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低調!你說你像隻孔雀一樣,那麼明目張膽的展示自己的能力,三皇子能那麼忌憚你麼?甚至為此火燒刑部設下了這麼一個殺局!

轟的一聲,爆炸聲在耳邊響起,巨大的衝擊力往他們這邊洶湧而來,晏修白後背一陣劇痛,陷入黑暗的時候還不忘將燕長生抱在懷裡,死死護住......

整個京城的人恐怕都不會忘記太元三十三年的那場大火,那場大火將朝廷六部之一的刑部大牢給徹底燒沒了,裡麵關著的囚犯無一例外全部死亡,據說光整理那些屍體,官府就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大概是人死的太多了,之後在燒毀的舊址上重新建立起來的牢房,更加的鬼氣森森,有很多傳聞說是裡麵經常能看到一些遊蕩的鬼影,還有那種皮肉燒焦的味道怎麼也散不去......

刑部的事情,剛登基的皇帝自然震怒,也派了人去查,隻是最後卻是不了了之。

次年開春,皇帝改了年號,新朝新氣象,那場大火也就漸漸的模糊在人們的腦海裡。

楚留香是個浪子,浪子當然是閒不住的,無論他願意還是不願意,他總會被拉進一件件非常麻煩的事情裡,就像現在。

在江湖上,說到劍術高手,大概所有人都知道,薛衣人稱第二,恐怕沒人敢說是第一了,鮮少有人知道,薛衣人的弟弟,那個世人眼中的傻子,他的劍術比起兄長來,也不遑多讓。

就連薛衣人都被他騙了幾十年,直到楚留香拆穿了他身為江湖上一個鼎鼎有名的殺手集團幕後首腦的身份。

薛笑人的劍是殺人的劍,他臨死前的反撲就算是楚留香也絕不能說他一定能勝,可他的運氣向來很好,關鍵時候,來了個一定能勝的人。

晏修白用的劍自然是燕長生當初送的那一把,自從拿到手裡之後還未見過血,這次也算是給劍開封了。

罪魁禍首薛笑人死了,死在晏修白的劍下,薛家莊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楚留香謝過他之後,剛要打趣他一句小跟%e5%b1%81蟲怎麼沒跟在他身邊,然而話還沒說出口,黑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眼中。

他摸了摸鼻子,將到口的話硬是憋了回去,小少爺可不能得罪,武力值不夠,會吃虧的!

隻是他不說話,不代表燕長生沒有話對他說,背著晏修白的時候,他一個眼刀甩過去,明晃晃的警告他,要麼就乖乖的彆到處惹麻煩,既然惹了麻煩就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許讓讓晏修白知道,更不許要求他來幫忙!

楚留香:“......”

他覺得自己有點冤,事實上他也沒求過他幾次啊!

和楚留香分開之後,晏修白二人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走走停停,四處遊玩,走到哪算哪,這半年多的時間,他們都是這麼過來的。

晏修白本來是在同燕長生說笑的,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了,從他在這個世界再次見到燕長生起,他好像一直是這個模樣,連身高都沒有變,他雖然表麵嘲諷,可內心還是有些擔心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對他的身體有沒有害處。

就身高一事,燕長生已經被他打趣習慣了,好歹生了一些抵抗力,沒開始的時候那樣在意了,而此刻,他隻是辯了辯方向,突然勒馬停下,道:“再往這個方向走的話,就是去京城了,怎麼,你終於想通了要回去了?”

晏修白一愣,看了一下方向,還真是,他二話不說,立刻調轉馬頭。

燕長生跟上,四周一片安靜,隻有馬蹄的噠噠聲。

燕長生忍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皺眉說道:“就這麼放過他們?不報仇了?”

“報什麼仇?怎麼報?”晏修白有些不在意的說道:“難不成還能回京把皇帝殺了?”

“為什麼不能?”想到當初離京時,晏修白身受重傷的模樣,燕長生的臉上浮現一抹煞氣,“是他先要我們死的,我們命大,沒死成,那死的就應該是他了,事實上,如果不是你攔我的話,皇帝早就死了。”

晏修白減慢馬速,等對方趕上來的時候衝著他的後腦勺就拍了上去,“什麼你死他死的,整天殺來殺去簡直煞風景,有這個時間還不如陪我多走些地方。”

燕長生捂著腦袋,黑亮的眼中透出些委屈。

“殺個人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晏修白又手癢了,他戳了戳他的臉蛋,挑眉道:“殺皇帝容易,可他死了誰來當皇帝?老皇帝剩下的兒子本來就沒幾個,不是懦弱無能,就是隻懂吃喝嫖賭的,當今皇帝算是幾個皇子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了,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小聰明還是有幾分的,如果他死了這天下可就要亂了。”

“亂就亂啊,和我們有什麼相乾?!”燕長生目光冷漠。

⌒思⌒兔⌒網⌒

晏修白一個閃身坐在了他身後,與他同乘一騎,他揪了揪他的耳朵說道:“怎麼就沒關係了,天下大亂了我們還能悠悠閒閒的到處遊山玩水嗎?!”

燕長生皺了皺眉,還想在反駁,晏修白卻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馬鞭啪的一聲響起,駿馬上的兩人瞬間去的遠了。

風中隱隱傳來一問一答兩句話。

“我們去哪?”

“你思想覺悟不夠,帶你去行醫濟世,改改你這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壞毛病!”

而且他的民心還差老大一截,醫病救人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47.第 47 章

燕長生披著那張少年的皮,幾十年如一日一直沒有變過,晏修白慢慢的,從風華正茂的青年,變成了沉熟穩重的中年人,再到頭發花白,身體也出現這樣或那樣的毛病之後,他也依舊是初見時的那番模樣。

兩個人從當初看上去是對兄弟,到瞧著像是父子,再到後來的爺孫,晏修白不是不鬱悶的,而鬱悶之餘更多的是一種擔心。

這種擔心從他發現燕長生不會長大那天就出現了,幾十年時間越積越多,越來越沉重,有時候甚至讓他喘不過氣來,也因為這件事,他對醫術的專研越發精進了,倘若當初教他醫術的老師看到他的這番變化的話,絕對會感動哭。

醫術的巨大進步讓他攻克了很多放在以前絕對醫治不好的病症,可在燕長生身上卻完全沒有作用。

各種方法用過之後,對方依舊是那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

晏修白隻是個普通人,無論他的修為有多高,醫術有多厲害,他總會死的,他以前並不在意生死,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規律,好好的活過一生,臨老的時候含笑而眠,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可現在,他卻害怕了。

害怕終將到來的死亡。

他畏懼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倘若他死了,一直會保持這個模樣活下去的燕長生該怎麼辦呢?!

光是想象,他的心便是一陣一陣的疼。

此刻,晏修白忽然有些明白當初老皇帝為什麼如此汲汲營營的想要追求長生了,每次看著燕長生那張一直未變的麵容時,他心中便有這樣的衝動。

雖然內心知道這樣的念頭何其荒謬,可在一片片的霜色染白了他的鬢角發絲,那些代表歲月的紋路一點一點的爬上額頭時,他都恨不得天上能掉下一顆真正的仙丹來,讓他能活得再久一些,能陪他再久一些。

每個人生前的際遇都是不一樣的,或富貴或貧窮,或疾病或健康,唯有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強大如晏修白也抵擋不住衰老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