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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膠似漆 果果豬 4402 字 2個月前

怎麼想。她問陳述華這裡距離難民營多遠,陳述華說大概兩公裡。如果路不被堵,開車的話幾分鐘便會到。

莫羨咬咬牙,問:“步行過去的話,可行嗎?”

陳述華嚇了一跳,問:“你不會是當真的吧?”

“我必須過去!”莫羨說,“兩公裡不遠,你幫我指好了方向,我走過去!”

陳述華考慮了一會兒,讓莫羨先等一下,然後回去給車隊的領頭人商量了一下,接著回來,對莫羨說:“現在車隊困在這裡,我們也沒法跟自己的組織取得聯係,需要有人過去通知。這樣的話,我跟你一起步行過去。”

莫羨忙說著謝謝,陳述華把手裡的雨衣跟電筒塞到莫羨手裡,說:“你的行李先放在車上,明天他們會送過去。路很難走,你跟緊我。”

莫羨接過東西,立刻把雨衣披到身上,捏緊了手電筒。

在瓢潑大雨裡,莫羨跟著陳述華爬上了土山。土山基本都尼羅河衝上來的汙泥,又濕又黏還帶著腥氣,夾雜著野草樹枝。腳踩上去就立刻陷進去,鞋子不斷地掉,而且還很滑,莫羨顧不上形象,手腳並用地爬,終於跟著陳述華翻過了土山。

接下來的路也沒比土山好到哪裡去。天黑下雨,到處都是水坑,不小心就會絆一跤,泥水濺到眼睛裡淚水直流。還會遇到突然倒下來的大樹,嚇得莫羨連滾帶爬地躲。有時候會遇到陡坡,野草沾了水踩不住,會像坐滑梯那樣從坡頂上滑下來,不得不重新再爬。

活了二十多年,莫羨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苦。

大雨裡陳述華大聲問她是不是還好,需不需要休息,她咬著牙喊回去說她沒事,繼續走。她必須要走下去,她怕停下來自己就走不動了。關憶北就在前麵,她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她心裡就狠狠地提著一口氣,怎麼也不肯撒。

莫羨感覺像是走了幾個世紀,被大雨砸得頭昏腦漲,雨衣不過是個擺設,裡麵的衣服早就濕透了。她隻感謝朱巴的高溫,即使淋雨還是很熱,就像在洗熱水澡。

路終於平緩了些,她悶頭努力走,%e8%85%bf沉得像是灌了鉛,胳膊抬不起來,連脖子都挺不起來。突然聽陳述華喊:“快到了!看到燈光了!”

她努力抬起頭,隔著大雨,真的看到前麵有燈光。

“應該是無國界醫生的營地。”陳述華說。

莫羨頓時生了一股力氣,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前麵有一盞燈光晃來晃去地快速靠近過來,像是螢火蟲在朝她飛,她也朝燈光來處跑過去。那個燈光靠近的速度非常快,轉眼便到了她跟前。

是個個子很高的人,穿著雨衣帽子兜在頭上,像個巫師,燈光來自於他手裡拿著的手電筒。

莫羨想看看他是誰,雨水打得她睜不開眼,她不敢仰頭,雨水總往她口鼻裡灌,她喘得厲害,隻好彎著腰扶著膝蓋,隻顧喘氣說不出話,感覺雨水沿著雨衣的兜帽從頭兩邊淌下來,像兩道瀑布。

“你是什麼人?”來人用英文問,那聲音卻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穿過雨水砸在她兜帽上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她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雨衣,咽了好幾口唾沫,才抖著嗓子說:“關憶北,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搶先看的,30分鐘後重新刷新一下哈,我修文後麵又加了700字。

☆、第74章 074

他的雙手伸下來, 把她抓起來用力摟進懷裡。莫羨的鼻子撞到他的鎖骨, 一陣酸,剛哼哼一聲,臉就被他摁得貼到他的%e8%83%b8口。

他拉開自己的雨衣把她給包住了,嚴嚴實實的。

雨水終於不會往她雨衣裡灌了, 他的%e8%83%b8膛乾燥又溫暖,他獨有的氣味充斥鼻腔,讓她懷念, 讓她感到安全。

她從一萬英尺的高空落下來, 最後, 終於落到他的懷裡。

莫羨閉上眼,慢慢抬起胳膊圈到他的腰上。

她%e8%83%b8中一直提著的那口氣終於卸了,隻覺得全身%e8%84%b1了力一樣,依偎在他身上。

隔著雨聲,他卻在大聲咆哮:“雨這麼大你為什麼還要跑來?!”

莫羨軟軟地靠著他,沒勁兒跟他鬥嘴, 隻虛弱地說:“聯係不上你,怕你著急。”

“我著急又怎麼樣?!讓我急去吧!你萬一有事讓我怎麼辦?!讓你留在朱巴你為什麼不留?!早一天過來晚一天過來有什麼差彆?!你這種我行我素的脾氣什麼時候能改?!”關憶北緊緊地抱著她, 像是抱著唯一的珍寶, 生怕被誰搶走, 嘴裡卻還是不停地訓著。

雨水打在他的雨衣上,劈裡啪地像是在她耳邊打鼓,白噪音讓她頭腦昏昏,一陣一陣犯地迷糊。

她太累了, 恨不得現在就立刻昏睡過去。

“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以為這裡是國內嗎?!你知不知道這邊有多危險?!尼羅河就在旁邊不到兩米的地方,你朝著那邊跑!你瞎跑什麼?!你不知道看著路嗎?”

關憶北還在訓她,莫羨卻覺得關憶北的聲音越來越遠,能感覺到他焦躁的情緒,他說的什麼卻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就是很想睡,腦子越來越迷糊。儘管他在訓她,可隻要是他的聲音,不管他說什麼她聽著都像是催眠曲。

終於,她的胳膊圈不住了,軟軟地從他腰上垂下來。

關憶北立刻覺察她的異樣,嚇到了,立刻揭開雨衣低下頭去摸她的臉。

“莫羨!”他不住地叫她。

莫羨感覺到雨水的重新光臨,澆在自己的下巴上。關憶北的呼喚聲讓她皺眉,不滿地嘟囔:“彆訓了,我沒電了。”

她一頭栽進他的懷裡,睡了過去。

莫羨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睡了一輩子那麼久,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麵下雨的聲音,就問:“媽,雨下得大嗎?”

沒有人回應。

莫羨翻了個身,慢慢張開眼,入眼是頭頂上白色的蚊帳,透過蚊帳看到是灰突突的天花板。她愣了愣,空氣裡的異常濕熱讓她立刻想起這裡是南蘇丹。

她昨天到的這裡。

外麵的雨聲跟昨晚的一樣大,她摸摸臉,又摸摸身上,很乾淨也很乾燥。

她低頭看,發現自己上身穿著一件男式的T恤,下`身是一條寬大的男式短褲。

她又往四周看看,是一間光禿禿的房子,四麵牆壁隨意地刷了點白色牆漆,一扇窗戶關著,雨水不停地打在玻璃上。對麵還有一張床,沒有被褥

空氣裡還有點裝修味兒。

身下的床硬得仿佛一整塊木板,清醒了才覺得硌得慌。

莫羨想起昨晚見到關憶北,猜測這裡大概就是無國界組織的宿舍了。

可是關憶北在哪裡?

她想坐起身,沒想到剛動一下就渾身疼,疼到她懷疑人生。莫羨呻|%e5%90%9f一聲,便不敢再動了。

這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了,一個黑黑的小腦袋伸進來。莫羨扭過頭,對上一雙很像野生動物的黑眼睛,又圓又亮,嵌在黑色的麵孔上。

門又推開了些,黑眼睛小心地走進來,莫羨看到一個非洲小女孩,漆黑的皮膚,瘦小的身材,滿頭的小辮子,紮著五顏六色的頭繩,身上穿著一條寬鬆的筒裙,很像是床單做成的。

小女孩慢慢走到床邊,伸頭過來看她,小心翼翼的。

莫羨用英語輕聲問他:“你有什麼事?”

小女孩顯然是嚇到了,飛一樣地逃了出去,把莫羨弄得摸不著頭腦。

可她身上太疼,不敢動,隻能繼續躺著。

屋裡沒有時鐘,外麵還下著雨,她不知道現在的時間,一個人胡思亂想。在她開始覺得餓的時候,門又被推開了,這次來的是關憶北。

關憶北迅速走進來,撩起蚊帳彎腰看她,先伸手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接著才問:“覺得怎麼樣?”

莫羨對他笑,如實說:“就像散了架。”

關憶北的臉色不太好,坐到床邊,拿起她的胳膊開始幫她按摩。

“幾點了?”莫羨問。

“下午1點。”關憶北說。

“我睡了那麼久?”莫羨訝異。

“還不夠久。”關憶北沉聲說。↘思↘兔↘在↘線↘閱↘讀↘

他的手按得她又酸又疼,忍不住皺眉抱怨:“你輕點兒!”

關憶北手下一頓,呼了口氣,力道放小了些。按完一條胳膊又拿起她的另外一條。

“你生什麼氣?”莫羨躺著問。因為他沉默,蹙眉,嘴角繃得死緊。

關憶北卻瞪了她一眼,不說話。

莫羨有些負氣,嘟囔說:“關憶北,我跑了這麼遠過來,不是來跟你冷戰的。”

關憶北的手停下來,低著頭,依舊不作聲。

沉默蔓延開了。

莫羨便覺得委屈。她千辛萬苦地來了,希望今天醒來是在他懷裡,而他並不在她身邊。她孤零零地醒了,等了許久他才過來,卻給她一個喪氣臉,連句軟話都不肯說。

他從昨晚見麵開始就沒說一句好聽的,全是埋怨。

顯得她跑過來多麼多餘似的……

莫羨把胳膊從他手裡抽出來,滿目的怨氣。關憶北慢慢抬起頭,看著她,目光複雜。

門又開了,那個黑人小姑娘跑進來,這次倒是比剛才大方了些,來了之後就偎到關憶北身上,抱住關憶北的%e8%85%bf,一雙靈獸一樣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打量莫羨。

總得有個人先打破沉默吧?很不巧的,那個人隻能是她。

她來都來了,再跟他鬨彆扭,顯然不值。

莫羨壓下心頭的不滿,用中文問他:“她是誰?”

“難民的小孩。兩個月前她父母在搶奪石油的武裝衝突中被害,她%e4%ba%b2眼看到整個過程,刺激太大導致失語。後來她跟著祖父母逃到這裡。”關憶北說著,開始按摩她的%e8%85%bf。

“疼!”莫羨嘶了聲。

“淤青了。”關憶北沉聲說。莫羨低頭看看,發現右邊大%e8%85%bf外側青了一大片,不知道是昨晚哪一跤摔的,看過去很觸目驚心。

不過關憶北的臉色更觸目驚心一些。

“你滿身都是淤青,這塊比較大而已。”關憶北說著,臉色特彆地難看,那樣子一觸即發。

莫羨便明白他這幅鬼樣子是因為什麼了。是心疼吧……

她聰明地換了個話題,問他:“這孩子幾歲了?”

“六歲。”關憶北說,手在她小%e8%85%bf上輕輕地揉。

“六歲!?”莫羨難以置信地重複他的話。這小孩看起來不過四歲,太瘦太小了。

“營養不良,這裡的很多孩子都有這個問題,所以看起來很小。”關憶北低聲說。

“那……她怎麼會跟你這麼%e4%ba%b2?”莫羨問。

“我給她做了疝氣手術,然後她就整天粘著我。”關憶北轉頭看了看小女孩,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麵色柔和下來,“這裡的孩子,隻要營養能跟上,身體就恢複得很快,他們像野草一樣堅韌。”

小女孩朝著關憶北笑,露出又白又整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