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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千山茶客 4472 字 2個月前

沒有解釋,隻道:“就算是情人香,你我之間清清白白,你擔心什麼?”

“清清白白?”

裴雲暎揚眉,注視著著她,忽而笑了一聲:“我不清白,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陸曈頓住。

他說得如此坦蕩,煙火下,平靜雙眸中眼神熾熱,毫不遮掩。

那條掠過春江的船隻漾開更深的浪,刹那間,令她心緒起伏,難以平靜。

陸曈抬眼看他,過了會兒,開口道:“今日我生辰,你不問問我生辰願望是什麼?”

裴雲暎怔了怔:“你想要什麼?”

陸曈伸手,拽住他衣領。

他個子高,被拽著時,微微傾身,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陸曈傾身過去,輕輕%e4%ba%b2了下他%e5%94%87角。

一個很輕的、若有若無的%e5%90%bb。

在寶炬銀花中如那些散落星辰般,轉瞬即逝。

裴雲暎看著她。

她鬆開手,後退兩步,轉身要走,卻被一把拉了回來。

那雙漆黑明亮雙眸裡清晰映著焰火與她,柔和似長夜。

片片霞光裡,他低頭,%e5%90%bb住了陸曈。

長空之上,雪散煙花。

他的%e5%90%bb清淺又溫柔,似落梅峰上偶然掠過的柔風,帶著點屠蘇酒清冽酒氣,陸曈被圈在對方懷中,仰頭扶著他手臂,任由清風落在%e5%94%87間。

這個人,她一直推開他。

一次又一次違背心意,卻很難否認自己動心。

在很多個瞬間,在他攔住她向戚玉台下跪的時候,在某個醫官院春末夏初盛滿花香的夜裡,每一次他向她靠近,她無法回避刹那的漣漪。七夕那天他未宣之於口的眼神,丹楓台上欲言又止的那場夜雨……

或許更早,早在第一次雪夜相遇,他點燃那盞花燈的時候……

就已經注定未來的緣分了。

她閉上眼,摟住麵前人的脖子。

“裴雲暎……”陸曈含含糊糊地呢喃。

對方被她勾得微微傾身,溫柔問道:“什麼?”

“有的。”陸曈說。

她對他不坦蕩。

她對他有私心。

四舍五入也算是開車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回京

除夕夜過後第七日,平洲的醫官們抵達蘇南。

蘇南所有治疫事務交接,醫官們也該回盛京了。

城門前,車馬彙集,蔡方和李文虎在城門相送,身後百姓自發出城,最前頭的是先前癘所的病人們,對著醫官們俯身拜謝。

換用新方後,染疫的病者們,除個彆病情極嚴重的,漸漸都有所好轉。

在蘇南這幾月,盛京來的醫官們日日穿梭癘所,疲倦勞碌。盛京與蘇南氣候不同,老醫官們常常抱怨蘇南冬日濕冷刺骨,日日吆喝著要趕緊回盛京,誰知同甘共苦了一段日子,臨彆之時,反倒生出幾分不舍。

翠翠走到陸曈身邊。

“謝謝你,陸醫官。”

小姑娘垂著頭,慚愧不敢去看陸曈的眼睛:“……對不起。”

“沒關係。”陸曈摸了摸她的頭。

翠翠爹娘都不在了,癘所牽媒的紅婆子憐她無依無靠,自己也無子嗣,就將翠翠收養下來。

一場大疫,蘇南多得是家破人亡的可憐人,蔡方和李文虎接下來還有得忙。人世如此,常有苦難,但人總要向前。

“陸醫官,我日後也想學醫。”翠翠鼓起勇氣開口,“我也想像你一樣,救更多人。”

她在癘所待了許久,曾%e4%ba%b2身領會過病痛的絕望,醫官們又給這絕路裡注入生機。

神佛無用,她想做那個救人的人,給予彆人希望。

“好啊,”陸曈微笑道:“盛京有太醫局,若將來有機會你來盛京,可到西街仁心醫館來尋我。”

紀珣微微一怔。

她卻渾然未覺。

蔡方對著眾人深深一揖。

“諸位千裡迢迢赴往蘇南,數月來與蘇南同舟並濟,此等恩德,蘇南百姓不敢忘懷。”

“隻是聚散匆匆,終有一彆。諸位醫官回到盛京,若日後有機會再來蘇南,蔡某定儘心招待。”

“保重。”

聚散匆匆,終有一彆……

陸曈回頭。

已是新春,蘇南很久沒有下雪,朝日霞光從山間鋪瀉而來。

仿佛看到落梅峰上,有個背著竹簍的小姑娘在山間行走。

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尚未全然褪去孩童稚氣,偶有片刻歡笑,從霞光日暉中走來,與自己擦肩而過。

陸曈怔怔望著她。

“陸大夫。”

身後傳來人的聲音,她回頭,裴雲暎站在馬車前,笑著朝她走過來。

日色落在他身上,明亮又溫暖,他牽起陸曈的手:“走吧。”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好。”

他牽著陸曈上了馬車,自己翻身上馬行於車隊旁側,車馬啟程,李文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諸位一路順風!”

……

時日過得很快。

新年不久後,陽和啟蟄,品物皆春。

立春前一日,有“報春”一說。青衣青帽的男童挨家挨戶送春牛圖。

仁心醫館也得了春牛圖,貼在醫館大門上,阿城去官巷買了春餅和麻糖放在盤中,給每個前來抓藥的病人送上一塊。

杜長卿一到春日就犯困,手撐著頭在鋪子裡打瞌睡,銀箏從旁經過,道:“東家,咱們不去官巷買點東西嗎?”

杜長卿撐起眼皮子:“買什麼?”

“姑娘就要回盛京了,合該提前準備些吧。”

年後不久,苗良方問翰林醫官院的舊識打聽了一回,得知蘇南那頭傳信來了,說是蘇南治疫進行得十分順利。陛下已令最近的平洲醫行派醫官前去接手,先前去蘇南的那波醫官院醫官不日將啟程回京。

杜長卿扳指頭給她算:“上個月說十日後到,十日前說七日後到,七日前說五日到,現在都沒到!這日子比你臉色還善變,誰信誰是傻子。我不信,要去你自己去。”

話音剛落,阿城氣喘籲籲從門外跑來,一迭聲高聲道:“到了到了!”

杜長卿猛然驚坐:“誰到了?”

“陸大夫!”小夥計道:“陸大夫到京城了!”

陸曈回來了。

去蘇南救疫的醫官們在這個春日的清晨回到盛京,皇城裡熱鬨起來。翰林醫官院的醫官們全擠出來相迎,醫官院大門擠得水泄不通。

陸曈落在後頭,裴雲暎勒繩下馬,走到她麵前。

“你先回醫官院休息,晚些我來找你。”

蘇南到盛京旅途漫長,陸曈病還未好全,舟車勞頓,到底吃不消。

“不必,我登記文冊後要回西街一趟。”陸曈看向他:“你要進宮?”

“是。”

裴雲暎離開盛京也太久,殿前司一乾事宜全交給蕭逐風,回京後仍需麵聖,將岐水一戰細報於新帝。

“你去吧。”陸曈道,“今日應當很忙。”

“那我回頭再找你。”

他說完,翻身上馬,隨禁衛們一道離開。

……

裴雲暎進了宮。=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勤政殿似乎還是過去模樣,金座之上,卻已換了個人。

寧王——不,如今應當是新帝了,見他回來,很是高興。

“總算回來了。”天子道:“你不在這些日子,京師龍虎衛軍習演,朕都看得不得勁。殿前司沒了你,還是不行啊。”

裴雲暎笑道:“看來陛下過去數月很忙。”

皇帝哼了一聲。

的確很忙。

新帝登基,舊日勢力盤根錯節。戚清把持朝堂多年,縱然戚家落敗,朝中仍有殘黨勢力。梁明帝在朝期間,廣征稅賦,朝中貪腐,肅清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天子之位,坐得並非穩如泰山。

“外固封疆,內鎮社稷。先皇所誨,還真是很難啊。”他歎息一聲。

“陛下`身為天子,不可說難。”

皇帝瞥他一眼:“你也這麼說朕?”

裴雲暎笑而不語。

寧王做“廢物王爺”做了多年,成日在官巷買花挑菜,人人都說好脾性,縱然韜光養晦之因,但人做一件事久了,漸漸也就習慣於此。因此坐上這個位置,收起過去自在,偶爾想想,確有高處不勝寒之感。

天子放下手中折子,搖頭道:“你呢?岐水一戰結束得痛快,是為了去見你心上人?就這麼迫不及待?”

裴雲暎頓了頓。

皇帝目光揶揄。

新皇登基,三皇子舅家陳威的兵馬儘數收回,元朗點了裴雲暎去岐水平亂。兵亂結束得比所有人預想的都快。

偏偏結束兵亂後,裴雲暎一封請旨快馬加鞭送回盛京,請求留在蘇南助援醫官救疫。

皇帝整了整袖子:“當日朝中不少人參你,說你仗著戰功目中無人,滯留蘇南不肯回京,藏謀反之心。是朕在那些老狐狸麵前一力保下你。要不是朕,你如今麻煩不小。”

“多謝陛下信臣。”

元朗擺手:“他們不知道,朕知道,你是情種嘛。”

裴雲暎:“……”

元朗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說實話,裴殿帥,朕從前也沒想到,你還是個用情至深的人哪。”

裴雲暎辦理岐水兵亂一案,辦理得著實漂亮,而後卻掉頭去了蘇南,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雖然他那封請旨折子寫的義正言辭,不過元朗還是從滿紙義正言辭中獨獨看出兩個字——陸曈。

他就是為陸曈去的蘇南。

皇帝嘖嘖了兩聲:“需不需要朕為你們賜婚?朕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賜過婚,不妨從你這裡開個頭。”

裴雲暎一頓,道:“陛下,婚事還是交由臣自己處理吧。”

“怎麼?”皇帝眯起眼睛,意味深長打量他一眼,“你在蘇南與那位醫官相處數月,她還沒看上你?”

“不是……”

“裴雲暎啊裴雲暎,你好歹也是殿前司千挑萬選出來的指揮使,論起容貌家世品性皆是一流,怎麼在情之一事上如此無用,簡直隨了嚴大人……”

“嚴大人”三字一出,二人都愣了一下。

仿佛某個心照不宣的禁忌被提起,元朗和裴雲暎的目光同時沉寂下來。

宮變過後,三衙局麵重新改寫。

三皇子被圈禁,太子一派徹底倒台,朝中牆頭草們迫不及待倒戈的倒戈,造反的造反,盛京皇城裡每日熱鬨極了,皇城司的昭獄裡時時都有新人進去。

後宮女眷也被安置,太後自請萬恩寺抄經禮佛。或許是為了避嫌,又或是為了內心的譴責——當年先皇和先太子真正死因,太後未必沒有察覺,隻是既非先太子生母,也非梁明帝生母,若不影響自己地位,有些事情便睜一隻眼過去了。

如今元朗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後是聰明人,主動先人一步將自己摘離微妙境地。

後宮之事尚算容易整理,前朝之事則要凶險得多。

“嚴大人走了,”過了片刻,皇帝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