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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千山茶客 4434 字 2個月前

能贏?”

蕭逐風回了他冷漠的三個字。

“不知道。”

陸曈隨婦人走到台前。

台前已坐下五六位年輕姑娘,正湊在一起小聲議論。桌前放著一隻大木筐,筐裡密密麻麻裝了幾十隻巴掌大的、漆黑小木盒。

“喜蛛”就裝在這些小木盒裡。

姑娘們望著木筐裡的盒子,猶豫著不知挑選哪一隻。

陸曈卻徑自拿起一隻起來。

她如此隨意,旁邊幾位姑娘都愣了一下,下一刻,陸曈直接將盒子打開了。

“咦?”段小宴驚訝,“她怎麼這麼直接?”

連思考猶豫都沒有,簡直似在菜場挑白菜,半絲對“卜巧”的尊重也無。

幾位姑娘連同婦人也呆了呆。

陸曈打開盒子,往裡看了一眼,隨即眉頭皺起,發出一聲驚呼。

姑娘們更好奇了,探著脖子往這頭看來。

“是銀夢蛛啊……”她垂眸看著盒子裡的東西,語氣有些奇怪。

離她最近的那位姑娘便怯怯開口:“那個,銀夢蛛是什麼……”

陸曈看向對方。

“是一種蜘蛛。”

她站著,語氣平淡地解釋:“此蛛有微毒,雖不至要人性命,但蛛絲拂過人皮膚,易發敏症,尤其容易上臉,一旦蹭於臉上,紅疹需七八日後見消。”

此話一出,周圍姑娘瞬間摸了摸自己的臉,下意識離木筐遠了些。

陸曈合上蓋子。

“許是捉蛛人先前並未察覺,將銀夢蛛和普通蜘蛛一起放進盒子裡了。不過這些盒子混在一處,未打開之前,也不知哪隻盒子裡裝的是銀夢蛛了。”

姑娘們離木筐更遠了。

敏症這東西雖不致命,但卻會上臉,誰希望好好地突然長一臉紅疹,年輕女兒家愛美,可不希望卜巧卜出個毀容來。

“你說的可是真的?”有姑娘不信,“真是毒蜘蛛?”

陸曈頷首,目色認真:“當然,我在翰林醫官院當差。”

翰林醫官院當差,那就是翰林醫官使囉!

聯想到方才陸曈身邊那個少年一口一個“陸醫官”喚她,四周人即刻肅然起敬,再不懷疑,也不再流連“喜蛛應巧”,紛紛找婦人換成穿針了。

台麵上霎時隻剩陸曈一人。

她施施然走到婦人麵前,將手中木盒往婦人麵前一放。

“比完了。”

婦人:“……”

比完了,確實比完了,周圍人都跑光了,隻剩她一人,是疏是密有什麼關係?爭巧侯的人隻有一個,那還有什麼爭頭!

婦人乾笑:“是、是姑娘贏了。”

陸曈抱起放在台前作為彩頭的“穀板”。

“這個,我可以拿走吧?”

婦人點頭,複又拉著她,遲疑問道:“姑娘,那個盒子裡,真是什麼銀蛛?”

方才旁人叫她“醫官”,婦人聽見了。

醫官的話可不敢不信,若蜘蛛有毒,得儘快抬走。

陸曈看了台上木筐一眼,微微一笑:“燈色昏暗,我也看不太清,像是又不像是,或許是看錯了。”

待她回到裴雲姝身邊,段小宴幾人都格外沉默,望著她的目光一言難儘。

陸曈把穀板遞給裴雲姝:“這個送給寶珠。”

裴雲姝看了看懷裡的穀板,又看了看陸曈,神色很是複雜。

一邊的段小宴率先開口:“陸醫官,我第一次知道,博戲還能這麼玩。”

都以為陸曈點了“喜蛛應巧”,又那麼乾脆利落地掀了盒蓋,成竹在%e8%83%b8,是有什麼把握,沒想到她壓根兒就沒想賭,直接把人攤子都給掀了。

“了不起!”段小宴大為感慨,也不知是褒是貶,“隻要沒人和我爭,我就是第一!”

身旁一片安靜。

裴雲暎偏過頭,肩頭微微聳動。

陸曈隻好解釋。

“我針線不佳,穿針未必第一,不如換其他的。這樣能贏。”

“不必謙遜。”裴雲暎揚眉,“有智贏,無智輸。陸大夫,還是這麼會智取。”

“君子之爭,藝高而服眾,小人之爭,奇詐而謀利。”陸曈答得坦然:“畢竟我是‘小人’。”

她語氣很是認真,裴雲暎失笑,低頭看她:“陸大夫又在裝壞人了?”

陸曈糾正:“不是壞人,是‘小人’。”

他二人%e5%94%87槍%e8%88%8c戰,裴雲姝搖頭笑起來。

“多謝你了,陸姑娘,”裴雲姝握著陸曈的手,“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寶珠一定很喜歡。回去後我會好好收著。鬥巧本就在一個‘巧’字,你這法子,倒比穿針引線更現其巧。”說著,又有些忍俊不禁。

陸曈素日裡看著一副冷靜模樣,到底失了幾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家應有的活潑,然而今夜這遭,卻讓裴雲姝隱約窺見這姑娘淡漠外表下的生動。

一個會捉弄人的、心思狡黠的姑娘。

正說著,身側段小宴先喃喃起來:“真是熱鬨,看得我都心動。”

少年摩拳擦掌,興衝衝就要往裡衝:“我也去試試——”

“哎哎哎——”

桌前婦人趕緊攔住他,將他上下打量一眼:“小公子,這都是姑娘乞巧,沒見過男子來的。”

“男子怎麼了?怎麼還區彆對待了?”段小宴振振有詞,“我女兒出行不便,我替她來不行嗎?”

婦人擠出個笑:“這上頭都是姑娘家,你一個男兒混進去,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又看一眼段小宴身後幾人,沉%e5%90%9f一下,“小公子真喜歡,穿針喜蛛這些是不能夠了,拜月投針也都是女子。倒是蘭夜鬥巧可以一試。”

段小宴虛心請教:“蘭夜鬥巧是什麼?”

“看見樓上了嗎?”婦人一指乞巧樓閣上。

綴滿五彩燈籠的閣樓之上,有簫聲漸漸傳來。

“年輕男女、有情人呀,可去樓上蘭夜鬥巧。”

婦人細細解釋,“樓上用五色彩縷互相絆結,有用菱藕雕成各種乞巧之物藏在殿中,屆時熄燈搜尋,能找到的,就有彩頭。”

“不過呀,這蘭夜鬥巧因是抹黑尋物,縱然樓中有護衛,難免有渾水摸魚之人。是以能入樓鬥巧的,都是年輕小夫妻,或是情人間。那暗裡什麼都瞧不見,二人攜手互助,既能增進情誼,將來,也能同舟共濟,共克難關。”

婦人似乎愛好做媒,或是看年輕人恩愛綿綿之景,說至此處,亦是向往,又看向段小宴。

“小公子要是想試一試,隻管找你的心上人來就行。你二人一道進去,便不會阻攔。您剛剛說有女兒了,那夫人今日可在場,是哪一位呀?”

段小宴:“……”

裴雲姝沉默,陸曈麵無表情,就連芳姿都嫌棄地後退一步。

見此情景,婦人也明白過來,笑說:“小公子不妨先等等,明年乞巧再來也一樣,年年重七,年年佳節,總有能讓小公子鬥巧的那次。”

段小宴心有戚戚,卻又無奈並無人同往,隻能眼巴巴看著婦人就要離開。

裴雲姝看了一眼裴雲暎,忽然開口:“蘭夜鬥巧需要多少銀子?”

此話一出,眾人一頓,蕭逐風驚訝地看向裴雲姝,眼裡都是不可置信。

婦人忙道:“蘭夜鬥巧是兩個人麽,當然不便宜,一次二十個銅板。”

裴雲姝讓芳姿遞銅板過去。

裴雲暎一愣:“姐姐?”

陸曈也意外。

這聽起來毫無樂趣,不過是黑暗尋物的玩法,何以裴雲姝這般感興趣。

下一刻,裴雲姝一伸手,用力把裴雲暎與陸曈往前一推。

“你倆去玩吧,”她站在身後,笑盈盈看著二人,語調輕鬆得近乎刻意,“今日本就是年輕人的節日,我想去見識,身份卻不合適,還是你二人更方便。”

“阿暎,陸姑娘,你倆出來後,說與我聽,就當我也一起進去過了。”

陸曈:“等等……”

“我已付過銀子了。”

人群裡,裴雲姝對她眨了眨眼,“不便宜,可不能浪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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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第二百零七章 縛情絲

彩樓下,婦人收好銀子,依次給站在一邊的男女發一朵絲線編的繩花,以此為憑入樓。

見陸曈站著不動,婦人把銀子往身後匣子一收,強調:“不退錢。”

陸曈無言。

裴雲暎看她一眼,道:“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去。”陸曈接過婦人手裡繩花,徑自往裡走:“她都說了不退錢。”

裴雲暎笑了笑,跟在身後。

二人走到樓閣入口前,乞巧樓下,門前編織無數彩繡喜鵲,謂之“過鵲橋”。

雙雙對對有情人站在入口處,依次往裡走,人太多,行走間難免擦撞。

裴雲暎讓陸曈走在裡側,一麵擋著人流,同陸曈一起往樓上去。

到了二樓,原是一處寬敞堂廳,“蘭夜鬥巧”一次隻進二十對男女,裡頭燈籠也是做成喜鵲模樣,討喜熱鬨得很。

堂廳裡還以花繡堆著些雲霧、拱橋,或是蓮葉、荷花之類花樣,一眼恍惚看去,如九天仙境。

一位穿彩繡長裙的婦人站在木製的小拱橋頭,抬手道:“諸位安靜,請聽我說。”

堂廳裡就沉默下來。

“看看你們腳下。”

陸曈低頭看去。

燈色昏暗,人多她也沒注意,此刻聽婦人提醒,方才看清堂廳這些花樣之中,竟四麵繃滿五彩絲線,橫七豎八拉著如張錯綜複雜的彩色蛛網,一個不慎就會絆倒。

“這五彩絲線,叫‘情絲’,堂廳四處暗角,統共放了七隻金喜鵲。”

婦人笑嗬嗬道:“諸位要在情絲絆結中,找到七隻金喜鵲,誰找得最多呀,就是今夜的巧侯!”

此話一出,周圍“嗡嗡”議論起來。

黑燈瞎火,腳下又全是絲線絆結,同行之人務必攜手共行,依偎相伴,方能走得利落。

陸曈微微皺眉。

此地昏暗,要在這裡想悄無聲息殺個人,倒是絕好之處。

可惜戚玉台謹慎,也並不會來這樣平人遊樂之地。

她抬起頭,叫裴雲暎:“殿帥。”

裴雲暎正倚著牆打量四周,似不太習慣這樣熱鬨氛圍,聽見陸曈叫他,低頭問:“怎麼?”

“你快看清楚,那七隻金喜鵲在何處。”

他一怔:“什麼?”

“你不是殿前司指揮使嗎?”陸曈道:“身手應當很好,黑暗裡也能視物,我看不清,你來看,看準了,等下開始,直接摸去就是。”

他匪夷所思:“殿前司指揮使就是給你乾這個的?”

又不是落月橋邊給人跑%e8%85%bf的閒漢。

陸曈不悅:“你不乾我們怎麼贏?”

他噎了一下:“從前怎麼沒瞧出來,陸大夫的勝負欲這麼強。”

陸曈微笑:“那可是二十個銅板。”

他瞥一眼陸曈,歎了口氣,“行,今日就給你使喚一回。”

陸曈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