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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千山茶客 4387 字 2個月前

義嗎?”

陸曈覺得奇怪。

她把這木頭仔仔細細看過,的確就是普通木材,並不稀奇,那座塔裡也沒什麼金山銀珠,裴雲暎卻要在書房裡特意搭上這麼一座小山,即便後來被她弄塌了,也舍不得拿出去扔掉。

裴雲暎怔了怔,旋即笑了一下:“沒什麼特彆。”

他停頓一下,才繼續接著說道:“我過去,有時遇到麻煩,覺得棘手,就會削一塊木頭。”

“算是發泄,用心做一件事時,心裡會平靜許多。”

他指尖搭著杯沿,語調漫不經心。

“如果解決了麻煩,就放一顆木頭上去,時間久了,自然就成木塔。”

“所以,”陸曈驚訝,“你已經解決了那麼多麻煩?”

如果每一顆木頭都代表裴雲暎曾經的棘手、惶惑、重壓,那她第一次來時看到的那座小山,就已是裴雲暎處理過的戰果。

實在驚人。

“還行吧,”他聳了聳肩,“還是陸大夫更厲害,寫在紙上,殺一個劃一個,聽上去可比削木頭刺激多了。”

陸曈:“……”

他這是變著法在指責自己將他的名字也寫在殺人名單上吧!

陸曈嘴硬:“彼此彼此。”

裴雲暎手撐著頭,笑著望向她:“既然我回答了你一個問題,按規矩,你也該回答我一個問題。”

陸曈捧起茶盞啜飲一口:“隻要我能回答。”

他點頭,忽然道:“先前你說上京來尋未婚夫,你編纂的那個未婚夫,是以紀珣為本嗎?”

陸曈一怔。

還以為他這正經嚴肅、迂回鋪墊的,要問什麼複仇大計之類,原來就問這麼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陸曈放下茶盞,“不是。”

他微微揚眉,“哦。”

屋中寂靜一刻。

他喝了口茶,在這安靜裡,忽然又開口:“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陸曈手一鬆,掌心方才捏著的木塊應聲而掉,被裴雲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她抬眼看向裴雲暎。

明明暗暗燈色中,裴雲暎坐在桌前,那身藍色織金麒麟錦袍被熠熠燈色晃出幾分細碎粼光,青年眉鬢如畫,一雙漂亮漆黑的眼眸望著她,平靜的、鋒利的、不留餘地的。

如四麵漫溢的暖色燭火,強勢侵略黑夜的暗沉。

“我……”

她張了張嘴,模模糊糊有什麼東西心中浮起,像方才喝完的桂酒在%e8%83%b8腔生出酸酸甜甜澀意,奇怪的是明明再烈的酒也不會令她醉倒,更不會讓她頭腦昏寐,然而此刻簡單的問題,一瞬竟口拙難以回答。

門外有人在敲門:“世子、陸姑娘,小姐已經睡下了,夫人說,現在就可以出門了。”

裴雲姝已準備好了。

裴雲暎仍盯著她,笑著回道:“知道了。”

陸曈回過神。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她兀地站起身,把茶盞往桌上一擱,捉裙匆匆出了屋門。

第二百零六章 蘭夜鬥巧

潘樓街東,乞巧市集熱鬨。

車馬盈市,羅琦滿街。沿街都是售賣乞巧之物的的彩帳,有打扮光鮮的孩童買來新開荷花戴於頭上,假裝磨孩羅從街上匆匆跑過。

陸曈一行人剛下馬車,便被眼前熱鬨晃花眼。

“好熱鬨,這都趕得上燈夕了!”段小宴歎道。

陸曈抬眼望向遠處。

夜漸深,滿路燈色花光,遠處乞巧樓上樂聲鼎沸,夾雜女子們清脆談笑,一路華燈明月。又有戲棚雜樂百戲,踏索、雜旋、筋鬥、蹴毬……看得人眼花繚亂。

裴雲姝叮囑:“人太多,注意彆走散了。”

話音剛落,陸曈便感到自己被往裡推了推,裴雲暎走在外側,低頭提醒:“當心腳下。”

去年七夕,陸曈在西街坐館,當日仁心醫館還不如眼下熱鬨,那時她忙著製藥茶,不曾出來走走,而今才發現,盛京的七夕比燈節也不遑多讓。

年輕男女或是小夫妻全都傾巢而出,街市車馬香風不絕,明明燈火將碧天晴夜也映照輝煌。

陸曈走在裡側,身側挨著裴雲姝,就見前方圍攏一眾人群,裴雲姝笑道:“那是香橋會。”

“香橋會?”

陸曈疑惑。

人群最中間,搭著一人來高的一座橋,乍一看像是紙紮的,橋欄紮了許多絲線繡製花草,濃麗鮮豔,正對橋頭的地方站著個女子,手持一盞燭台,正對人群說話。

“那是用線香紮的橋,代作鵲橋。”耳邊傳來裴雲姝的解釋,“人們把編花放置香橋上,待入夜後,祭祀雙星,焚化雙橋,意味牛郎織女‘過鵲橋’,有情人將來順順利利,白頭偕老。”

她問陸曈:“陸姑娘可有心儀之人,想不想也去放上一朵?”

陸曈婉言謝絕。

“我放我放,我感興趣!”段小宴說完,興衝衝擠進人群,付過銅板,珍而重之地在橋梁上彆了一朵,虔誠拜了三拜。

待回來,撞上眾人各異表情,又補充:“……我給梔子放的。願她下次不要所托非狗。”

聞言,裴雲姝一怔,默默走在後頭的蕭逐風看了她一眼。

芳姿輕咳一聲,指著更遠處一座掛滿彩色燈籠的樓台:“前頭乞巧樓有女兒節賽巧,咱們也去看看熱鬨吧。”

眾人便繼續往前走。

待到乞巧街市最前方,人群越見擁擠,最前麵有一座小樓,修成樓閣形狀,每一層都十分熱鬨,最下頭一層擺著張台子,台上以銅碗盛著酥糖、紅棗、榛子、花生等瓜果。幾個頭戴方巾的婦人正張羅遊人。

台下還掛著張幾隻木牌,上頭寫著:喜蛛應巧、穿針乞巧、蘭夜鬥巧、對月穿針、穿針驗巧雲雲。

段小宴麵露不解:“這是什麼?”

“這是七夕的‘卜’巧。”

桌台前的婦人解釋:“七夕姑娘們乞巧,要用‘卜巧’之法判定姑娘巧拙。要是贏了,織女娘娘就會送一件禮物,保佑姑娘啊,從此心靈手巧,女紅嫻熟。”

婦人看向一行人中最前麵的陸曈與裴雲姝二人,見她二人窈窕美麗,笑容越發熱絡:“喔唷,好俊俏的姑娘,一瞧就心靈手巧。不如來‘卜巧’一回,穿針乞巧是最簡單的,隻要五個銅板,贏了第一,送你們一座‘穀板’。”

陸曈看向擺在桌台前的穀板。

在小木板上鋪了泥土,種上粟米,粟米幼苗長出一些,上頭又有木製的屋子村落,木刻的老翁孩童與黃犬站在“田間”,十分精巧可愛。

裴雲姝也瞧上了穀板。

“這個拿回去,寶珠一定會喜歡。”她笑說,叫芳姿遞錢過去,“我來試試。”

婦人收了裴雲姝銅板,立刻從旁叵籮裡拿住一卷五色絲線,連著七孔針一並遞給她。

“姑娘,你站到這裡。”

婦人拉著裴雲姝到樓閣第一層下的空台上,那裡還站著七八個年輕姑娘。裴雲姝許久沒這樣同人湊熱鬨站在一處,麵上有些不自在。芳姿趕忙上前護在一邊。

“七月七日穿七孔針,等下銅鑼一敲,你們就開始穿針結線,誰穿得快,乞到的巧就越多。”

婦人的聲音從台上傳來。

“最快的,謂得巧之侯!厲害的嘞!”

言罷,銅鑼一敲,眾人開始穿針。

裴雲姝方才還有些不自在,見身邊幾位姑娘都已坐下對月穿針,便也拿起絲線細穿起來,人一沉浸其中,倒忘了尷尬,四周響起人群叫好起哄聲,格外熱鬨。

陸曈認真看著。

常武縣地方小,重七節不像盛京熱鬨。在蘇南時她就更沒見過了,還是第一次見“卜巧”。

耳邊傳來段小宴聒噪的喝彩,被蕭逐風皺眉打斷:“安靜點,彆吵。”

台上七八個姑娘皆是低著頭,專心致誌穿線。乞巧樓上彩色燈影落在她們身上,把人襯得格外輕靈。

裴雲姝認真穿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未出閣時,女紅做得不多。等到了文郡王府,不曾管家,更勿提拿針線。倒是寶珠出生後,時不時給寶珠做點小衣裳一類,但究其針線,也委實稱不上一個好字。

但今日許是氣氛熱鬨,又或許周圍都是這樣年輕的、滿懷熱忱希望的姑娘,竟讓她也生出一種久違的歡喜,宛如自己也回到未出閣時,在生辰這一日,忘記身份和煩惱,縱情玩鬨。

“咚——”

銅鑼敲響,時辰到。

裴雲姝是最後一個穿完七孔針的。

她有些赧然:“我太慢了……”

和這些心靈手巧的姑娘們比起來,她確實稱不上靈巧,甚至有些笨拙——畢竟做針線的時候太少。

婦人安慰她:“一次輸巧算不得什麼,還有彆的嘛。”說著目光又落在裴雲姝身側的陸曈身上,“身邊這位姑娘好俊俏,不如也來一回?”

“我?”陸曈莫名。

裴雲姝望向她:“是啊,說是陪你們年輕人,反倒我去玩了一遭,陸姑娘不如也去試試。”

段小宴立刻附和:“好哇!陸醫官肯定能得第一。”

陸曈婉拒:“我不通針線。”

“怎麼可能?”段小宴道,“裴姐姐針線摸得少,陸醫官可是日日摸針,人家是縫布料,陸醫官是縫傷口。傷口可比布料要求高。”

“陸醫官縫傷口一定很漂亮,不像雲暎哥背後那道疤,不知哪個庸醫縫的,手藝稀爛連我都不如,是不是,雲暎哥?”

陸曈:“……”

她下意識看向裴雲暎。

裴雲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想到自己在裴雲暎後背留下的“傑作”,陸曈不免有些心虛。

裴雲姝也笑著勸道:“權當是玩樂,勝負不重要,陸姑娘玩得開心就是。”

芳姿見狀,摸出銅板遞過去,婦人麵色一喜,忙拉著陸曈往前頭走,“姑娘一看蕙心蘭質,定能討個巧侯!”

陸曈站定,回身望向台前立著的木板。

“這個要怎麼比?”她問。

被指著的木牌上寫著:“喜蛛應巧”四個字。

“那個是喜蛛應巧,”婦人見狀解釋,“今兒一早,就捉了小蜘蛛放在盒子裡,等下姑娘可挑一個盒子,同人一齊打開,蛛網結得多的,就是巧侯。蛛網結的少的,就是巧少。”

她壓低聲音:“鬥巧這項的人少些,全憑運氣。姑娘也想押一押?”

陸曈沉思。

這聽著和賭博沒什麼兩樣。

若是銀箏在場,或許此項儘可大獲全勝。銀箏很會賭博,上次在快活樓裡,就曾讓萬全血本無歸。

可她對賭博卻一竅不通。

她道:“我選這個。”

仍是選了“喜蛛應巧”一項。

婦人微微意外,旋即笑道:“好嘞,姑娘到台前來。”

另一頭,段小宴見她竟沒選穿七孔針,不由疑惑。

“陸醫官竟然選了喜蛛,”他撓頭:“沒想到她這麼喜歡賭博。逐風哥,”少年碰碰蕭逐風胳膊,“你猜她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