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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千山茶客 4403 字 2個月前

,目光頓時凝住了。

“哇!”阿城瞪大眼睛,把手裡的掃帚一扔,上前圍著陸曈打了個轉:“陸大夫新裙子真好看!”

她過去在仁心醫館,從來不施粉黛,穿的衣裳也多是清簡舊衣,方便整理藥材。難得穿件繁複些的,倒教眾人眼前一亮。

苗良方從藥材堆裡抬起頭,眯眼細細看了一番,讚歎道:“小陸這樣打扮一回,瞧著伶俐多了!年輕姑娘家,就該穿這樣鮮亮的!”

“那是當然,”銀箏很是得意,“葛裁縫家新進的料子,虧得我搶得快,上來兩天就沒了。式樣也是我給葛裁縫畫的,這手藝比京城那些成衣鋪子也不差吧!”

眾人紛紛點頭。

一片讚歎中,唯有杜長卿眉頭緊鎖,滿目警惕地看向陸曈:“大清早的穿這麼光鮮,乾嘛去啊?”

陸曈道:“醫官院還有些事要處理。”

“你一個人?還有沒有其他人同行?男的女的?去哪裡?”

他一迭聲地問,銀箏翻了個白眼:“杜掌櫃,你能不能彆煞風景?”

“這哪是煞風景?你不懂,”杜長卿從裡麵走出來,“盛京的歹人不少,陸大夫這年華正好的女兒家,不識人心,最怕交友不慎,而且你看她穿的這像是要辦事的模樣嗎?不行,你站住,給我說說清楚……”他作勢要來拉陸曈。

銀箏對阿城使了個眼色,阿城會意,二人衝上前,一左一右將杜長卿攔腰抱住,銀箏回頭對陸曈道:“姑娘快走,晚了人該等急了。”

杜長卿氣急:“什麼人啊?怎麼就等急了?我要去看看!”

銀箏:“看什麼看,人家未婚夫關杜掌櫃什麼事!”

杜長卿一愣:“未婚夫?”

沒管身後的%e9%b8%a1飛狗跳,陸曈提裙走出醫館,苗良方樂嗬嗬對她擺手:“小陸早去早回啊——”

身後喧囂漸漸遠去。

待到了西街儘頭,果然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青楓坐在前頭馬背上,見到陸曈對她頷首:“陸大夫。”

陸曈回禮。

昨日與裴雲暎約好,今日巳時以後在西街門口等她。陸曈沒讓裴雲暎去醫館前等,省得被杜長卿瞧見又是好一通發問,她實在不耐煩應付這些。

況且裴雲暎的人馬過於惹眼,在醫館門口停留太久,被有心之人瞧見就不好了,今日他們是去做正事的,最好低調一些行事。

正想著,馬車簾被掀起,裴雲暎那張臉從簾後露出來,日光照亮他衣袍,襯得那張臉目若星辰,%e5%94%87似桃花,格外英姿俊秀。

他揚眉:“陸大夫遲了點。”

陸曈:“抱歉。”

事實上,若不是銀箏和阿城攔住杜長卿,她還能再遲點。

裴雲暎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微微一怔。

日光下,女子沒有背醫箱,隻穿了身淡粉的雙蝶繡花襦裙,袖口與領口繡了白紋蝴蝶,滿頭烏發垂落肩頭,發髻上卻插著支木槿花發簪。

她素日裡總是穿冷色的衣裳,極少穿這般鮮亮色彩,便將那骨子裡的幽冷也淡去了,顯得格外嬌俏。耳畔垂下的兩條粉色絲帶,襯得那張臉眉目如畫,明媚生輝,如一隻春日裡將開未開的粉色山茶,滿眼都是青春嬌美。

與平日截然不同。

裴雲暎神色微動:“你今日……”

陸曈看向他:“我今日什麼?”

頓了頓,他%e5%94%87角一彎:“沒什麼。”

這人莫名其妙。

陸曈沒多說什麼,提起裙裾打算上馬車,然而馬車太高,葛裁縫做的新裙子行動間又很是不便,見她動作艱難,裴雲暎便一手打著簾子,一手握住她手臂,一把將她拉上來。

待上車,簾子放下,陸曈看向裴雲暎:“裴大人,我們現在是去茶山?”

他點頭,吩咐外頭的青楓:“走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情人香

馬車駛過盛京街巷。

陸曈與裴雲暎麵對麵坐著。

裴雲暎似乎也考慮到他們今日出行目的不宜張揚,便挑了輛最尋常的馬車。是以車內並不寬敞,兩個人坐著,距離也算是很近。

陸曈一抬眼,就能瞧見對麵的人。

今日休沐,他沒有穿平日的朱紅公服,隻穿了件梨花白色的窄袖圓領錦袍,腰身以青玉銙帶收起,襯得人極是乾淨利落,高束的發梢垂在肩頭,縱然神情冷淡,仍見錦繡風流。

林丹青說,殿前司的%e4%ba%b2衛們選拔,不僅要選身手能力,還要考察相貌身姿。陸曈心想,裴雲暎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坐上殿前司指揮使的位置,或許真不是因為昭寧公裴棣的關係。

可能是憑他的臉。

她這般惡劣地想著,裴雲暎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眸看來,不由揚了揚眉。

他問:“陸大夫看我做什麼?”

陸曈移開目光:“我隻是在想,茶園還有多久才到。”

要去陀螺山得出城,行程挺遠,一來一去,回來時多半都傍晚了。

他笑:“還早,山路顛簸,陸大夫可以在車上先睡一覺,醒了我叫你。”

這話倒也算為她著想。

陸曈想想也是,雖不至於真睡,但路程遙遠,在車上閉目養養神也是好的,遂閉上眼睛。

誰知才一閉眼,馬車行過一處窄巷,土路凹凸不平,迎麵跑來一個小孩兒,青楓忙勒馬閃避,動靜太大,車廂被甩得一偏,陸曈身子一歪,猝不及防朝前倒去。

“馭——”的一聲長喝。

陸曈的頭撞到一片柔軟衣襟。

那衣裳是溫暖的、芬芳的,%e8%83%b8膛卻是堅硬的,宛如穿戴了一層薄薄的甲胄,刺得人微微生疼。

有極淡蘭麝香氣撲麵而來。

她抬眸,就對上裴雲暎那雙漆黑的眼睛。

青年的手扶著她胳膊,似乎是她撲撞過來時下意識的反應,人卻有些意外,正低著眼看她,蹙眉問:“沒事吧?”

他的眼睛生得很漂亮,但因為過於明亮漆黑,有時反而卻讓人難以窺清其中真正情緒。然而此刻沒有戲謔、沒有疏離與冷漠,他看過來的目光關切,像落月橋下那泓粼粼春水,暖而柔緩,灩灩逼人。

窗外響起青楓的聲音:“主子,剛才有人過去了。”

陸曈驀地回神,坐直身子,聽見裴雲暎道:“沒事,走吧。”

馬車又繼續行駛起來。

車裡的氣氛有些微妙。

為了驅趕這種陌生的情緒,陸曈主動開口:“裴大人。”

“怎麼?”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香袋。”

此話一出,裴雲暎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不過很快,他就笑了笑,爽快解下腰間袋囊遞了過來。

陸曈伸手接過。

這是隻白玉透雕蓮花紋香囊,鏤刻得很是精巧,一拿近,從裡頭頓時散發出淡淡芬芳藥香。

陸曈心中一動。

從萬恩寺那一次起,陸曈就已經注意到他身上的香氣。

時人愛配香袋,男子亦然,和杜長卿那宛如醃入味的濃香不同,裴雲暎身上香氣很淡,若有若無,透著股清冽。

她隨芸娘在山上做藥,芸娘也會做香,尋常的香隻要聞一聞就能知道所用成分。然而裴雲暎的香卻不同,初聞似乎是蘭麝香,但仔細想卻不同。方才她摔的那一下,裴雲暎伸手來扶,陸曈又聞到那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似乎裡頭還有些彆的香料或藥材,清神鎮定,比戚玉台的靈犀香更勝一籌。

這樣的香袋,應當是特意有人為裴雲暎調配而成,她無法分辨其中每一味香料,不如直接問裴雲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思及此,陸曈便問:“裴大人這香袋與市麵熏香不同,似乎有專門人調配。能不能將方子送我一份?”

她常年失眠不寐,在仁心醫館時還好些,自打到了翰林醫官院,總是到深夜才能睡去。

她自己凝神安眠的藥調配一大堆,然而當年在落梅峰用藥太多,尋常藥物已難對身體生效,倒是每次聞到裴雲暎身上香氣時,頓覺心神寧靜。若能得一香料,或許能對夜裡入眠有好處也說不定。

雖然有的香方珍貴,但裴雲暎對身外之物一向很大方,應當不會太過為難。

陸曈是這般想的,然而裴雲暎聞言卻是一頓,並未立刻答應,隻問:“你拿這個做什麼?”

陸曈隨口編了個理由:“我見裴大人所用之香幽清冷冽,很是喜歡,打算按這方子自己做一幅佩於身上。”

“自己做一副佩於身上?”他緩緩反問。

陸曈點了點頭。

裴雲暎麵色古怪。

盛京時人男女愛配香袋不假,香藥局中各色熏香推陳出新。然而香藥局中人人能買到的香和私人調配的香又有不同。貴族男女們不願用香藥局人人能買到的尋常熏香,常找調香師為自己調配獨一無二之香,以此昭顯身份尊貴。

既是獨一無二,便沒有兩人用一模一樣之香的說法。除非用香二人身份是夫妻或情人,方用同一種香方以示%e4%ba%b2密。

他的“宵光冷”當年是由專人特意調配……陸曈剛剛話中之意也是如此,明知這是香藥局買不到的成香,是他自己獨一無二之香,她卻還說,要做一副一模一樣的佩於身上?

她是不是根本不清楚這是何意?

陸曈自然不知。

她在落梅峰上長大,市井風俗明白的少,本就對男女大防並無太多感覺,加之從前的常武縣又是小地方,素日裡也沒見幾個人佩香袋,更不知這“情人香”從何說起,隻在心底疑惑,不就是一張香方,何以裴雲暎看起來不像是很樂意。

沉默了一下,陸曈探詢地望向他:“裴大人可是不太方便?”

感覺昨夜要他出賣太師府時也沒這般踟躕。

“是不太方便。”裴雲暎彆開眼,淡淡開口:“我不知道具體香方是什麼,日後再說吧。”

這敷衍之語……看來是真不太願意了。

陸曈心下遺憾,或許這方子確實很貴,不過也沒有強人所難的道理,不願就不願吧。

她沒再繼續說話了。

……

經過香方一事,方才車內的微妙也衝淡了許多。馬車一路疾行,很快出了城門,往陀螺山的方向駛去。

陀螺山位於盛京外城,山形上窄下廣,整座山峰如一隻倒著的巨大陀螺,又是春日,滿山青翠,從馬車窗看過去,一片綠意盎然。

不知過了多久,路上顛簸漸漸平息,能透過飄飛的馬車簾隙聞到陣陣濃鬱清香。外頭響起青楓勒馬停駐的聲音。

“主子,陸姑娘,茶園到了。”

茶園到了。

裴雲暎一掀車簾,率先下了馬車,又伸手將陸曈扶了下來。

陸曈站定,朝周圍看去。

這是一片茶園,或者說是茶山。

高山間生長大片大片茶樹,山林茂密,燦金的日頭從頭頂直接灑下來,照得峰巒千疊翡翠,萬頃碧濤。

這就是陀螺山上莽明鄉最大的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