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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花笑 千山茶客 4373 字 2個月前

出不去,一開始倒是想絕食抗議來著,但到底是錦衣玉食了這麼多年,實在餓不了肚子,不過一日就放棄了。但終究心中不虞,於是以沉默無聲對抗母%e4%ba%b2的“暴政”。

“冥頑不靈。”董夫人冷笑,“隨他去,看他堅持得到幾時。”

“對了,”她又想起了什麼,吩咐丫鬟,“你去倉庫裡取兩方上好洮硯,叫人送到醫官院崔院使手中。”

丫鬟應下,想了想,又開口:“其實醫行的人已說過,今年題目難,太醫局學生間尚且競爭激烈,陸曈肯定過不了,夫人先前已送過銀子,何必……”

“你懂什麼。”董夫人輕嗤,“那醫女可不簡單。”

雖她口口聲聲陸曈“賤民”“山野大夫”,可心裡卻還記得先前陸曈治好了董麟的肺疾。

她家麟兒肺疾多載,多少名醫束手無策,偏偏陸曈湯藥喝上一年,就已近痊愈。還有文郡王妃裴雲姝,那勞什子“小兒愁”,宮裡醫官都沒瞧出來,陸曈一眼就瞧了出來,還保得裴雲姝母女平安。

雖然她討厭陸曈,卻也不得不承認,陸曈並不是招搖撞騙的騙子。

太醫局的學生的確得名師教導,可誰知道會不會又出什麼意外。

還是萬無一失更好。

“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她催促下人。

“是,夫人。”

……

盛京太醫局春試過後,所有的學生考卷都會送到翰林醫官院,由挑選出的十位醫官批閱。

為期七日的批閱期間,所有閱卷考官不得外出,吃宿都在偏殿,以加緊時間在七日後出春試紅榜。

今日是閱卷最後一日。

常進是閱卷主考官的一員。

今年春試與往年不同,一來是由那位最嚴苛的紀珣紀醫師%e4%ba%b2自出題,剛考完就聽號舍出來的學生鬼哭狼嚎,二來新增一科“驗狀”,太醫局的這些學生本就於這門新醫科學得勉強,素日還好,一到春試,交上來的考卷慘不忍睹,一下就現了原形。

偏殿裡擺了一張巨大長桌,左右各自坐著醫官,每人麵前都摞著一疊排得高高的考卷,不時有歎氣聲傳來。

“將青蒿矬細,加水三升,童便五十升,同煎至一升半,去渣留汁再煎成膏,做成丸子,每服二十丸,空腹時,臥下用溫酒送服……童便五十升……五十升……”

說話聲陡然尖利:“五十升,這是治癆病?我看這是要把人送走!”

常進看了說話的醫官一眼,搖了搖頭,又瘋了一個。

長時間呆在偏殿裡沒完沒了閱卷,時日長了都受不了。尤其是看到有些錯漏百出的考卷,時常把人氣得不輕,也為醫官院未來新進的這批醫官感到擔憂。

“這麼簡單的題目都錯,他成日在太醫局都學些什麼,吃屎嗎!”方才發瘋的醫官捂著%e8%83%b8口吸氣。

旁邊醫官遞了一杯水去,寬慰道:“氣大傷身。今年送來的考卷就沒幾份能看的過眼的,要我說,還是紀醫官的錯。”

常進抬起頭問:“這與紀醫官何乾?”

“關係大了!他把題出得這麼難,太醫局那幫小子,一看就心生退意,勉強答幾題,後麵可不就破罐子破摔亂寫一通了?”

這話倒是事實。

對麵一醫官托著腮,險些要把筆杆咬爛,“沒幾份考卷過得去眼,不知今年二十個醫官名額能不能湊夠。”

今年春試由上至下取二十考生,這二十考生一部分進禦藥院,一部分進翰林醫官院。往年挑選二十位醫官並不難,然而今年紀珣題目出得太難,以至於卷麵難看得過分,真要點出二十位醫官,倒還叫人有些心虛。

“嗨,你這算什麼,你瞧常醫官那頭,那才是卷卷難看!”

說話人幸災樂禍,被點到的常進卻麵露痛苦之色。

彆人便也罷了,他負責批閱的醫科,恰好是今年新增的那門“驗狀”。

這本就是一門新醫科,老實說,就連翰林醫官院的醫官們也不敢說精通。之所以由他負責批閱,還是因為他少時曾跟著一位仵作官乾過一段日子,比彆的醫官更懂驗狀。但即便如此,常進也覺得紀珣這題目出得有些超過了些。

連他都覺得超過,更勿用提太醫局那群小子了。有的答了半截便不答,有的一看就是胡編亂造,更有甚者,乾脆交了白卷,上麵一個字都沒畫,儼然自暴自棄了。

整整五日了,他就沒見著一份把試題答完的考卷。

所有人都一樣的爛。

“今年連範例考卷都選不出來,回頭如何拿給太醫局那幫老頑固。上天啊,能不能出現位天才,救救今年的春試吧!”說話的醫官雙手合十。

常進不以為然地一笑。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天才,絕大部分人不過資質平庸,盛京這麼些年也就出了紀珣一個天才,和這天才比起來,他們就像隻知吃飯的草包。

人與人到底不同。

常進感慨了一番,一邊拿起一份新的考卷批閱起來。

這份考卷一打開,常進就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原因無他,字跡實在太潦草了些。

太醫局的學生們答題都要被教導字跡清晰端正,閱卷考官批閱起來也賞心悅目,這考卷上字跡卻龍飛鳳舞,一看就格外不羈。

常進有心想瞧瞧是哪家公子如此狂放,奈何每份考卷名字都被黑紙黏蒙,批閱完畢前不得揭開。

隻能按捺下來。

罷了,這人雖筆跡潦草了些,好歹考卷上寫得滿滿當當,管它對不對,態度還算端正,比那些交白卷的好多了。

常進皺著眉頭繼續往下看。

看著看著,常進的表情逐漸異樣起來。

這考卷竟然答得相當漂亮!

“驗狀”一科,顧名思義,檢驗屍體情狀。太醫局先生上課時,會以真屍來現場教導。然而太醫局那幫學生許是年紀太小,經驗不夠老道,一見到真屍,個個都往後頭縮。學的都戰戰兢兢,怎麼能提精通?

是以一個兩個卷麵一塌糊塗。

然而眼前這份考卷,雖然字跡潦草,竟然每題都答對了。一開始常進還以為是答卷學生湊字胡亂寫的醫理,沒想到一一看去,竟然答得相當正確。

尤其是那道“人死後七日屍體腐化情狀”,這學生竟然寫了大半張考卷,從外表到內臟,四肢以及腦部,簡直……簡直像是守在一具屍體前,認真鑽研了七日,一點點%e4%ba%b2眼看著這具屍體腐化一般!

讓人不寒而栗!

莫名的,常進哆嗦了一下,趕緊呼喚各位同僚:“你們、你們來看下這份考卷!”

許是他麵上神情太過扭曲,周圍人見狀,紛紛放下手中考卷聚攏過來,往他手裡那份試題一瞧,先是被那狂放的字跡嚇了一跳,待看見寫得滿滿當當的試題後又會心一笑:“喲,都答完了,態度不錯。”

“你再仔細看看,”常進抖著手中考卷,“他可一題沒錯!”

“我瞧瞧,日光下以赤油傘遮屍,以水澆濕屍體,傷痕即現……”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

這是紀珣出的最後一題,提問屍體並無明顯傷痕當如何處理,當時醫官院諸位醫官爭執許久未下定論,還是紀珣說出答案才知曉。

他們以為這最後一題不會有人答出來的,紀珣純粹是多此一舉。沒料到竟有人將答案清清楚楚地寫在考卷上,一字不差。

再看這份考卷上彆的題目,答題者每一題都認真作答,那潦草的字跡如今也變得順眼,倒像是遊刃有餘之下的瀟灑自如。

這是一份完美答卷!

“太醫局何時出了這麼位人才,不是說驗狀科無一人拿得出手麼?”常進喃喃。

太醫局的先生們隔三差五在他們醫官中抱怨,說朝廷增設這麼一科實在費力不討好。但如今看來,答題者分明是位天才嘛!

“快看看,”一位醫官急切道:“把名條撕掉,瞧瞧是太醫局哪位學生,驗狀學得這樣好,不會是林家那位小姐吧!但她不是最擅長婦人科麼?”

常進回過神,忙拿起麵前考卷,急急忙忙揪住名條一扯——

反正現在這份考卷已批閱完畢,看看也無妨。

眾人都伸長脖子盯著名條下的名字。

黑色字條被撕掉,露出一個“陸”字。#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緊接著,完整的名字顯現出來。

陸曈。

“陸曈?”常進疑惑,轉頭看向各位同僚,“這名字怎麼這麼眼生?是太醫局哪位大人的%e4%ba%b2戚?”

因醫官院的醫官有時會給太醫局的學生授課,對於太醫局每個學生名字也算耳熟能詳。但陸曈這個名字卻讓常進感到無比陌生,他想不起來此人樣貌。

有人問:“我也沒聽過這個名字,咱們太醫局有這人嗎?”

“廢話,太醫局沒這人,難道是醫行裡的平人學生啊?”

“今年參試的平人醫工就一人,你在做夢!”

四周七嘴八%e8%88%8c地討論起來,就在這一片嘈雜中,人群中一醫官突然想到什麼,大叫一聲。

眾人齊齊朝他看來。

“那個,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何事?”

叫起來的醫官看了眾人一眼,弱弱道:“今年醫行推舉的那位平人醫工……”

“嗯?”

“好像就姓陸……陸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紅榜

平人醫工?姓陸?

短暫的沉寂之後,偏殿裡炸了鍋般喧鬨起來。

盛京三年一度的春試裡,每回參試平人醫工寥寥無幾,今年更是隻有一人,還是個年輕女子。

這位叫陸曈的年輕女子之所以在醫官院中為人所知,一來,是因為和太府寺卿府上少爺糾扯不清。二來,卻是因著先前在文郡王府偶然查出文郡王妃所中之毒乃宮中禁藥“小兒愁”。

文郡王妃隔段日子都會請宮中醫官診脈查體,這麼久了,醫官們沒瞧出來的毒,偏被民間一個醫女查了出來。外人不一定會覺得這位平人醫工醫術有多高明,卻會明裡暗裡認為醫官院的人是群不學無術的庸醫。

何況那副“小兒愁”還牽扯出不少人,不僅頗得盛寵的顏妃就此落馬,還帶出醫官院、禦藥院一眾官司,也就是前幾個月才處理乾淨。

加之文郡王妃還與文郡王和離了。

這醫女還未見其人,就已攪得各處不得安寧,可見是個心機深沉的狠角色。醫官們一麵忌憚,一麵又輕視,從太醫局學成的人看這些市井出身的坐館大夫總有種微妙優越感。

然而眼下這份考卷,卻讓眾人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這考卷,可把所有太醫局學生比下去了!

一位年輕的醫官不姓邪:“說不準她從前就是仵作出身,不然何以答得如此熟練。諸位,你們其他科閱完的考卷撕掉字條,找找這陸曈其他醫科考卷,我就不信,她科科都能答得這樣好?”

仿佛是不甘心他們太醫局精心教導的學生就這麼被一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