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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實際上是一種空手接白刃的功夫。先前說過,空手接白刃嚴格來說,也不是一種功夫,而是武者的武功高深到一定的層次之後所能達到的境界。

所以許多人才那麼害怕陸小鳳,因為他能用兩根手指去夾住彆人的武器,就說明他的膽氣,內功,反應,和速度都已達到了很高深的層次,同時,能夾住彆人的兵器,必然說明對那樣兵器的使用法門有著很深的研究。

陸小鳳平時看著吊兒郎當,卻是世上罕見的武學天才。

羅敷也是武學天才,她也想練一練靈犀一指。

隻不過,靈犀一指比起尋常的空手接白刃來說,難度又高了許多,須得勤加練習。羅敷隻是隨便練來玩玩,現在也隻能隨便夾一夾彆人的劍,要是西門吹雪在她麵前來一劍,她是絕對不敢托大的。

她懶懶抬眸,瞧了一眼這人。

這人生得也很白淨,也很秀氣,甚至他換上女裝,一定不會有人認出他是個男人。他的劍很快,行動也蠻敏捷的——隻不過這種敏捷,若是去做個殺手,實在很容易死。

他是高寄萍手下的另一個殺手,他名叫小何。

此刻,小何白淨的臉已因為憤怒而變成了鐵青,眸子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手腕卻在發抖。

羅敷朝他笑了笑,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抬了抬手,把劍柄遞到了小何的手邊。

小何渾身發抖,忽然咬著牙,用力地握

住了劍柄……他驚呼一聲,立刻鬆手,手上的鮮血已流了下來。

——就在他握住劍柄的一瞬間,羅敷已極其巧妙地將劍整個掉了個個,她自己握住了劍柄,卻把劍刃塞進了小何的手。

羅敷歎道:“你這樣的能力,實在不適合拿劍。”

小何氣得渾身發抖,又不敢罵羅敷,他的餘光忽然瞧見了一直麵無表情,好似對此事漠不關心的孟星魂,整個人的脾氣好似突然找到了發泄口一般,張口就要罵——

但他卻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因為他的咽喉上忽然插上了一把匕首!

匕首完全切斷了他的聲帶,也完全切斷了他的咽喉。

小何如女子般秀美的麵龐猙獰地扭曲起來,一雙眼睛瞪得快要凸出來,死死地盯著高寄萍看——

高寄萍擲出匕首的手卻已經很快的收回了,她一眼都沒有看小何。

——小何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被她收養了,她對小何太熟悉了,他方才出手去刺殺羅敷的時候,高寄萍就在心裡罵他太傻,瞧見他瞪著孟星魂後,她就立刻意識到小何要犯蠢了!

他要罵孟星魂“出賣了高大姐”

孟星魂之所以麵上全無表情,一副與他全無關係的樣子,就是因為他已下定決心死不承認!賭坊被砸就被砸了,損失有就有,但隻要能咬死他們之間根本不認識,那就有可能逃過一劫!

可是,小何這個蠢貨,他居然不明白!他要壞事!

那一刻,高寄萍什麼都沒有想,她的手比她的大腦動得更快。

孟星魂霍然抬頭,雙眼滿是血絲,死死地瞪著小何,小何的口中發出“咯咯”的聲音,臉上呈現出了屬於死亡的灰敗之色,他震驚地瞧著高老大,高老大卻一眼都不看他了。

她已決心要快快地忘掉這件事,忘掉小何,這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實在不值得彆人對他好!

小何倒下死掉了。

此刻,高寄萍已完全恢複了冷靜,周圍是一片劈裡啪啦地砸東西聲,麵前是悠然坐著,似乎很享受這聲音的羅敷羅大姑娘,高寄萍麵無表情地站著,聽見有個小姑娘道:“姑娘,你瞧!”

那小姑娘不喜歡賭坊,自己溜達到了高寄萍本人的臥房裡,翻出了一個妝匣的珠寶首飾。

她說:“砸了好可惜呢!”

羅敷道:“你喜歡?那你拿著吧。”

玲玲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又忍不住悄悄瞧了高寄萍一眼,露出了一種看秋後螞蚱一樣的表情,又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妝匣,還道:“姑娘先拿,姑娘手裡漏一點給我就好啦。”

羅敷笑道:“小丫頭嘴巴甜得很……你自己拿吧,我不要,我的珠寶多得能把我自己活埋了。”

玲玲抱住了妝匣,露出了相當天真的笑容。

她們已完全把高寄萍當做自己盤子裡的一道菜了。

高寄萍總算清楚,為什麼羅敷不過三年,手裡就能收攏這麼多財富——這輕車熟路的樣子,抄家顯然也不是第

一回了!

但她表情卻很鎮定,定定地站在那裡,好似這些東西和她全無關係一樣。

硝煙過後,滿室都是碎渣。

羅敷瞧了一眼高寄萍,笑道:“怎麼樣,這聲音好聽不好聽?”

高寄萍淡淡道:“我曾聽聞,有人愛聽撕絹帛的聲音,越是名貴的絹帛,撕起來越好聽,原來姑娘也有同樣的喜好,喜歡聽砸賭坊,砸珠寶首飾的聲音。”

——手撕絹帛,正是著名的禍國妖妃褒姒的典故。

羅敷卻隻笑道:“東西本就是拿來用的,你愛這樣用,我愛那樣用,各有不同。你們這些人愛用賭具來賭錢,我卻喜歡聽它們摔碎的聲音。再者說來,你們賭錢,隻能賭得臉紅脖子粗,賣老婆賣兒子,可見銀票這東西怎麼用也有好有壞,我的用法,你們是萬萬比不上的。”

高寄萍道:“銀兩都在姑娘身上,姑娘預備如何去用?”

羅敷道:“你且瞧我。”

她指了指高寄萍的“女兒”之一,道:“你過來。”

那女孩怯怯地過來了。

羅敷道:“名字?”

女孩道:“鳳鳳。”

羅敷道:“為什麼流落風塵?”

鳳鳳道:“奶奶賣的。”

羅敷道:“為什麼賣你?”

鳳鳳冷笑道:“我爹死了,我家就我一個,奶奶偏心大伯,大伯來吃絕戶,就把我賣給娘了,二十兩銀子的身家,怎麼樣,你沒見過吧?”

這樣的事,簡直都不能算是新鮮事,妓院裡頭的姑娘,十個有五個都這樣說。

鳳鳳在快活林呆了好幾年,乃是高寄萍%e4%ba%b2自教養的,身上的風塵卑賤之氣十分明顯。然而,在妓院裡過日子,還想出淤泥而不染麼?都是生活所迫。

羅敷一句話沒說,扔給她五百兩。

鳳鳳一呆:“啊?”

羅敷笑道:“我有個綢緞莊,叫你來幫忙願不願意?”

鳳鳳忙道:“願意,願意!”

她投桃報李,立刻還道:“高大姐的私庫在哪裡,我也曉得!”

說著,她瞟了一眼高老大。

高老大對她們這些女孩兒不差,認為女孩子也須得學一學功夫,所以教了她們鴛鴦%e8%85%bf,但倘若高老大真的對她不錯,也不至於把她扣死在快活林。

有這麼個機會能逃%e8%84%b1,她怎麼會不要?

高寄萍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羅敷笑得很開心,讓她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帶路,去私庫。

她就這麼發了一路的錢,把從賭客們手裡薅來的賭資全這麼花掉了,又讓玲玲帶著這些女孩去找曲無容,把她們先打包送到鬆江府的彆苑去。

她搶了高寄萍賭客的錢,又拿這筆錢,把高寄萍手下最重要的皮肉資源全哄走了,環肥燕瘦……這些姑娘可是她好不容易搜羅起來的!

高寄萍淡淡道:“我早聽說羅姑娘眼睛裡不揉沙子,見不得平康坊,煙花巷,沒想到竟是真的

。”

羅敷吹了吹自己指甲上的蔻丹,沒說話。

高寄萍又道:“那日我拜訪羅姑娘,姑娘不在家,我便先回來了。”

羅敷噗嗤一聲笑了,道:“誰跟你這麼說的?我明明說的是——你敢往我的園子裡邁一步,我就剖了你。”

高寄萍的臉上全無表情,她並沒有生氣。

她隻道:“租子年後才到期,姑娘現在就忍不住要趕人了麼?”

羅敷道:“少裝蒜,你見我絕不肯把這塊地再租給你,就叫這小子來殺我,是不是?”?思?兔?在?線?閱?讀?

孟星魂整個人卻如行屍走肉一般,他還在盯著小何,一直都在盯著小何——

小何與他們剩下三人的關係並不好,他是個非常牛心古怪的人。小時候,他曾數次想要害死他們三人,因為他總是認為如果沒有他們三個,那麼高大姐就是他一個人的,也沒人會和他搶飯吃。

但高老大卻認為小何是孩童心性,況且,小何這樣做也是為了她,這令她很開心,所以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高老大就是這樣一個人,她做事完全就是憑借自己的好惡來的,並沒有什麼對錯的標準,因為她也是孤身一人,也從來沒有父母師長教導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小何也是同樣的人。

他隻是喜歡高老大,就想殺了他們三個……但他畢竟對高老大很好。

現在,他死在了她手上。

孟星魂如遊魂一般,臉色慘白,盯著小何死不瞑目的屍首,似乎已然失去了一切信仰和活著的動力,方才屋子裡發生了什麼,他是一個字都沒聽見。

高寄萍平靜地瞧了瞧孟星魂,笑了笑,道:“我聽聞羅姑娘是江湖上有名的公正人,姑娘與小李探花素無來往,卻在‘繡花大盜’的案子上力挽狂瀾,救李探花於水火,如今姑娘卻不講道理了麼?我高寄萍不過上門求見一回,殺手就是我派的?姑娘的性命就是我要取?”

羅敷道:“難道你沒有養殺手?”

高寄萍瞧了中原一點紅一眼,不卑不亢道:“他也是殺手。”

一點紅挑了下眉。

高寄萍又瞧了荊無命一眼,繼續道:“他也曾是金錢幫第一殺手。”

荊無命……荊無命沒聽。

一般來說,他都不怎麼聽彆人講話的。

上官金虹曾經評價他:不多說話是他的優點,不愛聽彆人說話卻是他致命的缺點!

所以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羅敷似笑非笑道:“你什麼意思?”

高寄萍道:“倘若今天擁翠山莊的李觀魚李老前輩死了,有人以姑娘手下有殺手為由,要定姑娘的罪,羅姑娘當以為如何?”

羅敷道:“哦……我知道了,你要說我冤枉了你。”

高寄萍抬起了下巴,道:“清者自清。”

小何已經死了,孟星魂已決定要與她撇清關係,她當然要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

——高寄萍是研究過羅敷的。

羅敷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她目前所做的所有事中,最出格的一件,就是把銀鷂子方玉飛的頭當球踢,但隨後就立即證明了他就是用羅刹牌來陷害她的“飛天玉虎”。

合情合理,可以服眾。

除非她不打算要這個正道的名聲,準備當妖女了,否則她今天要殺人,必須拿出個說法來!

高寄萍自認為絕沒有留下把柄——她調查過羅敷的一切,那些東西她都記在心裡,連一張小紙片都沒有留下,全都燒了。

至於小孟……他本就是快活林的幽靈,人人都知道快活林中有個人叫孟星魂,但很少有人見過他。

羅敷笑了。

她道:“清者自清?很好。”

她緩緩自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撣了撣衣袖,微笑著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