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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過,眾人隻聽見一陣清脆的叮叮當當聲,她的人卻已消失在了原地,直衝大艙而去!

一個臉上長著麻子的女人臉色一變,道:“不好!二將軍!”

這時,羅敷已撲入了大帳之中,她的長鞭已收回,卻驀地自腰間抽出一把匕首來。

黃金吞口,蛇皮做鞘,珠玉為飾——這是一把用來妝點她腰際的匕首,但即便隻是裝飾品,也具有極強的傷害性。

——什麼樣的東西在她手裡,都可以有極強的傷害性。

現在,這把寒光森森的匕首正抵在一個人的咽喉上。稍微動一動,這人的動脈就會被割開,血一定能濺起三丈高,誰也救不活她。

匕首下的皮膚是蜜色的,像是有人把一整罐蜂蜜都潑到這人身上似得。

羅敷抬起眼,去瞧麵前被自己抵住咽喉的這個人。

這是個很高大的女人。

她的肩膀比尋常人要寬,她的身形比尋常人要高挑,她的皮膚是在海上所曬出的蜜色,帶著健康而狂野的氣息,她的眼睛充滿了狂放的野性,好似一隻豹子在盯著人看。

而她的腳下,也的確伏著一隻漆黑烏亮的黑豹,在羅敷進來的一瞬間,就已渾身炸毛,呲出了雪亮的牙刀,隻可惜羅敷身上的威壓太強大,令這野獸不敢動彈。

這是個美人,一個充滿了狂放生命力,且永遠都不肯甘居人下的美人,膽小的男人見了她,一定會既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又忍不住要心頭打顫,嚇得發抖,痛罵什麼“有傷風化”,“牝%e9%b8%a1司晨”之類的怪話。

這就是豹姬,威風海上的豹姬將軍。

在羅敷觀察豹姬的時候,豹姬也在觀察羅敷。

……瓷娃娃。

雪白得好像那種一摔就碎,哭哭啼啼地瓷娃娃;又嫵媚多情的好似是那種中原誌怪故事中的“狐狸精”。

但是,就是這個雪白嫵媚的瓷娃娃,居然能如此漫不經心地自她的船上一路暢行無阻,直達將軍大艙,然後……將匕首抵在她的咽喉上!

她的武功深不可測!

即使還未達到史天王一般的程度……不,話大概也不能這麼說,史天王的武功與壓迫感雖然極強,但那並不是一個人所造成的,真要論起來,“單個”史天王,帶來的壓迫感或許並沒有她這樣強。

豹姬的心念在一瞬間轉了很多下,但她的麵上居然還是

鎮定自若的,門外的麻子女將喊道:將軍——

她對下屬的聲音置若罔聞,那雙明亮而狂野的眼睛盯著羅敷,緩緩道:“你是誰?你來找我做什麼?”

匕首的寒光就閃在她的咽喉上,那砭人肌骨的冷氣已順著她的皮膚滲進去,將她的咽喉上刺激起了一片一片的小疙瘩,但她的臉上竟還是全無表情,鎮定自若的,好似連神經都是鋼鐵鑄成,不會因為任何事而動容。

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忍,能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就是豪傑的本色。

在這一點上來看,羅敷認為豹姬比之史天王更具有豪傑人物的擔當與魄力。

——史天王的可怕,在於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七個人。

並不是“一個史天王身邊有六個護衛”那麼簡單的事,而是七個一模一樣的人,史天王是七個一模一樣的人。

一樣的膚色,一樣的麵龐,一樣的身高與體重,一樣的說話聲音與語氣,史天王出行時,所有人都會看到一種極其古怪,極其令人不寒而栗的場麵。

——他像是一條蜈蚣在行走。

第一個史天王前腳邁出第一步,後腳邁出第二步,後腳離開原來的地方向前邁出第二步落地的一瞬間,第二個史天王的第一步已經踩在了第一個史天王後腳所留下的腳印上。

他們七個人走過,卻隻會留下一個人的腳印,仔細去看,會發現這一串腳印的大小與間距是完全相同的。

在羅敷想來,這的確是一副非常詭異的場麵,就好像世界突然出了bug,隻讓一個人的動作開始卡頓,卡出七個一模一樣的殘影,又好像是那種科幻故事裡講到的“四維蟲子”。

史天王隻有一個,史天王卻有七個。

他們七個是七胞胎麼?到底誰是真正的史天王……沒有人知道這答案。

但羅敷以為,一個梟雄若需要把自己隱藏在七個一模一樣的人之中,他顯然沒有什麼擔當氣——比起史天王,就連方玉飛這個套著馬甲的王八也有點梟雄本色了。

史天王是隻套了七層馬甲的王八。

羅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她盯著豹姬,慢慢地道:“我找你,隻是很好奇……你到底是哪個史天王的老婆?”

豹姬怔了一下。

隨即,她滿不在乎地說:“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史天王在陪我睡覺。不過我不在乎,他可以放權讓我當將軍,所以我不在乎,反正我給人當小老婆也當慣了。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

羅敷笑了,也學著她滿不在乎的語氣,說:“我叫羅敷,我是個在中原武林很有名的人。”

她已經看出這個豹姬將軍是個什麼人了。

她曾一度被人當做戰利品搶來搶去,卻又渾身充滿桀驁,絕不任命,無論陷入什麼境地,都要儘力向上爬。能以戰利品的身份在史天王的勢力裡做到二把手,她的心氣與能力都一點兒不少啊。

而且她顯

然也不傻,能看出羅敷找她有事。

豹姬道:“我聽說過你的名字……史天王還有意要向朝廷求你的%e4%ba%b2,因為你是郡主。”

羅敷:“…………”

這不是原本世界線中,那個“玉劍公主”的劇情線麼……好家夥,現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真是嫌自己活太長。

羅敷翻了個白眼,豹姬也很愉快地笑了起來,道:“你來找我,不隻是為了問這個吧?”

羅敷笑意盈盈道:“我想送你一份大禮。”

豹姬的餘光掃到了自己脖頸上的匕首之上,她忽然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來,道:“大禮指的是這個?”

羅敷漫不經心地收回了匕首,在手上轉了一圈兒,說:“你想要這匕首?可以當個添頭送給你。”

說著,匕首被拋給了豹姬。

豹姬伸手就握住了刀柄,寒光照亮了她蜜色的麵龐,也照亮了她明亮的眼睛。

她正在瞧著羅敷。

獨自一人闖入敵軍戰船,劫持住敵軍首領——但卻又這樣漫不經心地放開了她,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此人有信心全須全尾的進來,就有信心全須全尾的揚長而去,她手上並不是一定需要一個俘虜的。

豹姬歎了口氣,道:“中原武林能人不少……你是為了那個無名人組織來的?還是為了策反我的?”

羅敷沒有糾正是“隱形人組織”,因為無名這二字顯然才是正確的解法。

她道:“二者皆有。”

豹姬的眉毛揚了起來。

羅敷笑道:“史天王想不想要天下典籍,百家武學?”

豹姬明顯對“二者皆有”這四個字很感興趣,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評估該不該說實話,該不該交底。

彆看羅敷扔了匕首,她的命可依然捏在她手裡呢。

——大艙外頭,將士們倒是擒住了另外一個人,可這個人明顯是羅敷甩上來的。她滿不在乎地將那人砸在甲板上,大剌剌地撲進船艙,完全沒管那人死活,就是故意要把那人送到她們手上的。

“交換人質”這種事大約是不存在的。

豹姬用一種很爽快的語氣說:“他想要,他就是命我來尋找線索的,不過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就像那種海上奇珍的寶藏傳說一樣,能尋則尋,不能尋就算了。”

羅敷道:“不是白雲生來找?”┆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豹姬很譏諷地笑了起來,道:“他廢啦,廢人隻配死在海裡,他掌不了一條船的。”

看來白雲生沒了胳膊之後,日子真的很不好過。

這名字在羅敷心裡滑過,連一丁點痕跡都沒留下,她轉瞬就將此人拋之於腦後,笑道:“倘若我說,我有這海上奇珍的線索呢?”

豹姬詫異道:“你……?”

羅敷輕描淡寫地道:“外頭那人就是出自無名島,也就是隱形人組織,他的武功不算差,你可以試一試,看他能使出什麼失傳的好功夫來。”

豹姬心下大震!

她簡直萬萬沒想到,羅敷這般囂張跋扈地衝上了她的船,居然真的是要為她送大禮的!

她方才其實留了個心眼,說話半真半假。

史天王豈止是想要——簡直是太想要了!但凡是習武之人,就不可能對“珍藏天下武功秘籍”這幾個字不動心。

豹姬半晌沒有說話,她定定地瞧著羅敷,心中一種野獸般的直覺在告訴她——羅敷沒有說謊,她是真心實意的。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篤定地說:“你是不是和這個無名島有仇?要搞什麼借刀殺人的事。”

羅敷高深莫測地道:“能讓彆人動手,為什麼要臟了自己的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道理難道你沒有聽說過?”

豹姬長長地歎了口氣,忽然伸手端起了麵前的酒杯,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儘。羅敷也已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子上,漆黑烏亮的黑豹睜著兩隻黃銅鈴一樣的眼睛瞧著她,牙刀已經收回去了,隻是還很警惕。

羅敷伸出腳,用一隻赤腳輕輕蹭了蹭它的皮毛。

黑豹又炸毛了,喉嚨裡發出一陣陣的低吼,豹姬掃了它一眼,它委屈巴巴地窩在豹姬腳下,任由羅敷用腳戳著它的尾巴玩兒,一動不敢動了。

豹姬道:“可是,為什麼是我,你先認識白雲生的,你怎麼不找他?”

羅敷笑道:“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他已經廢了,我找一個廢人做什麼?況且……”

她的眼中浮現出了欣賞之色,又帶著一股奇異的蠱惑魅力,輕輕柔柔地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漁翁可以是我們兩個人。”

——海是非常大的,這樣長的海岸線,在史天王死後必會出現一大片的權力真空,這時候,就該到了各家你爭我奪,瓜分海上勢力的時候了。

這無疑是一種自然規律,羅敷沒本事逆著規律來,她能做的隻是選擇一個她看好的人來天使投資一把。

這些天她是打聽過豹姬的為人的,豹姬絕非史天王手下的那些燒殺搶掠的男性海盜,她倒是和那個海上獨行盜向天飛有點像,隻取財物不取人命。她的殺人記錄還都是在報複石田齋彥左衛門的船隊時做下的……也難怪石田齋恨得這麼牙癢癢。

至於那種“殺了男的,搶了女的”的事就更不可能發生了。

她認為由豹姬來做海上霸主,比什麼紫鯨幫,史天王都要好得多。

豹姬的眼睛不動聲色地瞟過來。

屋內陷入了一陣奇異的沉默之中,過了很久,豹姬才用一種不會出錯的語氣,模棱兩可地說:“他人不錯。”

這個人指的是史天王……們。

羅敷並不意外她會這樣說。

畢竟,她們還隻是第一次見麵,隻是第一次聊天,豹姬又不是傻子,怎會交淺言深?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