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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敷開口就罵:“壞東西!”

荊無命喘著氣道:“……你要殺我麼?”

羅敷挑眉:“嗯?”

荊無命嘶啞地道:“你說上官飛不是個好東西,就要殺他。”

羅敷板著臉,忍笑而不得。

她的嘴角忍不住翹起來,又強行壓下去;她的酒窩忍不住蕩出來,又努力收回去。她的眼波忍不住在荊無命身上上上下下地巡梭著,那略微有些溼潤的眼波好似含著新露,而她整個人,也如同雨後搖曳的一株芍藥。

可惜的是,雨不是新雨,是血雨。

這朵芍藥花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她嗔道:“上官飛那個壞東西,又打我又罵我還要殺我嘛……我這不是沒辦法才要反擊,正當防衛呢!你嘛……”

荊無命死死地盯著她的嘴巴瞧,似乎在等著看那張檀口裡能吐出什麼話來。

羅敷輕聲笑道:“你雖然是個壞東西,但對我還蠻好的,我怎麼舍得殺你呢?”

——況且她還真不覺得自己能打得過荊無命。

荊無命與丁楓的那一場比試,羅敷細細地觀摩學習,他出劍快得驚人,也快得令人心寒。公孫大娘的劍招已然是水銀瀉地,快而繁複,但與荊無命的劍比起來,就相當之不夠看了。

所以說,武功之深奧妙微,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荊無命冷冷地瞧著她,似乎回想起了她方才冷若冰霜的表情,還有藏在袖中的手。

他慢慢地轉過身去,慢慢地走到自己丟劍的地方,彎下腰撿起劍,把劍隨隨便便地插回褲腰帶上。

羅敷又道:“你替我殺了上官飛。”

荊無命冷冷道:“我早就想殺他了。”

所以不是替,就是他殺的。他一時興起,就是想殺個金錢幫少幫主來玩玩。

羅敷嗤笑一聲,沒有作答。

上官飛的屍體已經被海水衝遠了,明天一早,這金錢幫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就失蹤得再也找不見了,即便他的屍體能被找到,但他身上的兩處傷口,都是被他自己的兵刃所傷,或許,飛少爺突然就想用自己來試試龍鳳雙環最近有沒有生鏽呢?

所以說,有個好爹並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

而且羅敷毫不懷疑,導致荊無命痛下殺手的,絕對是上官飛所說的那句“我

絕不在我爹麵前告你的狀”。

本來荊無命估計還想不起這茬,他一說,頓時了然,這家夥必須得死。

……這就是不懂得語言與談判藝術的慘烈下場。

介於對方三番兩次找茬,找茬失敗還想怒而殺人,羅敷對上官飛並提不起什麼同情之心,也懶得再多提那晦氣的家夥。

她伸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裳,感覺到身上的血逐漸的黏膩乾涸起來,挑眉道:“你看夠了沒有?”

荊無命又瞧了她一小會兒L,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羅敷冷笑道:“你倒舒服了,我現在難受得很!回船上洗澡也不行,萬一被人瞧見了怎麼辦?你這變態!”

荊無命默不作聲地挨著罵,等到羅敷一口氣不帶重樣的罵了十多句後,才聽他道:“那邊有山洞,裡麵有水潭。”

海水是不能拿來洗澡洗頭的,洗過之後,身上好似會析出鹽粒一樣,更是讓人難受。但水潭不一樣,海島上的水潭,那自然是淡水。

羅敷麵上露出一點笑意來,嗔道:“還算你有點良心。”

二人一前一後地朝那山洞走去。

山洞位於石山的背麵,隱在暗沉沉的陰影之中,入口不好尋找。當時大夥兒L初來島上,四下尋找洞天福地的入口時,這山洞就是被荊無命找到的。

不過,與洞天福地的那個入口不同,這山洞真的隻是個天然形成的山洞,一點兒L人工雕琢的痕跡都無,不算太深,裡頭有個不大不小的水潭。

荊無命自知理虧,忙前忙後,升起了一堆篝火,背對著羅敷坐在那裡等她。

羅敷整個人都沉在水潭裡,鴉羽般的黑發在水麵上飄動,像是活物一般。她把臟衣服%e8%84%b1了,仔細地把身上全弄乾淨,又換上了一身藍綠色的新衣,衣袍寬大,腰間緊緊地係著腰帶。

她腳上套著木屐,嗒叭嗒叭地走過來。長發被她濕噠噠地卷成兩個分量不輕的丸子,此刻伸手將小卡子取下,烏黑漆亮的頭發墜下,一綹一綹的卷出海浪般的卷兒L。

荊無命麵無表情地瞧著她,目光中透露出的意思簡直和陸小鳳一模一樣:你到底是從哪裡掏出件新衣服的啊?

這個嘛,那當然是係統物品欄。

她那件被血染臟的綠衣裳還是從係統商城裡買的,沒有特殊效果,純好看,今天羅敷一口氣得了那麼多錢,開心得很,小小的消費一下獎勵一下自己~

她自顧自地坐在篝火前,非常自然地命令道:“外衣%e8%84%b1了。”

荊無命的手抓住了他自己的衣襟。

下一刻,他杏黃的衣衫就被羅敷拿去擦頭發了。

羅敷還在那裡評價呢:“唔,裡頭織的金線有點掛頭發呀。”

荊無命:“…………”

荊無命麵無表情地盯著羅敷。

羅敷一點兒L不受影響,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豐厚的長頭發。

這麼長而厚重的頭發,指著用汗巾擦乾,是絕不可能的,一般羅敷洗頭都挑大豔陽

天,洗完之後擦一會兒L,然後拉一把躺椅來曬太陽晾頭發,如今天這般在冰冷的潭水裡洗澡,用篝火來烤,還真是沒有過。

過了好一會兒L,她把荊無命的外衫又扔回給了他。

皺皺巴巴,濕濕嗒嗒。

荊無命:“…………”

荊無命把那衣服扔一邊去了。

羅敷繼續在篝火旁烤頭發,狀似無意地道:“你殺了你們幫主的寶貝兒L子……想好怎麼遮掩了麼?”

荊無命冷冷道:“這是我自己的事。”

羅敷嗤笑道:“你自己的事?你不如猜猜,上官飛失蹤了,諸葛剛第一個是來找我的麻煩還是來找你的麻煩?”

荊無命頭都沒抬一下,隻道:“他活不長了。”

看來他早在決定殺上官飛的時候,就在心裡把諸葛剛一塊兒L打包帶走了。

羅敷驚奇地道:“你要把人都殺完?”

荊無命:“…………”

荊無命覺得羅敷好像對他的智商有那麼點誤解。

他難得耐心地解釋了一句:“他們倆都死了,金錢幫的事,我說了算。”

羅敷“噗嗤”一聲就笑了。

她瞧著荊無命,忽然道:“但你若不交出個替罪羊來,上官幫主怪罪起來可怎麼好呢?我有個好主意,要你幫我去辦件事,你去不去?”

荊無命倏地抬頭看著她,嘴角好似帶上了一點興奮而惡毒的冷笑。

上官飛失蹤的事情,都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就被諸葛剛發現了。

諸葛剛沉著臉,大力拍響了羅敷所住的艙室門,金錢幫五六個帶著刀劍的門人擠在通道裡,肅殺之氣霎時充滿了這裡。

住在隔壁的金靈芝刷拉一下打開門,憤怒地道:“你們乾什麼?大半夜的吵什麼吵?”

諸葛剛厲聲道:“金錢幫辦事,你敢阻攔?”

金靈芝冷笑道:“金錢幫辦事,就是大半夜要往姑娘的屋子裡闖?”

諸葛剛冷冷道:“你最好閉嘴,金太夫人有三十九個孫輩,少一個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

諸葛剛,江湖人稱“橫掃千軍”,手中一隻金剛鐵拐重達六十三斤,江湖中人使得兵器,無一人比他更重。在原本的單獨世界線中,他在兵器譜上排名第八,乃是一等一的高手。

如今,世界融合,那未曾出世的兵器譜的排序自然也會隨之改變,但此人武功之強橫卻仍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思⊕兔⊕網⊕

此刻,他那雙渾濁老眼精光爆射,煞氣逼人……任誰也能看得出,他說要殺金靈芝的話絕對不假!

金靈芝的背後寒毛直豎,臉色已然煞白!

一個低沉的男聲忽然悠悠響起:“橫掃千軍諸葛剛,何時也愛乾起恐嚇小姑娘的事了?”

諸葛剛沉著臉道:“楚留香,你要管閒事?”

來人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也就住在這一排艙房裡,此刻身上隻穿著裡衣,雙手

抱%e8%83%b8,倚在門框上,不過他生得和荊無命差不多高,船艙比較矮,此刻他也隻能歪著頭……略顯滑稽。

楚留香微笑不變,道:“你大半夜要闖姑娘的門,這種閒事我管管也沒什麼的。”

諸葛剛陰沉沉地盯著他,忽然冷冷道:“你也有份?”

楚留香挑眉:“什麼份?”

諸葛剛冷笑道:“我們金錢幫的少幫主失蹤了,這事兒L你也有份?”

一聲輕笑忽然自那扇緊閉的門內發出。

諸葛剛霍然回頭,隻見羅敷“吱呀”一聲拉開了門。

她身著白色裡衣,長發如海藻般垂在身前,沒塗口脂,素麵朝天。雖仍是膚白如雪的大美人,但因%e5%94%87色不豐,倒是沒有素日裡看著那樣活潑豔麗了。

羅敷悠悠笑道:“你們家少幫主恨不得一天八十個眼神剜死我,他出去偷腥,你倒要從我房裡找。諸葛先生眼神兒L還好使麼,不如早點配個老花鏡去吧。”

“老花鏡”是什麼,諸葛剛不知道,但這話中的譏諷之意,他卻完完全全地接收到了。

諸葛剛大怒:“賤人,嘴巴倒是利索!”

一點潤光突然躥出,自諸葛剛耳邊閃過,釘在他身後的木板牆上,隻聽“奪”的一聲,已深深嵌入牆中。

——那是一枚珍珠耳璫。

羅敷冷冷道:“你再狗叫一聲,下一枚耳璫,我刺瞎你的眼睛,賤種!”

羅敷看著脾氣好,可若是誰認為能隨意捏著她玩兒L,不好意思,看看死不瞑目的上官飛吧!

這樣大的動靜瞞不過人。有膽小不敢鬨事的,就被子一蒙,權當沒聽見;更多的江湖人則都是不怕事的性格,門一扇接著一扇被拉開,高亞男砰的一聲把門打開,冷冰冰地瞧著走廊裡的金錢幫人。

諸葛剛的麵皮抽搐了一下。

他不怕高亞男,但他怕枯梅大師。

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諸葛剛那麼瞧不起上官飛,但上官飛失蹤後,還是急得快要跳起來,分寸大失地就來找羅敷的麻煩,是因為他不想回去被上官金虹打死。

但是問題就在這裡了,他現下要是一個處理不好,那他估計連回去被上官金虹打死的機會都無,直接在這裡被枯梅大師先打死了。

諸葛剛稍稍慫了一點,道:“羅姑娘與我幫少幫主的口角,鬨得人儘皆知,今日少幫主出了事,我們第一個懷疑你,難道還有錯?”

羅敷很輕鬆地笑道:“諸葛先生未免太緊張了些。你怎麼知道他出了事?就因為他現在還沒回去睡覺麼?你覺得你像不像那種晚上十點小孩沒回家就急得要上吊的家長?老人家要學會放手,不然孩子長不大的。”

諸葛剛:“…………”

諸葛剛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總算體會到了原東園與原隨雲麵對羅敷時的感受——在這麼一個牙尖嘴利的大姑娘麵前,那真是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裡咽,憋得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