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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嗯?”

說著,她忽然惡狠狠地掐了一把對方的手腕,留下好深好深一個指甲印,疼得荊無命手指直痙攣。

第12章

一個人的腕脈一旦被人捏住,基本也就等同於把自己的要害交了出去,此處有內關%e7%a9%b4,輕則廢條手臂,重則內力被攪得紊亂、經脈逆行。

荊無命原本就是重傷,血都快流乾了,全靠一口內勁死撐,內力一旦紊亂,他離死也就不遠了。於是他的腕脈落在羅敷手中時,他立刻就不動了。

當然,他之所以不再想著殺了羅敷,更多是因為他想起了自己昏死過去之前的事。

——他中了青衣樓的埋伏,衝出了那個機關屋,然後又被追殺。麵上被劃了三道,不算很重,%e8%83%b8膛中了一刀,腹部三刀,右臂一劍、左肩被鐵骨勾爪鉤住了鎖骨……

荊無命以為自己會死在廢園之中。

……但是沒有,他身上各處新鮮的傷口都被包紮起來,方才驟然暴起時,肌肉一用力,血跡立刻從白色的布條之間慢慢滲出。

同所有賣命的人一樣,荊無命對於疼痛的忍耐程度相當之高,被羅敷惡狠狠地掐了一把之後,麵上的表情動都沒動一下,閉著嘴,無言地忍受了這一記。

他看上去能拒絕交流到地老天荒。

門忽然被扣了三下,店小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客官,飯菜來啦!”

羅敷一把扔下了荊無命那隻持劍用的左臂,快速放下了銀紅軟紗的床帳子,捋了一下頭發,鎮定地道:“進來。”

一叢毛刺似的目光透過軟紗床帳,冷冷地釘在羅敷後背上。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店小二手裡提著個食盒,抬腳便要進來,眼前翠袖一閃,食盒卻已到了個美貌女子手上,對方掂著食盒,把他堵在門口,道:“去吧。”

店小二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關上了門,他摸了摸腦袋,有點心不在焉地轉身走了。

羅敷當然不能讓那店小二進門……她屋子裡可是藏了個重傷的荊無命呢。

藏個男人被嘴閒話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荊無命昨夜重傷,青衣樓如果不“趁你病要你命”的話,羅敷反而要懷疑這“天下第一樓”的人是不是智商有問題。

所以她點了熏香,用以遮蓋血腥氣,又阻止店小二進門,以防生出事端來。

她掂著食盒放在桌邊上,一麵一碟一碟往出拿菜,一麵忍不住心想:古有漢武帝金屋藏嬌,今有羅敷敷紅帳藏荊~

姑蘇靠著太湖,自古就是富庶的魚米之鄉,此時正值金秋時節,時令物產相當豐富,送來的菜色也豐富。

食盒分了三層,第一層放了一碟蟹黃豆腐、一碟油燜茭白、一碟茨菇香乾;第二層是桂花糖藕、銀魚炒蛋、%e9%b8%a1頭米炒紅菱,一碗米飯;第三層就是湯了,一碗桂花赤豆糊、一碗銀魚蓴菜羹、還有一碗熬得濃白的鯽魚豆腐湯。

這頓飯相當貴的。

羅敷“嘩啦”一下,又扯開了床帳子。

渾身是傷、半身精赤的荊無命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連動都沒動一下,而他的目光自醒來之後,就沒從羅敷身上挪開過。

荊無命生了一對死灰色的瞳孔,精神上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死寂,以至於他用這雙眼睛盯著任何人時,不像是再看人、倒像是看一堆會動的死肉。

被他盯上的對手,很少有敢直視他的——因為這雙眼睛實在邪惡、妖異,令人覺得冷到骨髓裡,甚至還會感到窒息。

但羅敷是誰呢?羅敷可是個現代人,她以前身體大好的時候,漫展不知道逛了多少,彆說灰色的眼睛了,七彩的她都見過!

她一隻手捏著銀紅軟紗,單手抱%e8%83%b8,居高臨下地瞧著荊無命,忽然又笑了一笑,柔聲道:“你吃不吃東西?”

對方當然不會回答這樣的問題。

羅敷歎了口氣,道:“小子,你是金錢幫的人吧?荊無命?”

荊無命的目光忽然變成了一道箭,又冷、又烈!

羅敷頂著這殺人實現,似笑非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嘖嘖道:“聽說金錢幫最近和青衣樓鬥得很凶,你昨夜重傷,他們可不會放過大好機會,若你很想就這麼死在青衣樓手上,那就躺著吧,我也沒辦法……好良言可難勸該死鬼。”

荊無命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左手五指攥緊錦被,指骨好似要從皮肉裡破出來。

羅敷笑了,道:“那我搬個小幾子來,放在榻上,你就這樣吃?可以就眨眨眼睛。”

對方的眼睛慢慢地眨了兩下。

羅敷很快把桌上的菜色一分為二,除卻蟹粉豆腐這種不適合傷患吃的東西,一樣給荊無命撥了一半,從炕上搬了個放堅果瓜子的小幾子,放到荊無命身邊。

又中氣十足地問:“動得了麼?要不要我喂你?要的話就眨眨眼。”

荊無命張了張嘴:“……不。”

羅敷驚訝地捂住嘴:“哎喲,你會說話呢!”

荊無命:“…………”

荊無命閉上了嘴,沒什麼情緒地盯著羅敷。

羅敷:“慢慢吃,吃完我們談談。”

說著,又嘩啦一下把床帳子放下來了。

軟紗帳中傳來一聲壓抑苦痛的悶哼,大約是這青年掙紮著要坐起來。

羅敷沒管他,自己去桌上吃飯。

一般這種一個人吃飯的場景,會讓人很想掏出手機玩一玩,不過羅敷已經穿越了快一個月了……伸手摸手機摸空幾次之後,就習慣了。

姑蘇的菜色果然很不錯。

紗帳之中,除卻剛才荊無命發出的那聲悶哼之外,再沒有半點聲音,安靜得像是裡麵躺了個死人似的。

羅敷就著那一碟蟹黃豆腐,把自己的半碗米飯吃得乾乾淨淨,擦擦嘴,去拉開紗帳,荊無命半靠在軟枕上,腹部包紮的布條滲出血來,小幾子上的碗碟都已經空了。

這家夥吃個飯居然能連一絲聲音都不發出!

羅敷看了看幾子上的碗碟,又看了看荊無命。

荊無命盯著頭頂的床帳子看。

羅敷伸手去收拾碗碟。

荊無命冷冷道:“為什麼?”

他的聲音很嘶啞,好像半年沒喝過一滴水,又好像脖子曾經被人套過、永久的傷了喉嚨。

他的問題很簡潔、也很短促,沒有說完後麵的補充內容,但誰都知道,他想問的是“為什麼救我?”

羅敷乜了他一眼:“因為我開心、我喜歡、我樂意這麼做。”

荊無命沉默了很久,道:“你要什麼?”

羅敷:“嗯?”

荊無命冷硬地道:“我從不願受人恩情!”

羅敷把碗碟和幾子都收回去,坐在榻邊兒上,托著腮瞧著這個處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冷血劍手,嘴角忽然慢慢地翹起來。

她以五指做梳,矜持地梳理著自己的長發,一邊笑一邊說:“哎呀!區區救命之恩而已啦,荊少爺,可使不得!”

荊無命:“…………”

荊無命的額角迸起青筋。

羅敷拍著大%e8%85%bf哈哈大笑,笑得差點扶牆,好半天才慢慢直起身來,麵上浮起一陣酡紅,眼角還有點溼潤。

她正色道:“好啦……我認真說,我想找你借點錢。”

荊無命:“…………”

荊無命:“?”

第13章

室內登時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荊無命的麵容還是冷如岩石、也硬如岩石,那雙邪惡妖異的眼睛,也依然冷冷地盯著羅敷。

隻是羅敷的確能從裡麵讀到一閃而過的茫然。

半晌,羅敷補充道:“我要三十萬兩。”

荊無命麵不改色地道:“可以。”

羅敷挑了挑眉,又瞧了荊無命一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人還真是個少爺,三十萬兩銀子,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說借就借,說送就送。

這隻能說明,他在金錢幫的地位的確極高,平時的衣食住行,皆有人伺候,對錢根本不在乎、也沒概念。

這是個充滿財富的富庶世界,楚留香在調查天一神水案時,曾在賭場快意堂撒幣三十萬兩……不過,他撒幣為的是釣大魚,出的價碼當然高到令人咋%e8%88%8c。那三十萬兩一出去,那賭場之中當即沒有人敢再說話,甚至連呼吸都不大敢哩!

因此,即便在這個銀子都能淹過腳麵兒的世界,三十萬兩白銀,也絕非一筆可以輕易許諾出去的錢。

再看荊無命,他的神色依然沒有絲毫的改變。

羅敷心想:怪不得上官金虹的%e4%ba%b2兒子上官飛,會一直認為荊無命是他爹的私生子,嫉妒得要命……金錢幫上下,恐怕有不少人都這麼想。

不過……他們毫無疑問都錯了,上官金虹倘若真的對荊無命有類似父子的情誼,又怎麼會故意把人養成這個樣子?

……一點紅看上去比他正常多了。

不過,出來談判,掌握了對手最大的弱點,就等於掌握了主動權。

羅敷托腮,悠然道:“你不問我拿來做什麼?”

荊無命不說話。

羅敷又問:“你不問我何時還給你?”

荊無命冷冷地說:“我隻喜歡提問,不喜歡回答彆人的問題,你聽明白了麼?”

羅敷“嗬!”地笑了一聲:“剛剛我問你吃不吃飯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這話?現在想起來了?嗯?少爺!”

荊無命:“…………”

荊無命閉上了嘴。

羅敷“哼”了一聲,忽然話鋒一轉,道:“姑蘇有金錢幫的據點吧……你們的衣裳都很顯眼,比青衣樓好找許多。”

荊無命沒有接話。

羅敷又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提出,讓我把你送回金錢幫,青衣樓的人想來是不會闖進你們的地方追殺你的。”

荊無命霍然偏頭,目光死死地釘在她身上,又冰冷、又凶狠。

羅敷知道她的話戳到了荊無命的痛點,她麵色不變,伸出一根手指繞著一縷頭發玩兒,人靠在軟墊上,好似誘導一般地說:“我知道,你不想這麼回去……你不想作為失敗者回去,這樣會讓幫主失望的,是不是?”

這句話起了奇效,躺在床上的青年殺氣一頓,那雙妖異邪惡的眼睛裡空空蕩蕩的,好似連靈魂也已不見,不知過了多久,才溢出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酷烈的冷笑著:“沒用的人不配活著。”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自虐。

羅敷心想:這家夥果然被上官金虹PUA到整個人都病了。

她托著腮說:“你想不想揪出青衣樓幕後的總瓢把子?”

荊無命渾身都緊緊繃了起來,死死盯著她道:“你知道。”

羅敷道:“不知道,隻是有懷疑,但我有法子可以驗證……啊呀,你彆這麼緊張,你看,血都滲出來了,不痛麼?”

她湊過去,伸手探了一下荊無命的額頭,對方下意識地抗拒著偏過頭,被羅敷毫不留情地固定住了腦袋。

他盯著羅敷,嘶啞地問:“你想怎麼驗證?”

羅敷伸手一探,嘶溜一下又把手縮了回去,道:“好燙!你燒成這樣,還能有心情問東問西?”

荊無命堅持問:“你要怎麼驗證?”

羅敷塞了一顆褐色的小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