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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微妙的是,爬下了頭骨之後,那股水流般的阻力越發明顯了。

就真的宛如全身泡在了水中行走一般。

宋觀這下總算明白,為什麼羊大娘會說這段路是要花上三天的時間了。

並非路程遠,而是真的不好走。

到後來宋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因為這處空間自成一體,永遠的暮日黃昏,讓人完全無法得知時間的流逝。中途吃過一頓乾糧又睡過一覺,再繼續向前走,終於,宋觀見到了那條所謂的“歎息河”。

隻能說,根本不能算是河,稱作“河”實在是名不副實了,這分明就是個沼澤。

四下裡極其安靜,靜到好像這世間萬物都死絕了一般,宋觀很不喜歡這裡,這地方充斥著讓他遍體生寒的陰冷之意,並且讓他有種被人注視的錯覺,而且還是一種飽含惡意的窺視。越是靠近這沼澤,視野的能見度就越低,當然那股被凝視的感覺也越發明顯了。

沼澤水域的正中有一塊地,上麵似乎還種植著什麼樹木,但隔得遠,又有厚厚的霧靄遮蓋,根本看不清到底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隻能瞥到一個影影綽綽的剪影。儘管沒有人給宋觀具體解釋過,但他此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日後自己要去死的地方,就是那塊地方。

蹲下/身,宋觀伸手去摸了一下沼澤裡的水。手被浸沒時,那一瞬間傳遞過來陰冷寒意讓他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他趕緊將手收回,但牙關依舊格格打戰,整個身體都呈現出了一種凍僵了的姿態,竟是半天都沒站起來。

太邪門了!

看如今這樣子,係統給的“死亡痛覺”免疫福利是不起作用的,一想到之後自己要趟過這麼條河,宋觀就很有點想罵人。他兩手交叉在%e8%83%b8`前環臂抱緊自己,緩了半天才能動彈。宋觀心想,還好自己來踩過點了,看樣子以後來送死要多穿點衣服,不然走到半路被凍死找誰說去?這情形,起碼得穿四件棉襖才夠!

他嘴%e5%94%87青紫,哆哆嗦嗦地後退著離開了這片名為“歎息河”的沼澤。渾身力氣都被抽乾了似的,宋觀走路打飄,極其吃力地退出“左眼”山穀。直到走回山溝裡,他一%e5%b1%81%e8%82%a1坐下,半天都沒得動彈。

之後再這麼一路摸索著回去,重新越過山溝中間那巨大的頭骨時,宋觀終於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特彆像是從陰間爬出來的鬼。他回到“右眼”穀中時,豔陽高照,宋觀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去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因路上休息足夠,也未曾覺得累,所以直奔羊大娘家,結果才一進門跟羊大娘打了個照麵,就被一臉焦急不安的羊大娘,火急火燎地給拖著手扯到了倆崽子旁邊。

多日未見,龍崽已是如同被吹大的氣球似的,整條龍長胖了好幾圈,如今都有人三個手指那麼粗了,就是長度沒跟上,屬於“矮胖”形,於是看著不像龍,也不像蛇,反正古裡古怪的,像一條粗壯的小樹杈成了精。

然而長蟲寶寶氣色如此不錯,一旁的鼠剩卻是瘦%e8%84%b1了形,竟是一副看著差不多快死了的模樣。

宋觀驚訝:“他怎麼……”

羊大娘急道:“你當日走了之後,這小孩兒便什麼都不肯吃了。我怎麼喂他都沒用,就是強行塞進嘴裡,他也能吐出來。”

宋觀怔了一下:“我離開的三日——”

羊大娘糾正:“不是三日,你這回去了整整五日。”

宋觀詫異:“五日?”

羊大娘塞了一碗奶漿到宋觀手裡:“我這也是完全拿他沒辦法了,可急死我。這些天就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著你回來——哎哎哎,閒話不多說,你趕緊喂孩子吧。”

端著奶漿,又被塞了一把木製的長勺,宋觀看了看籃子裡的鼠剩:“就算是我喂,他也不一定吃。”

“哎呦我的觀哥兒,”羊大娘一巴掌拍宋觀肩上,“彆說了,你喂了就知道了,你喂他肯定吃——彆問為什麼,我覺得肯定是因為這個緣故,反正你先喂了再說。”

宋觀被趕鴨子上架,心裡其實感覺十分漠然。因為大綱的緣故,他並沒把這隻貓崽子放心上,甚至潛意識裡總覺得這貓崽子跟他無關,遲早有一天這娃不是從他身邊自動離開就是會消失死亡。本來剛從歎息河那兒回來他就沒什麼心勁,那條河古怪得很,摸一下就跟把人活力都拉走似的,眼下這會兒看到小貓要死了,宋觀心中毫無波瀾,彆說難過了,就是半點不忍的感情/色彩都沒浮上來。

他用長勺舀了一勺奶漿,俯身送到小貓崽嘴邊。那小貓崽現在看起來確實像貓了,逐漸褪去了發育不良時的老鼠形象。隻是如今瘦得讓人心驚,身上骨頭異常分明,看上去依然不是隻好看的小貓咪。

羊大娘見小貓沒張嘴,在一旁乾著急:“觀哥兒你是不是傻!誰讓你這麼喂他了!抱起來啊!你難道不會一手抱著他然後喂他吃嗎!你不抱他他怎麼吃!”

“……”宋觀默默放下左手盛著奶漿的碗,十分聽話地伸手把籃子裡的貓崽抱出來,“這樣可以了吧?”

羊大娘依舊很著急:“你不能這麼抱!”伸手比劃,“你要這樣!這樣!”

宋觀見羊大娘一副要抓狂的模樣,也不多話,趕忙調整姿勢,總算是將貓崽抱穩妥了。他右手捏著長勺,低頭小心翼翼地去喂小貓,懷裡的小貓突然張開了眼睛。

先前宋觀走的時候,小貓都還沒張眼呢,隻一層膜蒙在眼睛上,沒想到宋觀離開這些時日,他已是能睜眼了。

那是一雙藍色的眼睛,像布偶貓那樣的藍眼睛。這樣澄澈的,剔透的。他瘦成這樣,瘦到%e8%84%b1形了一點都不好看,隻有這雙睜開了沒多久的眼睛,一直宛如藍寶石,沒有變化影響。

他望著宋觀,很乖很乖的樣子,然後有氣無力地衝宋觀喵了一聲。

宋觀手一抖,那勺奶漿就撒出來了。

一旁看著的羊大娘很緊張地捧起那碗奶漿:“觀哥兒你拿穩點啊。”

宋觀一個深呼吸,一臉強自鎮定下來的表情說:“知道了。”然後重新舀了一勺奶漿喂到小貓嘴裡。

小貓乖乖地張嘴。

一勺一勺,喝完一整碗,貓崽就蜷著身子在宋觀懷裡睡著了。

睡前叼住了宋觀一縷頭發。

宋觀看著懷裡小貓半晌,他遲疑地伸出手,然後慢慢地摸順著小貓的脊背摸了一下。

很硌。

都是骨頭。

羊大娘也不說話,半晌,輕聲道:“你看鼠剩他是不是哭了?”

宋觀仔細一看,發現還真是。

瘦到伶仃的小貓臥在他懷裡,眼淚珠子從眼睛縫裡一顆一顆往外掉。

哭得悄無聲息。

一瞬間一股很難言喻的感情充斥心間。

有什麼東西好像一下子就被那雙藍眼睛給衝刷出來了。

——即使以為自己的感情已經乾涸到無法給予,也總會有一個時刻有一樣東西能波動靈混深處的弦。

宋觀心想,去他媽的大綱,誰管它上麵有沒有提這貓崽子,反正他就養了能怎麼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即使以為自己的感情已經乾涸到無法給予,也總會有一個時刻有一樣東西能波動靈混深處的弦。

依舊摘自《百年孤獨》

啊,又過淩晨了QAQ

趕緊上來更完衝出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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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第十五彈 貓蛇一窩

這廂宋觀摟著貓崽子頗為憂心忡忡, 而那旁被眾人冷落許久的小龍,左看看右看看, 他吐著%e8%88%8c頭嘶嘶叫著也要往宋觀身邊湊, 隻是這會兒長得特胖,小龍身上鱗片崩得緊, 居然一時半會兒屈不了身,他跟懷了十胞胎似的,拗著腦袋挺著身子張望著宋觀, 約摸思量有一刻鐘, 這龍崽一昂頭,便要去咬宋觀的手指。

宋觀眼睛餘光瞄見小龍作妖——看不到是不可能的,小龍胖成如此德行, 又一身花花紅色, 搶眼得很——以前龍崽剛生出來,牙沒長呢,愛咬就隨便咬了, 現在可不比當初,隔著那麼一段距離, 那張龍嘴裡一口閃亮的寒牙叫人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被叨上一口,肯定見血。

於是宋觀眼疾手快單手一把捏住小龍的嘴。

隻是他才將龍崽抓起來, 羊大娘於一旁便小聲驚呼道:“觀哥兒你怎的這樣抓長蟲?”應是顧忌貓崽睡著了,所以說話聲音壓得很輕很低,“雖然這孩子是長得壯, 但還是得要輕拿輕放的。”

宋觀聽到羊大娘說的話,手下意識一鬆,結果小龍崽順勢就要往宋觀懷裡躥。如今宋觀懷裡彆的沒有,就一隻瘦不拉幾的貓崽子,皮包骨頭,若是真叫這條小胖龍沒輕沒重的壓著了,八成要少半條命。所以想到這裡宋觀手上一緊,又一把將這龍崽拿捏住了。

羊大娘看著心疼得不行,又要說什麼,宋觀連忙將手上肉嘟嘟的胖龍塞到大娘懷裡,請求道:“大娘,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隻是眼下兩個孩子這般樣子,鼠剩體弱,您也看到了,我不在,他是不肯吃飯的,我總得帶著他,但長蟲又過分活潑,我怕自己一時也照顧不過來,能否……”

話未說完,大娘已痛快答應:“成,長蟲就留我這兒。等你家鼠剩身體好點了,你再把人接回去一起養就是。”

宋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著又向大娘問了一些照料貓崽子的相關注意事項,便帶著瘦骨嶙峋的小貓走了。

晚上,宋觀將貓崽放進竹籃裡,擱在了床頭的櫃子上,便自行洗漱睡覺去了,結果第二日早上醒來,瞌蟲懵懂,睡意還沒散儘,一扭頭就正對上一張毛茸茸的貓臉。

宋觀:“……”

原來是這貓崽子夜裡“偷渡”,自個兒悄咪咪地從籃子裡爬上了床。宋觀被驟然闖入視線裡的貓崽給嚇的睡意全散,他盯著貓崽子看了一會兒,兩手伸過去把貓舉起來,一個側身又躺正回去了。宋觀躺舉著小貓,小貓兩後爪踩在宋觀衣領處,而兩隻小前爪就搭在宋觀下巴那兒。晃了兩晃,宋觀問小貓:“怎麼爬上來的?”

明明瘦得站都站不穩,居然還能翻籃出來?

小貓一臉無辜,藍眼水汪汪:“喵?”

宋觀有些好笑,他知道這些小崽子都是成精的,能聽懂人話,所以解釋道:“不是不給你睡,是怕壓著你。我睡相又不好,你那麼小一隻,萬一我夜裡翻身把你壓扁了怎麼辦?”

小貓瞅瞅宋觀,又“喵”了一聲,然後倆前爪在宋觀臉上刨了幾下。

“乾嘛?”宋觀舉著貓的力道放輕了點,小貓就趴在了他身上。

他眼裡帶一點笑意,晨曦微光裡,小貓看著這樣的宋觀,小短尾巴甩了一下,然後就低了貓臉在宋觀臉上用力%e8%88%94了一口——從下巴一直%e8%88%94到嘴%e5%94%87。

宋觀:“……”

肯定是餓了,趕緊準備點吃的。

小孩子和小動物都是特彆嗜睡的小東西,午間貓崽子休眠,宋觀看他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