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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聲哭音,之後小桃花就再沒發出什麼哭聲,他隻是無聲裡哭得身體有些發抖。

宋觀遲疑了一下,反省自己是不是欺負小桃花欺負過頭了。他手搭在了小桃花的肩上,片刻後說:“彆哭了。”

小桃花還是死死地揪住宋觀的衣襟,他緩了好久才抬起臉來,宋觀%e8%83%b8口一塊布料被小桃花的眼淚水打濕成了一小片深色的沾水印跡。小桃花仰頭看著宋觀,他眼眶紅得厲害,宋觀和小桃花對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輕了聲音:“這次知道錯了嗎?”

拚命點了點頭,小桃花像一條被遺棄過的小狗害怕再次遭人丟棄,眼睫一顫一顫的,也像是在瑟瑟發抖,他開口說話,嗓音都是破啞的,小桃花一樁一樁地認識自己的錯誤:“我不該什麼都不說就偷偷跑出去的,我不該故意藏起來讓你找我找半天都找不著,我也不該喝酒。”

宋觀看小桃花這個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可又覺得自己這次是萬萬不能縱容小桃花的,總得讓小桃花意識到錯誤的嚴重性。因為小桃花每次都是這麼個處事的模式,熊孩子總是不管不顧地先做壞事,哪怕知道後果嚴重,至於之後認錯,那是要看他生氣程度再斟酌著痛哭流涕認錯,然而下次還會不會再犯那是另說。想到這裡,宋觀還是硬下心腸,不管眼前的小桃花是哭得多楚楚可憐我見猶憐或是悲慘狼狽,他隻是相當冷淡地說:“好了,藥已經采好了,我們回去罷。”

小桃花瑟縮了一下,他知道宋觀這個表態是表明了還在生氣,並沒有徹底原諒自己。小桃花輕輕抓住宋觀的一隻衣袖,宋觀赭色的衣衫顏色其實很不好看,沒什麼花紋,暗沉沉的老氣色調像乾涸的血跡,而且整件衣服的樣式還很土,小桃花覺得換一個人穿肯定是要醜哭了的,偏偏這個人能穿出不一樣的感覺。他握著宋觀的衣袖,總覺得自己是必須要找點事情來緩和自己和宋觀眼下的關係的,小桃花想到自己方才在院子裡看到一個人類小孩兒,很慘的樣子,似乎是為人所困。

當然,就本身想法而言,小桃花自然對救一個不相乾的人沒什麼興趣,而且那人還是個人類,又不是什麼妖精,救個妖精還能算是同族友愛,救個被人類傷殘的人類那算什麼事兒?人類傷害人類,這其中意義對小桃花來說,就跟兩隻兔子打架一樣。就算一隻被另一隻打死了,小桃花也並不覺得如何。隻是此刻宋觀對自己生氣了,他得找點什麼事情和宋觀一起做,這多多少少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哪怕效果並不顯著——

所以小桃花仰著臉啞聲對宋觀說:“我先前來廚房之前,在這處莊園的院子裡看到一個人類小孩兒,很慘的,像條狗一樣被拴在院子裡,我想救他,可是不太敢。”

宋觀聽了,倒是想起以前自己爺爺奶奶還在的小時候。那會兒他暑期放假他回老家跟爺爺奶奶住,宋觀年紀小的時候可皮實了,老野了,經常跑出去撒歡滾得一身泥還有些小傷回來,他爺爺奶奶沒空管他,又怕他在外頭野瘋了出意外,於是就乾脆找了個鐵鏈把宋觀拴在院子裡不讓他出去玩。就這樣大概拴了有一個星期吧,後來還是宋觀他哥來了之後才他才被放出來的。不過這事倒也不是宋觀他哥主動幫忙要放宋觀出來,而是宋觀花言巧語把他哥騙到自己身邊之後,強行把他哥哥給同樣用銬子銬上了的。

彼時宋觀腳上銬腳的鐵鏈是個組合裝,模樣有點像是手銬上栓了一個長鏈子連接到小院裡的自來水管上,而宋觀隻被銬了一隻腳,所以還有一銬位是空著的,他當時把他哥騙來之後,嘿嘿壞笑就把他哥手給銬上了,還說我們是兄弟要有難同當。正巧爺爺奶奶這個時候都出去了,他們兩個人就在院子裡曬了一天太陽。那天陽光很強,宋觀是不怕曬的,可他哥皮膚薄,比一般女孩子還經不得曬。偏巧小院裡沒樹隻有花,再加上銬鏈長度限製,竟是沒什麼地方可以躲太陽。爺爺奶奶的家是住得很偏的,真屬於“你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偏遠類型,宋觀看他哥一副要被曬熟了的樣子,心中也很害怕,小時候的觀哥也是一讓人頭疼的熊孩子,不過做事還是很算有擔當,他很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惹出來的禍,跪著要善後完畢。

於是宋觀就%e8%84%b1了自己衣服把他哥包起來,男生不拘露多少皮肉,主要是最關鍵的部位遮住就可以了,所以宋觀%e8%84%b1這衣服%e8%84%b1得毫無壓力,隻不過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少,%e8%84%b1了上衣,那點布料也不頂事,是以宋觀猶豫了一下,最後把自己那短褲衩也給%e8%84%b1了蓋到他哥身上。而爺爺奶奶當時回來的時候,看到就是一個莫名其妙也被銬住了的,儘管身上儘可能地包著了衣服來抵擋太陽照射,但顯然已經被曬到半昏迷的宋觀他哥,以及蹲在哥哥身旁那看起來很焦急的,隻穿了一條白色內褲光溜溜的宋小混蛋。

當然那天宋觀是被他爺爺狠抽了一頓,而且爺爺還不許奶奶給宋觀擦藥,是宋觀他哥晚上感覺好點了之後,自己跑過來給宋觀擦藥的。不過宋觀當時一點都沒有被感動到,因為覺得自己挨打都是因為哥哥,所以哥哥過來給自己擦藥也是十分應該。第二天宋觀又被爺爺揪去院子裡拴起來,宋觀趴到地上滿地打滾涕淚橫流地控訴:“我這不是%e4%ba%b2生的是垃圾桶裡撿來的吧!你們全都對哥哥比較好!沒一個是愛我的!”

反正這樣鬨了約摸一兩日,主要是有宋觀他哥去求情想辦法溝通,所以之後宋觀也沒再被當狗似地拴在院子裡,是被放出來了。他哥喜歡安靜,又不喜歡曬太陽,自然是大半時間都待在老宅裡看書,而宋觀卻是待不住的跟隻北極狼似的,要一直一直不停到處跑著才能活命一樣。他在老宅窩不住,哥哥又是話很少的人,宋觀覺得很沒意思,長長的暑假,像野草一樣長長的,他喜歡跑去外頭自在逍遙,喜歡找彆的小孩子一起玩。

因著以上這一段記憶,宋觀便也就不覺得把小孩兒拴在院子裡有什麼大不了的,聽了小桃花的描述,並沒有太上心,可是小桃花十分堅持要去救那個小孩兒。宋觀倒是覺得彆人家的家務事,輪不到自己插手,結果真被小桃花領過去的時候,看到那個小孩兒的情況,宋觀還是驚了一下。

那孩子身上一件衣服沒穿,頭發被剃光了,渾身臟兮兮的,而且很多傷痕,有一些傷口很新,像一張裂開的小嘴,正猙獰地往外翻開口子。這孩子是真的像一條狗一樣被人拴在樹上,腳邊放著一碗水,那盛水的碗也是臟兮兮的,並且碗沿上豁開了好幾道口,半渾濁的水上飄著一片葉子。

小桃花輕聲說:“你看他是不是很可憐,我們救救他吧。”

那小孩兒看見生人聽到動靜之後,儘管臉上已經臟得看不出樣子了,但那肢體言語明顯表現出十分害怕的意思。他眼睛大而無神,在看到宋觀靠近一步之後,就顫巍巍地四腳著地爬著躲到了樹後。從那不利索的爬動姿勢可以看出,這孩子有一條%e8%85%bf顯然是瘸了的。宋觀沒有言語,也沒有再靠近一步,這個時候,正有人從外頭進來。那人腳下走路一陣風聲,動靜不小,人還未走近,聲音倒是先響起來,是個很粗的男聲,男人沒什麼好氣地喊著:“小王八羔子該吃飯了!還不快滾出來!”

☆、191|第十二彈 桃花續命

宋觀和小桃花一齊回頭看過去,來人穿著一身粗布衣裳,中年人,三白眼,長得很有些凶煞,他看見院中多了兩位生人,嚇了一跳,待在原地愣怔了好一會兒。眼看他回神過後張嘴就要喊人,小桃花手裡幻化出了一片桃花瓣直接激射過去,那人膝蓋見血,桃花瓣又是帶毒的,隻見那名中年人撲通一聲跪下,手裡端著的那狗盆一樣的食碗也直接翻倒在地灑落米飯菜汁,這人癱在地上,沒了聲息。

死了人倒是不嚇人的,隻是宋觀看小桃花出手如此,就有重新認識了小桃花一遍的感覺,頓了頓,宋觀才說:“你殺人了?”

小桃花仔細研究了一下宋觀的神色,才說:“沒有,我沒殺他,我隻是把他打昏了。”§思§兔§網§

其實桃花瓣上沾染桃花瘴氣,瘴氣已經入了此人的身體,這人已是死命,雖然要他救人也不是不可,但小桃花並不覺得有這個必要。再說此人一時半會兒也是死不了的,反正不會當著宋觀的麵死,要死起碼得兩天,到時候他肯定就帶著宋觀走了,才不會留在此地,自然也就不用擔心謊話會被揭穿。

宋觀道:“我們要救那個孩子,總得找人問一問那個小孩兒的來曆,你把人殺了,總歸不好,還要找其他人來問。”

小桃花一聽,對宋觀這番話很有自己的關注切入點:“所以如果我殺了他,你是不是不介意?”

“……”宋觀停了一下,才接著道,“殺人總歸是不好的。”對宋觀來說,或許路上看見不平之事會出手一救,但絕對不會主觀地去殺人。不管他看見的是不是壞人,殺人都沒有意義,所有一切對他來說,就好像一步踏入彆人的家裡一樣,對方家中當然可能會有擺設有問題的不好東西,但他隻是一個客人,客人當然沒道理是看到彆人家的東西不好,就非要把東西給丟了,就算他有這個能力做到這一點,他也不會做。

小桃花聽了宋觀這話,心裡有所計較,他打定注意不會叫宋觀知道自己殺人,牽住宋觀的手走到那中年人跟前,也不用彎腰,小桃花的右手變成了桃木樹枝,任意地彎曲生長,他的手掐住了那男人的臉,桃木枝椏詭異地半包裹住那人的麵孔,把人從地上拎起來。小桃花的桃木本體有壓製瘴氣的效果,所以這樣一拎,那本來癱軟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說話也開不了口的男人,竟然能重新說話了。男人聲音發抖:“饒命啊,饒命啊,這位神仙饒命啊!小的不是有意衝撞大仙的!小的……”

掐著對方的桃木緊縮了一下,小桃花道:“閉嘴,彆廢話,問我你院子裡那個小孩兒是怎麼回事?不說真話就直接捏掉你的腦袋!”

男人眼睛微凸,眼中留白甚多的黑眼珠子一直不穩定地在顫唞著,顯然被小桃花嚇得不輕,他顫著聲道:“大仙,大仙,那小孩兒是我們抓錯了……我們是做一些刀口上%e8%88%94血的生意,專抓有錢人的%e4%ba%b2眷家屬,然後問其索要財產,同時也接一點私活,比如哪家大戶人家的家裡內鬥,需要做一點見血的活計,若是他們給了我們足夠的錢,我們也做這活。前段時間,山下張姓大家的主母,要我們去截了他娘家哥哥的嫡長子。我們死了好幾個兄弟截了人之後,卻被告知截錯人了,也不知道截了誰家的小孩兒,身份查不到,賠償金都要不到手,那個張家的娘們也不認賬,我們這些個兄弟白死了,沒掏著狐狸還惹了一身騷,大哥他為此發怒,就說先把這小孩當狗養著……”

小桃花看著男人,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