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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爭鬥而變得更多了。

但是對於太後和皇上之間的這暗潮湧動,宋觀倒是完全沒什麼想法的,他早就明確了自己立場,還因此同皇上撕破過一回臉,總歸是跟著太後的步伐走就好,彆的他自然都不在意。宋觀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那兩人之間博弈最後會是個什麼終局,同他都沒什麼乾係,塵埃落定之前,他就已經先死了,所以這事他實在無需摻和多想。

比較意外的是,這一年新春佳節過年,大哥居然是允了同他一起過年了。

說起來這一麵,竟也是隔了這麼多年來的第一回重新見麵了。

這些年大哥一直生病得斷斷續續,幾乎整年裡,都是纏病在榻上的。

這一回宋觀見著大哥的時候,大哥正披著墨色的狐裘坐在椅上,一側燈光挑染,大抵這些年都生病的緣故,所以甚少見到陽光,這一次相見竟比記憶裡還蒼白了兩分。大哥一張臉是不見光照的那種白,偶爾掩著袖子咳嗽的時候,居然也有幾分病弱的感覺——當然,這是在大哥不拿眼睛看人的時候。

儘管這麼多年不見,大哥眼神依舊挺犀利的,宋觀借口跟著三弟出屋外玩了好半天,大哥自然是沒跟出來的,因為身體不大好,吹了風興許就又得生病了,所以大哥在屋內隔著窗子看著。

三弟一會兒要宋觀抱抱,一會兒又要堆雪人,隔個半晌又要放鞭炮,沒一刻是停的,玩得不亦樂乎,到後來夜深了,守歲的時候,三弟眼睛都睜不開,直接窩在宋觀懷裡睡著了。

大哥的房間裡焚著佛手香,那熏香叫人安定,三弟睡得很沉,呼吸綿長,大哥垂著眼摸了摸三弟的腦袋,叫下人將三弟抱去睡覺了,房裡獨留了宋觀和大哥兩人,三弟還在的時候倒是沒什麼,這麼個一會兒三弟被抱走了,宋觀倒是覺得有些尷尬的不自在。

大哥卻似未覺,他飲了一點溫水,看著窗外黑夜裡石浮圖燃著燭火幽明,三瓣覆蓮的蓮花座上鏤空塔室,這個時候天上開始落雪了,石浮圖上堆了雪。大哥靜靜看了一會兒,視線未挪動裡,突然問宋觀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這個問題太過寬泛,越是寬泛的問題其實越不好回答,可以說的東西有很多,宋觀遲疑了一下,然後說自己這些年還不錯,然後就見著對方望過來,是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的眼神。

於是宋觀隻好張口繼續說,東南西北地亂扯一頓,其主旨之混亂,連他自己說到後來,都混亂都想自嘲,不過大哥聽了沒說什麼,隻是談話最後問了他一個問題,說的正是上官宴,大哥問他:“你同上官宴是怎麼回事?”

宋觀倒是沒想到大哥居然會問這個,且中間都過去這麼多個月了,他這幾個月忙得腳不沾地,都沒怎麼想上官宴的事情,所以被這麼一問倒是愣了一下。

宋觀隨即便解釋了這件事,也不知大哥對此是個什麼看法,因為大哥沒有對此進行什麼評價,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宋觀總有點惴惴的,大哥以前出了點事就要打他的時候,他挺怕的,大哥現在不打他,他也挺怕的,因為不知道大哥不打他了之後,會做出彆的什麼反應來。其實這事可以這樣說,這件事的重點,主要的不是大哥是什麼反應,主要的大哥給宋觀的印象比較可怕。

佛手香氣氤氳裡,外頭落雪無聲,宋觀在旁看著大哥坐在椅子上合了眼,兩人隔了五年之後才見麵,明明同在京城這一地,也是挺醉的,宋觀不知道大哥這一回是個什麼打算,但他想著,反正隻要不是扯到他死之前同上官宴之間的事情,其實怎樣都無所謂。

這一次春節過後,四月裡花燈節之前,在宋觀自己刻意去尋主角受之前,他同主角受上官宴之間,倒是有過一次意外的獨處見麵的。

那是在京城之外的靈岩寺,三月初,山上梨花開遍,瑞雪一樣堆積枝頭,太後年前曾在此地求過一支簽,如今解簽倒是由著他來取了。宋觀向來是對太後吩咐下來的事,不曾有過多問的,說定了時日,便一大早就前去準備領那已經解好了的簽。

那日晨光熹微,這個時候靈岩寺並沒什麼人來,雜草從石縫裡冷冷生出,而通往靈岩寺的青石台階上,宋觀無意間撿著了一枚玉佩,他再往上走,就見著一個人似乎正尋找著什麼,那人低著頭是個有些焦急的表情。

宋觀想到了自己剛撿到玉佩,猜想這一位,大概就是那玉佩的主人了,所以走近了的時候,宋觀停下問道:“這位公子可是丟了一枚玉佩?”

那人正背對著他,聞言急於轉身,倒是踩到了石階外頭,身形一個踉蹌之間,竟是踩到了一個水坑裡濺了泥,不過那人並沒在意這些,隻是在將自己陷進泥坑裡的腳拔/出來的時候,有些急切的說道:“在下的確是丟了一枚玉佩,是用黑繩係著的,末端墜了一顆綠色的珠子,公子你可是見著了?這枚玉佩對我很重要……”

宋觀見對方險些摔跤,也就順手搭扶了一把,再聽對方形容的玉佩,跟自己剛撿著的一般模樣,也就順手一並塞到對方手裡了。

對方低頭一看,便鬆了一口氣,抬頭道:“這位公子,真是多謝你了,若是丟了這塊玉佩,我也是……”

言語未儘,上官宴抬頭見著扶著自己之人的模樣便是一怔,彼時遠方浮雲萬重,那原本正隱在雲後的朝陽,正恰好跳將出來,於是光線頓時洶湧而下。青石階兩旁都是梨樹,純白色的梨花,一朵一朵堆疊著,密密如錦織,它們於春寒料峭的風中,擁簇在枝頭,經風一吹,竟似迎袖風雪,梨花淺香逐風而來,天地都靜了。而梨樹之下那人待他站穩了便收回了手,他聽見對方說:“既然是要緊之物,公子可要小心收好的了。”

上官宴立在那裡半晌,梨花花瓣細雪一樣紛紛揚揚,他終於回過神:“我……記下了,”頓了一頓,他輕聲道,“這一回多謝閣下相助,卻不知閣下姓名?這玉佩真的對在下很重要,能得閣下尋回,在下感激不儘,所以想求問閣下姓名,屆時在下也好……也好登門相謝。”

宋觀道:“不過舉手之勞,哪裡值得公子登門相謝,”說完了覺得自己似乎回絕地也太乾脆生硬,隨即便又補了一句,“公子這般模樣,倒是折煞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天,我竟然寫過這麼蘇的東西,我要醉了哈哈哈

☆、第131章 第九彈 人人都愛宋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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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寺裡同上官宴的這一場撞見,宋觀畢竟是沒太在意,主要這在他看來實在也就隻是一場萍水相逢,根本不知道對方就是上官宴,他拿了太後要的解簽便進了皇宮。宋觀從青岩寺返還時,身上猶自沾著些微梨花的香氣,混著原本身上的檀香,一個也不知該怎麼形容的味道。太後對著那簽看了半晌,表情甚是和緩,末了還笑著對他誇了一句他做得很好。

反正這一件事是被宋觀迅速拋在了腦後,等他再見著主角受時,已是四月裡花燈節前一點的時候。

先前主角受剛來京城時,宋觀特彆心急的想要見主角受一麵,不過當時礙於流言,不敢稍加動作,這心思便也就暫且擱置了。後來等到流言過去,宋觀想見主角受的想法就跟溫水煮了青蛙似的,所有迫切被慢慢地消耗掉。當然也有這一段時間他的確都很忙的緣故在裡頭,可時間嘛,擠擠總還是會有的。不過宋觀卻是一直到了花燈節前夕,才尋了一個合理且不突兀的理由去見了上官宴一眼,假裝是應工作所需。這由頭找得合情合理,時機又是一切風波過去許久之後,所以倒是沒人瞧出這是宋觀暗搓搓的私心來著。

翰林院裡宋觀站在書閣二樓,望著樓底下的上官宴。

院裡一地翻開的往昔宗卷,院子正中,一棵老樹紮根於此。那枝椏繁盛裡青葉茂密地重疊著,也就織成了一片森綠的濃蔭。隻見最低的枝椏上吊著一盆重瓣鈴蘭,一捧花枝不知被何人從他處剪了,然後攏成一把裝在了墨綠的景觀花盆裡。瑩白的鈴蘭花瓣豐潤得好似飽食甘露,一串一串飽滿得仿佛用手輕輕一撫就會散落下來。

上官宴手裡握著一本冊子,他核對著地上的宗卷,正垂首寫著字。老樹底下,鈴蘭花枝正自垂在年輕公子肩側上方一點的位置,仿佛經風再略吹得略低一低頭,就能碰見了人的肩膀。

宋觀一點都沒有將眼前的人跟青岩寺的事情給聯係起來,他是完全沒將主角受認出的,所以這於他的記憶來說,確乎是兩人徹徹底底的第一次相見。不過他見著了上官宴心情倒是挺好的,因為這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主角受嘛,大綱裡說上官宴美得一塌糊塗,宋觀瞅著樓下開得荼蘼重瓣鈴蘭,還有那立在鈴蘭花旁的上官宴,心裡想著,嗯,不愧是要美得一塌糊塗的主角受,現在這麼個瞧著,果然是有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苗頭架勢的種子選手啊。

翰林院這邊看完了主角受,又不著痕跡地打聽了不少和主角受相關的事情,宋觀對此行的收獲還是比較滿意的,因為他心中有了專門調?戲針對主角受的大致想法。回到府後,他照例先去的地方是自己的書房,此時的室內不曾熏香,但依著時令,書桌上格瓷的荷葉盞裡,擺放著三兩支新摘的小葉梔子。

那花朵盈盈孤姿,未有其他顏色,綠萼白瓣素到了極點,偏偏幽馥香氣充盈一室,宋觀拿了張紙提筆在上麵寫了很多,然後又塗成一團黑,末了叫了小餅進來,他說的是花燈節一些相關東西的置辦事項:“你替我買一個花燈節要用的麵具,然後再替我買一個看起來花一點的衣服吧。”宋觀平日衣服都是素淨款式,這節日當頭的出門去調?戲主角受,要想畫風不突兀,果然是得穿得喜慶一點。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路邊店裡能隨便買到的就好,不要專門去做。”

小餅是那種就算心裡很多疑問想法,也不會向宋觀多問的人,他隻會在事情完成之後,再把此事報給遠在道觀宋大公子聽。宋觀對此心知肚明,不過他的感覺是一直是挺無所謂的,畢竟他又不是原主,所以他一直很把自己當外人,而且,反正他除了要啪啪啪了主角受的事情之外,其他也都沒什麼是不能說,所以對於小餅上報一事,自然也就無可無不可了。

到了花燈節那天,宋觀拿出新買的衣服和麵具,心中想著調?戲方案,真是萬事俱備隻欠主角受的節奏,就等著晚上花燈節上前去調?戲人了。隻是當他表示自己想一個人出門的時候,小餅難得明確發表聲明表示堅決不同意。宋觀抗議了幾句,但見小餅態度這麼堅定,想想對方這麼堅持,大約也是怕自己出了事不好向大哥交代,隻好帶著小餅出門,心中暗暗盤算著,能不能同行一段路後,在半路把人甩掉去乾正♀事,等完事後再把人找回來。

結果沒想到小餅跟得那麼緊,哪怕他都已經暫時把人甩掉了,可沒多